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領知道事情不妙,特地囑咐了這最機靈的一個前去報信後,又吩咐道:“你們,留下繼續盤查,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其餘人等,都跟我來……”

在那首領的吩咐之下,守城之人迅速地分成兩撥,一班防守地更加嚴密,一隊則隨在首領之後,前往城中搜查而去。

那一行人剛走,現在趕過去,也許還來得及!

卻不知,他們離開之後,一對相互攙扶的老夫妻蹣跚著腳步,背著個大的出奇的包裹一步三挪得移了過來。

這本該是引起高度重視的一對夫婦,卻正是因為卡著這個首領重新布置的時間過關卡,反倒是隻被盤問了幾句,連包裹都沒有搜查,便就這樣輕鬆放過,在城中隨意尋了間客棧住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有那奇怪的馬車在前,誰也沒有把這一對老夫婦看在眼中記在心中……

而那駛遠了的馬車沒有絲毫的停留,平穩而快速地穿城而過,直奔另一方靠近潁城的城門而去,這樣近乎落荒而逃的舉動看在追上來的守衛眼中,更像是做賊心虛!

“前麵的,站住!”那首領一聲大喝,馬車非但沒有停下的趨勢,反倒是越來越快,橫衝直撞而去,偏偏那馬兒被車夫掌控地極好,在熙攘的鬧市之中,如此縱馬疾馳,竟然沒有傷到一個人!

反倒追在後麵的諸位士兵,被人群一路攔截,鬧了個雞飛狗跳,卻隻能狠狠咬牙,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馬車愈行愈遠。

那侍衛首領也算是個人物,見這般狀況,索性一咬牙,從袖中取出一信號彈點燃,明亮的煙火在空中炸響,顯得異常明亮。

原本已經甩掉了身後眾人,直衝城池的後城門而去的馬車中人見此,暗道一聲“不好”,一低沉男聲低聲下令:“快!他們要關城門了!”

車轅上駕車的車夫見此,壓低了帽簷,眸中閃過一絲冷光,手中馬鞭揚起,狠狠落下。

馬鳴嘶嘶,橫衝而出,以悍然地駕駛直衝城門而去。

然而,他們本就離這城門有著一段距離,即使這車中之人見機極快,卻始終比不上那朱紅城門合上的速度!

砰!一身悶響過後,城門訇然閉合,那頭戴鬥笠的車夫見此,當即勒緊手中韁繩,強令馬車驟然停下。

城門未關之前,那是生路,但如今城門緊閉,防備的顯然就是他們這一行,這時候再衝過去,那就是找死!

長街之上,馬車孑然而立,周遭原本熙攘的人群早在那信號一出的同時作鳥獸散狀,原本看起來守衛鬆懈鬆鬆垮垮的小城似是瞬間變了個樣子,家家反應迅速地閉緊門窗,足不出戶,店鋪迅速地關門,攤主們連自己的小攤位都顧不上,匆忙攜了妻兒就躲回家中……

一切看似忙亂,實則亂中有序,所有人的動作都十分的迅疾,不過片刻的功夫,方才還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除了收到信號匆忙趕過來的守衛之外,便是那輛低調奢華的馬車,就連一個多餘礙事的百姓都沒有。

如此快的動作,必定是早就得了吩咐的!

一切的慌亂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待到那車夫勒馬而立,身後緊追不舍的城門守衛和追趕過來的捕快已經從四麵八方湧了上來,將這一輛馬車緊緊地包圍在其中。

“哼,你倒是跑啊,怎麽……怎麽不跑了!”

守衛首領早就被這詭異的馬車弄得心氣旺盛,一見他們停下來,毫不客氣地叫囂著。

那車夫見此,隻一手禦馬,一手看似隨意地搭在腰間,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那叫囂的首領,相比之下,反倒是顯得那人如跳梁小醜一般,兀自叫囂著,卻引不起旁人一絲的注意。

那首領叫嚷了半晌,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整張臉漲得通紅,不知是羞得還是氣得。

“你……”

可惡!

到底是城主下令追捕的逆賊,果真是可惡至極!

首領恨得咬牙,正要揮手下令將這可惡的逆賊拿下,卻聽那停在大街正中的馬車中驟然傳出一聲歎息聲。那聲音歎惋中透著絲絲詭異的味道,即使是此刻暴怒的首領,也不由猶豫了一瞬。

可下一瞬間,首領便猛然間睜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的位置,那處,一個豌豆大小的破口不知何時靜靜躺在其上,點點殷紅漸漸擴散開來。

這……這是……

那首領還未等慘叫一聲,便身子一晃,轟然向後倒去!

其他侍衛哪裏料到會出現這一幕,不由嚇得齊齊倒退了三步,看著倒地不起已經沒了聲息的首領,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時,馬車中那道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不同於方才的柔弱,反倒是帶著絲絲血腥的氣息:“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既如此,我也隻好出手送你一程了。”

這話說得悲天憫人,可其中那股肅殺陰暗,幾乎鋪麵而來,駭得將他們團團圍住的守衛們再次向後退了一步。

“嗬,”那聲音的主人似乎被他們這樣的舉動取悅了,輕笑了一聲,道,“想要活命的,就去叫你們的主子出來吧。”

話音甫落,一道沙啞如垂死老人的聲音在包圍圈外響起:“故人來訪,明月早已恭候多時了。”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將那馬車團團圍住的侍衛們頓時紛紛散開,留出中間的一條通道來,任憑後方頭戴麵紗的妙曼身影款步而出。

明月一雙眸中神色陰沉,緊緊盯住咫尺之外的馬車,蓮步輕移,入得包圍之內,與那馬車遙遙相對。

明月眼眸眯起,神色間滿是厲色:“怎麽,小女子已經來了,皇上和顧大人不準備出來見上故人一麵嗎?”

這話中的稱謂一出,那隨在明月身後身穿官府的中年男人麵色頓時就是一僵,不等馬車中人回話,便搶先驚呼出聲:“什麽?皇上!不是說隻是顧今息嗎?你……”

“厲城主!”明月神色一冷,厲聲打斷那男人的驚呼,語氣中滿是輕蔑,“你隻需記得本公主的要求即可,至於旁的……嗬,左不過是叛國而已,這圍捕的‘賊人’是誰,又有什麽緊要的?”

啪啪啪!

在厲城主麵色慘白的同時,馬車中傳來幾聲掌聲。

“明月公主,果真是好手段!就連我東離的封疆大吏,竟都要受你的轄製,果真好本事!”

“過獎。”明月微微頷首,似是謙遜的樣子,隻那神色中的怨毒卻沒有絲毫的消散。

打量著麵前這馬車,明月微微抬手,一陣窸窣之聲響起,四周房屋之上,頓時覆上一道道勁裝身形,個個彎腰搭箭,擺好了架勢,隻待明月一聲令下,便要將圍困在中間的那馬車萬箭穿殺!

擺出這般架勢之後,明月卻並未急著下令,反倒是輕嘲出聲:“陛下說明月好手段,可明月卻要讚一聲陛下好眼力,我自以為這城中布置已然是神不知鬼不覺,卻還是讓您看出了端倪,不是嗎?”

說實話,她本沒有準備如此快就動手的,若是能夠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不驚動任何人就這麽解決掉他們,豈不是更好?

畢竟他們腳下踏著的,是東離的土地,她手下駕馭的,是東離的士兵,東離的百姓。她自信手中有足夠的籌碼轄製他們,但人心向來是最難控難測之物,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有任何的意外!

可惜,這一行人似乎是看破了她的計策……

“嗤,雕蟲小技而已。”

馬車中人聞言,一聲冷嗤傳出,頓時讓明月眸中厲色一閃。

“好一個狂傲的東離帝王!到了這個時候,還做這般姿態,不覺得可笑嗎?”

以帝王的狂傲尊嚴,這句“雕蟲小技”,自然不可能說的是他自己,那麽,說的也就隻有她了!

但就算是“雕蟲小技”又如何,她一計不成自然會再生二計,如今,他們還不是被她困在了這城中?

明月一語落下,馬車內卻再無應答之聲,這份突然的安靜卻讓明月心中的不安愈加擴大,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思慮不解之下,明月索性舉高了手臂,四周弓箭頓時張滿,隻待明月一聲令下,便會萬箭齊射而出,直奔中間那馬車而去!

“東離帝王,今日,我便要用你東離的箭矢,了結了你的性命,祭奠我戎狄兒郎!”

明月眼中一狠,不再猶豫,手臂狠狠落下。

“射!”

一聲令下,漫天箭雨灑落,以風馳電掣之勢,直奔中央的馬車而去,頃刻之間便將那馬車射成了篩子。

明月見此,眸中閃過一絲痛快,但隨之卻是更加慎重的神色。

她總覺得,事情解決得太過簡單了!

瞥了眼身旁麵色難看到極致的厲城主,明月輕笑道:“城主大人,還要勞煩您,前去為您的君主收屍呢。”

“你!”厲城主雙目猩紅,對著明月怒目而視,換來的不過是所有的箭矢齊齊調轉箭頭,對在了厲城主的身上,那種數百上千人殺氣凝聚的感覺,頓時讓厲城主身子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