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好人生緊要處~巧奔妙逃

魏振禧老婆端著一盤白麵饅頭走了進來,她瞅了一眼魏振禧,“行了,行了,吃飯吧。”

魏振禧眼一瞪,“酒還沒喝完,吃什麽飯?”

文光耀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這種在農村大鍋裏燒柴草蒸出的饅頭,麵香撲鼻,“香,嫂子,我先吃一個。”

魏振禧老婆很高興,“你們慢慢吃,少喝點,不夠丟人的。”她看了一眼魏振禧走了出去。

魏振禧卻道,“老娘們,懂什麽?”他的舌頭有些打顫,他話題一轉卻又說起了崔寶森,“兄弟,你別看崔寶森現在得瑟,我們倆當初都在政府裏幹過,我們是一批的招聘幹部。”

文光耀很好奇,“那你怎麽……”

“三國會來事,就留下了,我這個人哪……”魏振禧一口幹了杯中的酒。

“少說兩句能憋死你!”魏振禧的老婆走了進來,她朝文光耀笑道,“你大哥就這脾氣,灌了二量貓尿嘴上就沒個把門的,你再吃點。”

“我吃飽了。”文光耀急忙道。

“那就睡會覺,中午喝了酒下午犯困。”魏振禧老婆推了一把魏振禧。

魏振禧大聲說道,“就在這裏睡吧,睡一覺再說。”他站起來拉著文光耀來到東屋,“炕上睡,別嫌棄。”他從卷著的鋪蓋卷上扯下兩個枕頭,“你睡西邊,我睡東邊。”說完,他自已先爬上了炕,竟呼呼睡了過去。

文光耀隻好上炕,他一眼看到髒乎乎的枕巾,見魏振禧老婆正“熱情”地看著他,隻好躺了上去,一股汗餿味頓時包圍了他的嗅覺。

刺鼻的汗味和魏振禧響徹屋瓦的酣睡聲讓文光耀一點睡意也沒有,翻來覆去地躺了一會兒,他幹脆走了出來。

魏振禧老婆正在摘花生,見狀忙問道,“怎麽了?”

文光耀笑道,“我到魏振賢家看看,一會兒再回來。”

魏振禧老婆也不再多問,“等會回來喝水。”

文光耀快步朝魏振賢家走去,隔著老遠他就看到了魏振賢家的煙囪,卻仍然冒著青煙。他的心無端地跳了起來,這個時候早應該吃完飯了,況且農村吃飯都早,為什麽煙囪仍在冒煙?不會是仍在做什麽吃的吧?文光耀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快步朝魏振禧家大門走去。

大門前並沒有人勞作,花生垛與玉米堆相對出神。

文光耀使勁拍了拍大門上的鐵環,裏麵的狗一下驚叫起來,“汪汪汪”,好象馬上就要撲出來。

拍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人出來,文光耀推開門,順手抄起門後的鐵鍁,“家裏有人嗎?”他連喊了三聲,仍不見有人出來。回答他的隻有瘋狂的狗叫。

相對於魏振禧家的紅瓦房,小瓦木欞窗的魏振賢家著實有些破敗,院裏壇壇罐罐、钁頭鐵鍁隨意亂放,更顯得雜亂無章。

因為窗小,屋子裏采光並不好,看著黑洞洞的屋子,文光耀剛想進去,卻見一個小女孩走了出來,“你找誰?”她身上髒兮兮的,麵色也黃黃的。

“你爸媽呢?”文光耀大聲問道,旁邊的大狗仍吼著義無反顧地往前撲。他心裏仍有一絲希望,是不是下地幹活去了或者串門去了?

小女孩的眼睛裏明顯帶有敵意,“不知道。”

文光耀抬頭看了看煙囪,見青煙仍在不停地冒出來,“下地幹活了?”

“不知道。”小女孩嘟著嘴巴仍重複著這三個字。

“串門去了?”文光耀感覺自己的心在不斷下沉,嗓子裏立時火燒火燎。

“不知道。”小女孩就是咬住這三個字不放。

文光耀馬上反應過來,人如果在家,早就出來了,如果是串門,也不會兩口子一塊去,他把鐵鍁重重地往地上一插,返身快步跑向魏振禧家。

一路上,小女孩充滿敵意的表情不斷在眼前閃過,他邊跑邊想,如果不是下地幹活,魏振賢有可能是出走了,他們出走前可能會囑咐孩子,不管誰過來,一律說不知道,煙囪裏的煙可能就是他們囑咐小女孩在一直往灶台裏填柴禾……

魏振禧的老婆見他跑得滿頭大汗,好奇地問道,“怎麽了?”

文光耀大聲說道,“魏書記起來沒有?”還沒等魏振禧老婆回答,他已跑了進去。

魏振禧仍在炕上呼呼大睡,口水都淌到了枕巾上,文光耀也顧不得禮貌,“魏書記,魏書記,醒醒,快醒醒。”他使勁推了幾把魏振禧。

魏振禧一下從炕上坐了起來,“怎麽了,怎麽了?”他給驚著了。

“魏振賢不在家。”文光耀大聲說道。

“到哪裏去了?”魏振禧睡眼惺忪地問,他口齒仍然不清,看來酒勁還沒過去,腦子裏仍有些糊塗。

文光耀差點樂了,我怎麽知道到哪去了,知道我還用把你推醒?“是不是幹活去了還是出走了?”

魏振禧老婆也跟著走進來,“你快去看看吧,別出事了。”

魏振禧好象酒有些醒,他下炕穿鞋,卻有些站不穩,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嚷道,“我到大喇叭上喊一下,讓魏振賢到村委來一趟。”

文光耀有些哭笑不得,他不再多講,直接開始安排,“魏書記,從村裏進城,是不是要坐公交車,再到城裏坐長途車?”

“嗯。”魏振禧答應著。

文光耀想想等通知崔寶森,鎮裏再派車看來是來不及了,再說自己剛來誰也不認識,小鍾上午那個樣子自己也“指揮”不動他,“有沒有車送我到城裏車站?”

魏振禧老婆說道,“就得坐26路,中午還不按點發車。”

“有摩托車沒有?找人送送我。”文光耀急道。

“我送你去。”魏振禧嚷道,說完,他提上鞋開始往外走。

“能行嗎?”文光耀有些不放心。

“喝兩瓶也照樣騎。”魏振禧蠻不在乎。

文光耀看看魏振禧老婆,見她也不反對,心想魏振禧可能喝酒後經常開,“嫂子,能不能麻煩你到田裏或鄰居家找一下魏振賢?找到後給魏書記打個電話。”文光耀心存一線希望,但又怕耽誤了時間,他決定兵分兩路,如果在村裏能找到魏振賢最好不過,找不著自己也不耽擱。

魏振禧的“座駕”是一輛藍色“金城125”,他也不戴頭盔,把摩托車推出大門,一踩油門,車子發動起來,文光耀趕緊上車。

上了車,他想了想還是給崔寶森打了個電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也擋不住,事情既然已經出了,遲早他也會知道,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崔寶森接電話很快,“崔所,魏振賢出走了。”文光耀簡單明了。

崔寶森那邊很熱鬧,“誰?你是哪位?”

文光耀這才知道崔寶森並沒有留自己的電話,“小文,崔所,我是小文。”

崔寶森把上反應過來,聲音也一下著急起來,“什麽時候走的?走多長時間了?真是掃帚頂門,光出杈子!”

文光耀雖然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也聽出是句埋怨的話,“崔所,魏書記拉著我正往城裏趕,能趕上我就截住他。”

他也不確定魏振賢什麽時候離開的家,如果自己到晚了,魏振賢真坐車離開龍城,那他隻能聽憑領導處置了,但此時不到最後時刻,他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崔寶森那邊的聲音已經靜下來,“我也往車站趕,我再給王鎮打個電話。”崔寶森一下掛斷了電話。

文光耀心裏一陣難受,這種對自己失職的自責與別人看不起的憤懣交織在一起,讓他原本高傲的心再次受傷。

魏振禧的摩托車開得很快,文光耀卻希望他開得更快,他恨不得插翅飛到長途車站,能截住魏振賢兩口子,彌補自己的過失。

看著路邊的莊稼地飛快地拋在身後,自己的頭發也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終於路邊的農房不見了,開始出現了高樓和廣告牌,摩托車呼嘯著開進了龍城市裏。

魏振禧一路上幾乎沒有開口說話,一開口風就往肚子裏灌,見進了城,他放慢車速,“小文,龍城有兩個車站,我們去哪個?”

文光耀有些犯難,現在時間正在流失,差一秒鍾有可能就堵不住魏振賢兩口子了,鎮定,自己現在一定要鎮定,他一琢磨,魏振賢兩口子肯定不能象走親戚一樣悠閑自在,他們也怕鎮幹部和村幹部過來,肯定會選擇最近的車站。

“魏書記,從你們村坐26路車直接到哪個車站,龍馳車站嗎?”見魏振禧點頭,他馬上說道,“到龍馳汽車站。”

魏振禧的“金城125”絲毫沒有停歇,直接奔車站而去。

龍城的汽車站有兩個,一個是連港交通運輸集團龍城長途汽車站,另一個是本市的龍馳長途汽車站,而通往鄉下的公車就是龍馳汽車站的車輛。

“金城125”在車站門前停下,文光耀叫道,“去出站口。”如果魏振賢兩口子坐上了車,肯定要經過出站口,如果沒有車出站,自己再進侯車大廳也不遲。

兩人來到出站口,車剛停穩,文光耀看看裏麵沒有車出來,他鬆了口氣問道,“嫂子有電話沒有?”

魏振禧雙腿撐地,把手機從腰帶的手機套裏拿出來,“沒有。”

文光耀跳下車,“走,進去看看。”

兩人剛走進出站口,一個穿著長途站製服的人就出來阻攔,文光耀手一揮,“瑯琊嶺鎮政府,過來找人。”他的語氣很霸道,不容質疑,阻攔的人用聽不清的聲音說了幾句,又走回傳達室。

魏振禧跟在後麵,把手機重新放回套裏,“兄弟,象個領導啊!”

文光耀顧不得開玩笑,“魏書記,我哪是什麽領導,我不認識魏振賢,你幫我盯著點。”他表麵嚴肅,心裏卻早已翻開了鍋,萬一魏振賢離開龍城,他隻能“負荊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