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不知道,不如說她是一時之間走入了誤區,等到她靜下來回頭將今日之事想一遍,就會什麽都明白了!”

顧今息聽了這話,眉眼一沉,厲色畢現:“這麽說來,我們的動作,必須要快!”

殷逸勾起嘴角:“不錯,要的就是打她個措手不及!以殷祐的性子,隻要這顆懷疑的種子埋下了,不用我們再出手,假以時日,他們必定自己就會分崩離析!”

顧今息心裏一驚,這人,好精妙的計算,好狠戾的手段,這一招借力打力,當真玩得妙極了!

殷逸轉頭望向顧今息,嘴角的笑容也隨之帶上了一絲暖意:“不過嘛,這往後的日子裏,我們可就要小心了。在明月被解決掉之前,恐怕我們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顧今息見此,不但不驚不怒,反而粲然一笑。

“秦青自踏入八王府之時起,就從未曾奢望可以過什麽好日子,如今有了紅鸞你陪我趟這趟渾水,我已經是心有慰藉,大喜過望了,哪裏還敢奢求更多?”

明明是淒涼到骨子裏的話,可不知為什麽,從顧今息嘴裏說出來,卻沒有絲毫的沉鬱頓創,反而是對紅鸞的感激欣喜,溢於言表,讓殷逸的心裏像是被什麽刺了一下一般,酸甜交加,說不出什麽滋味。

“真是個傻姑娘……”

殷逸說著,伸手使勁兒地揉了揉顧今息的頭發,直將她的一頭秀發折騰成了個雞窩,看著顧今息跳腳的模樣,這才收手。

以前以殷逸這個身份,以皇上這個身份不能做的,現在可以以紅鸞的身份來完成。沒有規矩,沒有束縛。

這種感覺,其實也不錯……

自用度風波過後,八王府內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當天下午,不出顧今息和殷逸所料,被搬走的東西一樣不落的全部完璧歸趙,甚至還多了幾件更奢華的用具。

而自那之後,明月每日裏都會來顧今息和殷逸的小院兒坐上一會兒,有時候是聊聊詩詞歌賦的風雅之事,有時候就是隨口閑聊,似乎就是為了打發時間。可殷逸和顧今息心中有數,明月絕對不會就這樣浪費時間,她定然有所圖謀,至於為什麽……

時間到了,答案自會揭曉,他們隻需做好準備,見招拆招就是了。

若說唯一能夠在平靜的日子裏掀起一絲波瀾的,那就是秦青紅鸞這對美人兒,在八王府內的聲望是日益升高,甚至隱隱有了與明月分庭抗禮的趨勢。

更值得一提的是,聽說入府第三日,紅鸞在拜見殷祐之時第一次摘下麵紗,當場讓在場的幾人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張容顏,似乎是聚焦了天地靈氣而生成,如畫的眉眼,瓷白的肌膚,完美的五官,配上左側眼角下的一點淚痣,勾勒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美感。眼波流轉之間,奪人心魄;一顰一笑之中,懾人心魂。眼底深處深藏的絲絲傲骨,卻顯示著眼前這個女子的堅韌心性,平添一份傲然之美。

雖然明月也同樣是容貌極美極媚的女子,但是放到紅鸞這張臉麵前,卻顯得少了神韻,因而落入下成。

若說這世間能有女子與之媲美的,大概也隻有兩人。

一是長公主,天下誰人不知,東離的長公主殿下生得國色天香,又自小有皇家氣度滋養,可謂是天之驕女。無論容貌氣度,都不會輸於眼前的女子半分!

而另一人嘛,恐怕就要數秦青了!

此話並非誇張,秦青若是單論容貌,跟長公主、紅鸞之類自是無法相提並論,但她勝就勝在一身的清華氣度。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蓮而不妖,直到殷祐見到秦青本人,才相信世間當真有如此清雅如蓮、淡然若仙的女子!

可就是這樣的絕世美人,殷祐一口氣就擁有了兩個,哪裏能不寵愛呢?

而私下裏,入府的第三天,顧今息和殷逸就被帶入了殷祐的小院兒中,要她們貼身伺候。這個速度,倒是讓兩人有些小小的驚訝。

他們想要獲得殷祐的信任,以套取更多的情報,首先有一個前提,原本占據著殷祐身邊最得力最信任位子的明月,必須要為他們讓位!

他們雖然原本已經做了安排,在殷祐和明月之間安插了一根小小的刺,但是這個分崩離析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二人的估計。這同樣也說明,殷祐的疑心之重,恐怕比他們以為的,還要重上許多,他們的行動,也必須倍加小心才是!

好在殷逸、顧今息各有特色,又都是聰慧非常之人,相處之間自有一種旁人沒有的默契,相互配合下來,倒是一路順風順水。

沒多少日子就將殷祐哄得服服帖帖,也根據從殷祐口中套得的線索,斬了他好幾條線。

這不,線人被斬的消息再次傳到了八王府的書房之內。

書房之中,殷祐原本正靠在椅背上翻看著手中的書籍,殷逸、顧今息一左一右地正一個撫琴,一個吹簫,合奏成一首清越的歌調。

此時,書房的門驟然被叩響。

“主子,您的客人到了。”

“是嗎?快快有請。”

殷祐合上書頁,理理衣袖,示意管家將人帶進來。

顧今息和殷逸對視一眼,既然殷祐並未示意他們退下,奏樂自然不能停,也正好借此機會,看看殷祐今日又請了什麽樣的貴客。

可是走進來的人,是顧今息絕對沒有想到的。

在看到柳令春、慕雲霄、袁青山並肩走進來的時候,顧今息的手猛地一勾,琴弦應聲斷裂,發出“砰”地一聲尖銳的聲音,也在顧今息的手指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這一變故,反而將眾人的視線都聚焦到了顧今息身上,包括剛進門的柳令春等人。

顧今息忙垂下頭,暗中扯了扯殷逸的袖子,示意她配合自己。

殷逸本是擔心顧今息,在琴音停下的第一瞬間就放下了笛子,焦急地查看著她的傷勢。

察覺到顧今息的暗示,殷逸心裏猛地生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仿佛是自己的心思被人踐踏了一般。可是看著顧今息清澈的雙眼,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深吸一口氣,殷逸還是轉身對上座的殷祐道:“王爺,青的手被琴弦傷著了,恐怕近幾日都無法為王爺演奏,還請王爺恩準,讓我等退下歇息。”

“青兒的手如何了?你這一雙妙手,本王可還想要留著給本王彈曲兒呢。”

顧今息半低著頭,讓站在門口的柳令春等人隻能看到一個朦朧的側臉。

“奴家無礙,王爺請放心,隻是今日,恐怕要擾了諸位大人的興致了。”

慕雲霄自從踏入這間屋子開始,就一直注意著顧今息。

這,就是那日裏名為“秦青”的歌舞伎了吧。今天看著這張沒有帶麵紗的側臉,那種熟悉的感覺更加明顯,答案呼之欲出,可卻同樣讓慕雲霄不敢輕易說出來。

雖然還沒有完全確定,但就憑著這一份猜測,就足以讓他幫她這一把!

“姑娘這話客氣了,自然是身子要緊的。今日擾了我們的興致事小,讓如此清雅的琴音從此絕唱,才是人生大憾。令春,你說是不是啊?”

“啊?是是是,雲霄說的是。”

柳令春暗中看了看慕雲霄的臉色,隻以為他是動了惻隱之心,連忙幫著應了下來。

還別說,那天晚宴上,他是不知道慕雲霄為什麽一直盯著秦青看,可是今日這麵紗一摘,他卻看出了幾分端倪。

這個女子,光看側臉,竟然和那個他們好久都沒有見到的人十分相似!

他早就知道,慕雲霄對待顧今息與常人不同,說不準也是抱著和自己一樣的想法的,此時理所當然地認為慕雲霄是愛屋及烏,這才對這秦青處處相幫。

這麽看來,慕雲霄倒也是個癡情種子!

柳令春是何想法,慕雲霄是何心思,殷祐此刻可沒有心思關心,他是個愛琴之人,這秦青的一手好琴技,若是就這麽廢了,著實可惜。

“好了,你們倆快回去歇著吧,青兒,好好養著,本王還等著你給本王奏曲兒呢。”

“是。”

兩人齊聲應道,起身出門之時,顧今息故意走在了內側,借著殷逸為自己擋住慕雲霄探來的視線,等到出了房門的時候,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出房門,殷逸的神色就倏地冷淡了下來,一把甩開了攙扶著顧今息的手,快走了幾步,與顧今息拉開了距離。

顧今息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不由地有些愣神。

紅鸞……這是怎麽了?

來不及多想,眼看著紅鸞的身影就要走遠了,顧今息伸手就想要握住紅鸞的手。可紅鸞這時候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竟然手一動,再次避開了顧今息。

顧今息這回算徹底的明白了,紅鸞一定是生氣了。

顧今息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頭,忙趕了上去,賠著笑臉道:“阿鸞,你這是怎麽了?”

殷逸的腳步微微一頓,拿眼角睨了顧今息一眼,留下一聲冷哼,再次將顧今息甩在身後。

這下完了,看來這氣生得可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