第六百一十章 輪盤賭

方解聞了聞碗裏的雞湯香味忍不住讚了一聲,這雞湯熬的一點也不油膩,因為加了不少材料,聞著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熬雞湯的時候方解看見吳隱玉將湯裏浮起來的油都舀出來撇掉,湯是一種淡淡的金黃色漂亮且美味。

“第一次做就能有這樣的水準,殊為不易。”

方解端起來喝了一口後讚道。

吳一道撇了撇嘴:“我已經喝了六天……”

吳隱玉臉一紅,垂著頭不敢看方解。

“你們兩個的事,我本不想攙和,可畢竟隱玉也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紀,我知道你身邊的幾個女子個個都極好,隱玉和她們比起來沒有一點優勢,無論是相貌還是學識……不過我是做父親的,總不能看著女兒整日愁思卻一點兒作為都沒有。”

吳一道抿了一口酒後淡淡的說道:“你身邊那幾個女子也一樣,早晚你都要給人家一個名分。可這才是我頭疼的地方,隱玉眼裏隻有你,所以我連勸也沒勸,隻有這一個女兒若是挑個夫君我再橫加幹預,她也會恨我。所以……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怎麽安排?”

這話問的頗為直接,所以方解心裏立刻就一緊。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說話,吳隱玉的臉色漸漸有些暗淡。

“侯爺”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抬起頭看著吳一道的眼睛認真的說道:“這些事再給我一段時間考慮,隱玉對我的心思我又怎麽不知道?隻是……小妖和傾扇自我還小的時候就一直護著我幾乎不曾分開,她們兩個我不能不顧。完顏雲殊為了我離開家鄉,我更不能不顧……可若是不能給隱玉一個名分,我心裏有愧。”

“這一點無需你提,我又不是沒看到。”

吳一道停頓了一下說道:“但讓我女兒做妾,我是萬萬不會答應的。按照咱們中原人的規矩,一正兩平是為三妻,至於妾你想都不要想,我也有我的底線。”

方解點了點頭。

他心裏怎麽可能對這幾個女子有妻妾之分?所以才難安排。他知道若是說出來,沉傾扇和沐小腰爭都不會爭,她們兩個對於名分來說本就看的極淡。至於完顏雲殊,她更不在意,在她看來隻要和方解在一起就已經是他的妻子。可她們三個不在意,不代表方解不在意。

“這樣吧……”

吳一道見方解確實為難,笑了笑道:“你以後究竟能走到哪一步,連我都看不出來。所以現在提什麽妻妾也稍顯早了些,反正現在你也不急著對北徽道動兵,大營裏也缺點喜事讓將士們心裏跟著高興,不如先定親,我再大度些……讓隱玉和沉傾扇沐小腰還有完顏雲殊四個人一起和你定親,雖然不和規矩不尊禮法,但你本來就不是規矩禮法中人,倒也不必那麽斤斤計較。”

“如果你覺得這事可行,那我就讓酒色財去張羅。這些事交給他不會辦砸了,也是他的長處。”

方解看了吳隱玉一眼,然後從桌子下麵將她的手握住,他能感覺的出來,吳隱玉的手微微有些發涼。他知道剛才自己沒有幹脆的回答,她心裏一定有些不舒服。這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為了自己已經改變了太多太多。

貨通天下行的那些人誰敢去想過,大小姐會變成現在這樣溫柔嫻淑?為了他,居然下了廚房,連修行都不顧了。畢竟她在修行一道上可是天才級的人物,如果肯用心的話,成就必然不低。

吳隱玉被方解握著手,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將手抽回去。

“好!”

方解點了點頭:“我沒有父母,也沒有血緣至親,侯爺就是我的長輩,這事本來也就該長輩做主,一切聽侯爺安排就是。”

“那好那好”

吳一道哈哈大笑:“那這事就這麽辦,動兵之前先辦了這一件大喜事,也能提升士氣。從明日起我就讓酒色財去張羅,以你現在的地位此事也不能倉促著辦,要辦的風風光光。晚上我去找羅蔚然商議一下,你沒有爹娘血緣至親,可你畢竟認了他做師叔,他也就是你的長輩,我和他,勉強也能將這些事名正言順的操持起來,如何?”

“好”

方解笑道:“就是辛苦侯爺了。”

“我嫁女兒,不辛苦怎麽行?”

吳一道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此事就算定下來了,你回頭選好了日子告訴我和羅蔚然就是。另外,工坊那邊你也多去轉轉,那個安德魯和幾個羅斯人的家人我已經托了東楚的商人去接,但太遠了,消息也傳不回來,具體能不能接回來我也無法保證。火器方麵還是依仗著這幾個人,你多去看看也好。”

方解腦子裏出現了那個對吳隱玉表達過愛慕之情的高大羅斯漢子,明白他思念擔心親人的感覺。

“吃完了酒我就去看看。”

方解點了點頭。

……

……

火器工坊建造在朱雀山的一道山穀裏,頗為隱秘。山穀入口處是由驍騎校看守,除非必要人等,其他人一律不得隨意出入。以現在火器的威力來說算不上什麽大殺器,但要看怎麽去使用。

大隋的工坊已經極為先進,連弩的工藝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論射速來說,連弩比安德魯他們造出來的長銃要強的多,但連弩的射程較短,不如長銃。可現在羅斯人擅長造的火槍,射程比起硬弓來說也沒有優勢。方解急於讓安德魯改造的,便是長銃的射程和射速,安德魯雖然對火器製造極為熟悉,但畢竟思想已經形成了格局,想突破也難。

方解讓吳一道委托東楚商人一直還在物色這方麵的專家,對於火器擅長的人還要從大海的另一側來找。

當初東楚商人將火槍敬獻給大隋皇帝楊易,楊易隻是看了一眼便隨手丟在一邊,頗為不屑,在他看來火槍屬於玩物而不是兵器,大隋立國靠的是橫刀長槊硬弓連弩,這會噴火的東西他並不喜歡。

上麵什麽心思,下麵就什麽形勢。

因為皇帝對火器不喜歡,所以大隋的工坊沒有一處研製火器的。但經過這麽多年之後,連弩的工藝已經到了巔峰,再沒有提升的可能。方解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知道既然大海的另一側已經出現了火器而且以火器為主要武器,那麽早晚那邊的國度在火器上的研製都會越來越進步。

如果中原還是這樣固步自封,往長裏說幾百年,短裏說幾十年,或許那些金發碧眼的洋人就會帶著火槍大炮出現在大隋的海岸線。這個時代的中原百姓沒有經曆過被外敵入侵的痛苦,可方解知道,那不僅僅是痛苦,還是屈辱。

中原漢人給了他熟悉的親近感,他不希望前世那些悲苦的經曆在中原漢人身上重演。

可方解知道,人類在不斷的進步,封閉的一方總是會被先進開放的一方所欺負,即便是極力的去反抗,在強大的科技麵前反抗是那麽壯烈卻微弱。最起碼,不能讓中原落後於那些洋人太多。

從吳一道的院子出來之後,方解就直接去了山穀的火器工坊。

一路上他絞盡腦汁的去回憶自己讀書時候獲得的知識,他現在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麽沒有好好上學,以至於怎麽使勁的去回憶,也是空空如也。他不是一個專家學者,甚至都不是一個好學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所以記憶裏根本就沒有太多給他幫助的東西。

他造不出大炮軍艦,甚至造不出連發的火器。前世的時候他業餘時間不是在看各種專業類書籍,而是玩著遊戲看著小說聽聽歌看看電影,這些,能提供的幫助少之又少。

但他知道,不能因為自己不懂就不去做。有多少人是因為自己不懂而放棄了想法,最終成為悔恨。

走到山穀,守住通道的驍騎校看到方解過來連忙行禮。方解微微頷首,走進山穀之後最少二裏才到工坊所在,方解離著還遠就聽到遠處有人在爭執,說的不是漢語。他微微皺眉,轉過一片林子發現安德魯和那幾個羅斯人在吵架,吵的很凶。

看得出來,安德魯有些勢單力孤的和其他幾個人辯論著什麽,那幾個工匠顯然達成了一致,而安德魯試圖勸說和阻止。

“怎麽了?”

方解問守在外麵的驍騎校。

“大將軍,屬下也不明白怎麽了。”

“翻譯呢。”

“在那邊”

驍騎校指了指,方解發現吳一道重金禮聘的一個懂羅斯話的東楚人正蹲在一邊看笑話,端著一杯茶,還嗑著瓜子,看起來格外的輕鬆愜意。他不時插一句嘴,安德魯則狠狠的瞪向他。

方解負手走過去,那個東楚人看到方解過來連忙起身,快步過去對那幾個羅斯人說了幾句什麽。

“怎麽回事?”

方解問。

東楚人連忙陪著笑道:“沒什麽事大將軍,這幾個人因為工藝上的事在爭吵,他們每天都這樣,您放心吧。”

“不!”

安德魯用蹩腳的漢語大聲道:“他們是不想在這裏繼續幹下去了,要回家。我正在勸他們,可他們卻已經吃了鐵心秤了砣,根本不聽我勸阻。”

方解本來因為那東楚人的表現壞了心情,聽到安德魯這句吃了鐵心秤了砣心情立刻就好了不少。

“為什麽要回去?”

方解問。

那個東楚人連忙要翻譯,方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需要你,安德魯,你幫我問他們。”

這幾個羅斯人,隻有安德魯對中原文化格外的喜歡,所以學了不少漢語,其他人則幾乎不和漢人交流。

“他們覺得已經掙了不少錢,可以回家去過舒服的日子了。”

安德魯有些著急的說道:“雖然這是一種缺乏職業道德的行為,但我知道他們真的很想家。他們的親人還在羅斯,或許還在被惡霸欺淩。他們帶著賺來的工錢回去,已經能讓家人好好生活。所以……”

安德魯看了方解一眼,有些歉意。

方解嗯了一聲,對遠處招了招手,立刻有十幾個驍騎校大步過來,那幾個羅斯人見那些衛兵奔這邊來立刻變了臉色,全都往後退了幾步戒備的看著方解。方解看到,他們有人去摸腰畔的短銃。

“把這個東楚人衣服扒了,先抽一百鞭子再說。”

方解淡淡的吩咐道,驍騎校立刻過來將那東楚人按住,架起來把上身的衣服扒光,那東楚人被嚇得夠嗆,一邊掙紮一邊問為什麽,不時求饒。方解卻不理會,看都不看他。驍騎校將其按住,一個人拿了鞭子便劈頭蓋臉的打下來。沒三十鞭,那人已經昏死了過去。

那幾個羅斯人嚇得夠嗆,看向方解的時候眼神裏已經帶著畏懼。

方解轉身,看了一眼那個摸著短銃隨時有可能拔出來的羅斯人,然後緩步走過去,那人嚇得連連後退,卻不敢拔槍。方解走到他身前,伸手將他的短銃拔出來看了看,然後調轉槍口對著自己的左手。

嘭的一聲!

那幾個羅斯人立刻嚇得驚呼起來,連安德魯都嚇得蹲在了地上。

方解張開左手,將已經扁了的鉛彈丟在那個羅斯人麵前:“安德魯,告訴他們幾個……你們的家人我已經派人去接了,很快就會有消息。但在這之前,我需要你們造出能傷到我的東西。我不吝嗇金銀,但我也不喜歡有人毀了我的規矩。我知道你們羅斯男人會用輪盤賭來展現勇氣,我尊重你們,所以用你們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如果你們執意要走的話,咱們玩輪盤賭吧,你們輸了留下,我輸了你們就走。”

方解回頭對驍騎校吩咐道:“去拿五十支短銃,裝好鉛彈。”

他笑著對那幾個羅斯人說道:“咱們把它打光好不好?”

安德魯張了張嘴,心說這還用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