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息聽殷逸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站在了殷逸的麵前,有意無意地擋著他的視線,打量著他的神色。

看樣子,不像是發現了什麽啊。

顧今息如是想著,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和拿不拿你當外人有什麽關係?分明就是你自己無理取鬧,硬闖我的房間!”

既然如此,顧今息索性死纏爛打,轉移殷逸的注意力,定然不能讓他有空仔細觀察自己這房間!

殷逸一笑,舉手做投降狀。

“好好好,我錯了還不成嗎?”轉而,殷逸又問道,“怎麽,今日不用去八王爺那兒?怎的如此清閑?”

顧今息笑道:“我這不是正要準備去嗎,就被你給攔下了。”

殷逸微微一笑,語帶深意地道:“可我看你這房裏的架勢,可不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啊!”

顧今息心裏一驚,暗道自己果真是多說多錯,忙笑著掩飾:“這活兒要是都讓我幹了,還要那些丫鬟婆子做什麽?”

見殷逸似乎還要說什麽,顧今息可不敢再與他閑扯,這樣下去,她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圓得過去!

“好了好了,快別待在我這地兒了。走走走,我們去院子裏坐坐。”

說著挽上殷逸的手就要拉著他向外走去。

殷逸也不做抵抗,隻是任由她拉著自己,將自己帶出了房間。

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心中都有了個底。

這小院兒如今時刻在曉春的監視之下,隻不過他原本擔心顧今息有所顧忌,會影響她的生活作息,便隻對她說過這小院兒周圍有他們的人守著,卻沒有具體提過這種監視。

如今看來,倒是能讓他知道點兒什麽“意外之喜”了!

顧今息還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起都已經暴露在殷逸的視線之下,仍舊還是小心翼翼地偽裝著。

將殷逸帶到院子裏,兩人天南海北的聊了幾句,顧今息突然道:“對了,不知道最近長公主怎麽樣了?如今宮裏就隻有她一個皇室女子,應該是很寂寞的吧。”

殷逸見她提到長公主,心中生疑。

這些日子以來,從未聽她提到過長公主,今日這是怎麽了?

無論心中作何想法,殷逸都隻是低下頭去,道:“長公主身居內宮,自然有皇上等人照拂,哪裏用得著我們杞人憂天?”

顧今息一愣,旋即笑著應了一聲:“也是……”

可話雖如此,為何她心中總隱隱感到有些不安,總覺得好像是在她未知未覺的時候,有什麽重要事情發生了……

正當顧今息靜默不語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呼喊聲。

“秦姑娘,秦青姑娘!”

人為到聲先至,在這個時候有如此“功力”的,也就隻有王府管家一人。

果然,聲音剛落,王府管家匆匆地入得院門,對著顧今息就是一陣埋怨。

“哎呦我的姑奶奶呦,你怎麽還在這兒這麽悠閑呢?王爺可是都等了你好一會兒了!趕緊的吧!”

顧今息見此,暗自鬆了一口氣。

她這一會兒功夫等的就是這句傳喚的話呢!如此一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不用在意紅鸞會疑心她了。

顧今息羞赧一笑,帶著抱歉地意味輕聲道:“王叔,抱歉了,我與紅鸞姐姐說話太過投入,竟一時忘了時間,讓王爺久等,實在是不該!我這就隨您前往!”

說著站起來就要隨著王叔一同離去。

殷逸看著顧今息那雖然極力隱藏但仍然是有些匆忙慌亂的步伐,整顆心隨著顧今息漸行漸遠的步伐往下沉了下去。

顧今息,你終究還是對我有所隱瞞,不肯以誠相待!

既然如此,就讓我看看,你到底隱藏了些什麽……

兩人這一分開,無論心裏如何暗自打算,至少麵上並沒有什麽異樣,八王府中這幾日也是風平浪靜地很。

可這幾日相府上,卻多了一位“常客”。

黎明時分,天色將明未明,沉沉的濃霧為平素裏繁華忙碌的京城增添了一份雲霧仙境一般的神秘感。

這個時辰,京城的百姓們大都還沉浸在美夢中,酣然而睡,京城的街道上淒淒涼涼,隻有一兩個行人行色匆匆。

而此時相府的後院兒,卻有一人身披厚大的鬥笠,整個地遮住自己的身形,悄悄行至相府後門,叩響了門扉。

“誰啊!”

沒多久,後院的小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打開,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顯然是被人驚擾了好夢。

那人遲疑了一瞬,隨即顫抖著接下了鬥篷,露出真容。

“是我!”

那張俊朗的容顏,不是當今的新科榜眼袁青山,又是哪個?

開門那人見到袁青山的麵容,先是呆滯了一下,隨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直到袁青山都以為自己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的時候,那人的臉上才顯露出一絲諂媚的笑容,連連拱手。

“哎呦哎呦,原來是貴人您啊,恕小老兒眼拙,竟然沒能認出來。”那人點頭哈腰地一陣賠禮,隨即連忙讓開了身子,拱手道,“來來,大人請進,快請進!”

袁青山見他要為自己引路,反而是遲疑了片刻,咬了咬牙,一旦邁入了這道門檻,他就再沒有回頭之路了!

不知為何,袁青山驀然想到那日長街驚馬之時,慕雲霄不顧性命地來救自己的場景……

猛地闔上了眸子,袁青山眉頭緊鎖,等到再睜開的時候,其中已經是一派清明神色。

不再有任何的猶豫,袁青山挺直了脊背,腳步沉穩地邁進了相府之內,那窄小的後門在袁青山身後重重關上,將他的退路一並封死!

接引那人似是早就受了主子的交代,並未猶豫,先是差了人前去稟報,隨即引著袁青山就到了相府書房。

從後院兒到前院書房的距離不短,等到袁青山到了的時候,相爺早已經在書房中等候著他了。

接引之人在書房外止步,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袁青山獨自入內即可。

袁青山做了幾次深呼吸,藏在袖中的拳頭握緊了鬆開,反複幾次之後,這才下定決心一般推門而入。

“學生袁青山,拜見老師!”

袁青山行的第一個禮,竟不是拜見上司之禮,而是更為親近的師生之禮!

張相似乎也沒料到他會如此動作,有了一瞬的怔忪,隨即朗聲道:“好好好!青山,快請坐吧。”

張相此言,竟是大方地應下了袁青山的話,算是承了這份師生之誼。

待到袁青山在一旁的座位上落座,張相打量著他的神色,緩緩開口道:“本相原本以為,會在幾日前就見到青山。”

話中之意,是說當日八王府壽宴之時,張相曾給出的“三日之約”。

如今莫說是三日,就算是十三日都有了。他原本以為是明月算錯了,袁青山是不會來了,誰成想,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袁青山還真來了!

袁青山既然來了這兒,就一早料到會被問及此事,當即不驚不慌,從容回道:“一則,我需要時間想清楚,畢竟這不是一般的小事兒,再者……”

袁青山話語一頓,抬頭對上張相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沒有拿得出手的‘禮物’,學生不敢上門,平白叨擾老師。”

張相挑眉:“哦?這麽說來,你如今是有‘禮物’了?”

袁青山神色微微緊繃,吐出一個字:“是!”

張相撫掌大笑,開懷地道:“好好好!願聞其詳!”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袁青山自知沒有退路,索性也就不再有絲毫的猶豫,將那日裏長街上的異常和盤托出。

張相聞言,神色果真陰沉了下來,思慮片刻,突然道:“你確定,那車中之人當真是長公主殿下?”

袁青山猶豫了一瞬間,還是如實地搖了搖頭。

“當時我險些喪命馬蹄之下,哪裏顧得了這麽多?這些都是慕雲霄告訴我的。但他素來是個為人嚴謹的,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這種事情,他是斷然不會說出口的!”

張相把玩著手中的筆杆,神色莫名,看不出其中的思緒,隻讓人覺得他有些深不可測之感。

袁青山也不著急,他已經將他的籌碼拋出,也篤定張相會上鉤。

現在需要做的,隻有“靜待”這兩個字而已!

張相沉思了半晌,這才沉聲道:“你做的很好,這個消息本相知道了。你且先回去,不要讓他們起了疑心。其餘的事,本相自會處理!”

袁青山見此,微微鬆了一口氣。

此話一出,說明張相對他最起碼還是有了些信任的,這是個好的開始。

袁青山也並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的,當即拱手道:“既然如此,學生就先行告退了,老師請留步。”

說罷,袁青山就要往外走去,卻又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囑托。

“青山,以後你就不必再來這兒了,免得被有心人發現,於你不好。”

袁青山腳步一頓,要想傳遞消息,他不來相府,自然要有人來找他,這麽說來……

果然,張相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幾日我自會安排人到你身邊,你隻管小心行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