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甲開明獸的體形足以媲美大象,渾身上下到處都布滿著烏黑色的鱗甲。正因為它身上的那層鱗甲堅硬厚實且像烏鐵,遂才被喚作“鐵甲開明獸”。

此獸長有九個頭,且首極似人類,亦因它們靈智甚高,遂亦能模仿人語,有時候甚至還會編造謊言來欺騙人類。

聽著吼叫聲越來越近,江上雲在一旁的茅草叢裏找到了一個土坑,借著黑暗,將自己藏於其中,屏息納氣靜靜地等著目標靠近過來。

“嗷!”

鐵甲開明獸雖長著跟人一般的九個腦袋,但吼聲卻如獅虎。長長地一聲吼叫,參雜著憤怒與悲戚。這種靈智極高的凶獸尋常不會輕易跟人類發生矛盾,它們很有自知之明,一般藏在深山裏頭不會輕易露麵,如今這隻鐵甲開明獸被人追著從內閣山後麵的雲澤山一直追到了這邊南奎山,想來主動方應該是青城劍宗的人,而這隻鐵甲開明獸則倒了個大黴被纏得脫不了身。

“師傅曾經說過,鐵甲開明獸如果是成年獸,實力相當於人類煉氣九重的高手,而若是幼年獸也起碼擁有人類煉氣士煉氣五重或者六重的實力。由此看來,這名追殺鐵甲開明獸的人明顯是個高手了,嗯,我得小心為上。”

為保險起見,江上雲在隱匿氣息之後,在自己身側還加布了一個“隔世陣”。此陣也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法術,雖然在高手麵前很容易會被看破,但有總好過無。多一個手段,便是多一分安全。

很快,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幾乎就響徹在江上雲的耳畔,旋即一道颶風猛烈地從二十餘丈外的林中刮過。四蹄落地地晃山搖,在其之後,一曲悠悠笛子聲輕輕地彌漫而開。

笛聲婉轉而悠揚,音量雖小,卻有著一種似能穿透鐵石的魔力。江上雲初時未查,聽了幾道旋律,頓感大腦昏沉了起來。前世的一些記憶和這一世自己小時候的記憶揉雜起來,忽而想笑,忽而想哭。

所幸,那笛聲一掠而過,須臾便就微弱了。吹笛人似乎也不願弄出太大的動靜,是以笛聲的重點隻鎖定在鐵甲開明獸的身上。

江上雲慢慢定下神來,脊背上驚出了一層冷汗。喃喃道:“這人的笛聲跟我的‘九幽攝魂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還好他沒在這裏久留,若不然我定會暴露目標。”

鐵甲開明獸的吼叫聲以及笛聲才減弱少頃,驀然南奎山中紅光一閃,旋即鐵甲開明獸發出長長的一陣嗚咽聲,大地震顫顫,成林的百年大樹似也要破土而出。

“難道被得手了?”江上雲趕緊從土坑當中跳了出來,偷偷摸摸地順著紅光閃爍的方向遁去。五行之遁法,土者為上。江上雲的本命屬性恰好擁有土格,驀然雙手結成一印,整個人如掉入了沼澤一樣飛快地陷到地下去了。

地下一片黑暗,但此刻鐵甲開明獸的身上爆發出一股渾厚狂野的靈力波動。這股靈力波動對江上雲來說,便如指路明燈,順著擴散源頭遁去,一路無阻。

距離將近,笛聲再次傳入耳來。吃了一次虧的江上雲立即封閉了自己六識中的耳識,耳中聽不到聲音,那能勾人心魔的曲子便是不能作亂了。

他將自己微弱的神識擴散而開,一番感應之下,清晰地探到方圓百米之內,唯有鐵甲開明獸與那位神秘人兩個靈力波動點在活動。

鐵甲開明獸自是不必多說,即便是幼年獸,江上雲也鬥不過它。而那位神秘

人,在感應之中,江上雲隻覺得他渾身上下靈力充沛比自己強了可不是一點半點,確切地來說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那人起碼有著煉氣七重的實力,好在那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鐵甲開明獸的身上,在江上雲擴散神識的時候,竟沒半點察覺。

江上雲一達目的便趕緊收回神識,再次將自身氣息完全隱匿。煉氣七重的高手,可不是自己如今能夠挑戰得了的。

卻說埃土之上,南奎山中,這會兒又升起一團光來。其色土黃,較之那團紅色光顯然要大得多,在濃鬱的夜色之中尤為顯眼。

而那團紅光發起處,有一青衫錦帽者站正站在一棵百年大樹的枝頭上。紅光最濃鬱的地方正是他手中的笛子,隻見他麵色平靜,悠悠地吹著《醉仙翁曲》,曲調平緩高雅,吹著吹著漸轉急驟。高時如銀河九天落下,奔騰浩**恢宏無匹;低時如溪水潺潺,綿綿不絕卻又暗藏殺機。

在青衫錦帽者的正對麵,長著九個腦袋的鐵甲開明獸凶憤地衝著他咆哮著。鐵鞭似的尾巴不住地在搖晃,遇石破碎、遇樹崩塌。

《醉仙翁曲》吹到完結處,忽然那青衫錦帽者叱喝一聲,由他背後飛出一道火紅色的疾風來,正是青城劍宗的絕學——《縱劍術》。所謂蜀中有禦劍,青城有縱劍。二者雖有一字之差,但係出同源,經過曆代發展各有千秋。

那道火紅色的疾風非是單純的風,而是一柄三尺三寸長的純鋼劍,名曰“貫虹”。隻見它飛射而出,攜帶著火焰毀滅之力徑直地射向鐵甲開明獸的中間腦袋。

鐵甲開明獸識得厲害,未敢輕敵,突然中間腦袋其嘴一張,吐出一顆土黃色的珠子來。那珠子飛出其口,光芒大射,短短瞬息之間耀如午日。

那柄“貫虹”破風而來,當接觸到那濃鬱的黃色之光,隻聽“叮”地一聲脆響,長劍猛彈而歸,在空中旋轉了起來。

“回鞘!”青衫錦帽者大喝一聲,手指一揮,那柄被彈飛的“貫虹”便是聽話地歸入到他背後的劍鞘當中去了。

“嗬嗬,連內丹也用上了?看來你也知道自己活不過今晚了。”

青衫錦帽者冷冷地笑了一聲,卻無防那頭鐵甲開明獸突然向前直衝了過來。它一頭猛撞而上,內丹也不收,而是被當作武器“咻”地一聲就射了出去。

青衫錦帽者乍見黃光襲來,正要閃退,卻不及那電光火石之速度。無奈之下,隻得再次禦劍出鞘,以“貫虹”來抵擋那抹土黃之光。

“當!”

震耳欲聾地一聲脆響瞬間**開,火紅色的“貫虹”再次被震得飛向了一邊,奪地一聲插在一棵百年古樹身上,劍身搖晃不絕嗡嗡之聲如似蜂鳴。

“糟糕。”

青衫錦帽者知道自己大意了,此獸雖未及成年,但比幼年獸卻又要強上一些,一旦拚起命來其實力可不在自己之下。這下吃了一虧,土黃之光從身邊掠過,那光圈攜帶著千鈞巨力,即便是擦了一下,亦如泰山壓頂。

“噗。”

青衫錦帽者身形倒飛而出,嘴裏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五行之道,火者炎、水者冰、木者生、金者固、土者渾。金木水火皆有自身特性,唯獨這土道,特性怪異,嚐含萬嶽千山之力,乃是五行之中最霸道、最狂野的一門屬性。

擁有土屬性者,隻要到達一定修為,其舉手投足之間均會擁

有千鈞重力,仿若巨靈降世。凶獸一脈,特別是鐵甲開明獸這類凶獸,它們本身就擁有著堅硬如鐵的鱗甲,再加上力大無匹的屬性,自然是如虎添翼。

“哼,別以為這樣我就奈何不了你,今晚我必取你魔晶和內丹。”

青衫錦帽者弓身迸進,如箭一般衝到了鐵甲開明獸的身側,竟是打算跟它近身作戰。再一次避過凶悍的內丹攻擊,青衫錦帽者飛快地遊走在鐵甲開明獸的周圍。一手擎出劍來,驀然看準機會斬出一道劍氣。

火紅色的劍氣飛射而出,恰好擊中鐵甲開明獸的脖子。這鐵甲開明獸渾身上下都長有鱗甲,卻唯獨脖子上沒有鱗甲,就跟烏龜一樣,到了關鍵時刻須得將脖子縮起來,才可能避危險。

這下子,鐵甲開明獸明顯也沒意識到這一點,當火紅色的劍氣從它的一條脖子上橫斬了過去。那顆腦袋如球一樣飛了起來,骨碌碌滾入了森林草地之中不見了。

吃一塹長一智,鐵甲開明獸失去了一個腦袋,還剩八個。這下全部緊縮了起來,不給青衫錦帽人半點機會。

可它這一縮頭,視線的範圍便是大大的減小了起來。青衫錦帽人若是躲在它的正後麵,完全可使它發覺不到。

獸畢竟是獸,靈智再高也高不過人類,況且這頭鐵甲開明獸還未成年。一見目標失蹤了,它就慌了起來,八頭齊伸,腳步一邁就想溜走。

恰在這時,斜刺裏又飛來一道劍氣,鐵甲開明獸僅剩的八個腦袋又掉了一個。一連失去兩個腦袋,它也顧不得再縮頭躲避了,腳步加急,翻滾著就繼續往前逃去。

青衫錦帽人冷冷一笑,左穿右突,趁著鐵甲開明獸慌神之際,一劍又一劍,最後隻留下鐵甲開明獸最後一隻腦袋。

失去八個頭,鐵甲開明獸頸項間血流如注,跑著跑著,速度逐漸緩慢。跑十數裏,終於匍匐在地不再動了。

青衫錦帽人喘著粗氣緊隨而至,揮動著“貫虹”徑直斬落鐵甲開明獸的最後一個腦袋。而在此同時,鐵甲開明獸仿佛也早就意識到自己會死在這人手上,便早早就蓄好了最後一擊,臨死前鐵鞭似的尾巴猛一回掃,恰好掃中青衫錦帽人的腰部,將他震出十數丈遠。

“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將出來,青衫錦帽人飛躺在地。雖受了不輕的傷,但臉上卻是洋溢著得意的微笑。休息片刻,以“貫虹劍”拄在地上站立了起來。

他稍微回複了一下內息,喃喃歎道:“追了一天一夜終於將它成功幹掉了,有了它的魔晶和內丹,我差不多也能衝擊煉氣七重了。”

幸苦了一天一夜,青衫錦帽人幾乎耗盡了自己的體內靈力,好在這一切付出還算值得。看著地上鐵甲開明獸被自己斬落的最後那一顆腦袋,端得恁如人頭,隻不過其目猩紅,嘴角兩邊皆有綠色獠牙,若人長成這般也太是恐怖了一些。

一腳踢開獸頭,欲去挖出魔晶和內丹。卻在這時,黑暗的林間,隱隱**來一陣讓人聽了極不舒服的曲調。

初時,那調子微弱和風,隱隱約約;稍過了一會兒,頻率轉疾,有如萬馬齊奔。

青衫錦帽者才聽了半段,陡覺大腦昏沉了起來,一股如山嶽般的疲倦感潮水般湧來。他眉頭猛地一瞪,疾疾搖了搖頭,寒聲道:“這曲子……有詭異。”轉頭掃視周圍,忙將耳朵堵了起來,喝道:“是何方神聖在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