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鴻升從皇宮出來之後,徑自隨著段瓚一同去了城外的間諜營中。從百花樓中抓來的人目前都關押在這裏,等待下一步的審訊。

“兄弟,你真是……”段瓚對夏鴻升說道:“太衝動了,你完全可以守著漢王府,然後派人去向陛下說明情況,請陛下定奪。何苦要強行攻入漢王府呢?娘哎,聽說這消息嚇了我一身汗,強行圍攻王府,可是等同謀逆的罪行。陛下隻是罰了你一年俸祿,也不知道你是燒到哪門子高香了!也就是你,若是換做了旁人,就算是有這麽個理由,貶官去爵也是輕的了。也虧是陛下一直不怎麽待見漢王,卻找不到由頭在太上皇麵前說呢,你啊,以後可切莫要如此衝動了。你也不是這麽衝動的人啊?!怎麽這回就……莫非,你真的是為了那個月仙?”

“也不全是,我也覺得月仙的出現有些巧了。你看我回來長安沒多久,就在百花樓遇見她了。”夏鴻升搖了搖頭,說道:“該怎麽查還怎麽查,先看看她是不是跟亂黨有所關聯再說吧。”

“也好,先查清楚了再說,若是同亂黨有所聯係,故意來接近你的,那也不必為她所騙。若與亂黨並無瓜葛,那到時候交給你看著辦吧。”段瓚點了點頭,對夏鴻升說道。

“對了,她有一個侍女,趁著她被漢王抓的時候跑去我那裏報信,後背上被漢王的私兵砍了一刀,在我那裏先養著傷吧。你們若是有甚子要問的,直接去家裏找她對峙。”夏鴻升對段瓚說道:“這段時間我就不在月仙麵前露麵了,等查明身份之後再說。”

夏鴻升知道,有自己在,段瓚手下的那些間諜不會對月仙使用什麽過激的手段。如此一來,既從李元昌的手中救回來了月仙,也不會落人口實。衝冠一怒為紅顏傳出來是佳話,可其實對於參與其中的人來說卻是十分不利的。如今月仙也就出來,就要想辦法彌補這份衝動帶來的後果。若是直接就把月仙帶走了。那就太過於明顯了。同時,也能夠驗證一下月仙的身份,看看她到底知不知道百花樓中的亂黨,是不是來故意接近的。以幽姬的手段。又知道了自己同月仙的關係,難保不會利用月仙來達到某些目的,這個不可不防。

又向段瓚交代了幾句,夏鴻升就離開軍營往家中回去了。徐惠還在家裏等著,估計已經擔心的不行了。

回到家裏時天已經黑透了。匆匆到了正堂上麵,就見徐孝德也來了,正在那裏等著他。

“徐伯伯。”夏鴻升上前拜見了一下。

見夏鴻升回來,徐孝德立刻站了起來,看麵色也是焦急了許久了,連忙說道:“回來就好!今日之舉太過衝動,你……你先吃些東西,咱們去書房裏說。”

徐孝德話說到一半,看見了堂上的夏鴻升嫂嫂跟徐惠,於是就換了句話。

“徐伯伯不用擔心。我沒事的。”夏鴻升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事情已經有了定論,我隻是被陛下罰去了一年俸祿而已,沒有其他的責罰。”

“罰去一年俸祿?”嫂嫂吃驚的看著夏鴻升:“鴻升?你做了甚子事情?”

“沒有什麽,一點兒小事兒而已。”夏鴻升擺了擺手,示意嫂嫂不用擔心。下人已經端來了飯食來,夏鴻升匆匆用過,然後與徐孝德一同去了書房。

進去書房關上了門,徐孝德這才沉聲說道:“你今日怎麽如此衝動?老天爺!竟然率兵強攻王府!你可知道,這是等同謀逆。是要殺頭的大罪!”

“徐伯伯放心吧,小侄這不是沒有什麽事情麽?”夏鴻升笑著對徐孝德說道,然後將個中緣由盡數講給了徐孝德來。

聽夏鴻升講完之後,徐孝德皺了皺眉頭。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敢直接強攻王府。有如此理由,說來倒也行得通。不過,賢侄啊,陛下本就不喜漢王,這是朝中百官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你今日以緝拿亂黨之名衝入漢王府,陛下隻罰你一年俸祿,朝臣們倒也不會多說什麽。可賢侄也莫要太過樂觀,陛下不重罰你,是陛下的事情。可你想過沒有,如今陛下上麵可還有個太上皇呢?太上皇素來喜愛漢王,若是聽說此事,想必定然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夏鴻升一愣,對啊!怎麽忘記了李元昌他老爹還活生生的待在太極宮裏麵呢!雖然李世民是罰俸一年就繞過他了,可護犢子的李淵肯定對這個處置不會滿意。

仔細想了想,夏鴻升對徐孝德說道:“這……的確是小侄沒有想到。不過,衝擊漢王府的理由充分,且還恰巧被河間郡王與任城王親眼目睹了。如此一來,就算是太上皇想要如何,恐怕也做不了太過吧?”

“所以你才更要小心。太上皇這一次做不了太過,以後定然就會死盯著你,還有漢王,以後必定會加以報複。這一次他們沒有理由重罰你,所以日後會去尋找機會,而一旦找到理由的時候,就會一舉將你擊潰。”徐孝德鄭重其事的對夏鴻升說道。

“那就日後再說吧!”夏鴻升笑了起來:“隻要這一次他們不能怎麽著就好,日後的事情,那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侄也不怕他。”

夏鴻升當然不怕,曆史上的李元昌一直都被李世民所厭惡,自從李淵死掉之後就徹底的失勢了,就隻是一個閑散王爺而已。而李淵,似乎也成不了幾年了。他朝堂上的力量,其實遠遠低過了他的想象。

徐孝德看了夏鴻升一會兒,然後說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再多言了,賢侄是個心中有數的,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多謝徐伯伯關心!”夏鴻升向徐孝德躬身行了一禮。

徐孝德搖了搖頭,說道:“靜石,老夫曉得你不比旁人,你心中清楚,但凡所做之事,必然能考量前後。可你到底年輕,如今你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朝臣之中出爾之右者並不多。是以你才更加不能太過出格。今日之事,陛下雖未嚴懲,然卻已觸及底線。自古以來恃寵而驕的人,何曾有過一個好下場的?老夫這話雖然難聽,但還是希望賢侄能夠聽進去。今日賢侄作為,實在難免有有恃無恐之嫌,也太過欠缺考量。便是為了救出那個女子又何如?賢侄大可以派人稟告皇帝,等喊出漢王之後拖延時間,等來了皇帝的旨意,賢侄可以大搖大擺的進去將人救走,送入段都尉處。結果是一樣的,卻並不會再落人口實。帝王心術啊,今日陛下雖然未曾對賢侄怎樣,可難免心中生出芥蒂來。老夫希望,賢侄日後行事,能夠多加考量,慎重作為,如此一來,老夫才放心將惠兒交給賢侄啊!”

“徐伯伯……”夏鴻升心頭一陣緊張,這都是什麽事兒啊!還沒娶媳婦呢,就先讓老丈人知道自己去救別的女人了……

“徐伯伯教訓的是,這段時日以來,小侄的確是有些恃寵而驕了。”夏鴻升聽了徐孝德的話,深深躬下腰去行禮謝道。不得不說,夏鴻升的確有一些這麽的心思在裏麵。百花樓亂黨的借口固然有用,但是夏鴻升也確實覺得以自己已經和將來會給李世民帶來的好處,再加上這個理由,能夠讓李世民對這件事情重拿輕放了。

現下想來,這根本就是一種賭徒心理。

“好了,賢侄知道了就好,日後多加留心,畢竟伴君如伴虎啊!”徐孝德見夏鴻升是真的聽進去了,於是笑著捋了捋胡須,說道:“去吧,去同惠兒說說話去,她今日心焦了一天,也等了你一天了。”

夏鴻升搖了搖嘴唇,忽而再次彎下了腰去:“伯伯……小侄有愧……”

徐孝德看看夏鴻升,突然又問道:“那女子聽說是你舊日相識?”

“回伯伯的話,當初小侄與她在洛陽熟識,曾幫她奪得洛陽花魁,後來又在百花樓中相遇。”夏鴻升對徐孝德解釋道。

“原來是她,老夫當初在洛陽之時就已有所耳聞,賢侄文才風流,助一女子奪魁,也是一樁佳話。”徐孝德說道。

夏鴻升趕緊再次道歉:“小侄有愧……”

“唉!罷了!老夫唯有這一個女兒,你需答應老夫,切莫讓老夫的女兒受了委屈!”徐孝德盯著夏鴻升,說道。

“絕不會!”夏鴻升鄭重的躬身說道。

徐孝德擺了擺手:“去吧!”

夏鴻升出來了書房,徑自去前麵找了徐惠,二人散步月下,徐惠也沒有急於問今日的事情,倒是夏鴻升,一五一十的將今日所發生之事全都告訴給了她。

徐惠聽來之後半晌沒有說話,夏鴻升不禁心中緊張,忐忑的看著徐惠。

良久,才聽徐惠問道:“夏家哥哥,若是今日被掠的人是惠兒,你也會去強攻王府麽?”

“別說是王府,就是這天,我也要把它翻過來!”夏鴻升抓住了徐惠的手,聲音低沉,近乎呢喃,但是卻堅定無比。

月色朗照之下,徐惠忽而展顏一笑,轉盼萬花羞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