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兩條腿走路~兩晚無眠

告別了王恒昌兩口子,走在路上,興奮如死灰複燃,在文光耀的身體裏激**澎湃,晚霞映紅了鎮西的半邊天空,也將絢爛的色調暈染在文光耀身上。

這幾天一直在忙,也倒不出空來跟大妹見麵,今天文光耀感覺真是高興,就想找個親近的人傾訴一下,吳卓然雖然天天通電話,但畢竟距離遙遠,還好有大妹文光采在身邊。

兩人一起吃過晚飯,文光耀就回到組織辦,經過剛才的訴說,興奮雖然仍是在,但卻如海水退潮,漸漸散去。

也許,這鄉鎮拆遷,真的沒什麽竅門,跟其它事一樣,就是跟人打交道。站在對方的角度上,多為對方著想,再耐心些、真誠些,最後都會理解,也都會明白。

他邊走邊想,想群眾之所想,急群眾之所急,憂群眾之所憂,當時覺得不以為然,看來,這句話還真是與群眾打交道的精髓啊。

回到組織辦,他也沒有停歇,繼續整理起檔案來。三樓,除了組織辦以外,再無他人,整個樓層靜悄悄的。

各類文件他沒有細看,根據年份整理完後,他又在電腦上一一打出目錄來,這樣,每個檔案盒裏放一張目錄,找的時候清楚而又直接。

組織檔案的整理卻頗費了他一些功夫,村級黨組織換屆選舉的檔案,還挺齊全,可是其它檔案卻很是雜亂。

他以村為單位,把各個村的黨支部黨員檔案進行歸檔,又打印了檔案目錄,按照片區進行統一編碼,統一放置。有些檔案缺少照片或缺少一些材料,他就在另一張紙上全部標明出來,以備日後查缺補漏。

最後他又設計了一張兩指寬的長條紙,上方是莊嚴的黨徽,下麵用豎排字打印上“瑯琊嶺鎮組工”的字樣,這樣貼在檔案盒上,讓人一看就是組織辦的檔案,而且整齊劃一,幹淨利索。

深秋的天氣很是涼爽,文光耀幹得也很起勁,他把襯衣脫下,隻穿著一件背心。地上全是一摞摞的材料,擺滿了裏屋的地麵,他不得不把戰場又開辟到外屋。

時間在充滿**的勞動中過得很快,當手機響起來時,他下意識地看了看牆的上鍾,卻發現已是十二點,這麽晚會是誰打來電話呢?吳卓然已經通過電話,大妹這個時間恐怕也已睡下了吧?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本想不接,但又怕耽誤事,“喂,您好,哪位?”這是他到辦公室後看蔡江波接電話時學到的。

“文領導,”電話那邊的的聲音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也有些顫抖,“我,老王。”

文光耀一聽聲音,馬上反應過來,是王恒昌,難道他又有什麽要求?他的心一下提了起來,“老王,你有什麽事嗎?”他又看看牆上的鍾,確實快十二點了。

電話那頭,王恒昌喘著粗氣,卻始終不言語,文光耀有些急了,“老王,有話你就直說。”他一邊說一邊在腦子尋思對策,如果王恒昌變卦或者反悔,自己該怎麽說,一下步該怎麽辦。

“文領導,你好,我是王恒昌家裏的。”電話又被王恒昌的老婆接過去了。

“大姨,有什麽話,有什麽事,你就說吧,能解決我也不推脫。”文光耀一邊說一邊掏出煙來,現在抽煙對於他來講,好象成了常事。

“也沒有什麽事,”王恒昌老婆在電話那邊竟然抽泣起來,“就是覺著簽了合同,心裏不踏實,俺兩口子晚上飯都沒吃,想來想去,也睡不著覺……”說到這裏,她小聲哭了起來。

文光耀剛才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瞬間沒有了作用,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又長長地吐了出來。

“在這間屋裏住了一輩子了,二十多年了吧,說拆就拆了,”王恒昌又把電話接過去,“這一晚上,我的心好象一直吊在半空裏。”

文光耀好象有些明白,“老王,你是不是感覺哪裏不滿意?”他小心地試探道。

“你別誤會,”王恒昌急忙說道,“人要臉,樹要皮,合同都簽了,不能變卦,”他停了一下,“俺兩口子平時細,但也是要臉的人。”

這一番話地又超出了文光耀的心理範圍,他原本是想王恒昌又有什麽要求的,聽到他的話,他的眼前不自覺又閃現出父親那張滿滿雕刻皺紋的臉。

王恒昌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文光耀卻是又拿起煙來。他不再整理檔案,想了一陣兒,他果斷地穿衣出門。

敲開王大爺的門,王大爺這次真的有些生氣,文光耀順手把一包煙放進王大爺手裏,然後在王大爺的小聲嘟囔聲中出了大門。

深秋的夜晚,天空很是明淨,天氣也有些涼,深藍色的天空下,一輪明月當空而掛,文家集的那片天空下,父母是不是在勞作了一天後,已經安睡?路燈都已熄滅,文光耀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鎮西趕去,在不時傳來的狗叫聲中,他邊走邊想。

當他敲開王恒昌家的門時,在王恒昌兩口子驚訝又驚喜的目光中,他握著王恒昌的手,就象回自己家裏一樣,坦然進門。

兩口子確實是老實人,總是擔心白天的承諾不會到位,文光耀從十二點一直說到兩點,總算把兩口子心裏的疙瘩給解開了。

可是王恒昌的話匣子也算是打開了,平時少說話,不等於沒有話,話少的人願意開講了,那就停不住了。他吩咐老婆整了點菜,又拿出一瓶白酒,

用牙一下子把瓶蓋咬了下來。

文光耀昨晚做王冬至的工作就做到淩晨兩點,回去後興奮地沒有睡著,早上又早早起來,今天他實在有些困了,但王恒昌談興正濃,他隻能咬牙堅持。

到了淩晨四點,王恒昌的老婆開始和麵,準備今天炸油條,看來兩口子多年來已是習慣了早起,跟王恒昌又喝了一會兒,轉眼間就到了五點半,王恒昌讓他回去睡覺,自己和老婆準備去開攤生火了。

到了這個時間,文光耀反而睡不著了,困意也沒有了,他就跟兩口子一起來到公路邊上,生火、倒油、揉麵……

看看快到上班時間,他告別兩口子,就想回政府,王恒昌死活不依,用尼龍繩給他捆了一捆油條,非讓他拿回去吃。

喝了一晚上酒,他並不餓,但架不住王恒昌的熱情,他隻好帶著一捆油條,迎著初升的朝陽往鎮政府趕去。

回到組織辦把晚上沒整理完的材料重新放回櫃子裏,又把一樓的衛生收拾幹淨,把會議室打上開水,他這才坐了下來。想想大家可能沒有吃早飯,他又拿了幾張報紙墊底,把油條放在會議室的桌上。

看大家都還沒來,他怕耽誤開會,索性也不上樓了,就在椅子上往後一靠,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一片喧鬧聲中他醒了過來,他睜眼一看,會議室裏已經坐滿了人,大家正在興高采烈地吃著油條。

“以後每天早上都管飯嗎?”

“怎麽光有油條,沒有豆漿稀飯?”

“你想得美,再給你整點小鹹菜?”

“別光吃了,拆的怎麽樣了?”……

會議室裏的氣氛很是融洽,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吃著油條,扯著工作,一點也不耽誤。

王國堯從外麵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張洪武、曲炳成、閻興成等人,文光耀驚奇地發現,曲炳成頭上還纏著繃帶,而最後趙鐵民也跟著走了進來。

“誰買的油條?”王國堯也不忌諱,順手拿起一根來,“怎麽知道我早上沒吃飯?”他笑著開起了玩笑。

大家互相看看,文光耀隻得老實說道,“王恒昌家送的。”

翟偉笑道,“好啊,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說,還給你什麽好處了?”他好似在開玩笑。

文光耀急忙辯解道,“沒有,我今天早上七點才從王恒家回來,人家順帶著給捎了些油條,”他就又把昨晚上的事說了一遍,“我想,大家肯定有沒吃早飯的,就直拉放這了。”

王國堯從筆記本上扯下一張紙來,擦了擦手,文光耀趕緊起來把抹布遞給他。

王國堯笑道,“王恒昌家也簽了?”

“簽了。”文光耀看看趙鐵民,趙鐵民有些驚訝,“光耀,你是不是吃了飛毛腿導彈了,簽得這麽快?”

一個機關幹部說道,“我們早上來了,就看到小夥子在椅子上睡著了,敢情是一晚上沒睡。”

“兩晚上沒睡了,”王國堯糾正道,他看看文光耀,“行,早簽早去心思,好,我們開會,大家把昨天的進展都說說。”他看看大家。

一個組一個組地匯報,其實就是一種無聲地評比,幹得好的人、工作做在前頭,自然沒有壓力,可是幹得不好、工作拉在後頭,就會抬不起頭來。

閻興成一組昨天簽了兩戶,翟偉一組卻一戶沒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翟偉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協議都簽了,他又反悔了。”他解釋道。

王國堯笑道,“反悔也是是剃光頭,你多灑點水,地上才能長苗。”眾人都聽出來了,他雖然象在開玩笑,卻是在給翟偉施加壓力,翟偉的臉馬上漲得通紅。

“要不要讓光耀到小翟那一組?”張洪武笑著提議道。

“都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自己把自己門前的雪掃幹淨了吧。”王國堯想了一下,拒絕了張洪武的提議。

八戶中已簽了四戶,大家感覺心裏有了底,見幾個組都匯報完,都把目光投向了王國堯。

王國堯狠狠地吸了口煙,把煙撚滅在煙灰缸裏,“八戶已拆遷完四戶,洪武委員昨天也跟一處廠房簽了合同,兩天時間,任務完成了一半,這兩天大家都辛苦了!”

“但是剩下的全是硬骨頭,我們仍然不能放鬆思想,不能麻痹大意,”他話題一轉,“虛的我就不說了,明天早晨開會,我要繼續看到成果,”他看了看翟偉,“曲主席的頭大家也看到了吧?”眾人的目光不禁都停留在曲炳成紗布包裹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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