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兩條腿走路~勇氣較量

文光耀邊走邊聽,卻微笑著並不插話,如果溫榮說的屬實,那杜鵬程的人品確實有問題。他這樣做人做事,也難怪溫榮對他有看法。

崔寶森不知什麽時候擠了過來,他咧開嘴笑道,“你小點聲,都快變成大喇叭了,二裏地以外都能聽見你說話。”

溫榮握拳捶了一下崔寶森,撒嬌道,“三舅,從娘胎裏出來,嗓門就大,改不了了。”

崔寶森看看文光耀,笑道,“路不平有人踩,還真是這樣,”他邊走邊說,“你要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領導的眼睛更是賊亮的!”他突然朝溫榮睜大了雙眼,他的眼睛本來就大,這樣一睜,更如銅鈴一般,惹得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機關幹部的隊列並不整齊,大家三三兩兩聚成一群慢慢往前走著,人群中的氣氛也並不緊張,絲毫看不出困難就在前頭。文光耀邊走邊想,怪不得王國堯要改變策略,看這種情形,確實需要壓實責任,把工作承包到人。

鎮西,文光耀現在已經很是熟悉,他本來緊緊跟在王國堯身後的,跟溫榮一說話,不知不覺就到了隊伍後頭,他發現後,急忙快走幾步趕到前麵。

“下達拆遷通知書了嗎?”王國堯問道。

“興成昨天就給他送去了。”張洪武輕輕說道。

“大家都齊了嗎?”王國堯看看身後,邊走邊說。

文光耀看看後麵的人流,“差不多都齊了,袁所、杜所沒有看到,合南的王書記和向陽的孫書記也沒來。”

王國堯頭也不回,“他們先過去了。”他走得很快,頗有些虎虎生風的架式。

他走得快,後麵走得慢,隊伍就拖得很長,等後麵隊伍都跟上來,王國堯等鎮領導已經站在了鎮西的公路上。文光耀看著毗鄰省道的兩處廠房,馬上弄明白為什麽府前街路北的這家工廠能提前做通工作了。

龍城市的房屋都是典型的坐北朝南的結構,張北虎家的煤廠卻在府前街這條路的南側,那也就意味著路北的工廠要拆除的隻是院牆,而張北虎家要拆除了則是房屋和一部分院牆。

煤廠的大門是朝西開的,當他們來到大門前時,看到派出所袁正鋼早已站在一側,一條藍色的警戒帶也已拉開,身著草綠色製服的交通所工作人員也站在了省道上。

煤廠朱紅色的大鐵門早已打開,男男女女站了一群人,有些年青人手裏還拿著紅纓槍和砍刀。文光耀頗有些好笑,這是在電視中才能看到的場麵啊!

孫福堂正在跟一個四十歲左右、橫眉怒目的人說著什麽,王占勤和兩個村的兩委成員站在他後麵,一語不發,他們的身後是兩台勾機和兩輛鏟車,有如四頭老虎一般,虎視眈眈地盯著前麵的人群。

這是瑯琊嶺鎮少有的大場麵,早已驚動了鎮上的百姓,不須通知,無需召喚,看熱鬧的人群早已擠滿了裏三層,外三層。

王國堯皺皺眉,吩咐道,“讓老崔帶幾個人上來,把派出所的人換下來。”文光耀趕緊去找崔寶森,崔寶森帶著他片裏的幾個人把警戒帶從民警手裏接了過來。

這時,見機關幹部的大部隊都已到來,袁正鋼走了過來,孫福堂、王占勤等人也不再與張北龍交涉,也走了過來,眾人都圍在了王國堯身邊。

這時,剛才還竊竊私語、人頭攢動的場麵頓時安靜下來,全場鴉雀無聲,張北龍一家的目光都投向了王國堯身上,全體機關幹部的目光都投向了王國堯身上,在場看熱鬧的老百姓的目光也投向了王國堯身上。

王國堯麵容嚴肅,他看看大家,又看看前麵,“拆!”他突然大喝一聲,他的聲音很大,有如無聲處聽驚雷,又如平靜的戰場上突然擂響的戰鼓,砸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孫福堂手一揮,兩台勾機率先向院牆開去。

張北龍把身上的衣服一脫,露出一身的犍子肉,“是不是不想在瑯琊嶺混了?你活膩味了?”他朝著勾機師傅大聲吼道,手裏的蠟杆紅纓槍使勁敲打著勾機。

開勾機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蠻在在乎地把頭探出玻璃窗,

“本來也不在瑯琊嶺混,來,你看看我,”他輕蔑地笑道,“記住我長什麽樣,別忘了,我們郭總說了,有事找郭磊。”說完,勾機朝著院牆開了過去。

郭磊是誰?文光耀心裏打了個疑問。可是沒容他細想,他就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拿著一個塑料桶,跑上前來就開始轉著圈往勾機上倒東西,另有幾個婦女直接躺在了地上。

“誰也別動!!”這個中年婦女大聲喊道,她長得頗有幾分姿色,年青時也是個漂亮女人,看來痞子的女人,長得都不差。

霎時,空氣中充滿了汽油味,文光耀心中一懍,他看見中年婦女的手裏還拿著打火機,難道她真想把勾機點著?

他下意識地看看王國堯,王國堯表情很是著急,他大聲喊道,“把她的汽油桶奪下來。”可是他喊完,卻沒有人動作,大家也都看到了中年婦女手裏的打火機,萬一她把汽油倒在人身上,再點燃打火機,後果大家都很清楚。

王國堯罵了一句,“鐵民這一組跟我上!”他剛要往前衝,文光耀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我去!”話音剛落,他人已經竄了出去。

勾機前麵躺著人,司機就是再混,也不敢往前開,他剛想推門下來,就見文光耀跑了過來。

中年婦女雖然在往勾機上澆著汽油,但眼睛卻一直注視著人群,見有人跑過來,她馬上繞著勾機轉到另一邊,文光耀的速度很快,反應也很快,他沒有跟在她屁股後麵,而是迎頭從另一麵抄了過去。

中年婦女拿著桶澆著汽油,人也跑不快,兩人正好走碰頭。文光耀也不客氣,他一伸手,一下子抓住了塑料桶的把手。中年婦女馬上尖叫起來,她手上的勁頭很大,抓住塑料桶就是不放手,一時間,文光耀絲毫占據不了上風。兩人你搶我奪,汽油也不斷從桶裏濺出來,灑到二人身上,文光耀的衣服上、褲子上都被汽油濕透了。

站在一旁的張北龍把紅纓槍一橫,罵罵咧咧走了過來,“我靠,你是不想活了?!”

文光耀心裏大急,自己的手騰不出來,如果給張北龍紮上一槍或者打上一棍,自己非受傷不可,可是如果鬆手,則前功盡棄,開頭不順,後麵就難辦了。

他一急,手上的勁不由加大起來,他本不想用強,可是中年婦女還是不鬆手,無奈之下,他隻好用力一擰她的手腕,中年婦女馬上尖聲叫起來。文光耀用力往後一拉,中年婦女的手終於鬆開了,可是借著慣性,汽油桶裏的汽油大部分都濺了出來,灑在了他身上。

袁正鋼不知什麽時候衝了過來,他迎麵擋在了張北龍前麵。這邊,王國堯指揮著大家,把躺在地上的兩位婦女和潑汽油的婦女邊拉帶扯,架到一邊。開勾機的小夥子憋了一肚子氣,見前麵的路已經順暢,勾機轟鳴著又開始往前開去。

拿著紅纓槍和砍刀的一些小夥子們躍躍欲試起來,他們衝到張北龍身後,刀槍錚亮,就要往勾機身上招呼。

派出所的民警也衝了過來,民警們警棍都已出手,文光耀歎息一聲,卻沒想到袁正鋼麵不改色,大聲喊道,“我是袁正鋼”。

文光耀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拿槍弄刀的眾人,隻見這些人全部“釘”在了地上,雖然口裏罵罵咧咧,卻再也不敢上前“支援”了。他不禁又佩服地看看這個中等個子的派出所長,心裏的佩服馬上如滔滔江水,黃河泛濫,連綿不絕,一發而不可收拾。

等他再回頭,勾機已經開到了院牆下,而朱紅色的鐵門卻已關上,張北龍三兄弟則都爬上牆,勾機的鏟鬥舉到哪裏,他們就站到哪裏,兩台勾機投鼠忌器,都不敢貿然下手。

“把他們揪下來。”杜鵬程也衝到前麵,他就站在王國堯的一側,大聲說道。

王國堯看他一眼,“組織幾個年輕小夥子靠上去。”他對閻興成說道。

閻興成馬上叫了幾個小夥子過來,文光耀也跑了過來,他身上還往下滴著汽油,手上的汽油揮發了,手上一片髒乎乎的銀白色,“王鎮,我們爬到鏟鬥裏,讓鏟鬥把我們舉上去。”

王國堯看看他,馬上拍板,“行,小心些。”文光耀看看大家,轉頭朝勾機跑去。

杜鵬程不敢看王國堯的目光,“我去把大門給他卸了。”他朝大門跑去。大門上也沒有可以踩的地方,他跑到跟前,卻也是無從下手,爬都爬不上去。

勾機轟鳴著開始後退,站在牆上的張北龍三兄弟都露出高興的神情。

勾機的鏟鬥放了下來,文光耀一下跳了進去,他用手死死把住鏟鬥的邊緣,鏟鬥從院牆上空劃了一道弧線,停在了張北龍兄弟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