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雲則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開始出發。肥馬吃得肚子滾圓滾圓的,跑起來比起之前有精神多了。

時值下午,已經跑了將近兩百裏路了,也就等於剛好跑過了一半的路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江上雲渾身濕透,感覺微有涼意。

稍微讓他感覺有些奇怪的是,為何江若曦他們一直都沒出現過呢?名劍宗的位置明明就在究州城,他們回去應當是跟自己同一路線才對。

為何一直沒出現呢?

這讓江上雲很是納悶,同時心裏也有點失落。

眼看天色就快黑了,江上雲發出一道虎嘯,策馬疾馳,去勢極端地快。

途中再未停歇,狂趕兩百裏,跨下馬匹差點口吐白沫。

當看到究州城近在眼前,燈火通明,順帶著連天都給映紅了一大半。這讓第一次出山的江上雲大生感慨:“不愧是大乾王朝第一城市,果然氣派豪華。”

說著,摸了摸馬的鬃毛,道:“老肥啊老肥,到底是血統不純啊,你若是千裏名駒,何愁這區區四百裏路?看你現在上氣不接下氣的,實在是應該減肥了。”

肥馬很通靈性,鼻子裏哼出了兩道氣,竟是翻了個白眼,轉過了頭去。似乎是很看不慣說風涼話的江上雲。

“哈哈哈……”

趕路趕了一個通宵,天色還沒亮,城門也沒開。江上雲便選了一處地方,休息了個把時辰。

到得卯時,城門開啟。城門外大路一分為八,每一條都很寬闊平坦,由高處往下看,很是氣派。很有一種百川灌河,匯流於海的感覺。

其時,道路上斷斷續續、絡繹不絕地已經開始出現人流,或路人、或商客,皆行色匆匆地朝究州城裏去。

江上雲經過一個時辰的打坐,精神完全恢複,也不再多等,騎上肥馬,抽了一鞭,道:“老肥,再堅持一程,隻要一進城,就可好生休息了。”

肥馬嘶吼一聲,四蹄飛揚,絕塵而去,速度快極了。

成功進了城,江上雲未找客棧休息,隻向路邊一位大嬸打聽了“易天下典當行”怎麽走。

這一問,果然如怪人所說,在究州城裏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易天下”這個名字的。

這個典當行實在是太出名了,它不僅是一流的典當行,更是究州城裏的第一大商會。這整座城裏的各種生意中,都可以見到“易天下”的影子。

按照大嬸的指點,江上雲牽著馬,順著寬闊的街道,沿著鱗次櫛比的房屋,最後在道路的末端位置鄰近城主樓的附近,看到了一座十分氣派宏偉的建築。

那建築的中央掛有一幅橫匾,匾上題字“易天下”三個字,寫得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江上雲毫不猶豫,牽著馬來到“易天下”的大門前,將馬栓在一邊。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其實所謂的典當行,俗稱就是當鋪。

“易天下”號稱究州城第一典當行,不止是它的規模、氣派,就連裏頭典當窗口,亦有十多個。

這一大清早的,還無甚客人來這做交易。江上雲似乎是第一人,走到第一個窗口,那裏麵值班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

身穿灰衣,頭戴小帽,八字須留得極長,已然垂到了腹部。

看到江上雲來到櫃台前,他露出職業性地微笑,道:“這位小友,不知要典當何物?”

江上雲不由分說,從身上拿出了一塊綠色的石頭來。這石頭隻有大拇指大小,渾圓瑩潤,就像是一顆魚的眼睛。

這石頭自然是怪人給他的,當作信物。怪人曾說,易天下典當行裏的青楓老人隻要看到這塊石頭,就會立即接見他了。

果然,石頭一遞上去。那老頭拿在手裏反複細看,末了,一臉嚴肅地看著江上雲,道:“小友,這石頭你是從何得之?”

江上雲笑道:“其實我隻是受人之托而已,他托我來‘易天下’尋青楓老人,不知可賜見否?”

“你且稍等。”老頭辦事挺有效率,也不多廢話,拿著石頭就往內中而去。

過不到半刻,一

位白發蒼蒼,卻身著綾羅綢緞錦衣者從內中匆匆走將出來,方才那位老頭,一直彎腰哈背跟在他的身側。

他來到櫃台前,臉上有著一種無法掩飾的驚喜,立即打開一扇門來,道:“小友且請。”

江上雲未加多疑,跟著往裏頭去了。

穿過一道很長的走廊,來到一處園林別院,正是“易天下”的後院。其寬闊度與豪華度,堪比皇宮。不愧是究州城裏第一典當行以及第一商會。

櫃台老頭沒有跟著一起去,從走廊出來之後,僅有江上雲和那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江上雲一時好奇,向他問道:“莫非老先生你就是青楓老人?”

白發老者卻不回答,伸手指了指前麵的一間裝修別致的屋子,道:“進書房再說。”

說完,他行色匆匆,走在前麵。江上雲也來不及觀看這園林內的風景布局,隻得跟著他加快了腳步。

進入了書房,白發老者立即將房門關了起來,然後又打開了一間密室,伸手作請:“小友,請往內中一敘。”

江上雲未疑有他,倘若此人真是怪人朋友,應當不會是壞人才對。便無多想,進入了密室。

白發老者跟著進入,將石門關閉,然後示出手中那塊石頭,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道:“小友,此物是誰給你的?”

江上雲道:“老先生,你且回答,你是青楓老人否?”

白發老者點了點頭:“我就是青楓老人,”說著,他從自己的口袋裏也摸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石頭。

江上雲頓時拱手一拜,道:“青楓前輩在上,受晚輩一拜。”

青楓老人趕緊將他扶起,急急問道:“給你石頭的那人……他……現在還好麽?”

“還好。”江上雲想了一下,認真地回答道。

青楓老人白色的胡須顫動了幾下,深邃的雙眸中色彩幾番變換,又問:“他現在在哪裏?”

“青城山裏。”

“你是他傳人?”

“呃,算是也不算是。”

“什麽叫算是也不算是?”

江上雲笑道:“那前輩雖然教會了我修真之法,但是他說這隻是交易,也並不承認我是他徒弟,所以我才說既算也不算。”

“原來如此。”青楓老人點了點頭,須臾之後,苦笑道:“這還真有些像他的風格呢,不過,他教你的修真之法,是哪一路?”

“不知道,”江上雲對這方麵的事,確實不知道,“那前輩隻教了我一半,另一半卻不肯再教我了,說是隻要我幫他找到您,您會教我另一半的。”

“一半?”青楓老人想了一下,麵色一肅,道:“莫非他教你的是‘太陰秘法’?”

“太陰秘法?何為太陰秘法?”江上雲百思不得其解。

青楓老人眼角的肌肉**了幾下,也不知道是江上雲的錯覺還是什麽,在某一瞬間,他從青楓老人的眼神當中發現了一絲猙獰的色彩。

沉吟須臾,青楓老人的態度忽然冷了下來,變得不再熱切,道:“他在青城山?應該是被關押在青城山吧?”

“是的。”

“太陰秘法,我這裏的確有下半部,但是,他憑什麽認為我會教你這下半部?”青楓老人目光看向他處,淡淡地道。

麵對青楓老人如此的態度,江上雲突然變得有些不知所措,怎麽會變成這樣?

青楓老人不是怪人前輩的好友麽?

怎麽他的一言一語當中,聽不到一絲關心老友的味道,反而像是充滿了譏諷和嘲笑呢?

江上雲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怪人前輩說,隻要我找到你,你一定會教我的。”

其實當初怪人並沒有說一定,他隻是說“或許”。江上雲求法心切,也顧不得真話假話,隻希望青楓老人能夠把修真之法的下半部教給自己。

“哼,他倒是一廂情願呢,算算時間,他失蹤也有二十八年之久了。我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被關在青城山裏。嗬嗬,秦天耀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嘛。”

說著,青楓老人忽

地壓低了幾分音調,道:“小子,你可見過他身上有一隻寒玉蟾蜍?”

江上雲心裏微微一震,這青楓老人不但在態度上變化了,在稱呼上亦突然發生了變化。初見麵時,他稱自己為“小友”,如今一轉眼,就稱“小子”

“小子”跟“小友”雖隻一字之差,但其中敬、蔑之意顯而易見。

江上雲不由警惕了起來,搖頭道:“沒見過,怪人前輩孑然一身,未曾見過他有什麽寒玉蟾蜍。”

青楓老人聽他這麽一說,那原本還算莊嚴的臉龐,突然明顯地狠色猙獰了起來,一點也不加以掩飾:“如此說來,那‘莽牯朱蛤’必是落到秦天耀手中了!哼,這個混蛋,當初叫他將那東西給我,他恁是不給,如今倒好,便宜了秦天耀那家夥。”

這話說得聲音不大,僅是喃喃憤慨。但江上雲卻聽得分外清晰。

青楓老人氣得一拍桌子,將密室石門打開了來,當場就下逐客令,道:“小子,你走吧,回去告訴他,莽牯朱蛤既不在,我與他的情義也算是就此而終了。”

江上雲心中百味雜陳,雖然他不太明白青楓老人跟怪人前輩到底是什麽關係,但青楓老人這廝說翻臉就翻臉,也太是無情了一些。

麵對他這樣的態度,江上雲知道就算自己再說些什麽,也是無用。此人眼中隻看重寶物,漠視情義,縱算將真話都告訴了他,也無濟於事。

“既如此,那晚輩告辭了。”再一抱拳,江上雲起身就走,分秒不滯。

才走幾步,忽然敞開的石門,又迅速地關閉了起來。

青楓老人陰陰一笑,狡黠的眸子當中閃過一道冷光,似是注意到了什麽,道:“不對。”

江上雲不解何意,問:“什麽不對?前輩既要我走,且請開門來。”

青楓老人目光如蛇一樣盯著江上雲,未答,反問道:“小子,你說你學過他的修真之法?那你現在是何境界?”

江上雲不願暴露自己的底牌,答道:“煉氣五重而已。”

“煉氣五重?”

青楓老人沉默了幾秒,忽地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一停,他滿臉猙獰,冷喝道:“區區煉氣五重,為何我在你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氣息以及靈力波動?你身上究竟帶了何寶物,是否就是‘莽牯朱蛤’?”

聞聽此言,江上雲渾身一震,暗呼“糟糕”。

自己這一路來,生怕徒惹禍端,特意用魔雲玉墜將氣息全部遮掩了起來。直到進入了究州城,也沒記得釋放靈力。

青楓老人突然就注意到了這一點,這讓江上雲根本無法解釋。

因為要想讓對方感應不到己方的靈力波動,隻有兩個辦法,其一是修為比對方高;其二是身懷奇寶。

說到修為,江上雲不可能比青楓老人高。從青楓老人身上散發開來的靈力波動來看,此老起碼有煉氣九重的境界。

煉氣九重,距離築基隻有一步隻遙。在這樣高的修為麵前,江上雲的區區煉氣五重,根本就如同浮雲一樣。

若想以煉氣五重在煉氣九重高手的眼皮底下瞞天過海,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江上雲身上懷有奇寶。

“莽牯朱蛤是否在你身上?”青楓老人獰笑一聲,臉上神情得意興奮了起來。

江上雲謹慎地倒退了幾步,道:“沒有,莽牯朱蛤是何物我根本不知道。”

“那你是用何方法隱藏了自身氣息?”青楓老人狠色追問。

江上雲後悔不已,在前一世,老一輩的人總提醒自己禍從口出,自己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怎麽還會犯這樣的錯誤呢?

如今不該說也說了,開弓難有回頭箭。後悔也晚了。

該如何辦?

“是怪人前輩教我的一種特殊方法。”急切之間,江上雲顧不得細想,隨意找了個借口,敷衍道。

怪人冷冷一笑,根本就不相信,驀然身形一動,伸出一手如鷹爪一樣,凶狠地就朝江上雲肩頭抓去:“既然你小子嘴巴不老實,那就讓我來檢查檢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