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屠 700,大名府之戰(16)

隨著鄭飛一聲令下,中軍處數麵大鼓頓時擂動起來,渾厚的戰鼓聲瞬間傳遍全場,天道軍四路大軍同時呐喊著衝殺向了南樂城,

事實上這四次大爆炸並未對宋軍造成太過慘重的傷亡,隻有待在以城門洞為中心,向四麵八方各十步範圍內的宋軍才直接受到了波及,要麽直接被炸死、炸得四分五裂甚至屍首全無,要麽葬身於崩塌的建築內。

可這四輪爆炸對宋軍所產生的心理壓力卻是難以估計的,這種從未在人間出現過,隻在各種神話故事中才聽到的有如天神之力的大爆炸將宋軍所有的幸存者都驚呆了,直到衝到最前麵的天道軍士兵即將衝到爆炸所形成的巨大缺口前時他們才反應過來,已是為時已晚,如洪水般源源不斷的天道軍士兵已衝上了城樓,衝進了城內,殺到了他們麵前,宋兵恐懼至極,倉皇迎戰,近距離的肉搏戰與城巷戰提前打響!

但大爆炸所產生的作用卻不僅僅是將城牆炸出一道寬闊的缺口,由於四處爆炸的位置都是在城門洞中,城門洞正上方就是四座城樓,一般情況下,守城的軍官都會以城樓作為指揮所,因為城樓不像毫無屏障的城牆,隻要人待在裏麵不出來,就不用擔心弓箭的襲擊,而這四次大爆炸恰恰就把四座城樓炸上了天,也包括裏麵的宋軍主要將領。宋軍瞬間幾乎喪失了所有的高級指揮軍官與相當數量的中計指揮軍官,直接導致宋軍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地步,無人督戰下,宋兵四散逃竄,丟盔棄甲,還能有勇氣進行抵抗的越來越少。

反觀天道軍將士卻是士氣高漲,每個人都興奮到了極點,因為剛剛的大爆炸給他們帶來了無窮盡的信心,從今往後,再堅固、再高大、再雄壯的城牆都將成為浮雲,攻城站中最艱難、最痛苦,也是傷亡率最大的一個環節已經被輕而易舉的掀翻過去!剩下的,就是生與死的狹路相逢、近身肉搏,而這,恰恰是天道軍最不懼怕的,也是這支久疏操練的京師禁軍最不具備的。

宋軍既無將領指揮,本身又是久疏操練、戰鬥力不強,加之士氣全無,宋軍全線潰敗,但天道軍並沒有納降,因為還沒有接到鄭飛準許納降的命令,

正在城內指揮戰鬥的龐萬春等人已派人來請示鄭飛,說如今天道軍已經在城內占據了壓倒性優勢,正在一邊倒的屠殺宋軍,現在是否可以如往常一樣納降了?

但鄭飛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隻是一臉冷峻的注視著南樂城的方向!他知道,自己準許納降的命令每晚下一秒,就不知會有多少宋兵死在天道軍的刀下,若在往常,他早就下令了,甚至剛剛在攻城前他也這樣計劃了,但不知怎地,此刻他卻突然不想納降了,從南樂城的方向隱隱傳來的哭喊聲與慘叫聲不但沒有令他感到側人之心,反倒令他的心中愈發充斥起熊熊的怒火!

就是來自這支宋兵的人害死了宋燕!是的,雖然殺死宋燕的那個人如今正在經受著生不如死的折磨,這支宋軍中其餘的人都是無辜的,但相比宋燕,他們的那點無辜根本不值一提!宋燕為了民族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卻死在了他們的手上,也就是他們在幾年後那場戰爭中忘記了他們的職責,臨陣脫逃,不知因他們害了多少更加無辜的百姓家破人亡!他們是一群無恥的懦夫,蛀蟲!

鄭飛為宋燕死得不值!死得冤!

殺吧!殺吧!殺個血流成河,殺個翻江倒海,用他們的性命為宋燕陪葬,向宋燕賠罪!

一股股濃烈的殺氣從鄭飛身上散發出來,眼中似是燃燒著無法遏製的怒火,他就如一頭處於暴怒的獅子,令人不寒而栗,中軍左右眾人立刻都感受到了鄭飛的這股殺氣,每個人眼中都是無比的驚駭,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情況,人人噤若寒蟬,不敢動聲!

可就在此時,一個人突然來到鄭飛馬前單膝跪倒拜道,“統帥,不能再殺了!若把這些宋軍全殺掉,就是殺斷了其餘宋軍的歸降之路呀!”

這話就如同一根小針,雖然細若毛發,卻一下子刺進了鄭飛的心中,令他不禁打了一個激靈醒轉過來!

鄭飛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天哪,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快,鳴號傳令,納降!”鄭飛反應過來慌忙下令,

立刻,幾名號角手吹響了有節奏的號聲,傳入了南樂城,很快,就從南樂城中也響起了同樣的號角聲,納降,正式開始。

鄭飛鬆了一口氣,看向剛剛那名勇敢的進言者,原來是馬植,

“馬兄,謝謝。”鄭飛朝他點了點頭,

馬植也恭敬的點頭致意,心中卻是一歎,他隱約已經猜到了鄭飛剛剛露出那嗜殺一麵的原因,還能為了誰,肯定是為了宋燕……。一想起宋燕的音容笑貌,他的心中也是一酸,盡是愧疚,多麽好的一個姑娘,都怪自己,當初為何同意她主動要求去蔡府臥底的請求呢?還有宋雲……,唉,自己和燕雲會這麽多人,為了那個理想犧牲了不知多少人的幸福乃至生命,這……到底值得嗎?

沒過多久,從南樂城中傳來了幾聲號角聲,表示戰鬥基本上已經結束,南樂城已經落在了天道軍的手中!

鄭飛也開始向南樂城進發了,看著逐漸接近的南樂城,他不禁陷入了沉思,剛剛自己不知不覺間就被憤怒和仇恨充斥了大腦,並直接影響了自己的判斷,雖說誘因是自己太在乎宋燕之死,但也與自己潛意識越來越漠視生命有很大的關係,行軍打仗這麽多年,直接或間接死在自己手中的人已經不計其數,見得多了,難免會越來越麻木,難怪有人說每個人的心中都隱藏著一個惡魔,一旦時機成熟就會毫無征兆的突然表現出來,影響人做出事後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今天幸虧還有一個馬植敢於進言提醒自己,但誰能保住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狀況呢?還有這一次的行動,雖說因此而湊巧撿了一個大便宜,但自己確實是有些太意氣用事了,擅離職守,以身涉險,這都是不對的。

究其原因,自己到底也是個凡人,有的時候也會被情緒所控,而為了杜絕再度出現上述的事,無論何時何地,自己身邊都絕對不能缺少一名清醒的進言者時刻的警醒自己才行!

鄭飛想定,暗暗將此事記在心中,準備回去後就實施。

不一會眾人便到了南樂城下,南樂城上的宋軍旗幟已被全部拔掉,換上了天道軍的黑色軍旗,天道軍士兵盡情的在城牆上、城內歡呼著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

而在城外,鄭飛簡短的聽了幾路大軍的將領對戰事的匯報,幸好,在剛剛的屠殺中天道軍並未得意忘形,仍舊嚴格遵守了軍法,除了要進屋搜查是否有藏在其中的宋兵,並沒有對城內的百姓有任何的侵擾。

鄭飛聽了又是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暗道幸虧天道軍軍法嚴格,否則剛剛入城的將士若殺得興起再對全城百姓做出什麽事來,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隨後,鄭飛騎馬在眾人的簇擁下進入了南樂城,卻還沒走多久,迎麵便見幾名士兵正押著一個被用繩子捆著,身穿朝廷大員官服但卻灰頭土臉、狼狽至極的人往這邊行來,

“呀,是統帥!”幾名士兵見了鄭飛都是一驚,趕忙上前來行禮,

鄭飛點點頭,疑惑的看了一眼那個宋軍官員,

幾名士兵中的一個人立刻興奮的指著那人說道,“啟稟統帥,剛剛我們在城內搜查宋兵,在城內一間荒屋中發現了幾名宋兵和此人,一番打鬥後我們製服了那幾名宋兵,後經那些宋兵供認,此人正是宋軍主帥鄭修年!我們將那幾名宋兵交給別的兄弟部隊後就趕忙押他來見您了!”

鄭飛眼中一亮,心中大喜,他在攻城之前見鄭修年在城樓上現過身,雖然他也很想活捉此人,卻也知道這事強求不得,反正就算幹掉此人也有非常巨大的作用,所以他已以為此人死在了剛剛的爆炸之中,卻沒想到他還活著,這真是意外之喜!

鄭飛上下打量一下鄭修年,卻見他也在偷偷看著自己,髒兮兮的臉上分明帶著一絲的害怕與慌亂,

“跪下!”押著鄭修年的兩名士兵朝他喝道,

卻不料,這一喝倒像是把鄭修年喝醒了一樣,想他身為堂堂東京留守,三軍主帥,卻是戰事未開便已被敵軍生擒,這可是自古以來前所未有的奇事,他也必將因此而載入史冊,當然,是恥辱的史冊,這種感覺令他羞愧至極,痛不欲生,禁不住熱淚盈眶,下定決心,今日若不屈而死,或許還能留有一絲的清名,若再表現出絲毫的膽怯,那才真是恥辱至極了!

鄭修年想定,心中的恐懼與慌亂瞬間一掃而空,轉而腰杆一直怒喝道,“要本官給反賊下跪,休想!”緊接著朝鄭飛怒喝道,“反賊!本官落在你手中無話可說,要殺要剮你隨便!”

鄭飛心中一動,倒沒想到鄭修年還有幾分的骨氣,

旁邊幾名士兵一看臉色一變剛要強行將鄭修年按倒在地給鄭飛磕頭,鄭飛卻擺擺手製止他們說道,“不可無禮,快給鄭大人鬆綁。”

幾名士兵立刻給鄭修年鬆了綁,鄭修年疑惑的看了鄭飛一眼,冷哼一聲背起手看向一邊,態度雖傲慢,卻也有那麽幾分寧死不屈的味道,

鄭飛也不惱,笑道,“鄭大人,咱們長話短說,我隻問你一件事。”

鄭修年又是冷哼一聲,“若想從我這裏探聽什麽情報,反賊你就省省吧!”

鄭飛嗬嗬一笑,雙目直視他說道,“我想問一問,鄭大人準備什麽時候對夏、遼兩軍下手呢?”

鄭修年突然渾身一個哆嗦,如同寒冬臘月裏被人用冰水澆了個透心涼,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鄭飛,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這次輪到鄭飛冷哼一聲,一揮手,“把鄭大人帶下去吧,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對了,鄭大人,我勸閣下最好不要尋短見,後麵可還有一場大戲等著給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