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場景之下,殷逸特地安排了這一局,根本就是為了讓顧今息可以擺脫秦青的這個身份!

同時,前一夜宮中還傳出了駙馬病重的消息,這兩個消息相疊加,若是沒有耶律城的從中阻撓,掀起這一場軒然大波,隻怕這個時候顧今息在眾人眼裏已經是個“死人”了!

剩下的,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送一個人離京,對於殷逸來說,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這前後串聯起來一想,似乎是殷逸後悔將顧今息牽涉進來,想要借此機會要他功成身退!

卻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沒有料到顧今息竟然會落到了耶律城的手中……

無論如何,通過殷逸此舉,至少可以看出他是不想讓顧今息牽涉到這一團亂局之中的,如此一來,他們多少也能鬆一口氣。

他們如今已經麵臨強敵,耶律城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對手,若是這時候背後再有人隨時會給自己捅上一刀,那麽他們就是腹背受敵,單單憑著他們幾個的本事,恐怕是要捉襟見肘了!

“那我們接下來……誰!小心!”

柳令春正準備開口商議接下來的事兒,誰知道話還沒說完,就見一隻暗箭徑直破門而入。

他神色大變,匆忙間躬身一躲。

箭矢擦著柳令春的耳朵擦過,狠狠地釘入身後的牆壁之中,箭尾還在顫巍巍地打著顫。若不是箭羽上綁著的竹簡阻隔,隻怕已經是整個的釘入了牆中!

柳令春臉色難看地從地上彈了起來,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四方,半晌,方輕舒出一口氣:“走了!”

慕雲霄和袁青山此時的神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他們倆可是真真正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若是給他們來這麽一下,不用想,他們絕對沒有躲開的可能,隻會狠狠地被直接釘到牆上!

慕雲霄深吸了幾口氣,強自按壓住心中的驚慌,忙提醒道:“快!快看看,竹簡上寫著什麽?”

這人如此來去匆匆,卻又沒有真正的傷害到他們,恐怕就是為了來傳遞消息的。

這個時候,這消息多半是和顧今息有關係!

柳令春心知如此,卻也不敢輕易動手。

從腰間拔出把匕首,小心地用匕首將短箭挑了出來,手法輕巧地將竹簡從短箭上剝離了下來,柳令春看著其上的文字,神色猛然大變。

這……

“怎麽樣,到底寫了什麽?”

慕雲霄和袁青山忙靠上前去,焦急地問道。

柳令春的神色說不上喜也說不上悲,正猶豫著,卻聽到外間一陣動靜傳來,三人剛要警惕,就聽到一衙役大喊著跑來的聲音。

“大人,找到了!找到了!”

聽聞這一句,慕雲霄和袁青山哪裏還有心思管什麽密件傳書?

齊齊奔到門口,將方才還緊閉著的房門猛然打開,正好此時門外的衙役衝到了近前,慕雲霄忙上前問道:“找到人了?”

“找……找到了!找到人了!”

那衙役看起來也是極為興奮的樣子。

笑話!能不興奮嗎?

他們原本可是已經做好了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將京城翻個底朝天的準備了,誰能料到,竟然這麽快就有了消息!

慕雲霄和袁青山當即麵色一喜,正要再問,卻見柳令春從身後快步出了屋子,看著麵前這個前來報信的衙役,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招小擒拿手。

眾人誰都沒料到柳令春竟然會來這一手,慕雲霄和袁青山還愣在當場的功夫,柳令春已經一招將那衙役壓製住了。

普通的大理寺衙役根本就沒有多少拳腳功夫,哪裏比得過常年習練的柳令春?

見到這一幕,袁青山和慕雲霄忙上前去,驚呼道:“令春,你這是做什麽呢?這可是你自己的手下!”

“是嗎?”

柳令春卻是挑高了眉毛,將來人的手臂再次向後扭曲了幾分,惹得手下的人一陣哀嚎。

“怎麽,方才不是很有本事嗎?那一箭射的不錯啊,怎麽不再來一招了?”

柳令春這話一出,慕雲霄和袁青山的視線頓時落在了他手下的那人身上,這……這意思是說,這個人就是方才暗箭傷人的那個?

“大人,冤枉啊!冤枉!”

那衙役被扣押住,忙大叫冤枉,他是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

不過是前來送個好消息,早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說什麽他也不出這個風頭了!

柳令春冷哼一聲:“冤枉不冤枉,一看便知!”

說著,柳令春手上一使勁,迫使那衙役的身子降了半分,被扣在身後的雙手頓時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柳令春銳利如鷹的目光緊緊鎖住那雙手,卻在下一瞬間一怔。

那雙手上的痕跡很明顯,在整個手掌上都有厚厚的老繭,顯然不是一時片刻之間能夠積攢下來的,這人必定是常年從事農活或者是握著棍棒一類的武器,才會形成這樣的掌紋。

而這,與大理寺的衙役正是相符!

相反,若是箭術精湛,善使暗器之人,食指與中指之間經常受到暗器的打磨,該是比之別處多出一層厚厚的繭子才是。

這是最真實的掌紋,是騙不了的人。

方才那人,真的不是他!

柳令春這才鬆手,將此人向前一推,神色間多少有些失望的樣子。

“抱歉,是本官誤會你了,將你認作刺客。這也是查案需要,多多包涵!”

那衙役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哪裏敢擔當柳令春的道歉,就算是疼得呲牙裂嘴,也隻能連連揮手道不敢。

慕雲霄和袁青山忙上前跟著打圓場:“誤會一場,說清楚就好,說清楚就好。”

既然這衙役沒有問題,慕雲霄更關心的反倒是另外一個問題。

“這位兄弟,你方才說有消息了?找到人了?”

說起這事兒,衙役才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連自己身上的傷痛都顧不得了,眉飛色舞地道:“回大人,我們已經找到人了。屬下先回來與諸位大人報個信,其餘人隨後就到!”

柳令春幾人聽到“隨後就到”,平日裏再怎麽淡定,這個時候都是忍不住會心一笑。

他們千盼萬盼的人兒,馬上就要安全地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了,怎麽可能不開心?

不過……

柳令春眉色間除了喜色之外,隱隱還有些疑慮。

慕雲霄看在眼中,心知柳令春隻怕是有話要私下對他和袁青山說,隨即對衙役揮手道:“辛苦了,快下去領了賞銀,好好看看肩膀去吧,可別落下什麽病根。”

一聽到有賞銀,衙役當場千恩萬謝地離開。

等到院子中再次隻剩下他們三人的時候,慕雲霄這才收了笑臉,麵上略顯沉重。

慕雲霄開口,問得仍舊是方才那個問題:“令春,方才那個竹簡上麵,到底寫得什麽?”

柳令春神色一沉,道:“和衙役說得內容,半點不差!”

其實信箋上並沒有說什麽不詳的東西,而是簡單地交代了,顧今息之事已經解決。

可是就那麽巧,就在送來信箋的下一刻,這衙役就這樣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通報消息。這讓柳令春如何不懷疑他?

柳令春這麽一說,慕雲霄和袁青山心中頓時有了數。

武功之類的事,他們是不懂,柳令春卻多少算是個行家裏手。既然他最後沒有為難那衙役,就說明他們確實不是一起的。

可是如此一來,豈不是……

“最少有兩股勢力在暗中盯著今息!”

柳令春麵沉如水,聲色篤定。

“兩股?”袁青山一頭霧水,索性問出聲,“今晚那刺客算是一股,那還有一股……”

總不會說他們自己的勢力也算是吧?他們這可是最最光明正大地護著顧今息的!

柳令春沉聲道:“我曾經調查過之前這種搜索京城的活動,雖說京城的範圍不算太大,但是要從這裏麵揪出一個被刻意隱藏起來的人,卻著實非易事!照我們如今的人手,我原本的估計,最少也要花上三天三夜的功夫,可是現在……”

剩餘的話,不必柳令春說完,兩人心中已經有了數。

這根本太快了,快得不合常理!

能夠達到這個速度,隻有一個解釋——有高人在背後相助!

而這兩方的消息並非是同一渠道,卻幾乎是同一時間傳遞了過來。

那麽,他們必定是強大而互相不同的兩股勢力!

三人幾經思索,卻仍舊是不得其門而入,就在幾人的商討陷入僵局的時候,屋外傳來一陣喧囂之聲。

柳令春等人眉色一亮,頓時顧不得這些,齊齊衝出房。

院子內,收隊回來的諸位衙役們正七手八腳地扶著中間那個虛弱的人兒。

開玩笑,這可是陛下親自下旨尋找,他們的頂頭上司柳令春親自開口下令說什麽都必須要找到的人!上麵這麽多人看著呢,哪個敢有半分怠慢?

柳令春見到那被眾人攙扶在中間的顧今息,一派狼狽樣子,就連衣擺上都沾染著血,看得柳令春是心驚膽戰。

慕雲霄和袁青山落後一步,隨之緊跟了上來,見顧今息這副浴血的模樣,心中也是不好受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