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秘密16
據說遭到背叛的人，往往最後一個知道真相。
因為他身在局中，看不清全貌，更因為，他相信那個人。
葉心從來沒有懷疑過，雖然一切好像都是明明白白的。唐妍很討厭林素，不止一次提醒、她此人不善，但是，葉心都想偏了，她以為她隻是不忿王逸。
久而久之，唐妍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歎息：“葉心，你真的小看我了，喜歡不喜歡都很平常，我隻是看不慣她一副跟誰都很要好又要撇清關係的樣子，太惡心了。”
一旦打開這個口，馬上所有相關的細節都自動從腦海裏跳出來，每一次他們三人共處的情形都浮現在眼前，她和陳滄海的熟稔是建立在十多年相識、共處的基礎上的，而林素和陳滄海卻有一種特別的默契。
“大朗，我真是一個遲鈍的人，我竟然到這時才發覺，我恨我自己蠢，我也怪他們不磊落，有什麽事情不能明明白白說出來呢？這幾年，我的一舉一動無疑都像是一個笑話。”
陳滄海看到這裏，無地自容。是呀，有什麽不能明明白白說出來呢？他找了那麽多借口，葉心對他的感情太深，臨近高考，葉心生病，怕她經受不住打擊……這麽多可笑的借口，有一個算一個，還不是因為他自私又軟弱？
到最後，他不僅未能如自己所願的，保護葉心，反而加重了對她的傷害，如果早一點，如果自己勇敢一點，事情也許會好些吧？
葉心還執行了一個“遠離C計劃”，請大朗監督她，規定自己每天主動聯係他的次數控製在一次以內，逐漸過渡到每周不超過三次，寒假不可以去找他玩，把之前陳滄海送她的各種禮物都收起來……
可笑的是，陳滄海壓根兒就沒察覺。隻有你真正在意的人，你才會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其他的人，無論說什麽、做什麽，無非是雨打荷葉，天一晴，水一幹，了無蹤影。
那時的他，正沉浸在自己的煩惱中不能自拔，一遍遍分析過往的細節，希望能推斷出來日的劇情，他還寄希望於寒假的同學聚會，總能見上一麵，總能問個明白……
真相是什麽呢？身在其中，每個人都隻看到了自己那一部分，都隻關注了自己想關注的人和事。如果一切順利，他們永遠都不會探知當初的真相，隻是因為葉心出來意外，他們才一點一點，像拚圖一般，把散落在各人處的那一小塊碎片拿出來，拚在一起。
然而，這仍然是個局部真相，真正的真相，永遠遺失在時間的長河裏了。
和林素一樣，陳滄海也沒有找到他最為關注的那一部分——葉心為什麽自殺。她字裏行間從來沒有明顯流露出這種念頭，但是，她問過大朗生命的意義。
大朗說：“我也曾經被這個問題所折磨，看了許多書，失了許多眠，左思右想，最終，我想，生命本來就沒有意義，隻是我們持之以恒的努力，不斷賦予它意義，它才有了意義。要問生命究竟有什麽意義？這個完全取決於你自己，看你想為它注入什麽意義。”
葉心的“遠離C計劃”被迫中止了，因為她病情加重，到北京確診，開始了激素治療。
“大朗，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我生病了。”
“什麽病？嚴重嗎？”
“有點嚴重，但是可以治療。還有個消息也要告訴你，C現在天天照顧我。”
“啊！”他隻說了一個字。
“我有時候覺得挺開心的，是不是有點無恥？我這是挾病自重了，仗著自己生病，任意提要求。可是，我真的覺得挺開心啊，我喜歡他。”
“那就好啊，放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心理負擔，隻要你願意，都可以的。你並沒有勉強他對不對？”
“嗯，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我覺得我在勉強他，拿我們以前十幾年的情誼和現在的慘狀來勉強他。”
陳滄海想說，沒有，你從來沒有勉強我，是我自己願意的。
他照顧了葉心很長一段時間，恰恰那段時間，他一點都不糾結，他完全放下了那點小情小愛，他隻想葉心早日康複，每天督促她吃藥，督促她運動，開導她，給她講笑話逗她開心……就好像回到了摔斷了腿的初三那年，葉心照顧他一樣。
那時，他才深刻的體會到，他們之間的羈絆有多深，他們彼此虧欠，又彼此感恩。
葉心說：“有時候我想，我就自私一點吧，享受一下，反正不會太久。”
“那行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嘿嘿嘿。”他肯定以為這個“不會太久”是說會很快痊愈吧？
在葉心心中，應該說的是，會很快攤牌吧？又或者，這時候，她已經有了那個念頭……
命運沒真的有給他太多時間。陳滄海一度懷疑，自己的願望永遠無法實現，無論是什麽願望。他照顧得好好的人，一聲不吭地自殺了……在他生日前夕。這是他最深的噩夢。
葉心，為什麽呢？
他流著眼淚問已經永遠不會再開口的葉心。
你和我說一聲，我也能釋懷啊，難道，我到死，都不得不做個糊塗鬼？還有，大朗，他至今還在找你啊。
陳滄海點開大朗的QQ空間，有密碼，提示問題是“小餘的生日？”，陳滄海有點激動，一切都是這麽巧合，倒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他深吸一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才輸入了葉心的生日，1985年8月18日。
又一塊拚圖出現在眼前。
大朗寫了許多日誌，有時候天天寫，有時候一周一篇，中間的間隔日期最長不超過兩周。
這個日誌像是他對葉心的碎碎念，不厭其煩地記錄了他每天做什麽、想什麽、有什麽體驗，每一篇開頭都是，“你離開的第某某天”。
大朗是個工科男，文字簡潔有力，但因為情真，所以特別感人。
最近一篇，就是幾天前發出來的。
“小餘，我在網上看到一個關於你的視頻，我肯定，這一定是你，我們語音聊過很多次天，這就是你的聲音，也是你的樣子。這些年，你過得好嗎？你的願望實現了嗎？你是不是最終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算一算，竟然已經九年了。我怨過你，我怨你不辭而別，連告別都不肯好好說的人，是最可惡的呀。如果你看到我的留言，請聯係我，我隻要知道你過得好就可以了。絕不會糾纏你的：大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