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都說好才是真的好~一點心動

“琅琊嶺也去人了?”何使君笑道,“前天還在賓館碰到王國堯,他們把鎮政府門前的斷頭路打通了,在一塊慶賀慶賀。”

“我聽永基說過這事,現在搞拆遷不容易,一個周拆完更不容易,”李兆前有些感慨,開發區企業多,拆遷更是經常遇到,“國堯幹活是把好手,可就是過不了女人關,不過,永基很看重他,也一直在譚書記跟前替他說話,想年底給他再提一提。”

“回來也不洗手,去洗個澡吧,”何使君對李卉說道,“嚐嚐你閨女給你帶的燒餅,”她又拿起桌上的盒子,拆開來遞了一塊給李兆前,“魏樹升也就幹到年底了吧?哎,你用手接著吃,別掉到沙發上。”她又囑咐道。

“掉了又怎麽樣?再打掃不就行了。”李兆前早已經適應了何使君的嘮叨,但也忍不住,“全市罷課,圍堵市政府,這就不是工作問題,是領導能力問題。”他一語定性,不再多講,何使君也習慣了他的方式,也就不再多問。

“那天王國堯帶著一個小夥子過來敬酒,學曆模樣都挺不錯,可惜就是家是外地的,還是從教師隊伍裏借調的。”她看了看走進臥室的李卉。

“這個小夥子我知道,跟著國堯搞拆遷的,”李兆前摸摸鼻子,“永基提起來讚不絕口,很賞識他,永基說,這次拆遷,就是他爬到鏟車上,教師罷課也表現很好,政府辦、宣傳部也都想要他過去,但永基不放人。”

李卉拿了一套睡衣從臥室裏回來,聽到拆遷,她心裏一動,沈岩在車上講過文光耀拆遷的話題,她慢慢朝衛生間走去,一邊聽著父母議論。

何使君卻注意到了李卉的舉動,知女莫如母,她看了看李兆前,李兆前也有些會意。

“小夥子是從許仕林那裏調到永基那裏的,許仕林那麽挑剔的人,也滿口的好話,”何使君臉上顯出可惜的神態來,“不過,就是個借調的教師,家裏還是農村的,還有兩個妹妹,負擔太重。”

李卉站在衛生間,靜靜地聽著客廳裏父母的議論,李兆前的聲音又響起來,“我們不都是從農村出來的?大城市小城市都一樣,退回三代都是農民,龍城又怎麽樣,在國家部委那些人眼裏,也是農村。”

客廳裏響起喝水的聲音,李兆前接著說道,“我看挺好,小夥子家在外地,在龍城人生地不熟,但是單位領導說好,群眾威信也挺高,以前的領導說好,現在的領導也說好,這就很不容易,大家都說好的人,才是真的好。”

李卉打開淋浴,任熱水澆灑在身上,衛生間裏馬上升騰起一片霧氣,但父親的話卻是清清楚楚地聽在耳中,印在心裏。四天來的影像也馬上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市委大院大家初次相見,自己生病他汗濕衣衫,醫院裏巧妙插隊,早上細心地端來早餐,四天中,報社領導表揚,田耕主任表揚,連冷麵的沈岩也由衷地誇獎,走時記者還親自送來禮物,這個人哪,真象父親講的,大家都在說好,她把濕漉漉的長發用雙手往手一攏,瞬間,那張臉突然在她眼前清晰起來。

文光耀回到組織辦,剛躺在**抽了支煙,手機就響起來,“中午也不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晚上想請客?”電話是梁國濤打來的。

自從搬離二中,兩人並不經常見麵,卻並不因為不見麵而生分,梁國濤仍是他在龍城最好的朋友,說起話來可以毫無顧忌。

“你在哪?我去找你。”梁國濤的聲音很大。

掛斷電話,約摸過了十分鍾,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也難怪,琅琊嶺本來就是個小地方。

梁國濤的臉有些紅,他是第一次來組織辦,進來後東瞅西望,充滿好奇,“你就住這裏啊?”他一屁股坐在文光耀的**。

文光耀遞給他一支煙,“政府裏的房子太緊張,一時倒不出來。”他自己又抽出一支點上,“嚐嚐燒餅。”

梁國濤點上煙,打開燒餅咬了一口,“挺脆,好吃,還有沒有?”他四處看看,“這麽多?你想當武大郎嗎?”他揶揄地笑起來。

“靠,你見過一米八的武大郎嗎?”文光耀不屑地吐出一口煙來,解釋道,“到臨陽學習了一趟,大家在工作,我出去學習,也不好意思空著手回來。”

“嗬嗬,就你想得這麽周全,是當官的材料,”梁國濤拉長語氣,“我就不行了,我想辭職。”他突然說道。

剛才還是玩世不恭的笑臉,現在馬上換上鄭重其事的麵容,文光耀真有些不適應,他馬上想到這可能是梁國濤找自己的目的,是商量還是他已經決定了?

文光耀試探著問道,“叔叔知道了嗎?”

梁國濤的臉上很是落寞,“我沒敢告訴他。”

這一點,文光耀很能理解,從小沒有了母親,父親一人含辛茹苦把他養大,好不容易大學畢業當了教師,這在農村人眼裏,就等於端上了鐵飯碗,一輩子有了保證。

“好端端的,怎麽想起辭職來了?”雖然以前梁國濤一直鼓勵他離開龍城,可是現在自己卻不能鼓勵他。

“還不是因為罷課。”梁國濤一頭倒在**,把剩餘的燒餅都塞進嘴裏,大口嚼起來,“罷課時大家都很激動,你也知道,我衝在最前麵,現在好了,到了秋後算賬的時候了。”他含糊不清地說道。

出頭的椽子先爛,七個字雖短,卻是古人泣血總結出來的,文光耀暗自感歎。

“算賬?怎麽算?”文光耀有些生氣,“要不要我找一下許校長?這不會是許校長的意思吧?”

梁國濤看看文光耀,“許校長?我不知道,有些事,表麵上看不出來,但私下裏……,唉,我不講了,最可氣的是,當初一塊罷課,現在有些老師卻也跟我劃清界限,好象我就是個瘟神一樣,他們都暗地裏笑我是個彪子。”

梁國濤的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他喝了酒,心中的鬱悶和憤懣更是決堤而出,“當初大家都是嫌工資低才罷課,每個人都參與了,現在他們好象被脅迫似的,好象當初都是心不甘、情不願,隻有我一個人十惡不赦,當時,所有老師都想把大門拆掉推倒,我不就是找了根鋼釺嗎?現在所有罪名都指到我頭上了,好象我就是千古罪人,課,就是我一人罷的,也是我組織的……”

許校長有沒有處罰梁國濤的想法,文光耀不得而知,但作為封閉的校園裏的最高領導,他的個人好惡,都有可能被下麵的老師猜測並無限放大,而領導,肯定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帶頭抗上的人,罷課雖然過去,但心理陰影仍在。

站在領導的角度上,文光耀能理解許仕林的喜惡,而對一些老師的落井下石,他感到由衷地氣憤,梁國濤並不是肚量狹窄之人,他都忍受不了,可見,人言可畏,殺人無形啊。

“哪個單位都有軟骨頭和變色龍,”文光耀用自己的杯子給梁國濤倒了杯水,“我不在學校了,也不能給你提供具體意見,如果你辭職,離開龍城,家裏有事,就交給我;如果不辭職,我可以讓政府這邊的領導去找一下許校長。”梁國濤以前就透露過有離開龍城的想法,不過也隻是開玩笑。

“辭!為什麽不辭?!”梁國濤的脾氣上來了。

文光耀打斷他,“你現在喝了酒,先不要衝動,衝動作出的決定,將來是要後悔的,你回去再想一想,如果確實想辭職,連港那邊我可以幫你聯係一下董經坤經理。”中醫講究平和,一些人聰明但情緒化,情緒起來不考慮後果,這是做事業的大忌。”

梁國濤摸出煙來,“不用了,我想到南州,我一個同學在那裏搞會展,我想去投奔他。”

人在痛苦的時候總想找人傾訴,麵臨選擇更是想聽一下別人的意見,兩人談到晚上,又找了個地方,梁國濤又喝多了。

早上起來,文光耀繞著鎮子跑了一圈,渾身出了一身汗,心裏的鬱悶卻不似汗漿一樣,排出體外,梁國濤的事情讓他有些擔心,而今天他想到吳卓然家再走一遭,總不能來龍城後就上一次門吧?可是想想吳卓然的媽媽,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聖經》也講過,“太陽底下無新事”,無非是悲歡離合,有成功順遂,那就少不了鬱悶尷尬。

給吳卓然打了電話,說了自己的想法,文光耀買了兩個肉夾饃回到政府。

吃完早飯,來到辦公室,把自己的辦公室擦了擦,幾天沒在辦公室待,桌子上落了一層土。

龍城靠海,琅琊嶺也是沿海鄉鎮,但鎮上的水泥廠卻每天排出粉塵,文光耀來琅琊嶺後,發現洗幹淨的衣服上也經常有一層粉末。

李誌國來得很早,他周六周日的上午幾乎都在辦公室,安誌傑跟蔡江波也是這個“習慣”,這可能也是辦公室的傳統吧。

“光耀回來了?”李誌國永遠是這樣一幅胸有成竹、滿麵春風的樣子。

“主任,正想跟您匯報呢,”文光耀一彎腰拿出兩盒燒餅,遞給李誌國,“臨陽也沒有什麽特產,就給您帶了兩盒燒餅。”

“嗬嗬,大老遠的,讓你惦記著,”李誌國接過燒餅,“你侄女愛吃,上次我去臨陽也給她帶的這個,嗬嗬,又香又脆。”

文光耀忙說道,“主任,我捎的多,這裏還有。”他忙又要從櫃子裏往外拿。

李誌國卻一把攔住他,“行了,行了,兩盒就夠了,”他笑著說道,“這四天學得怎麽樣?”

文光耀馬上說道,“主任,收獲很大,我聯係了省報的繆主任,在《海西日報》上發了一篇咱們琅琊嶺的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