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春臉色一變,正要再說什麽,卻見袁青山根本就沒有停留的意思,抬腳就向外走去。

柳令春正要追上去,卻見袁青山還未走出公堂,就再次被人攔了下來。

袁青山看著身前攔住自己的這道暗黃色身影,暗自歎息,看來,他今日是無論如何也不要想著可以這樣平穩地孤身離開這公堂了……

縱使心中不願,袁青山還是頓住了腳步,躬身道:“青山見過八王爺,不知八王爺有何貴幹?”

這次攔下袁青山的人,正是八王爺殷祐!

殷祐見袁青山止步,也就收回了阻攔著他的手,把玩著腰間的配飾,一副輕佻的姿態。

“袁大人,本王的琴姬秦青,似乎還在袁大人的府上吧?”

見殷祐提到顧今息,無論是袁青山還是身後的柳令春皆是神情一滯,暗中提起了警惕。

袁青山不明其意,隻能躬身應道:“是!”

“哎,說來倒是讓袁大人見笑了。”殷祐長歎一聲,似乎很是苦惱的樣子,搖頭道,“本王是聽慣了秦青的琴音的,如今這些日子,秦青不在府上,這其餘人的粗鄙琴技實在是難以入耳,攪得本王是食不下咽啊!”

袁青山聽得這話,心中暗自警惕,應和道:“秦青姑娘的琴技當然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青山這些日子也是被養刁了耳朵呢。”

“可不就是這樣的嗎?”殷祐撫手笑著,旋即話音一轉,道,“正巧今日碰上了袁大人,這大案剛剛落定,袁大人這個人證也是功不可沒,不若……”

殷祐嘴角挑起一絲笑意,望著袁青山,讓他警惕地後背一緊,這才道:“不若,本王今日做東,在八王府設宴慶賀一番,請秦青來助興。一來一解本王耳朵之癢,二來也算作是慶祝一番!不知袁大人意下如何啊?”

“這……”

袁青山垂下眼簾,微微有些猶豫。

殷祐親自開口,他本是不該也不能拒絕的,隻是……

殷祐親自攔下他,提出這慶功之事,又話裏話外說著秦青的好處,明顯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怕是認定了自己今日沒有偏幫丞相,便是應下他的風月之局,在向他示好了!

雖然他確實有幾分這種心思,但是,殷祐這話分明是將顧今息作為籌碼牽涉其中,這卻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正當袁青山猶豫不決的時候,身後聽到這話的柳令春趁機上前,插口道:“八王爺,這可就是您的不對了!既然是慶功酒,怎麽能隻請袁大人呢?”

柳令春說這話的時候,特意放大了音量,公堂上還未來得及離開的禦史大夫和刑部尚書聽到這話,都頓住了腳步。

尤其是刑部尚書,原本依附的張相剛剛倒台,正暗自發愁,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柳令春這話一出,頓時讓他眼神一亮。如今朝堂之上,除了已經倒台的張相之外,剩下的勢力不就是八王爺一黨了嗎?

如今若是說要依附誰,還會有人比八王爺更加合適嗎?

思及此,刑部尚書忙快步靠了過來:“既然是八王爺要辦慶功宴,那下官可一定要去討這一杯水酒!”

有了兩位主審這一起哄,眾人紛紛靠上前來。

好不容易有這種和當今朝廷的實權者接觸的機會,除了禦史大夫這種真正的耿直之臣,還有誰會拒絕呢?

殷祐見眾人的舉止,雖然麵上不顯,但心中早已經是生了怒氣。

轉而看向最初提議的柳令春,見他麵上笑得一派溫和,目光之中卻是暗藏明光,看來竟像是有幾分挑釁的意味,讓殷祐更是心中大怒。

要不是他多事,哪裏會生出這麽多事端來?

殷祐暗自咬牙,柳令春卻是一挑眉,恍然大悟一般,道:“怎麽?八王爺和袁兄弟該不會是有什麽事兒要私底下說吧?啊,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是令春魯莽,多有得罪了!”

這話一出,分明是說八王爺和袁青山有事要密謀!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聽得這話,原本正上前巴結的人頓時住了口,靜立在一旁,不敢在這個時候多加摻和。

殷祐暗自攥緊了拳頭,麵上卻是大笑幾聲:“柳大人還真是會開玩笑,本王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要和袁大人私下密談的?”

“我猜也是這樣的!如此說來,八王爺是答應辦這場慶功宴了?”

柳令春打蛇隨棍上,趁機將殷祐的退路全數堵死。

殷祐暗自惱恨,卻也隻能笑道:“自然,諸位同僚可都得給本王這個麵子,一個都不能少!”

“自然,這是自然!”

眾人見雨過天晴,忙附和著炒熱了此間的氣氛,唯獨袁青山、殷祐、柳令春三人之間始終縈繞著一股冷氣,似是在暗中隱隱較量著。

這種詭異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慶功宴之上,觥籌交錯之間,所有人都默契地避開了三人,兀自談笑風生。

就算再怎麽想要巴結八王爺,卻是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靠上去的,沒準兒人沒巴結上,倒是將自己的小命兒給葬送了!

就在這份詭異的氣氛之中,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之聲,隨即一聲通報率先傳了進來:“秦青姑娘到!紅鸞姑娘到!”

這一聲通報,頓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門外。

這八王府雙殊的名頭,早就已是名滿京城,比之當初紅極一時的明月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惜許多人都沒有這個眼福,不曾親眼見識過。

今日托了八王爺的福,竟是有這份福氣,自然是要好好見識一番的!

正當眾人抻長了脖子,翹首以待的時候,門外還未曾見到人影,就已經先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響。

叮鈴!叮鈴!叮鈴……

陣陣鈴聲似乎是響在眾人的心尖上一般,隻覺得心髒跳動的頻率都不自覺地隨著那個聲音而變動,人影都未曾見到,心,卻是已經醉了……

就在這片迷醉的氣氛之中,兩道身形幾乎是同時進入了眾人的視線。

就連往日裏一向是裝扮素雅的秦青,今日竟也像是商量好了似得,選擇了與紅鸞同樣頗具異國風情的深紅色舞服。

皓白如雪的手腕腳踝之上,皆是點綴著七彩鈴鐺,方才的聲聲鈴音,正是兩人行走之間散發出來的。

唯一不同的是,秦青一頭青絲挽成飛天髻,高高地盤起,將那張濃妝豔抹的妝容完全地展露在眾人眼前。

隻見秦青的右眼眼角處竟是以工筆描繪出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整個鳳身自眼角處逸散而出,近乎是覆蓋了她的半張麵容,隨著女子的每個眼波流轉,嘴角輕勾,鳳凰似乎也是在空中舒展著自己的身形,招搖著自己的美麗,勾勒出迷惑人心的驚豔……

而與之相反的,往日裏以冷豔著稱的紅鸞今日也是一反常態,滿頭青絲垂下,直至腰間,姣好的腰線與身形在絲絲青絲繚繞間半隱半現。

比之秦青那種幹淨到極致的驚豔,反而是多了一絲朦朧掩映的美麗,像是在拿著羽毛搔人的心弦一般,著實讓人心癢難耐得緊。

如此的兩位美人,就這麽蓮步款款,齊步向著眾人而來……

滿殿的人看著眼前這一幕,都控製不住地呼吸沉重了幾分,就連素日裏冷靜自持的柳令春等人也不例外!

那自製力低的此時更是已經踢倒了桌椅,愣神地站了起來,微微前伸著手臂,似乎是想要上前抓住如此美人,卻又不敢上前驚擾了這份仙境一般的美麗,一時間竟就保持著如此詭異的姿勢,頓住了身形,久久回不過神來。

對於周圍的一切眼神,顧今息隻低下頭去,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的腳下,隨著自己身邊的人兒,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而拜。

“秦青(紅鸞)見過諸位大人!”

直到這一聲請安的聲音響起,眾人這才恍然回神。

驚覺自己方才竟然像是被攝了魂魄一般,眾人心中不由地一陣後怕,沒想到單單是兩個歌舞伎,竟有如此的魔力!

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正當眾人滿頭冷汗的時候,八王爺朗笑幾聲:“你們兩個,幾日不見,怎麽倒是越發默契了?竟然未曾商量就做了同樣的裝扮?”

顧今息聞言,身子一僵,卻垂首沒有作答。

她知道,身旁的人兒自有他的主張,不需要自己多嘴。

果然,紅鸞當即躬身道:“讓王爺取笑了,其實這是奴和秦青妹妹早就商量好了的,要在再聚的時候,為王爺您帶來這一場暗自準備已久的歌舞!”

“哦?原來你們還為本王準備了歌舞?”殷祐挑眉,轉向一旁一直垂著頭,自請安後就一直安靜得異常的秦青,“青兒,你也真是的,怎麽也不提前告知本王一聲?方才還當真是讓本王驚了一下呢!”

這話雖然問的是秦青,可還未等到秦青回話,袁青山就已經接話,笑道:“王爺,瞧您這話說的!既然是驚喜,又怎麽能提前讓您知道呢?”

“哦?怎麽,這事兒袁大人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