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鄭屠夫欲救金蓮,武大郎清河受辱(下)

鄭飛一問,就見店小二趕忙又堆起笑臉連連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嗬嗬……本地卻有一個賣炊餅的叫做武大郎,隻是小人不知道他在哪……那個……客人還有什麽事嗎?”

眼見店小二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鄭飛心中更是大奇,便笑道,“沒事了。”

店小二立刻拱手道,“那小人就下去了,客人再有什麽事盡管去樓下招呼小人,客人請休息吧。”

說罷,店小二便轉身帶上門走了出去,

鄭飛看著已經關好的門,眼中一片閃爍,突然朝龐萬春一招手,“春子。”

龐萬春立刻走過來道,“主……鄭哥何事?”

鄭飛道,“你去盯著剛剛那個小二,看他會有何異常的舉動。”

龐萬春點點頭便走出了房間,

鄭飛再回頭一看,就見魯智深、王進和小嶽飛都在用不解的眼神看著自己,

鄭飛一笑,便解釋道,“你們可曾聽說過‘灌口二郎神’武鬆這個人?”

魯智深奇道,“‘灌口二郎神’?這諢號起的真是氣派!就不知這武鬆是何本事,竟敢叫這諢號!”

王進也搖了搖頭表示不知,小嶽飛更是把個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當然,鄭飛對他直接忽略不計。

眼見眾人都不知,鄭飛便道,“我早前聽說清河縣有條漢子,身長八尺儀表堂堂,渾身上下有千百斤的力氣,武藝高強且急俠好義,因為排行第二,人送外號‘灌口二郎神’!隻是一直無緣得見,剛剛我突然想起了他,尋思既然已經到了這清河縣,不如便去看看他是否真如江湖上傳言的那般神通。但怕問得唐突,便先問起他的大哥,可這一問就發現那店小二神色異常,支支吾吾,我覺得此間必有怪事,這才讓萬春去探個究竟。”

魯智深點點頭,“原來如此,不過灑家聽你這麽一說,倒也想去見見那武鬆。”

鄭飛一笑,又約莫過了幾分鍾的時間,

門突然被推開了,就見龐萬春走進來說道,“鄭哥,那店小二急匆匆往西去了!”

鄭飛心中一動,站起身便往外走,

“走!跟上!”

“炊餅,剛出爐的炊餅,香甜的炊餅……,”

武大郎挑著扁擔,兩頭各掛著一個蓋著棉布的籮筐,裏麵放著他天不亮便抹黑爬起來蒸好的炊餅,

武大郎的叫賣的聲音依舊響亮,醜陋的臉上依舊掛著忠厚老實的笑容,短矮的五尺身材雖挑著重重的扁擔但依舊走得十分有力!一路上無論碰到誰,也無論人家買不買他的炊餅,他都會對之報以熱情的一笑,

總之無論怎麽看,武大郎都是一個挺快樂挺積極的人,

但真的是這樣嗎?

隻有細細觀察,才能發現在武大郎的眉宇之間,是一抹隱藏的極深的異樣,有悲涼,有無奈,有憤怒,甚至還有失望與掛念!

原本辛苦但快樂的日子已經結束了,自從兩個月之前那一日開始!

眼見四下無人,武大郎終於深深歎了一口氣,但又立刻收拾起心中的悲憤繼續挑著扁擔往前走去,

“炊餅,剛出爐的炊餅,香甜的炊餅……!”

叫賣聲又起,

無論怎樣,生活總得繼續下去!

卻不料武大郎剛剛走出沒多遠,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道,“大郎哥!大郎哥!”

武大郎回頭一看清喊叫自己的那人便笑道,“大年呀,炊餅我一會就送去……,”

接著就見喊叫他的那人氣喘籲籲的跑到近前擦了一把汗道,

“不……不用了!今天別送了!”

武大郎一愣,急忙問道,“怎麽了?可是我這炊餅做的不好?還是他們不讓你們收我的炊餅了?!”

仔細一看,原來跑來的這人竟是剛剛那個酒樓的夥計!原來他叫作大年。

大年連連搖頭,又長舒了兩口氣才穩了穩氣息說道,“不是,大郎哥放心,有我在,我們酒樓一定收你的炊餅,我是趕來告訴大郎哥千萬別去我們酒樓了!”

武大郎更是納悶,“大年兄弟這是怎麽了?”

大年急道,“是這麽回事,今天我們酒樓來了五個人,一個是八尺多高的大和尚,卻又吃肉又喝酒!一個是蓬頭散發的行者,也是一臉的凶相!還有一條冷麵漢子臉上竟有一道長長的刀疤!我一看就知道這幾人是大惡人!不過我在酒樓裏什麽人沒見過?本也沒太在意,心思隻要服侍好了他們不欠帳就好。可那行者剛剛卻向我打聽起了大郎哥你!我懷疑……他們是武二哥以前的仇家,是聽說了武二哥離開了家,便趁機來找大郎哥你的晦氣的!”

武大郎臉色猛地一驚,愁容滿麵的說道,“他們……找我?哎呀,這可如何是好?!我那兄弟呀!你這一走……可把哥哥我給害慘了!”

大年則一臉慶幸的說道,“大郎哥別怕,多虧了我機靈穩住了他們,又趕來給大郎哥你報信,就是怕大郎哥去從炊餅自投羅網!我看大郎哥你還是出城去躲一躲吧!城裏有我給你看著,等沒了事我再去找你!”

武大郎感激的連連點頭,“那好那好,哎呀……自從你二哥走了,歹虧還有你關照我,大年兄弟啊,哥哥我真是……謝謝你啊!”

大年嘿嘿一笑,“大郎哥你這話說得!我與武二哥從小玩到大,小時候去你家也沒少吃大郎哥做的炊餅,我拿大郎哥當親哥哥看待!如今武二哥為躲官司逃走了,我不照顧哥哥誰照顧?大郎哥咱們快走吧,晚了別再出什麽意外!”

但武大郎卻是看了看自己這兩筐炊餅猶豫道,“可是我這麽多炊餅……?”

“嗨!”大年一把挑起扁擔,“大郎哥放心,你走了我幫你賣!”

“好好好!”武大郎心下無比的感動,“走走走,咱們這就出城!”

說罷,二人便往城門的方向走去,

誰料,二人剛走出沒幾步,

突然!

竟從邊上衝出來五個人,擋住了武大郎與大年的路!

武大郎與大年一看清來人,臉色頓時……大變!

李霸虎朝著武大郎咧嘴一笑,露出來他那已沒了上下四顆大門牙的嘴巴,

“武大郎!老子剛剛沒聽錯吧!你想走?”

武大郎臉上一慌,趕忙拱手道,“沒……沒想跑……我……我就是……,”

李霸虎冷冷一笑,用陰毒的目光看著武大郎,“武大!我告訴你!你那兄弟沒回來之前,你哪都不能去!你要敢走!老子弄死你!”

武大郎驚恐的退後一步,一下子碰到了大年的身上,

大年看著武大郎的樣子,深深歎了一口氣,便放下扁擔朝著李霸虎堆起笑臉拱手道,“李大哥,大家都是清河縣祖祖輩輩的老住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說不定往上幾輩還都是朋友呢,大郎哥給您也早就賠禮道歉了,看在小人的麵上,這事就算了吧。”

“看在你的麵上?”李霸虎突然笑了起來,

大年趕忙繼續道,“不不不,還有我們酒樓掌櫃,您看您常去我們那……,”

“我呸!”李霸虎突然收起笑容麵色一沉,幾步上前揪起大年的衣領狠狠道,“給你麵子?你算個什麽東西!敢給老子要麵子!你家那林掌櫃又算個什麽東西!你們那酒樓老子想去便去!也想砸便砸!想活命的滾一邊去!”

說罷,李霸虎猛地一推大年,大年便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又撞在武大郎身上,二人一起跌倒在地,就連兩個籮筐也一起被撞翻,炊餅散落一地!

李霸虎又是猖狂一笑,一指武大郎道,“武大!當日武二雖沒打死我,卻打掉了我四顆牙!武二一日不回來我便欺負你一日,武二一年不回來我便欺負你一年!來啊,老規矩!把他蒸得這些炊餅都給老子踩爛!”

李霸虎身後四人立刻壞笑一聲,二話不說上前便將籮筐徹底踢翻,對著掉落出來的炊餅就是一陣狂踩!

武大郎痛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自地上爬起來,一下子撲在滿地的炊餅之上哭喊道,“使不得啊使不得!我的炊餅,我靠什麽活呀!”

可他一個五尺侏儒又如何攔得住那四個人?

其中一人抬起一腳便把武大郎踹翻在了一旁,武大郎發出一聲沉悶的痛哼!

大年見了頓時發出一聲怒吼,自地上爬起來猛地衝向四人,

但那四人早有防備,不待大年靠近便是一腳將大年也踹翻在地,那四人又開始圍著大年就是一頓痛毆!打得大年瘦弱的身軀隻能抱頭強挨!

而周圍過往人群全都是躲在一旁,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一時間,一幕恃強淩弱的場景在清河縣的大路上上演著!

但俗話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就見武大郎顫顫悠悠的站起身來,手中還拿著一樣東西,竟是他那根扁擔,

武大郎看著被四人圍毆的大年,看著滿地被踩爛的炊餅,回想起這兩三個月來所受到的種種屈辱!

瞬間!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升起在了武大郎的心頭!

他叫武大郎,他有一個弟弟叫武鬆,他們都一個爹娘生的!他矮小,他懦弱,但並不表示他沒有如武鬆般哪怕一絲一毫的血性!

“啊!!!!!!!!!!!!!!!!!!!!”

武大郎突然一聲怒吼,五尺身材舉起扁擔便衝向了李霸虎!

街上眾人都是齊齊發出一聲驚呼,誰曾見過往日裏怯懦膽小逆來順受的“三寸丁古樹皮”如此的一麵!

便是圍毆大年的那四人也都出現了短暫的一刹驚呆,

李霸虎也是微微一驚,但當他看著武大郎那矮小肥胖的身材,看著武大郎全身空門大開的樣子,眼中立刻閃過一絲鄙夷!他冷笑著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隻待武大郎衝過來便一拳將武大郎重重的擊倒在地!

但……,

當武大郎衝到李霸虎身前還有四五步的時候,武大郎居然停住了,隻是愣愣的看著李霸虎……,

李霸虎哈哈一笑,一指武大郎道,“你不是有種嗎?懦夫就是懦夫,一輩子都是……,”

李霸虎的話沒說完連他自己也愣住了,因為在他的眼前,他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在看著自己的身後!

李霸虎心中一驚,猛地轉過身去!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冷冰冰的刀疤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