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合格者
偌大的房間中，智能機械發出的特殊光體在空氣中形成了可用手觸控的淡藍色交互立體影像，這種全息投影已是2034年最流行的科技之一。
她聚精會神的觀察著，生怕錯漏了一個環節。現在呈現在她眼前的是創世娛樂股份有限公司的總裁、首席執行官傅正的企業宣傳短片：
“現實殘酷、情感麻木，當你徒然麵對著這個飛速發展的社會，是否已覺得身心俱疲？你可曾想過打破既定的格局，由自己來掌控未來的生活？……”
影像中，三十歲出頭的傅正意氣風發，言語極具感染力：“創造僅屬於你的全新世界，是我們存在的意義；開發滿足你多重需要的完美遊戲，是我一直以來的動力與畢生的追求……”
唐瑄的注意力可不在這個鑽石王老五身上，她好不容易在影像右下方不起眼的暗區看到一個按鈕——“開始麵試”。籲了一口氣，指尖輕觸，宣傳短片逐漸消融，整個會議室一暗。當藍光再度亮起時，一個經過合成處理的冷漠男聲傳了出來：
“839號，唐瑄。我們掃描過你手臂上的芯片，你的簡曆中有虛假成份，在此，我們將取消你的麵試資格。你還有什麽要表達的嗎？”
唐瑄被頭上戴著的傳感裝置磨得太陽穴生疼，看來年齡偽造是行不通。但他們為什麽還給了申辯的機會？
“現今社會最重要的權利之一就是隱私權，雖然我是未滿十八周歲，將年齡說大了幾個月。但我並沒有授權你們掃描我的個人信息。而且……”她清了清嗓子：“我沒想到一直提倡打破格局、貫徹創新與革命的創世娛樂會拘泥於年齡限製。”
數據連接的那端沉默了幾秒，再度發難：“根據你的簡曆陳述及傳感同步，在網絡遊戲方麵——無論是舊式的手動鍵盤操作還是新式的思維影像模擬，你都沒有任何經驗。這不符合我們的錄用規定。”
“人總得有邁開第一步的時候嘛，我學習能力強，綜合素質高，希望貴公司能給我這個機會，培養我。”唐瑄大言不慚。
“你從小到大就讀的都是傳統學校，這恐怕與我們公司的理念及企業文化相違背。”
聞言，她狡黠地眨眨眼：“我並不覺得傳統學校的教育方式會比新式學校差，如果你們隻是盲目跟從社會輿論認為傳統學校不行，那麽這樣的固化思考是否也與貴公司的理念相違背?”
“……總之，根據我們的數據分析，你是所有甄試者中各方麵條件最差的，沒有之一。”
“不會吧……”唐瑄深受打擊。等等，換個角度想，自己也是第一了。
“就算是這樣，你也想加入創世娛樂麽？你為什麽想加入我們？”
她的意識中飛快的閃過了一個影子。
傳感裝置已經捕捉到了這絲信息，冰冷的男聲回應到：“你的哥哥唐駿已經結束了麵試，與你不同，他的各項指標都很突出。”
是嗎？唐瑄自嘲的笑笑，像個舞台上的小醜。她緩緩摘下了傳感儀，話中透著些爽快：“我本來是想求證——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但現在我失敗了，可以走了嗎？”
隨著唐瑄的離開，會議室的大屏幕亦暗了下去。然而接受數據的另一個房間中，討論正在進行。
“這女孩太差了——匹配竟然是零，一周以來麵試了這麽多人，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
“現在已是大數據網絡時代，竟然還有人完全沒有接觸過網絡遊戲。”
“那是因為傳統學校出身的原因吧。據說現今的傳統學校更注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培養，不允許學生們沉溺於互聯網。”
“可是309號唐駿卻是一直讀的新式學校。一個家庭搞兩種培養方式？”
“有意思。”聽完其他人的意見，年輕的人力資源總監雙手交疊，緩緩開口：“她不是為了豐厚的待遇，且對網遊一竅不通，僅僅是與自己賭一口氣，哪怕偽造了簡曆也要跑來碰運氣。生活在優秀兄長的影子裏，到底會有多少不甘心？”
“應該說是幼稚的執念？”一旁的人力助理附和著笑。
“我看好這個女孩。至少她應變能力尚可，不拘泥於常理。雖說數據分析給出的匹配是零，但也不排除無限發展上不封頂的可能。”人力資源總監微微一笑，憑著自己專業看人的眼光，這個女孩應該會有所用處。
“秦總，你不是在說笑吧？難道你的意思是……？”
“給她發個錄用通知。”秦峰拍板，“我們即將推出的這款遊戲，說不定能從她身上收集到一些有趣的反饋信息。而且現在我們選中的女性太少，也不利於激發參與者的鬥誌和潛能。權當調劑吧！”
“這……年齡方麵呢？她還未成年。”
“怕什麽，我們參考的可都是她自己提交的信息。應聘者使用虛假信息入職我們不必承擔任何責任。況且，她也隻是短短的暑期實習而已。”秦峰毫不在意。
這一次沒有人再提出異議了——增加一個一無是處的入選者也不會對大局有什麽影響。
唐瑄走出了那棟創世娛樂專屬的四十幾層的摩天大樓，心中有些悵然。雖然提前已有心理準備，但第一次求職就被完全否定，她還是有些不好受。
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遊戲公司，創世娛樂錄用人員十分苛刻。但因其薪水高、起點高，加上總裁傅正作為當代名人的社會影響力，每逢招聘時期都會引來大批的求職者。而這一次，為了重磅推出最新遊戲《TheRealGame》，創世娛樂放低了門檻，並承諾給出前所未有的優渥待遇招聘千名遊戲體驗者，現場的火爆程度令人難以想象。
正在讀大四的唐駿是創世娛樂的死忠，他對傅正滲透於其旗下各款遊戲中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崇拜不已。為了這次麵試他準備了很久，此次入選應該沒有問題。從小到大，唐駿都是她一直暗地較量的對手。然而，這也隻是她的一廂情願，哥哥似乎從未將她放在眼裏。
與天生聰明、活躍、討人喜歡的唐駿比起來，唐瑄的存在感相對稀薄，充其量隻能算是個陪襯。作為單親家庭，媽媽將最好的毫無保留都給了兒子，而唐瑄則一直扮演著乖巧、普通的妹妹跟在優秀的哥哥身後，沒有得到大人過多的關注。
智能手表滴滴滴的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是家裏的短號。點開接通，是媽媽高興的模樣：“你哥哥今天發揮正常，已經接到了入職的通知。我做了你們愛吃的芙蓉大蝦和紅燒雞翅，快點回家吧。”她並不清楚女兒去了哪裏。
“嗯。”唐瑄聽話地回答道，隨即掛斷了電話。這兩個菜都是唐駿愛吃的，與她無關。
“算了，也不能一直踩著別人的腳印走下去。”唐瑄拍拍腦袋，要想證明自己也不一定要去模仿唐駿呀。
然而這時，智能手表再度響了起來，顯示的是一個未知號碼。
她疑惑的接通，一團黑影展現在眼前：“唐瑄，你好。這裏是創世娛樂。請你於明日早晨九點來我司報道並接受崗前培訓……”
明明被完全否定，怎料到還有峰回路轉，這是唱的哪出？唐瑄的疑惑很快就被好轉的心情一掃而光——誰說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