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男兒當自強~一路向西

文光耀沒走到跟前,還沒聽到黃毛小夥說什麽,就聽到妹妹的聲音,“天下哪有吃白食的?恁嘴放幹淨點,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見有人衝突,一方還是漂亮妹子,周圍的人迅速圍攏過來,人群中有人開始起哄,有人則嘖嘖出聲。

文光耀不由分說,兩手扒開人群擠了進去,人群中有人不服氣,但一看他滿臉的煞氣,又把話收了回去。

他出現在大妹文光采身後,大妹沒有看到他,兀自掐腰指著黃毛的臉。黃毛小夥個頭上卻與大妹差不多,在眾人的起哄下,他臉上更是掛不住,見大妹猶自數落不停,火氣也上來了,他突然向前一步,抬手想把大妹的胳膊打落。

文光耀反應很快,他馬上一個箭步,右手一揮,格住了黃毛小夥的胳膊。文光采一扭頭,臉上馬上浮現出又驚又喜的笑容,“哥!”這一聲哥,飽含信任,飽含親情,讓文光耀心頭一熱,有他在,他就不允許任何人欺負自己的妹妹。

黃毛小夥剛才還有些不好意思跟女孩動手,見來了個大男人,一肚子火氣馬上轉移到文光耀身上,他抬手一巴掌扇過來,嘴裏罵道,“我日,傻比不你!”剛擠到前麵的吳卓然口裏不由發出一聲驚叫,臉上的顏色都變了。

文光耀見他罵人,心裏很生氣,他不慌不忙,抬左手,扭手腕,起左腳,狠勁一扭一蹬,順腳踢在他的肚子上,一下子把他摔倒在地上,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黃毛小夥仰麵栽倒在地上,頭“砰”地一聲摔在地麵上,看熱鬧的人們馬上自動向後移動起來,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再無響聲。

看著黃毛栽倒,使勁爬了起不,卻不敢再上前,文光耀就要拉著二妹離去,“等等。”身後有人大喊一聲。

文光耀還沒轉過身來,就覺著自己的腰眼上挨了一腳,他站立不穩,一下撲倒在在前麵一個看熱鬧的老人身上,老人站立不穩,踉踉蹌蹌退了幾步,也跌倒在地上,文光采也被他帶得向前走了幾步,幸好沒有跌倒。

文光耀大怒,臉色立馬變得青白,他手腳並用朝前快跑幾步,一下子站了起來後才回過頭來,顯得頗為狼狽。

雖然他小心,可是後麵的人並沒有跟上來擴大戰果。文光耀發現除了黃毛小夥,又多了年青人,一個暢懷露膀,身上紋著一條青蛇,另一個卻是一個又胖又高的年輕人,麵目猙獰,頭發四周理得極短,隻在頂上留下一片頭發,頗象個茶壺蓋扣在腦門上。

練武,其實是對身體的力量、速度、反應性、柔韌性、協調性的綜合鍛煉,打鬥中很難也不可能再講什麽套路,全靠隨機應變,經過散打的訓練和無數次實戰打架,文光耀很自信。

茶壺蓋見這一腳勢大力沉,文光耀卻馬上站了起來,也有些驚異,他看看青蛇,緊跟著上前,右手一記勾拳打向文光耀的左耳。

文光耀一下咬緊了牙關,電光火石中,他抬起左手一下抓住了茶壺蓋的胳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右手又揪住了他的頭發,身體順勢往前一斜,右腳自然抬起來,外腳麵“啪”地一聲踢在茶壺蓋的鼻子上。

鮮血立時從茶壺蓋的鼻子裏淌了出來,腦袋也被踢得暈暈乎乎,文光耀本想揪住他的胳膊和頭發再往前一推,那樣他隻能撲倒在地麵上,他的牙齒肯定會被硬硬的水泥地麵硌掉。

他想了想,還是把他往後一推,茶壺蓋才勉強站穩。

人群中很靜,大家都被驚呆了。

青蛇反應過來,他卻不敢上前,他虛張聲勢地喊道,“不要動手,有話好好說,咋回事?”

文光耀見他畏縮,大聲說道,“他欺負我妹妹,”他指著黃毛小夥,“一個大男人,跟個女人家動手。”

青蛇正想說幾句什麽,人群中有人開始說道,“你們幾個吃白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刮風下雨做點小買賣容易嗎?”這句話立馬扭轉了風向,大家都紛紛明裏暗裏數落起他們來。

青蛇一看情況不妙,打又打不過,說也沒道理,自覺臉上也無光,他看看黃毛和茶壺,又看看文光耀,“你等著,有種你別走。”他撂下一句話,就往人群外麵擠。

他率先擠出人群,茶壺和黃毛狠狠瞪了文光耀一眼,也跟著灰頭土臉地走了。

這一場打鬥看得吳卓然心驚肉跳,她雖然知道文光耀在連港火車站跟拿刀的痞子動過手,卻是沒有親眼看到過,這次目睹了他的身手,感覺眼前這個男人在自己心裏又高大了許多,她既欽佩又柔情地打量著他,不自覺地走上去靠在他的身邊。

“走,大家讓讓。”文光耀卻無心留戀此地,他現在就想早點坐上車離開,強龍不壓地頭蛇呢,這三個痞子肯定去喊人了。

大妹文光采從小跟著哥哥打架,早已見怪不怪,看著怒氣衝衝的哥哥,她趕緊笑著跟了上來,“哥,恁啥時候到的?”

“俺啥時候到的?恁啥時候到的?恁幹啥去了?”文光耀一肚子火氣,兩人的平原話卻惹得吳卓然忍俊不禁。

文光采從小也怕這個脾氣火爆的哥哥,她不敢象跟父母那樣頂嘴,“哥,俺三班倒,差一分鍾都不行,俺好不容易請下假來,心裏也象著火似的,這不,碰到欺負人的了嗎,”她轉臉看見了吳卓然,“哥,這是嫂子吧?嫂子,恁好。”吳卓然臉上有些紅,“你好。”

文光耀見吳卓然不好意思,忙說道,“先別說了,快走吧,要不回到家也快點燈了。”

文光采一把拿過吳卓然手裏的東西,“嫂子,讓我來,哥,你看你,淨當甩手大爺。”

文光耀瞪了她一眼,自己快走幾步進去買票,等她們二人在侯車廳裏坐下,見文光采還不停地纏著吳卓然說話,文不耀打斷她,“剛才那是咋回事兒?”

“我從廠子裏出來,也沒吃飯,就想買個烤地瓜吃。”文光采在市裏一家大型化工企業,文光耀大三那年,她初中畢業,就直接走上社會,由於沒有文憑,隻能到企業裏打工。

她臉上的神情開始變得氣憤起來,“俺還沒付錢,那個黃毛就來了,拿起一塊烤地瓜就走,俺看他不給錢,就把他喊住了。”文光采看看吳卓然,又有些不好意思。

“你淨惹事,”文光耀訓了好一句,“以後可不敢管閑事,別把你自個管進去。”雖然知道她的做法無可指摘,但一個女孩子,他不想她拋頭露麵。

“俺的娘哎,怕啥唻?站著的那些破男人家都不敢管,俺……”看著文光耀狠狠瞪她的樣子,她又把話咽進了肚子裏。

可是停了一會兒,她終究忍不住,“咦,哥,你說這些鱉孫,淨欺負人唻。”她又朝吳卓然說道,“嫂子,你看我哥多能耐,小時候誰也不也惹我!”她到底不忘誇獎自己的哥哥。

吳卓然看著這一對兄妹,耳朵旁響著他們的家鄉話,感覺很有意思,等上了車,文光采把文光耀硬拉到另一張座上,非要坐在她旁邊,一路上嘴裏就沒消停過,她這才感覺到這熱情的家鄉話讓她有些吃不消,看來好東西不能多吃,有意思的話也不能多聽。

到了唐穀已是下午五點多,文光耀直接打了一輛車,文光采給家裏打了個電話,電話還是她工作後才安裝的。

“爹坐才臣叔的三輪車往路口迎我們去了,我們往村東邊走吧。”文光采放下電話,吳卓然一聽這個“爹”字又笑了起來。

三輪車在平原的農村,無異於龍城的奔馳寶馬,文光耀小時候也曾夢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開著一台三輪車在地裏馳騁,父親文德順和母親範連英這輩子的夢想就是能蓋五間紅磚紅瓦的房子,而對於三輪車卻從不敢奢望。

出租車開得很快,吳卓然與文光耀並排坐在車後麵,風把她的頭發吹得亂飛亂舞,掃過文光耀的臉頰,讓他感覺有些癢。

吳卓然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文光耀清楚她內心的緊張,伸手把她摟在懷裏,文光采回過頭來看看,吐了吐舌頭又把臉轉了回去。

海西省西部溫度較高,莊稼熟得也早,龍城現在正是秋收時節,而唐穀的小麥都已種上,一望無際的平原上,薄暮中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片嫩嫩的綠色,生機勃勃,給人希望。

文家集就掩映在一片綠樹中,粗粗細細的楊樹環繞著村莊,勾畫出起起伏伏濃重的綠蔭,正值傍晚時分,家家戶戶的炊煙嫋嫋升騰,文光耀就是聞著這個味道長大的,這才是自己的家,我回來了,他不禁看了看身旁的吳卓然,還帶回我的媳婦。

爹和才臣叔正倚著三輪車抽煙,火紅的煙頭在薄暮中一明一滅。“爹,俺回來了,俺哥和俺嫂子在車上。”出租車剛停穩,文光采就跳下車來。

文德順個子很高,但背有些駝,白發也已謝頂,臉上皺紋密布,他看到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吳卓然,臉上笑得更慈祥,“來了?”他的聲音不大,沙沙的,很是溫和。

“大爺好。”他可比自己的父親要老多了,象自己的爺爺,但看著他慈祥而又開心的笑臉,吳卓然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龍城人喊比自己父親小的人叫叔叔,喊比自己父親大的人則叫大大,或叫大爺,而連港則直接稱呼大爹、二爹或者大爸,二爸。

文德順的臉上笑得更慈祥,“恁娘在家做好飯了,餓了吧,走,上車吧。”

幾個人爬上了三輪車,文光耀把出租車費付了,又對才臣叔笑道,“叔,又麻煩恁唻。”

才臣叔是個紅臉的車軸漢子,幹的是殺豬的營生,“咦,說啥唻,可不敢這樣說,都是鄰裏鄰外住著。”

三輪車在土路上飛馳而去,也輾起了滾滾塵土,無邊無際的平原上,一條土龍在不停地向前滾動。吳卓然掩著鼻子,雖然被顛得一晃一晃的,臉上卻很有興趣地注視著村子周圍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