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分手

周舒雲拉住他的衣襟，一忍再忍，幾經掙紮，終於還是撲在他懷裏，緊緊抱住他。她抱得那樣用力，陳滄海都覺得有點疼了，她似乎想借由這一抱，把自己深深嵌入對方的生命。

隻是，接下來的卻是離別。

周舒雲心裏很清楚，走到這一步，已經不能回頭了。按照陳滄海心軟的性格，隻要她苦苦哀求，他一定不忍拒絕，但是，自此，在這段關係裏，她再也沒有尊嚴可言了，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她漸漸收了眼淚，陳滄海的衣服都被她哭濕了，他既自責又無能為力，他總是處理不好關係，一次又一次，累人累己。

周舒雲說：“你說過，要帶我去看櫻花，記住，這是你欠我的。”

說不清是出於什麽心理，她就想把這些話說出來，也許隻是為了占據道德的製高點，把這些點點滴滴都蓋棺定論，以求陳滄海永懷愧疚，永不忘記，

“對不起。”他確實答應過，櫻花浪漫又溫柔，粉粉嫩嫩，一朵朵看起來，毫不驚人，非要千朵萬朵一起開放，爛漫了整片山坡，襯著有曆史感的建築群，才讓人沉醉。

他說過，要帶她去看看他從小生活的環境，他讀書的地方，他常常去的樹林和湖堤……

“你說過，下周去見我爸媽，這，也是你欠我的。”

周舒雲的父母都不同意她找一個外地人做男朋友，生活習慣、風俗傳統等各方麵差異太大，都是以後矛盾的根源。但她十分堅持，軟磨硬泡了兩個月，媽媽先鬆口了，說：“先帶回來看看”，雖然是外地人，但是在本地工作，未必不是好事，說不定到時候不止半個兒子。

周舒雲喜滋滋說：“是個大帥哥，比許多當紅小鮮肉都帥！真人比照片更帥！保證你看了滿意。”

媽媽打趣她：“我這個女兒什麽都好，就是好色啊！”

爸爸還是老大不高興，但媽媽已經被一張照片策反，他也隻得勉強同意。

這些天，她都在為見麵做準備，幫著看送給爸爸媽媽的禮物，準備陳滄海要穿的衣服……她忙得興興頭頭，如今，不用再忙了。

“對不起。”要陳滄海去向舒雲的父母解釋，他萬萬沒有這個膽子，隻能做逃兵，把難題扔給舒雲。

“你說過，要和我一起養一隻貓，思想者2號已經滿月了，長得肥肥的，像一團毛球，我過幾天就給你送來。”

陳滄海一驚，他現在怎麽能養貓？忙得要死不說，還前途未卜，上麵的角力正處於膠著狀態，他隨時可能被犧牲，到時候，這貓怎麽辦？

“舒雲，我可能會換工作，沒辦法再養貓了。”

周舒雲又一陣氣惱，雖說要分手了，不該再管他的事。但是，要不是今晚大鬧一場，男朋友要辭職都不告訴她，這真是太過分了！

陳滄海見她咬住嘴唇，連忙解釋：“我怕你擔心，一直沒跟你說，我們公司挺複雜的，鬥爭激烈，現在市場情況也不大好，王總又已經提交了辭職報告，我這個位置岌岌可危，倒不是我自己主動想換工作。”

周舒雲呆了片刻，歎息一聲。他什麽都不願告訴她，凡事都是自己想辦法，這大概也是他們的關係始終無法再進一步的關鍵原因，不到大吵大鬧，他永遠不會說起自己的困境。

她幽幽的問：“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如果知道他為難，她也不會現在鬧了。周舒雲心裏悄悄滋生了一絲後悔的情緒。不過，這都是細枝末節，不能改變他們之間問題的實質，說到底，還是因為感情不對等，他心裏有太多人，而她，占的比例太小，她也沒信心有一天能爭來這個對等。

陳滄海想了想：“也許是我的虛榮心作祟吧，我不願意你看到我狼狽的一麵。”

他女朋友家境很好，父母感情也好，他呢？他父母都有了自己的生活，爸爸老早已經是別人的爸爸，和新妻子、十多歲的兒子生活十分幸福；媽媽嫁了李叔叔，夕陽正紅，四處旅遊，隻能在朋友圈見到。他不是不自卑的。

單以家庭狀況論，女朋友的父母多半都不會同意。如果他再失業……簡直不可想象。

周舒雲呆呆看著他，有點貪婪的看著他，可能，這是最後一次近距離看他了吧，她用食指輕輕描摹他的輪廓，她的手指並沒有落在他皮膚上，而是隔了一點點距離，她撫過他濃黑的眉毛，刀裁一般的鬢角，高挺的鼻梁，長長的睫毛，線條流暢的下巴……

陳滄海一動也不動，無數次，他都想說：“舒雲，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不要分手。”他最終都忍住了，他分不清這究竟是他心底的聲音，還是出於種種原因，認為自己應該這樣說。

分不清的時候，就不該亂說話。

終於，她頹然放下手，“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周舒雲也是個有決斷的人，她站起來，整理好頭發衣服，擦幹眼淚，拿起包就準備走，“這些東西我不要了，你都扔了吧。”

陳滄海說：“我們還是先吃飯吧，吃完再送你回去。”

周舒雲笑了：“不用了，你，還是欠著吧，我情願你欠著，這樣，或許你會念著我一點。”

這一笑，比先前的眼淚更令陳滄海自責，她簡直用盡了力氣來笑，眼眶已經紅了，她竭力睜大眼睛，蓄好那一滴淚水，不讓它流出來。

陳滄海目送她上了滴滴快車，心裏一陣失落。

他現在，自由了，隻是，這自由要來何用？那些甜蜜的瞬間都湧上心頭，舒雲總是喜歡叫他“滄海滄海”，連叫兩聲，她說以前學英語“NewYork，NewYork，SoGoodTheyNamedItTwice”；她十分愛美，每次拍照一定要先給她看，作為攝影師，他無權先看，她會放大了細細觀察，一點不滿意都要重來，拍到滿意為止；她喜歡抱著他，像隻貓一樣伏在他懷中，她總是香香的，十分好聞……

陳滄海突然有了新發現，不到失去，你永遠不知道曾經擁有的有多好，隻是，等到失去，就來不及了。

他悄悄的哭了，可能是餓得胃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