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中,夏鴻升同那些鴻臚寺官員一大早的就早早到齊,站在門外等薛延陀的使節過來。不多時候,薛延陀的一行人也到了鴻臚寺,眾人相互問好,然後便進入了鴻臚寺之中。

原先鴻臚寺裏麵是分列在正堂兩側的案幾,夏鴻升覺得這樣沒有談判的感覺,於是就專門拾掇出來了一間屋子,裏麵擺上桌子,一方一邊。

眾人一起到了屋中,各自到了自己那邊,跟楚河漢界似的。

“今日商議,紮古特勒,你我雖然有所私交,然為人臣子,當以國事為先,私義在後。今日你我各為其主,且先將私人之交放於一旁,本侯不會口中留情,紮古特勒亦無需留有情麵。今日屋中所言,皆是為人臣子之義,哪怕是傷了你我和氣,亦當以君國為重。”夏鴻升站在紮古的對麵,拱手施禮,神色肅然的對紮古說道。

紮古同樣拱手施禮,也是一臉嚴肅,對夏鴻升說道:“夏侯所言極是,今日你我各為其主,便縱是傷了和氣,也隻是共事而已。出去這道門,夏侯仍是紮古的朋友。”

兩方互相行禮,然後坐了下來。

“關於薛延陀歸附一事,如今陛下也很是為難。”坐下來之後,夏鴻升說道:“唉,實不相瞞,我大唐難呐!”

“卻不知有何難處,還請夏侯明示。”紮古說道。

“我大唐與突厥的淵源由來已久。早在前隋末年天下大亂之時,太上皇便已經同突厥結盟。突厥始畢可汗死時,太上皇舉哀於長樂門,廢朝三日,詔百官就館吊其使者。陛下初登大寶,又在渭水便橋上同突厥頡利可汗斬白馬為盟,又與突利可汗結為異姓兄弟,突厥頡利可汗為陛下獻馬三千匹,羊萬口。這次突厥請求和親,稱臣納貢。陛下念其連年遭災,所以寬限了許多。大唐同突厥的關係,比之與薛延陀的關係更近,此其一。薛延陀本突厥附庸。從突厥反叛而出,自立為國。而大唐與突厥如今雖略有爭執,然卻亦無廢盟約,理當支持突厥平叛才是,此其二。薛延陀反叛突厥。大唐身為突厥盟友,不僅沒有支持突厥平叛,反而又接受了薛延陀的稱臣,這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大唐?大唐豈不是背信棄義了?此其三。”夏鴻升坐在紮古的對麵,掰著指頭對紮古說道。

紮古聽了夏鴻升的話,說道:“既如此,那我就也告訴夏侯知道,同薛延陀結盟,其利者亦有三。縱觀前事,前隋強盛。突厥便依附前隋,至於隋末天下大亂,始畢可汗乘機脫離了隋朝,開始迅速崛起,曆次發兵南下,掠奪邊境各州。武德年間,突厥脅迫我部諸族同他突厥一同進犯大唐,我部雖不情願,卻被頡利逼迫。陛下初臨大寶,頡利協同其弟突利可汗率二十萬大軍南下。兵鋒直指長安城,頡利可汗派遣帳下大將軍執失思力進長安城威脅唐朝君臣,並同時率大軍進逼到長安城外的渭河北岸。此何不若背信棄義之舉?可知突厥出爾反爾,實乃奸佞之人。而我薛延陀部族忠心耿耿。倘若二者結盟,大唐失一小人,而得一忠友,此一利也。突厥如今內亂,頡利可汗與突利可汗二人爭權奪利,民不聊生。以突厥一貫本性,其必攻伐大唐,以將其內部的爭鬥轉於大唐。薛延陀立國,可於西邊牽製突厥,使突厥需要地方我薛延陀部,不敢輕易兵犯大唐,此二利也。大唐同薛延陀結盟,護衛盟友,分於突厥兩側。一旦突厥有所異動,大唐同薛延陀當可兩麵夾擊突厥,使突厥自顧不暇,再不成威脅,此三利也!凡此三利也,以夏侯及諸位之才,豈會想不到?而反觀突厥,屢屢滋擾大唐邊州,又何曾將自己當成是大唐的盟友了?”

夏鴻升笑了笑,說道:“紮古特勒所言,也的確在理。不過,就算是大唐如今同突厥的關係有所惡化,那又如何?如今大唐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就算是真的同突厥有了爭端,那**平突厥也隻是易如反掌而已,根本不需薛延陀幫忙。如此,我大唐又何必要因為薛延陀而先背上一個背信棄義的名聲呢?”

說完,見紮古又要開口,夏鴻升又搶先說道:“給紮古特勒打個比方好了。你想要喝茶,手中卻隻有水。我這兒有上好的茶,也不欠缺那一杯水。你拿一杯水換我一杯茶,換做是紮古特勒,換麽?我少了一杯上好的茶,卻要了一杯本就不欠缺的水,於我有何好處?”

紮古頓了頓,問道:“那如何才能換得這茶?”

夏鴻升笑了起來,輕描淡寫的說道:“一杯水於我無利,可十杯水就有些許用處,可以讓我再燒壺茶了。若是紮古特勒願意用拾杯水來換取我這一杯上好的香茶,那我倒也不是不能考慮考慮。不過,紮古特勒若是不願意,那也無所謂。本來,這杯水於我也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隻不過,似乎我這杯茶,於紮古特勒來說卻極為必要啊。”

說罷,夏鴻升朝旁邊的鴻臚寺少卿示意了一下,鴻臚寺少卿便開口說道:“頡利可汗先前發兵五萬圍攻薛延陀,被夷男擊退,所以這一次動了真格,一麵往大唐派出和親使團,一麵調集突厥騎兵十五萬眾,準備一舉**平薛延陀,如今大軍已然齊備,不日便將開拔,這消息,不知貴部可汗可曾傳信於諸位啊?”

其他的薛延陀使節俱都是一愣,繼而都看向了紮古。隻有紮古不動聲色,淡聲說道:“頡利殘暴,又不通謀略,兵不齊心,就算是十五萬大軍,又能奈我薛延陀何?”

夏鴻升攤了攤手:“紮古特勒有此信心,最好不過。想來,也不知道薛延陀如今從原先的鐵勒諸部、回紇、拔也古、同羅諸部拚湊而來的七萬兵卒之中,又有多少是真心誠意的同夷男可汗一心的呢?”

紮古神色一肅,雙目一凝緊緊的盯向了夏鴻升。

夏鴻升仍舊一臉淡笑,也看著他。

良久,紮古深吸了一口氣來,才又緩緩開口:“大唐有何條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