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暗處到明處

這個字包含的意思太多太多。

如果這僅僅是一個姓氏,那麽也不至於讓那麽多的英雄豪傑為之拚命。不管是不是天意,老虎額頭的斑紋賦予了它天授一樣的王位。而人,尤其是男人,有多少人為了成為王而拋灑熱血,卻最終什麽都得不到。

大隋長公主就要親自主持儀式封方解為王的消息已經散播了出去,這消息不僅僅是給黑旗軍上下將士們一個信號,也給了黑旗軍之外的勢力一個信號。方解封王,他就是得到了大隋楊氏皇族承認的正統勢力。有多少造反之後還想著大隋皇族能給一個名正言順的封號?又有多少人表麵上對這種封號不屑一顧實則心裏嫉妒的想要撞牆。

雖然這隻是一個封號,聽起來也不似自立為王那般的有豪氣,可是對於大隋現在的亂局來說,這是最好的一種方式。

方解的心思卻沒有在這上麵,這些事自然有下麵人操持,他無需費心什麽。他的精力還是在軍武上,畢竟高開泰那十幾二十萬人馬不是草把子。就算是草把子,一刀一刀挨著個的砍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砍完的。

“驍騎校的人打探到什麽消息了嗎?”

方解一邊翻看各軍送上來的呈報一邊問陳孝儒:“屬下已經安排了不少人手盯著,不過高家軍大營裏麵的事也不好打探出來。屬下雖然在進兵之前就開始安排人進高開泰的大營,可時間這麽短很難接觸到那個層麵的事,目前也隻能在大營裏多看多留心。至於外麵的人,倒是沒看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人馬調動也沒有異常。”

“一點異常都沒有?”

方解問。

“沒有。”

陳孝儒篤定的搖了搖頭:“屬下今兒下午剛剛收到從那邊傳回來的消息,高開泰大營裏如往常一樣平靜。從這往北京畿道各城關隘也沒有什麽異樣,城防一如既往的嚴密。”

方解嗯了一聲:“高開泰的心誌還算不錯,換做別人或許早就已經被自己的疑心折磨的寢食難安了。北邊的事不急,這一戰打到這會兒反而急不得了。比起高開泰,我心裏更惦記著東疆的事。”

“主公,驍騎校的人對東疆那邊的消息一直沒有放鬆過。昨天向您稟報過,納蘭定東馳援東疆的隊伍還沒有過山海關,算算消息往來所消耗的時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納蘭也就是才出山海關。至於參戰,還要等沐廣陵的分派。現在東疆各勢力混雜,但有咱們貨通天下行和驍騎校的人那邊策應,納蘭帶著的人馬不會出什麽事。再說,納蘭還是北遼人,北遼人駐地距離戰區最多也就不到十天的路。”

方解點了點頭:“東疆的事盯的牢一些,尤其是牟平城那邊,雖然現在已經被洋人控製但更不能放鬆。楊順會那兩衛戰兵未必都和他一個心思,讓那邊的驍騎校去查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幫洋人做事。我對楊順會有一些了解,估摸著他身邊必然有人被洋人收買了。查到這個人,能生擒最好。如果不能生擒就除掉,然後盡力策反楊順會手下將領。雖然那兩衛戰兵是後來新建的,但楊順會練兵有一套,那些兵將都能用。楊順會心裏留著的血已經黑了,可那兩衛戰兵心裏的血一定還有不少人是紅的。”

“屬下一會兒就安排人去傳消息。”

陳孝儒道。

方解嗯了一聲:“另外,已經打到這了,是時候和木三聯係上。當初為了保護他斷了和他的聯絡,但一直派了人在他身邊護著。就要進京畿道,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要打長安城。木三這兩年一直在城裏沒出來,他對城內的了解比誰都多。”

“把他帶出來?”

陳孝儒問。

“不,他留在城裏更好些。聯係上之後,讓他去我當初在東二十三條大街的鋪子裏,進門第二塊磚下麵我留了一些銀票,讓他拿去走動。長安城裏從來都不缺貪銀子的,以前有大隋皇帝鎮著他們還有所收斂,現在城中沒人做主,銀子對他們來說比什麽都親切。讓木三不要吝嗇,凡是花錢能買來的,就沒必要吝嗇。”

“當然……”

方解追加了一句:“凡是用銀子能買來的人,都沒必要珍惜。”

……

……

酒色財從長安城裏出來已經有二十幾天了,到了黑旗軍大營裏也有三天。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長安城的城牆再高大也沒有什麽用。那身肥肉都不能阻擋他身輕如燕,城牆怎麽可能攔得住。

黑旗軍北上之後,吳一道派人去長安城和酒色財聯絡上,讓他回來。這個幹什麽事都惜力的胖子這次一路飛奔回來,幾乎是不眠不休,看起來竟是瘦了些。吳一道也沒急著問他什麽,回來之後讓他舒舒服服的睡了三天。

“爺”

走進吳一道住的屋子,酒色財深深彎腰行了一禮。他換上了一身幹幹淨淨的衣服,一如既往的緊身款。說起來他的每一件衣服做工都極考究,用料也很好,但他偏偏不肯將衣服做的肥大些,似乎很享受衣服裹緊在身上的那種感覺。又或者,他堅持認為這樣穿衣服看起來會瘦些。

“睡飽了?”

吳一道眯著眼睛看了酒色財一眼,放下手裏的書冊。

“睡飽了。”

酒色財點了點頭:“知道爺讓我回來,心裏樂開了花,兩條腿跑起來根本停不下來,一口氣從長安城跑回來確實累了點。不過回到爺身邊就是踏實,睡覺都不用防備什麽。”

吳一道點了點頭,指了指麵前的椅子:“坐下說話。”

酒色財蹭著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來,等著吳一道問。

“城裏的局麵如何?”

“亂!”

酒色財的回答沒有出乎吳一道的預料。

酒色財整理了一下思緒:“其實這亂從楊堅帶著鐵甲軍離開長安城之後就開始了,隻不過最初沒有亂的這麽明顯。楊堅才走沒多久,就有人暗中調遣高手刺殺楊堅留守長安城的大軍韋木。不過這個韋木修為不俗,幾批人殺進去,每一個得手的。倒是被他擒住一個刺客逼問出幕後主使,韋木帶著鐵甲軍屠了一個家族。”

“這之後,想殺韋木的人沉寂了一段日子。過了有半年,又開始有人暗中派人刺殺韋木。可是城中那些真正的高手都有自己的事做,能被請來的多半是沒什麽大本事的江湖客。動手的次數不少,但沒有一次傷到韋木的。韋木後來勃然大怒,帶著鐵甲軍一口氣屠了三個大戶。”

酒色財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再後來,因為王一渠和高開泰開始進攻長安城,刺殺韋木的人倒是沒了。因為那些家夥都心知肚明,王一渠和高開泰若是進了長安城,他們那些人未必能得到好處,還不如留著韋木守城。”

“不過,屬下離開長安城之前,打探到有人已經請動了一個高手,要殺韋木了。後來屬下知道那人的名字之後,想了想,哪裏需要別人去想,他自己說不得早就想殺韋木了。”

“羅蔚然?”

吳一道問。

“什麽事都瞞不住爺!”

酒色財恰到好處的拍了一句馬屁:“屬下知道羅蔚然回了長安就藏身在皇宮裏,以韋木的修為料來也知道。不過韋木不敢去主動招惹羅蔚然,畢竟他和羅蔚然動手的話一點把握都沒有,也就假裝不知道。屬下不知道為什麽羅蔚然一直在皇宮裏不出來,又是為什麽突然打算出來要殺韋木了,而且消息居然還走漏了出來。”

“羅蔚然沒那麽笨。”

吳一道搖了搖頭:“他要殺韋木不會宣揚,這件事是有人挑撥離間。看來還有人知道羅蔚然就在長安城裏,所以編造出來這個消息拋出來,目的是想引韋木和羅蔚然去廝殺一場。不管誰死,圍觀的人最起碼還看了一個熱鬧。”

“心腸真歹毒。”

酒色財歎了口氣:“我怎麽就沒想到……我要是想到了,早就把這樣的話滿大街散布了。”

吳一道白了他一眼:“城中多少兵馬?”

“不少”

酒色財回答:“禁軍當初雖然被鐵甲軍排擠,但規模沒變,至少有一萬八千人。城防軍是當初楊順會離開長安之前的兵馬,數量不下三萬。那兵馬本事被小皇帝要了去自保的,然後讓楊順會籌建新軍。現在小皇帝死了,這三萬人沒有一個服眾的人領著,不少人都瞧著眼紅,朝廷裏那些人爭的頭破血流,早就已經沒有什麽臉麵可說了。”

“百裏長安城,太大了。”

酒色財歎了口氣道:“雖然看起來軍隊數量隻有五萬之數不算多,但百姓數量太多。有人若是許以厚利,沒準就能招募起來一支大軍。”

“不會”

吳一道忍不住笑了笑:“在長安城那麽多年,你還是不了解長安城的百姓啊。自視高人一等,個個都認為自己是皇親國戚……到時候大軍到了長安城外麵,長公主說句話,那些百姓就會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

“對了,爺……”

酒色財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忍不住問出來:“爺,咱們呢?就這樣?”

吳一道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就這樣。”

“可是……為什麽?”

酒色財問。

“爺您不是說,那個人已經死了嗎?沒有了那個人在背後看著咱們,何必還要為別人做事?隻要爺您一聲令下,貨通天下行的人全都站起來就能平掉半邊天下!”

“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你還要在我手下做事,不要逼著我做什麽。”

吳一道認真的說道:“我說就這樣,那麽就這樣。如果你覺得不服氣不甘心……你知道會怎麽樣嗎?”

酒色財愣住,然後使勁點頭:“屬下知道。”

“該做什麽做什麽,就不會失去該得到的。”

吳一道緩緩道:“當初我留下你在我身邊做事,就是因為你夠聰明。如果你真的夠聰明,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如果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了,那麽你就明白你該做什麽。”

酒色財俯身:“屬下明白了。”

吳一道擺了擺手:“一會兒你直接去找主公吧,他會安排你一個合適的位置。驍騎校裏先做個副都統,日後功勞大了,前程似錦。你跟著我這麽多年也沒給你什麽,現在我能給你就是把你從暗處放在明處,將來的路有多寬,看你自己怎麽走了。”

“謝爺!”

酒色財又拜了拜,揉了揉眼:“以後來了爺還是管飯的吧?”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