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她也隻能采用這種最原始的法子,雖然笨拙,但勝在無縫隙可鑽。

她就不信,這一群人還能真的藏到地下去不成!

而她沒想到的是,被明月追查的一行人,此刻還當真就是藏在地下!

厲城城門附近的一處民居之中,一個農婦打扮的女子手中端著熱騰騰的飯菜,扣了扣麵前的房門:“大娘,飯菜好了,我給你端進來吧。”

話音剛落,屋內便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辛苦玉娘了。”

被稱為玉娘的女子得了屋內的應答,才推門而入。

不大的房間之內,正相視而坐著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婦,方才應答的,想必便是這位老婦人了。

玉娘將飯菜放下,探出頭望了眼四周,小心地將房門關緊,這才舒出一口氣,看著桌邊的兩人,不由失笑:“公子,顧姑娘,你們還真是謹慎得很,在我這兒都是這副裝扮,我還真是有些不適應呢。”

“玉娘,你還是叫我們一聲‘大爺’‘大娘’的好。”那老婦臉色一沉,謹慎地道,“如今這城內風聲這麽緊,誰知道是不是隔牆有耳,還是小心些為妙。”

玉娘臉色微變,忙拱手道:“大娘說的有理。”

那老婦這才緩和了臉色,看著桌子上兩人的膳食,咽了咽口水,卻還是第一時間起身端起,不知動了處什麽機關,一處地窖模樣的出口出現在幾人圍坐的桌子下方。

“你們先坐一會,老婆子下去看看。”

見另一位老人打扮的點了點頭,老婦這才拿起火把,入了地窖。

不錯,這屋子裏的兩人,正是喬裝改扮的顧今息和殷逸。

當日他們入了厲城,便察覺到不對,暗中用馬車中的機關與柳令春等人換了身形,裝作老夫老妻打扮,尋到這處殷臻的線人,這才暫且安置了下來,一時間避過了明月的耳目。

如今明月的行動日複一日的厲害,他們也隻能謹小慎微,不止在屋內都不敢脫下這層掩飾,就連飯菜也隻能作兩人份,免得惹人生疑,可地下室中還有柳令春幾人,兩人份的東西四五人一同用,也不外乎方才顧今息那副表情了。

當然,如此長久下去,定然不是辦法,他們等的,是一個時機!

屋內,殷逸不說話,玉娘也隻能幹坐著。

雖然她不清楚麵前這位公子的身份,但這一身的氣勢,尤其是那位顧姑娘不在身邊的時候,著實是駭人得緊,一看便是常年身居高位的。

她做了好些年的線人,這點眼色還是有的,對於這種人,最好是敬而遠之!

所幸,兩人也沒有幹坐多長時間,顧今息便從地窖中出來,而手中的膳食,已然隻餘下半人的分量。

殷逸見此,直接起身向外走去,那副架勢,顯然是要將這些東西留給顧今息。

“等等!”顧今息在身後叫住殷逸,歎了口氣,還是勸道:“老頭子,你已經將近兩日沒用東西了,這些還是你留著吧。”

殷逸腳步停頓了一瞬間,隻搖了搖頭,未曾做聲。

當日情勢緊急,他的聲音未曾來得及做變音,一出聲便會暴露身份,這些日子也就索性將自己當做個啞巴。

所幸顧今息與他這一路走來,也算是有些默契,見他這動作,便知曉他這是不欲答應,見殷逸又要抬步往外走,顧今息不由地快走幾步,想要攔住她。

可誰知顧今息剛伸出手,還未抓住殷逸的衣角,門外便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人呢?開門開門!快點!搜查要犯,趕緊開門!”

房門被砸得震天響,屋內三人一聽這聲音,頓時臉色都是大變。

玉娘忙站起身來,急道:“二位,委屈你們暫且在這地窖之中躲藏片刻,待我去應付一番外麵的官兵,無論什麽情況,一定不要出來!”

玉娘匆忙交待了一句,來不及多做停留,外間的敲門聲、咒罵聲越來越大,再耽擱下去,隻怕他們就會起疑心了!

“來了來了,這就來了。”

玉娘高聲應著,仔細地從外扣上門鎖,一聲開門的“吱呀”聲過後,院中當即響起喝問聲和玉娘小心翼翼的應答之聲。

顧今息心頭一跳,忙上前一步拉住殷逸的袖子,壓低聲音道:“還愣著作甚?趕緊藏起來!”

殷逸垂眸,看著那雙緊緊揪住自己袖子的小手,又順著手臂視線一路攀升,落在顧今息此刻化妝成蒼老的容顏之上,見顧今息滿目焦急之色,殷逸卻始終不為所動,反倒是手腕一翻,使了個巧勁兒掙脫了顧今息的束縛,出手如電,兩指迅疾無比地點上了她頸後的穴道。

看著顧今息的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殷逸眸色一沉,輕柔地將她攬在懷中。

“別怕,睡一覺就沒事了……”

殷逸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貫的韻味,悅耳得很,隻可惜,現在昏迷過去的顧今息是聽不到這些話了。

殷逸耳中聽著外間的喧嘩,官兵們正一間一間地搜索過來,馬上就要到他們這裏,那地窖有進無出,他們這樣子躲藏進去,是絕對逃不過這種地毯式搜索的!

殷逸眸色一沉,既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給他們看好了!

院中,玉娘心中擔憂著殷逸和顧今息的情況,隻覺得惴惴不安,雖然麵上沒有顯現出來,但看著官差們越搜越靠近那間屋子,不由地心也高高提了起來。

當看到官差的手碰上房門的一瞬間,玉娘心頭一顫,下意識地擋在了房門前。

“哎,等等!官差大哥,這個屋子,可不能進的!”

見有人膽敢阻攔,那官差當即橫眉冷對:“怎麽?還有我們不能搜的地方?難不成,裏麵藏著欽犯不成!”

“哎呦,官大哥,您這是說的什麽話啊,可是嚇壞我了。”玉娘嬌笑著,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道,“這裏麵啊,有不幹淨的東西!”

“胡說!”身後一個沒有穿官差衣服的大漢推開身前的人,粗壯如熊的身子擋在嬌小的玉娘麵前,顯得格外的粗獷,“這青天白日的,你這小娘皮還敢在這裏妖言惑眾!來人,給我拿了她下獄!”

“是!”

眾官差竟似是以這人馬首是瞻,齊齊應了一聲“是”,便要朝著玉娘撲過來。

“等等!等等!”玉娘一見情勢不妙,忙喊了一聲,心思轉動間,隻以為避無可避,索性咬牙道,“好!官差大人想要搜索,玉娘不敢攔著,隻是……若是出了什麽事兒,您可別怪玉娘沒有事先提醒一句!”

玉娘這副心有戚戚的樣子,倒是讓一眾官兵猶豫了起來,那大漢卻是一副不信的樣子,呸了一口,狠聲道:“愣著做什麽!給我仔細地搜!”

眾官兵即使心中不滿,但似乎是對這大漢頗為忌憚的樣子,隻好猶猶豫豫試探著往屋內走去。

玉娘見此,暗中攥緊了手心。

隻願那兩位已經做好了準備,可千萬不要出什麽岔子!

大漢沒有絲毫的耽擱,動作利落地上前一腳踹開了房門,原本凶悍的架勢在看到屋內場景的時候也不由地愣了一下。

玉娘見大漢這般反應,不由心頭一跳,若是那兩位已經躲進了地窖之中,衙役見了空無一人的屋子,絕不會是這種反應!

心頭突突猛跳了兩下,玉娘狀若不經意地側轉了身子,試圖通過一門的縫隙一探屋內的情景,可等她看清楚的時候,袖子裏的手不由地攥緊了起來。

那……那是……

“你!過來,這是什麽!”

那大漢回過神來,正見玉娘探頭探腦地向屋內看過來,當即大聲嗬斥著。

玉娘心裏一驚,麵上隻能不動神色地笑應著:“官爺。”

“說,這兩人,是怎麽回事!”

原來,屋內並無別人,隻有兩個相互依偎著的佝僂身影,看不清麵容,隻是兩人此刻一動不動,憑著大漢的內力,自然知道這兩人已然失了呼吸!

玉娘既然能夠作為暗樁在這厲城之中紮下根基,自然是心思靈巧至極,一看這種場景,當即以帕掩麵,一副悲痛不能自已的樣子,顫聲道:“官爺啊,小女子命苦,本就是新婚守寡,前幾日我公公婆婆又染了惡疾,竟然……竟然就這麽去了!這些日子外麵查的嚴,我連買副棺材收斂了兩位老人家都做不到!相公啊,我對不起你啊……”

“行了!”看著玉娘那副哭喪的樣子,大漢隻覺得十分晦氣,揮了揮手,示意官差們入內搜查。

“等等!”玉娘忙出聲阻攔,見那大漢掃過來的目光,身子一僵,麵上卻仍然悲痛地道,“各位大人,我公婆乃是死於惡疾,大夫說了,不能讓人接近的……”

這話中的意思,分明是這惡疾是會傳染的!

人都惜命,聽了這話,別說那衙役瞬間停住了腳步,就連那大漢也猶豫了一瞬間。

不過,想到自己主子的吩咐,大漢縱使一瞬間打了退堂鼓,下一秒還是沉了沉臉色,對身後的衙役道:“你們!都給我進去搜,仔細搜過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