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鴻升可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終日奔波苦”了。別的且不說，反正兩邊大腿是火辣辣的疼，都是整日裏騎馬騎出來的。
書院裏的課業不想落下，夏鴻升跟其他人調了課，自己的課調到晚上和早上，這樣可以前一天傍晚狂奔回涇陽，晚上上課，在涇陽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上課，上完之後再立刻狂奔回長安，住在軍機坊裏麵。
船塢那邊三班倒日夜不停，軍機坊本就臨河，為了試船，又特意修了一截深水渠。
另外軍機坊又在臨山的一邊弄出一個場地來，一切照著夏鴻升的要求準備齊全，隻等夏鴻升前去做東西了。
這一回夏鴻升的嘴十分嚴謹，連直接負責軍機坊的閻立德都不曉得夏鴻升要做什麽。
書院裏麵，樂台等人已經做好了下麵的吊籃和支撐，開始縫製球皮了縫製好球皮，還要對球皮做防水處理，還要將針腳塗蠟，用魚膠再抹一層，粘上一層布料，防止漏熱氣。
“道長，我跟你說個事兒。”夏鴻升臨走前將袁天罡拉倒了一旁，說道：“我得請您幫我個忙。”
“但憑夏侯吩咐！”袁天罡十分熱情的手一揮，說道。
夏鴻升壓低了些聲音，問道：“我想找來些原先煉丹的方士們伏火的玩意兒，不知道道長有沒有門路？”
袁天罡一驚，趕緊四下看看，見沒有人留意這邊，這才又低聲說道：“夏侯要那東西作甚？莫不是要煉丹不成？陛下已經嚴令再有方士煉丹，夏侯自己不也說那丹藥是有毒的……難道夏侯知道……”
袁天罡又激動了起來，以為夏鴻升知道仙丹真正的煉法。
“不不不！”夏鴻升擺了擺手：“世上根本沒有仙丹，道長不要多想，在下也絕不會去煉那害人的丹藥。在下是要做一樣於我大唐有大用的東西，需用那伏火的玩意兒先試一試效果。”
袁天罡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說道：“這個……自從陛下知道了丹藥非但不是仙藥，反而有毒於人體之後，就一直嚴令有人再以丹藥之術騙人，更不許方士煉丹。再加上如今之道教與以往之道教大不同，道士們都知道煉丹之法不是正道，故而更是已經沒有人去煉丹了。這伏火的東西，倒是沒人再做。不過，夏侯若是有用，觀中或許還有些以往剩下的，貧道可以送給夏侯。不過，估摸著也沒多少。”
“有就行！”夏鴻升很是高興的點點頭：“還請道長書信一封，在下到了長安，就直接去觀中交給道童。”
“好。”袁天罡點了點頭。
二人到了夏鴻升的辦公室，袁天罡書信一封，給了夏鴻升：“夏侯將此書交於觀中任意道士即可，夏侯放心，他們都識得貧道的字跡。”
夏鴻升帶了袁天罡的手書，直奔長安而去。這一回不騎馬了，坐馬車了。雖然比起騎馬慢了些，可兩條腿實在是不能再騎了，否則走路就要左右晃著胯了。
到了長安，直奔玄都觀。找了觀中道童，遞去了袁天罡的手書，那道童看過，便領著夏鴻升往後麵一處院落進去了。
到了那處院中，夏鴻升一看，哎，怎麽有些眼熟？
再仔細一瞅，這可不就是當初做分體蒸餾器的時候，想要看看蒸餾的器具，找到了這裏看了道士煉丹的器具，還得了一顆能夠“固本培元，重聚先天之氣，延年益壽”的勞什子“養元丹”的地方麽！
待那道童上前敲門，從裏麵出來一個道士，可不正是那日裏給夏鴻升丹藥的那個“妖道”麽！
“夏侯爺？！”那道士半隻腳踏出門，一眼看見了夏鴻升，兩腿一哆嗦，立刻就要轉身往屋裏跑。
“你跑個試試？你敢跑我就敢說你私自煉丹，將你抓走！”夏鴻升在外麵喊了一嗓子。
那道士身子一頓，繼而垮著一張臉走了出來，都快哭了，趕忙求饒道：“侯爺恕罪！侯爺恕罪！小道當初有眼無珠，不知侯爺乃是謫仙，拿小道煉的破丹丸給侯爺，還自以為是仙藥了……”
“停了啊，別說話。”夏鴻升聽得不耐煩，出聲打斷，問道：“我今日來不為旁的事情，就為借你一樣東西用用，拿了東西，我立馬就走。”
那道士立刻如蒙大赦，抬起頭來：“侯爺請講！侯爺請講！但凡小道能有的，必定全給侯爺！全給侯爺！”
“話不要說的太滿，我要你小命你也給麽？”夏鴻升一看這道士那副鬼樣子，就知道他私下裏還煉丹，這重金屬中毒是越來越重了。見了夏鴻升這麽恐慌，也是因為他仍舊煉丹而已，才不是他說的給了夏鴻升一顆“養元丹”。不過麽，自己作死，誰也攔不住，夏鴻升也不想多管，於是又對那訕訕的老道士說道：“你那伏火的東西，給我，有多少給多少。”
那道士趕緊跑進去拿東西出來，不一會兒就拿出來了四個麻袋。
夏鴻升看了眼都愣了：“你就這麽放這玩意兒？”
那道士一愣：“不然還能怎的放？”
夏鴻升搖了搖頭，這妖道還真是命大。
扒開袋子看了看，有些火藥的樣子，然後指了指其中一袋，說道：“這袋我不要，潮了。齊勇，把其他的三袋子裝車拉走，小心著些，不要磕碰住，更不可近火。”
“侯爺也知道這東西？”那道士聽見夏鴻升的話，眼中一亮：“侯爺也知道這東西不能近火？不錯，這東西若是近火，會被燒著，火花迸濺的，可怕人！”
夏鴻升懶得理他，轉身就要走，卻又停步又說道：“我奉勸你一句，真的不要再煉丹，更不要再吞服丹丸了。你既知道我是謫仙，便當信我的話，煉丹隻能吃死人，永遠不能成仙。”
說罷，便徑自離去了。
不過想來，這道士煉了一輩子丹藥，煉丹已經成了他人生的全部。一輩子所篤信所追求所投入全部精力的東西，讓他突然放棄了，這份茫然就足以殺死他了。
人各有命，夏鴻升也管不過來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