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黑暗中的至高無上

自從和羅耀決戰之後,方解已經很久沒有過如今天這樣酣暢淋漓的戰鬥了。和羅耀決戰當日,方解的潛質被徹底逼發出來,開創了屬於他自己的界。而與黑上國師這一戰,方解肉身的潛能進一步被他自己發掘。

此時的黑上國師就如同一頭饑餓了很久後終於發現了獵物的狼,眼睛裏都帶著一股血腥味。

在西域草原上,草原狼實在捕捉不到獵物的時候就會冒險對牧民的馬群發動攻擊,饑餓的狼群絲毫也不在意馬群奔騰起來同樣對它們有致命的危險。狼的貪婪在於,咬住就不會撒嘴。就算是死,它們也先要把咬在嘴裏的肉咽下去。

所以一旦狼群對馬群發動攻擊,場麵之慘烈讓人震撼。受到了驚嚇的馬群狂奔,而草原狼就在馬群中瘋狂的撕咬,有時候一頭野狼咬住馬的肚子就不肯鬆口,馬吃痛而飛奔,狼就好像掛在馬肚子上一樣被拖著走,這種情況下狼很容易被馬腿踩中。而事實上,牧民們經常看到狼掛在馬肚子上,後半身已經被踩碎,狼的內髒掛在身體上拖行,而即便如此狼也不會鬆開嘴巴。

有的狼隻剩下半身,還會紅著眼睛咬下一大口肉吞進去,然後吞進去的肉,從肚子裏再滾出來。

那時候狼眼神裏的貪婪和凶殘,讓人無法忘記。

此時的黑上國師,眼神裏就滿滿的都是這樣的東西。

可問題在於,他不是草原狼,而方解也不是戰馬。

黑上國師毫無疑問擁有著強大的近戰優勢,如果換做另一個修行者被他這樣貼身的話早就已經落敗了。可方解同樣擅長近戰,而且遠比黑上國師擁有更豐富的近戰經驗和格鬥技巧。要知道方解在不能修行的時候就曾殺掉四品武者,靠的就是近身搏殺。

黑上國師一腳橫掃踢向方解的脖子,方解的俯身避開的同時往前猛的一衝,肩膀扛著黑上國師踢過來的腿往前一撞,黑上國師的身子就被方解肩膀上的力度撞飛了出去,而近戰的特點之一就是一旦掌握優勢就必須考靠綿不盡的打擊讓對手徹底喪失抵抗力,所以方解沒有任何停頓,在黑上國師落地之前雙拳並攏高高舉起,淩空躍起來之後雙拳狠狠的往下一砸!

巨大的力度轟擊在黑上國師的身體上,將本來橫行飛出去的黑上國師直直的砸落下去,黑上國師的身子砰然落地,激**起一片煙塵。

方解緊跟著上去,一腳踩在黑上國師的胸口上,這一腳勢大力沉,腳落在黑上國師小腹上,黑上國師的身子如蝦米一樣向上對折,胸口承受的重壓透過後背壓迫著地麵,塵土飛揚中他的身子被踩的往下陷了進去。

占據了優勢的方解一腳一腳的踩下去,嘭嘭嘭的聲音就好像悶雷又如同戰鼓,每一腳落下,地麵都為之顫抖。

很快,鋪在路麵上的那層青磚就被碾壓碎裂,泥土開始往外翻騰出來,黑上國師的身子就是一根木樁,而方解的腳就是重錘,砸樁一樣將黑上國師不停的往地麵裏麵楔。

即便黑上國師有著強大的體魄,可被方解這樣直接的攻擊還是漸漸難以承受,他想張開嘴怒吼,可一張嘴翻騰的泥土就往裏麵塞,胸口上的疼痛讓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肋骨可能被方解踩斷了。

二十年來,這是絕對沒有出現過的事。而且,自從他發現自己的體質被改變之後,也不相信有人能在近戰中擊敗自己。

方解依然在不停的踩著,透過飛揚的塵土黑上國師看到了方解那張沒有什麽表情的臉,平靜的就好像根本不是在和人決戰,隻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這種平靜,似乎是在告訴黑上國師,方解的取勝也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根本不值得驕傲。

所以,黑上國師越發的憤怒起來。

在這樣處於極度劣勢的情況下,他腦海裏居然再次出現了二十年前的夜晚,門開了的那一刻。

……

……

天空中有蒙蒙的細雨灑落,讓夜晚變得更加清涼,夜色如此深,如同大國手用濃墨潑成的遠景。那個大院子裏偏僻的小院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開打一次門,將經受不住折磨的死人送出去,把還沒有準備好經受折磨的活人送進來。每隔幾天,這個院子裏都會有一條鮮嫩的生命被死神取走,毫無憐惜。

年輕的巫師記得這是自己麵對的第三個試驗品了,是個看起來隻有兩歲左右的男孩。男孩的眼神裏都是驚慌,清澈的眼睛裏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男孩不知道自己將麵對什麽樣的磨難,但是年輕的巫師卻知道。

他雖然年輕,但是在族裏也很有名氣,土司曾經說過,他有可能成為族內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巫師,甚至有可能成為大巫師。對這一點,年輕人也很有自信。自從他在小時候表現出了對蠱術的興趣然後展現出天賦之後,他就一直是整個寨子裏每一個人的驕傲。

一個人口少戰力弱的山寨要想在整片叢林裏崛起,如果想靠依附於那些強大的山寨部族那麽純粹就是自己找死,一旦靠過去,就會被那些大寨子吞掉,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所以,要想在叢林中獲得安穩的生活,沒有什麽比寨子裏出現一名強大的巫師更讓人興奮了。

所以年輕巫師從小就被嚴密的保護起來,在他成為一個大巫師之前,寨子裏的人必須保證他的天賦不會被那些強大部族的土司或者其他大巫師知道,一旦泄露,那麽他就會被扼殺在成為一個大巫師的半路上。

二十歲的時候,他走進土司的房間,告訴土司自己可以走出去了。土司激動的歡呼起來,當即決定把女兒嫁給他。但他卻拒絕了,他告訴土司,自己要先帶著部族走向強大。可還沒有等土司和族民們慶祝,那支強大的軍隊那個強大的人就如遠古的君王一樣降臨在部族外麵。

他想靠著自己的蠱術來保護家園,卻擋不住那人手下戰將的強悍。

也正因為他有著很強大的蠱術,他沒有如自己的族民一樣被屠戮,他被帶回了那座巨大的城池,有著高大堅固的城牆且連城牆都被武裝起來的,曾經他們的部族也生活過的城池。

和他一起被捉來的有十幾個巫師,每個人都對蠱術鑽研很精深,但是,他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如果按照事情的正常發展,即便那個令人厭惡和恐懼的實驗接連失敗,他也不會是替罪羔羊。

可惜,管理他們這些巫師的,也是一個巫師,一個被人稱為整個族群百年來最強大的巫師。

那個裹在長袍裏的人看出了他的天賦,所以從一開始就想殺了他。年輕巫師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威脅到了大巫師的地位,一旦他成長起來,那個漢人將軍就可能更加重用他,為了自保,他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做出決定,投靠另一個大巫師。

可這個決定是錯的,正因為如此,主事的大巫師決定立刻除掉他,所以,在這批最後一個試驗品死去之後,大巫師將罪責推到他和另一個年輕巫師身上。

命運的轉變,在這個時候到來。

因為那個漢人將軍的一句話,他從實驗者變成了試驗品。

他曾經親眼目睹的那可怕的實驗,都落在自己身上。

雨夜

那些巫師們又失敗了,隻剩最後一口氣息的他被鐵甲武士架著離開那個小院,他的頭軟綿綿的垂下來,已經要閉合的眼簾中隻有一絲生機還在掙紮,他迷迷糊糊的看到了小院的門打開,看到了那扇門越來越遠。

他強迫自己不要閉眼,因為他很清楚這個時候隻要自己睡過去就再也不會醒來,可他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住,淋著蒙蒙的細雨被鐵甲武士拋棄在城外的荒野中。閉眼之後他的世界黑暗了,隻剩下耳朵裏殘存的聲音還在依依不舍的陪著他。雨點打在鐵甲上的聲音,還有他自己微弱的呼吸聲。

……

……

不知道什麽時候,雨越來越大,冰冷的雨水將他從沉睡中喚醒。他睜開眼,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死去!這讓他想要歡呼,如同不是他已經沒有了力氣他也一定會歡呼。如果不是那些鐵甲武士懶惰沒有將他掩埋,如果不是雨夜讓野獸也不願意出來覓食,如果不是他曾經為自己種下了延命的蠱毒……

年輕巫師在大雨中躺在荒野的地上,嘴角一直上揚著微笑。

當他恢複了一些力氣之後,他開始尋找止血的草藥為自己敷上,然後找了一根木頭做拐杖開始逃離。他不敢讓人知道自己還活著,所以選擇進入叢林最深處,哪怕連最有經驗最彪悍的獵人也不敢進入的最深處。穿過叢林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樹洞,那裏棲息著一頭巨大的人熊,他用找到的毒草混合成了致命的毒藥,毒死了那頭人熊之後鑽進樹洞裏。

這頭熊的氣味足以讓其他野獸不敢靠近,這個樹洞成了他養傷的好地方。

幾個月之後,他徹底恢複。

而就在他慶幸於自己死裏逃生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變化。他變得越來越靈活,變得越來越強壯!

因為他是那個實驗的參與者,所以他知道這是因為什麽。那個實驗的目的,正是讓普通的孩子接受蠱術的改變後,成為擁有強大體質的戰士。但是因為這實驗從來沒有在活人身上成功過,所以沒有任何經驗可以依據。一個一個的孩子死去,據說都被那個漢人將軍狠毒的妻子製成了人皮娃娃。

而他和那個年輕的巫師因為太大了,所以才會被拋棄在荒野。

他記得自己投靠過去的那個大巫師曾經提起過,漢人將軍打算尋找一種方法,將一個普通孩子的體質改變,但他卻欺騙他的妻子,告訴她這樣做是為了複活他們死去的兒子。而最讓他難忘和恐懼的,正是漢人將軍妻子眼睛裏的那種炙熱的希望。她總是會親自去盯著每一次實驗,麵對那樣血腥的場麵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而他投靠的那個大巫師,則總是喜歡站在她旁邊為她解釋每一個步驟。那個主事的大巫師,總是會看著她們兩個冷冷發笑。

這樣的女人,讓人害怕到心裏發毛。

年輕的巫師不願意去回憶那段過往,但在每一個晚上那些事都會不由自主的出現在夢境裏,折磨著他,讓他的精神越來越差,憤怒會莫名的出現,而發泄,則是將山林中的野獸屠戮一遍。他越來越強大,他比豹子還要敏捷還要快,他比人熊還要有力還要壯,他比蟒蛇還要貪婪還要狠,他成為了野獸世界裏的王。

但是他不甘,他決定走出這片叢林回到人的世界。

他選擇了南燕,走進了大理城。

他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黑上

黑暗中,至高無上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