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 能做兄弟的敵人

一塊巨石從石壁上滾落下來,途中也不知道砸斷了幾棵生長在峭壁上的鬆樹。如此巨大,所以落下來的時候帶著一股勢不可擋的威勢。巨石二三十個人也未必能合抱過來,重重的砸在城牆上。

巨大的力度直接將一段城牆砸的坍塌下來一片,最角落處的城牆本就要窄上不少,巨石砸落,把城牆直接砸矮了一截。碎裂的城磚紛紛落下,在城牆下麵堆積下來挺高一層。那塊巨石落在城牆上搖晃了幾下,然後又滾落下來。

“斷了!”

安德魯忍不住歡呼了一聲。

持續不斷的轟炸終於將石壁上那塊巨石震落下來,將城牆砸坍塌下來一片。

“往那邊攻!”

夏侯百川立刻將橫刀指向那邊。

一個黑旗軍校尉帶著一個團三百多名士兵率先朝那邊撲了過去,與此同時,城牆上晏增也急了,讓親兵校尉帶著人往坍塌那邊防禦。

“強攻正麵!”

夏侯百川指了指城門那邊喊道:“給那邊分擔壓力。”

到了這個距離,弓箭手開始發揮本應由的作用了。黑旗軍的弓箭手成箭陣開始壓製城牆上的守軍,為進攻坍塌處的同袍分散守軍兵力。至少兩千四百人的黑旗軍步兵抬著雲梯往城門那邊攻過去,這種進攻不能完全稱之為佯攻,如果敵人把兵力往坍塌處那邊分過去太多的話,正麵這邊就立刻轉變成主攻。

“跟老子上!”

黑旗軍校尉燕瑟帶著手下精銳順著坍塌的城牆往上爬,而城牆上的高家軍士兵們也瘋了一樣跑過來,最先過來的幾個弓箭手開弓放箭,才爬到一半的一個黑旗軍士兵脖子上正中一箭,羽箭切開了動脈,血如噴泉一樣往外湧。

後麵的黑旗軍士兵躲開上麵滾落的屍體,嘴裏叼著橫刀繼續往上攀爬。城牆雖然坍塌了不少,但也很陡峭,雖然不必使用雲梯可爬起來並不比爬梯子容易。上麵的守軍士兵抱起一塊石頭狠狠的砸下來,正砸在下麵一個黑旗軍士兵的頭頂上。石頭直接把皮盔砸癟,然後被砸癟是這個黑旗軍士兵的腦殼。

血水腦漿崩飛出來,淋了後麵的黑旗軍士兵一身。

往上進攻的都是黑旗軍士兵的精銳,他們摘下隨身攜帶的精製連弩開始反擊,密集的弩箭將守軍逼退了一些,但是聚集在斷口處的守軍士兵越來越多,居高臨下的守軍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終於,校尉燕瑟一隻手攀住了牆角,右手將橫刀從嘴裏拿下來,順勢一掃,一刀過去也不知道斬斷了幾條小腿。密集站在斷口處的守軍士兵立刻就倒下去好幾個,有人順著斷口往下滾,和往上爬的黑旗軍士兵撞上,然後兩個人抱在一起滾下去。落地之後人其實已經受了傷,跌撞的七葷八素。黑旗軍的士兵被同伴拉起來,招呼那滾落守軍士兵的是數不清的刀子,一刀一刀剁下去,片刻之後就變成了一地碎肉。

燕瑟的橫刀掃過,守軍士兵倒下去不少,燕瑟趁機往上一躍,持刀闖進了密密麻麻的守軍人群中。他一刀將擋在麵前的敵人脖子掃開,刀鋒順勢一轉又削掉了另一個士兵的半邊腦殼。

燕瑟用刀沒有什麽刀法可言,他也沒有經受過名師的指點,他的刀法完全都是從戰場廝殺中自己領悟出來的,每一刀都很簡單,但絕對實用。比起那些招式繁瑣看起來花裏胡哨的刀法也不知道要好用多少倍。

如果是在江湖上,這種靠經驗積累出來的刀法往往被人城池為野路子,可實實在在的說,不管是什麽路子能最快的殺人就是好路子。

燕瑟的刀鋒時而如毒蛇吐信,時而如猛虎下山,時而如群狼亂舞,刀子看起來沒有什麽軌跡可尋,但麽一次觸及都是攻的敵人要害。

隻兩分鍾,便有七八人被他斬翻在地。

正是他堅持的這兩分鍾,越來越多的黑旗軍士兵才能在他牢牢控製的這一小片區域內爬上城牆。沒有燕瑟拚了命的堅持,後續的士兵隻怕還會被壓製在下麵。

一杆長矛從人群縫隙裏刺過來,刺進了燕瑟肩窩。

衝擊力和疼痛讓燕瑟下意識的驚呼了一聲,而在這之後燕瑟覺得自己眼前一陣發白,看起來整個天地都變得白茫茫一片。也許連燕瑟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人的一種本能反應,其實是恐懼。

但是,他們這樣經曆過無數次生死殺伐的人已經學會了如何把恐懼壓迫下去。

他一把攥住矛杆,刀鋒直落將長矛斬斷,槍頭還戳在他肩窩裏。這個時候他不敢將槍頭拔出來,不然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因為失血太多而昏厥過去。

“滾下去,不然死!”

這時候一個聲音從人群後麵傳過來,燕瑟看到一個敵將手持狼牙棒大步衝了過來。看那人氣勢,就知道其必然在沙場上摸爬滾打過很多次了。

“要麽贏,要麽死。”

燕瑟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冷笑著迎了上去。

……

……

狼牙棒太過沉重,燕瑟的橫刀第一下就被砸斷。肩膀上的傷勢讓他出刀的速度也稍稍慢了些,不過那個使狼牙棒的敵將想傷了他也不容易。燕瑟的上半身向後一仰躲開橫掃過來的狼牙棒,身子向後仰的同時雙腳躍起來重重的在那敵將身上蹬了一下。這一下力度很大,敵將被踹的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逼開敵人,燕瑟順手從地上撿起來一杆不知道是誰掉落的長矛,一抖手長矛如毒龍一般刺出去,敵將身子踉蹌著還沒站穩,長矛噗的一聲貫入他持兵器的右臂。燕瑟手一扭,槍頭在敵將的胳膊裏轉了一下,血從傷口裏立刻就噴了出來。

“棄了兵器!”

燕瑟吼了一聲。

敵將咬著牙,左手從腰畔將掛在右側的短刀抽出來,一刀將自己的右臂斬斷。槍頭卡在他右臂裏,如果他不這樣做的話就會始終被燕瑟控製。

“你不會知道,不可戰勝的敵人什麽時候出現在你麵前。”

敵將斬落自己的右臂後猛的往前一衝,趁著燕瑟詫異的那一瞬間,將短刀送進燕瑟的小腹中。燕瑟下意識的一腳將敵將踹飛了出去,沒有給敵將刀鋒在自己肚子裏旋轉的時間,如果刀子攪動……他也就沒有活路了。

一腳將敵將踢飛,燕瑟沒有絲毫猶豫,一隻手按住小腹,另一隻手握住短刀刀柄將刀子抽出來,然後刀子一旋,將上身的甲胄切開。他將短刀叼在嘴裏,一隻手按住傷口,一隻手將撕開的衣服裹住,然後狠狠一勒。

敵將的傷勢也很重,之前燕瑟的一腳正中他心口,險些讓他昏過去。雙方的士兵就在身邊廝殺,沒有人注意到這兩個人之間的慘烈。因為此時正在拚殺的人們,都是一摸一樣的不死不休。

“夠意思!”

那個敵將掙紮著站起來,單手摸了摸嘴角上的血跡:“我牛奔半生都在沙場上度過,沒見過幾個真正的男人,你這家夥夠意思!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要麽滾下去,要麽死!”

“你也夠爺們,但你是個白癡。”

燕瑟大口喘息著,再次將勒住小腹的衣服緊了緊。他知道戰爭還沒有結束,如果衣服開了的話腸子也會隨之流出來。

“既然老子已經上來了,還他娘的想讓老子下去?”

燕瑟感覺自己已經把小腹的傷口堵住,將短刀在手裏掂了掂:“歇夠了沒有?歇夠了的話繼續幹吧!”

“好!”

牛奔喘息了幾口:“老子今天不弄死你,就不姓牛!”

他從地上摸了一柄刀子,吼了一聲朝著燕瑟撲了過來。燕瑟閃身避開這一刀,然後在兩人身形交錯而過的瞬間回身一刀刺出去,與此同時,牛奔也是一摸一樣的動作。兩個人其實都一樣的出身一樣的經曆,不懂修為,一身的武藝都是從實戰中學來的,招式算不得漂亮但絕對夠陰夠狠。

刀鋒在兩個人的後背上留下了痕跡,血在一瞬間淌出來。燕瑟的刀子比較短,這一次吃了些虧。

牛奔疼的咧了咧嘴,罵了一句真他娘的夠勁,轉身繼續往前撲。這個時候從下麵爬上來一個燕瑟的親兵,正巧看到牛奔的背影,他想都沒想就把連弩對準扣動了機括,這個距離,連珠弩箭幾乎沒有浪費一支,全都釘在牛奔的後背上!

弩箭深深的嵌入血肉中,翻出來的肉是一種慘白色。

燕瑟愣了一下,沒有趁機出手。

“這麽贏你,老子算不得英雄!但你放心,老子會給你一個痛快!”

他說了一句,然後大步走向牛奔,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守軍士兵衝了過來,用長矛狠狠的從他身後刺了進來,長矛從背後刺入從小腹裏刺出來,將他包裹在傷口的衣服挑開,同時挑出來的還有一截腸子。

燕瑟痛的吼了一聲,然後轉身一刀將那還不的半邊腦殼削掉。

“哈哈!你現在比老子不強!”

已經趴在地上再難站起來的牛奔竟是還能笑出來,然後咬著牙往前爬:“現在誰死在誰手裏還不一定呢!”

燕瑟低頭看了看小腹裏的長矛,兩條腿失去了力氣後單膝跪了下來,他想用短刀將矛杆斬斷,劈了一刀竟是沒能劈斷,矛杆在他肚子裏移動了一下,而他此時已經感覺不到了疼痛有多劇烈,因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

“最終你還是被我弄死的。”

牛奔掙紮著爬到燕瑟身前,然後將費勁全部力氣將橫刀戳進燕瑟心口。此時他力氣也差不多已經耗盡,那刀子竟是一點一點緩緩戳進去的。心口上的冰冷讓已經墜入昏迷的燕瑟重新清醒過來,看到牛奔正在往前推刀子,他咧開嘴笑了笑,一笑,血就從嘴裏瀑布一樣往外湧。

“你他娘的還真是難纏……你這樣的性子,如果跟老子是一個隊伍裏的,老子會和你做兄弟吧?”

燕瑟喃喃了一句,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把短刀舉起來,雙手握著狠狠往下一刺,刀子噗的一聲戳進牛奔的後頸裏,將牛奔的身子釘在地上。戳完這一刀,燕瑟也再也堅持不住,身子一軟撲倒下來,他撲在牛奔身上,頭枕著頭。

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