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山也知道自己方才沒有控製住情緒,雙手撐著額頭,垂下頭來,有些疲憊地道:“抱歉,我方才失態了。”

慕雲霄看著他喜怒無常的樣子,更是擔憂,不由上前道:“青山,你真的沒事嗎?是不是最近身子不舒服?”

袁青山搖了搖頭,拂開慕雲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我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扔下一句話,袁青山不顧身後兩人狐疑的神色,獨自出了柳府。

柳令春看著袁青山的背影,問道:“慕兄,青山最近一直這樣子嗎?”

慕雲霄搖了搖頭,語氣沉重:“沒有,這是第一次!”

在他們剛從八王府回來的時候,說到八王爺的話題,袁青山這樣反常的反應,實在是不能不讓他多心!

慕雲霄想了想,突然道:“對了,昨天的午膳,你是和青山一起用的?”

柳令春被問得一愣,昨天中午……

“沒有!”

昨天中午自己被八王爺派去做些苦累的差事,根本連午膳都沒撈著吃,怎麽可能是和袁青山一起吃的?

慕雲霄聽了柳令春的回答,神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那,青山昨天中午有沒有回府?”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可以問一問管家,他自然會知道的。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柳令春見慕雲霄臉色不對,忙召來管家細細一問。

原來袁青山昨日未曾來過柳府,更遑論什麽用午膳之類的了。兩人又去問了膳房,昨日根本就沒傳午膳,因為主子們一個都不在府中!

從膳房出來,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雲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慕雲霄搖了搖頭,臉色難看極了,心裏不詳的預感更加強烈。

柳令春見他這副樣子,更是急得抓耳撓腮:“你到底是怎麽想起問這事兒的,你倒是說話啊!”

緩了緩心神,慕雲霄這才將昨日裏的生的事兒娓娓道來。

昨日,原本正好是他和袁青山被分到一處,一起在外辦事。可到了正午時分,袁青山突然說身子不舒服,他自然是緊張地上前關切詢問,見袁青山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頓時心急不已,說著就要抓他去看大夫。

可袁青山死活不肯,隻說那地方離柳府不遠,他去柳府休息一會兒就好。

慕雲霄拗不過袁青山,以為他怕麻煩自己,也就隻好應了下來,把他送到了柳府門口,自己公務纏身,實在也是無法,這才匆匆離去。

可事實上,袁青山昨日並沒有來柳府,那他又為什麽要對自己裝病撒謊?中間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什麽,讓他今日的行為如此怪異?

慕雲霄是百思不得其解,柳令春更是沒想到這其中還有如此一段曲折。

思慮之下,柳令春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你看,青山他會不會是已經……”

“不會!”慕雲霄猛地打斷了柳令春的話。

柳令春眯眼望向神色慌亂的慕雲霄,狐疑道:“我話還沒說完,你這麽急著否認做什麽?”

慕雲霄眼神閃躲,半晌才囁嚅道:“你這個時候說的,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兒。我不相信,青山會做有害於我們的事!”

“我可沒有說他會害我們,倒是你這個樣子妄下定論,可不是什麽好事!”

“我沒有妄下什麽定論,我隻是……”

“你隻是關心則亂,你隻是被感情蒙蔽了雙眼!”柳令春的話直擊慕雲霄的內心,不留一絲情麵。

慕雲霄一時之間被說的一愣,幾次張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辯白,隻好將滿腔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是,他比柳令春更了解袁青山,同樣也更清楚袁青山會在怎樣的情況下做出這種隱瞞。卻正是因為這種了解,讓他更加地心驚,幾乎可以將柳令春大膽懷疑的事情當成事實來看。

袁青山恐怕已經和殷祐張相站到了一列!

這個想法雖然荒謬,可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第二種可能性來。

柳令春見慕雲霄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恐怕是真的猜中了!

“雲霄,我知道你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既然如此,我們不妨,試上一試!”

慕雲霄望向柳令春,薄唇緊抿,半晌後才下定決心。

“你要怎麽試?”

柳令春心中早有計策,招了招手,示意慕雲霄附耳過來,輕聲耳語了幾句。

慕雲霄的神色越來越清明,心知柳令春的話在理。如此也好,是與不是,一試便知。無論結果如何,好歹他也要心中有數才是!

說定了正事,柳令春突然想到他還有一件始終都想不明白的事兒,要向慕雲霄求證。

他連忙開口叫住慕雲霄:“雲霄,我還有一事不明!”

慕雲霄原本打算離開為這次的試探做準備,被柳令春這一叫住,當即有些疑惑地停下腳步,回過神來。

“怎麽了?”

柳令春想了想,還是沒有找到一個特別合適的問法,也就隻能直言不諱。

“這幾次在八王府,我見你對那個……那個什麽秦青似乎很感興趣,怎麽,看上人家姑娘了?”

柳令春故作輕佻,可慕雲霄知道他根本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沒想到柳令春會問起此事,見他似乎是想歪了不由有些好笑。

“你說什麽呢,她可是八王府的人,我怎麽會看上她?”

“是嗎?”柳令春挑眉,分明是對慕雲霄的這種說辭一個字都不信。

慕雲霄無奈,柳令春那種對犯人說的是真話假話的判別力,在這個時候真是準確地讓人討厭,看來,他也隻能從實招來,爭取坦白從寬了!

慕雲霄並沒有正麵回答柳令春的問題,反而取了個巧,反問道:“難道你不覺得秦青看起來很熟悉嗎?”

柳令春皺眉,想了想,他們總共就見了這位秦青姑娘兩麵,一次是在八王爺的壽宴上,另一次就是今日。至於熟悉感……慕雲霄不提他還不覺得,慕雲霄這麽一說,他倒有些茅塞頓開的感覺。

確實,是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熟悉感。

“難道這秦青會是我們的熟人?”

慕雲霄卻搖了搖頭,對這個猜測並不以為然。

“這皇後娘娘送的兩位歌舞伎,自從進了八王府之後,就深得八王爺恩寵,日子過得是順風順水,如果是細作的話,能夠瞞過殷祐,那也著實是個厲害角色。況且你別忘了,她們是張皇後送過去的……”

慕雲霄原本分析的頭頭是道,可是說到張皇後的時候,突然頓住。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柳令春的衣袖,口中呐呐道:“她們是張皇後送去的?!”

柳令春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被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點了點頭,道:“這是當然。你怎麽了?宴會那天你不是也在嗎?”

慕雲霄心中本就清楚,需要的不過是旁人的一句肯定,幫他來確定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聽了這個話,他頓時鬆開手,支撐不住身子似得,噔噔噔地倒退了幾步。

柳令春大驚,忙上前攙扶住慕雲霄,見他像是受了極大打擊的樣子,心中驚疑不定。

皇後,秦青,八王府……

這其中到底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柳令春心焦不已,可慕雲霄這副大失常態的模樣,又讓他不敢多問什麽。

慕雲霄心中此刻是驚濤駭浪一般,比方才猜到袁青山的心思還要驚訝。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們之前的誤區就在於一直將皇後與張相和殷祐看作一夥,認為他們是沆瀣一氣,即使內部稍有矛盾,但在大事上仍舊同心同德。可是,他們忘了一個重要的事兒!

張語涵在相府嫡女,張相的家人之前,首先是東離的皇後娘娘!是這種危機情景下內宮的掌權者!她送出來的人,或者說是安插入八王府的細作,最有可能是宮中之人!

再聯係到那個百錦宮中自宮變和京城動亂開始,本該和他們並肩作戰卻杳無音訊的人……

慕雲霄越想越是心驚。他們原本就懷疑,以顧今息的本事,不該會被控製住,最起碼不該連個信兒都傳不出來才是。現在想來,原來她是把自己用到了這個地方,犧牲到了如此地步!

慕雲霄驟然得知此事,心緒大亂,更是不敢隨意告訴柳令春。柳令春對顧今息的心思,他看在眼裏,如此消息就連他都心驚不已,又遑論是柳令春呢!

他是生怕柳令春關心則亂,毀壞了顧今息的計劃,隻得隨意應付了幾句,借口休息匆忙離開了屋子。

屋內獨剩柳令春一人,更讓他心中起疑。

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怎麽了?

袁青山還好說,這慕雲霄又是怎麽回事?難道這症結,還是在秦青身上?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柳令春也隻好搖頭苦歎一聲:“哎,多事之秋啊!”

而此時八王府中的場景,又何嚐不是正應了這“多事之秋”四個字?

八王府中,顧今息一大早一番洗漱過後,心情極佳地推開房門,正準備去院子裏遛遛,誰知道一打開房門就愣住了。

“你……你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