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天森看了於苓一眼,道:“愚叔正有此意,不過,姑娘總得先說出行進之間的法門!”

於苓道:“由此進入大廳,必須一步五尺,葛叔叔,你可瞧出這地上有什麽不同之處麽?”

葛天森低頭看去,隻見每隔數尺,這碎石細徑的當中,必有尺許見方的一塊青石,頓時笑道:“我明白了,可是這青石乃是可以借足之處麽?”

於苓道:“不錯,葛叔叔,你老快去吧!在那石凳下麵,有一處畫有北鬥七星的位置,叔叔隻要把那天璿部位的星星按下去,就行了!”

葛天森道:“愚叔這就去……”

一步一跳,三五個起落,便進入了大廳。

大夥全都睜目以待,隻見葛天森在那石凳之上按了一下,便向眾人招手。

石承先隨著他們走進了大廳,皺眉忖道:“這就奇了,既然這點路徑還有落足之處,為什麽還關去這消息的總掣呢?顯然,這事有些不對啊……”

尋思未已,耳中隻聽得葛天森淡淡一笑道:“姑娘,有一件事,愚叔甚是不解!”

於苓道:“什麽事?”

葛天森道:“愚叔足踏青石,進了大廳,他們不也可以學我行來麽?怎的姑娘還要我關去總掣呢?”

於苓笑道:“叔叔,這兒既然叫做總掣,當然所管的埋伏,不止在這一處了!”

葛天森一怔道:“這總掣還控製了機關消息麽?”

於苓道:“當然,由此走至大門,十處埋伏中的七處,七然全部不再有作用了。”

石承先暗自恍然道:“原來如此!”

耳中聽得葛天森笑道:“姑娘,怪不得你說可以破除七處埋伏,敢情簡單得很。”

於苓道:“叔叔,咱們最好先在這兒坐一下!”

葛天森道:“為什麽?”

於苓道:“分派一下人手啊!”

葛天森呆了一呆道:“怎麽?要動手嗎?”

於苓道:“恐怕在所難免……”

她此刻神情甚是鎮靜,哪裏還像是階下之囚?

葛天森看了呼延侗和簡鵬一眼,道:“這事恐怕要呼延兄和簡兄來作決定了!”

呼延侗忽然大笑道:“不用了,一事不煩二主,就請葛兄弟操操心吧!”

簡鵬也笑道:“呼延神翁說的不錯,葛老弟代咱們籌劃一番便是!”

葛天森沉吟了一下,道:“如此,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了!”語音一頓,向石承先道:

“石老弟!”

石承先抱拳道:“葛兄有何差遣?”

葛天森道:“不敢!兄弟想請石兄弟幫我策劃而已!”

石承先有些不解的笑道:“葛兄太看重兄弟了!兄弟不善兵書戰法,還是葛兄指示一切,小弟一切聽命便了!”

葛天森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道:“石兄弟,你少時最好與兄弟走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石承先感激地笑了一笑,道:“多謝葛兄了!”

葛天森回顧了於苓一眼,道:“姑娘,咱們眼下要怎生走法,最好姑娘能夠先行說明,以免少時亂了章法。”

於苓道:“由這裏去至堡門,尚有四五裏路,最後的三道埋伏,就在離堡門不足一裏路之內。”

簡鵬笑道:“照姑娘所言,這起先的四裏行程,是不會再有什麽凶險了?”

於苓道:“不錯。”

葛天森直了點頭,接道:“姑娘,那最後三處埋伏,可是全為武林人物麽?”

於苓搖頭道:“這個,侄女也不太明白,彷佛家父說過,這三處埋伏,十分難以走過!”

雷剛冷哼了一聲道:“老夫不信!”

於苓苦笑了一下,接道:“家父如是說,晚輩也不知曉其中詳情啊!”

葛天森沉吟了一陣、道:“雷兄,咱們不管他是什麽,反正總得拚命拚出此堡,似乎也用不著再多生氣了!”

雷剛冷笑道:“老夫犯不上與她生氣,隻是那等口氣,叫人聽來可惱!”

簡鵬這時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於逸這等用心,真是不怕武林中的朋友群起而攻麽?”

他竟然想的如此之遠,隻把石承先聽得一怔。

齊逖聞言,則忍不住皺眉道:“簡兄,這些事咱們似是用不著擔心了,隻要能夠出了這神機堡,咱們不信那於逸真能有所作為……”

葛天森笑道:“不錯,不論怎麽說,咱們都得先行離開神機堡!”

話音一落,向齊逖道:“齊兄,還得有勞你了!”

齊逖道:“不用客氣!”

拉了於苓,大步出了敞廳。

簡鵬、石承先、雷剛和那呼延侗等三老,以及葛天森,遂也魚貫而出。

由於各處埋伏已然不起作用,是以幾人行來,十分快捷,那消半炷香的時光,已然可以望見堡門了。

葛天森打量了一下存身之處,仍是堡中東花園園門,不覺大聲道:“於姑娘,咱們還能走麽?”

於苓回頭道:“出了園門,有一處茅亭,打那兒起,就是危機步步了!”

葛天森一拉石承先,道:“兄弟,咱們倆趕上前去瞧瞧!”

石承先笑道:“遵命!”大步趕上了於苓。

約莫又走了半裏遠近,果然瞧見了一處茅亭。

於苓道:“葛叔叔,咱們先在涼亭內歇歇,商量一下,也好出堡。”

言下之意,是要葛天森小心一些才好。

葛天森道:“愚叔正有此意!”

當下一行人進入了茅亭之中,不再前進。

簡鵬仔細的看了看前麵的路徑,隻見一片杉林,夾雜在彎曲的山勢之間,堡門的紅牆,隱約可見。

原來這神機堡依山而建,是以占地方有如此之大。

葛天森長長的籲了一口氣,道:“姑娘,這兒沒有一絲人影,不知你所說的埋伏,可是在那林木之中?”

於苓道:“大概是,侄女真的不大明白啊!”

葛天森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林中有人,隻怕那埋伏的機關,也不會是什麽陷阱之類了!”

呼延侗似是有些不耐,大聲道:“葛老弟,反正咱們都要衝過去,管他是獸是人,你快快分派人手,也好早些出去!”

葛天森道:“呼延兄,未見敵人之先,小弟倒真個無法預先派定人手呢。不過……”語音一頓,接道:“倘是於逸親自在此,則兄弟打算請呼延兄和簡兄聯手將他製住!”

簡鵬聞言一怔道:“於逸武功很高麽?”

葛天森道:“很高!他平時不肯表露,是以無人知曉他的深淺!”

呼延侗皺眉道:“有這等事?於逸的心機,真是叫人可怕!”

葛天森道:“呼延兄有所不知,那於逸在書房之中,所練武術之精奧,兄弟當真是前所未見的奇功絕學。”

石承先道:“葛兄見過他練武麽?”

葛天森道:“見過!不過並未得全豹而已!”

簡鵬道:“葛老弟,你可曾瞧出他練的是什麽武功?”

葛天森笑道:“兄弟已然說過,乃是前所未見,自然不明白的了!”

齊逖這時向於苓喝道:“姑娘,你該是知曉的了!”

於苓搖頭道:“不知道!家父一向對關係到機密之事,從來不許他人參與!”

葛天森道:“於姑娘說的不錯!這等事,大概於逸也不會告訴她的了!”

簡鵬淡淡一笑道:“葛老弟要老夫與呼延兄聯手與他一拚,想必於逸果真很難對付的了!”

葛天森道:“不錯!”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兄弟還有一句話,說將出來請兩位莫要見怪!”

呼延侗笑道:“請講無妨!”

葛天森道:“真正能夠與那於逸放手一拚之人,咱們之中,隻有一位,不過,兄弟為了能夠使這位勝得了於逸之人,可以獲得十成把握,方始想請兩位先行聯手逼他一逼,讓他不得不露出絕學……”

呼廷侗聞言一怔,道:“這麽說,如是那於逸盡出絕學之時,老夫與簡兄聯手,也勝他不了的了?”

葛天森笑道:“兄弟正有著這些顧慮。”

呼延侗臉上神色一變,怒道:“老夫不信,少時那於逸不來則已,否則老夫一定要全力與他一拚。”

簡鵬聞言淡淡一笑,道:“呼延兄,這事你還是莫要意氣用事才好!”

呼延侗道:“老夫與他一拚,又怎會是意氣用事?咱們既是與他反臉成仇,那又何必客氣?”

簡鵬笑道:“呼延兄誤會了!眼下之事,兄台陡逞匹夫之勇,於事又有何補呢?咱們用心,乃在離開神機堡!根本用不著拚命啊!”

這時葛天森也笑道:“呼延兄,那於逸乃是一位梟雄之才,我們如能查出他的底牌,比勝了他重要得多!”

張耀忽然抱拳道:“大哥!”

呼延侗道:“三弟有何話說?”

張耀道:“簡兄和葛大俠所說,甚是有理,大哥似乎用不著生氣了!”

呼延侗沉吟了一陣,接道:“三弟既也這麽說,愚兄不再堅持便是……”話音微微一頓,又道:“葛老弟,你說我們之中有人能夠擊敗於逸,不知此人是誰?”

葛天森微微一笑,目光電射石承先,說道:“就是石老弟!”

呼延侗呆了一呆道:“石賢侄麽?”

葛天森道:“不錯!甘大俠所傳劍法,正可克製得了於逸!”

呼延侗點了點頭,長長一歎道:“英雄出少年,老夫應成全於他……”

石承先卻是大感不安,忙道:“葛兄,弟乃武林末學後進,雖然恩師劍法,有著舉世無敵之能,但兄弟功力有限,才智薄弱,葛兄這般看重,真叫兄弟惶恐得很啊……”

雷剛陡地嗬嗬一笑道:“公子,你不用惶恐,葛大俠既然這麽說,那是不會錯的了!”

葛天森一笑道:“咱們言歸正傳吧!”忽然向於苓接道:“姑娘,勞你領路了!”

於苓心中雖然極其不願,但此時此地,可是不答應也不行,隻好看了齊逖一眼,道:

“齊伯伯,還是你老拉著侄女麽?”

齊逖道:“當然!”

拉緊於苓,當先出了茅亭。

葛天森、石承先隨在於苓身後,依次是雷剛、呼延侗、張耀、麥衝和簡鵬。

齊逖和於苓前行了不足三丈,已然抵達一排鬆林之前。

於苓忽然低聲道:“齊伯伯,咱們瞧瞧再行入內!”

齊逖皺眉道:“瞧什麽?”

於苓道:“瞧瞧可有什麽陷阱埋伏啊J”

齊逖道:“行啊,你可別耍什麽鬼花樣才好!”

於苓道:“侄女怎敢?”

說話之時,舉目向前張望。

山風吹過,除了陣陣鬆濤之聲,別無一絲聲息。

於苓看了足足一盞熱茶時光,方始搖頭道:“奇怪,怎的什麽記號都沒有呢?”

齊逖道:“令尊既然決心用這最後一裏行程困住我們,自然是不會留下記號的了!”

於苓道:“齊伯伯,咱們要不要冒險?”

齊逖冷笑道:“那還用說?”

於苓臉色一變,正待說話,隻見葛天森忽然大聲向那鬆林之內喝道:“於兄,苓丫頭眼下在我們掌握之中,你如果再不現身,咱們可就要驅她為咱們開路了!”

鬆林之內,一派沉寂,過了半晌,依然無人答話。

石承先低聲道:“葛兄,你確信於逸在這鬆林之內麽?”

葛天森點了一點頭,道:“一定在!”

石承先道:“葛兄可也瞧出,這片森林,究竟有什麽埋伏?”

葛天森搖頭道:“很難說,那於逸為人,不是常情所可衡量,是以兄弟未便遽下判斷。”

石承先沉吟了一陣,道:“葛兄,小弟想由森林入內查看一番,可以行得麽?”

葛天森呆了一呆道:“兄弟,你要涉險一探?”

石承先道:“咱們總不能呆在這兒不動呀?”

雷剛在旁聽得搖頭道:“公子,你去不得!”

石承先道:“為什麽?”

雷剛道:“老爺隻有公子一點骨肉,怎可任意冒險?要去,應是由老奴前去!”

石承先笑道:“大叔,這事算不得冒險,而且,小侄相信,那於逸的各種機關消息,大概還傷不了我!”

雷剛皺眉道:“公子,這事老奴一萬個不願,尚望公子三思!”

石承先淡淡一笑道:“大叔,咱們已到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境遇,與其生困林外,何不由小侄冒險一試……”

話音未已,忽然一長身形,人已離地麵起!

他這等驀然而動,顯然大出諸人意料,雷剛急得大叫一聲:“公子你……”

但石承先早已飛越了一片樹林,深入五丈遠近了!

葛天森目光一亮,向雷剛道:“雷兄,兄弟去與他打一個接應,你們可莫再派人跟來了!”

雙肩一搖,向石承先追去。

卻說石承先騰身蹈上森林,快若奔馬,施展輕功身法,向前行去,一躍五尺,七八個起落,已然到了這片森林的中心。

事實果然如他所料,一來自己身手夠快,二來對方在鬆林樹梢,竟是未曾安置埋伏,輕輕易易的就被自己侵入了腹地。

就在他立身一裸特別高大的巨樹之上,打算瞧瞧林中景象之際,忽然聽得一絲極其輕微的破空之聲,打左側耳際射來。

石承先心中一凜,身形一塌,側退七尺開外。

隻見一縷淡淡的烏光,打眼前逝去,間不容發之間,自己竟然躲過於一次大劫。

恰好,葛天森卻於這時,奔到石承先身旁,睹狀失驚道:“好險!兄弟,那是於逸的奪命神芒,中人見血封喉,歹毒無比……”

石承先聞言,心中雖然暗道僥幸,但口中卻道:“這麽說,於逸就在下麵了?”

葛天森並未答話,卻一拉石承先,奔入一棵枝葉極為茂密的枝丫之中,這才笑道:“大概是在……”語音一頓,忽然改用傳音之術,接道:“兄弟,咱們由這兒溜下去看看!”

石承先點了點頭,兩人便順著枝幹,向下滑去。

不知是那於逸太過自信,還是他慮未及此,兩人落地之後,竟然未見有人暗襲!

葛天森雙足站地,立刻閃到一棵巨樹的背後,石承先則矮身伏在一片叢莽之旁。

舉目望去,林中不見半絲人影,且因荊棘叢叢,目光所及,不能超過一丈。

石承先暗暗皺眉,向葛天森傳音問道:“葛兄,這兒怎地瞧不到有人啊?”

葛天森道:“兄弟,這兒不是沒有人,而是咱們尚未發覺……”話音微微一頓,接道:

“這麽辦,待兄弟現身誘敵,兄弟你就可以出手點住他們穴道,隻要找出他們怎樣存身,咱們就有了機會了……”

石承先聞言,大大不以為然。

連忙用傳音道:“不可,葛兄如果被於逸神芒所傷,咱們就更費周章了!”

葛天森道:“這個兄弟不用擔心,於逸的奪命神芒傷得天下人,卻傷不了區區葛某……”

他也不要說出為何奪命神芒仿他不了,身形一閃,已自鬆樹後麵走了出來。

石承先心中既是發急,又是欽敬,目光卻又一瞬不瞬的注視著葛天森前後左右,隻見他神態從容,一步一步的前行了過去。

石承先估計,約莫離自己適才被人偷襲之處不足兩尺,果然打那右側的一片叢莽之中,射出一溜烏光。

石承先正待大聲警告葛天森,雙唇甫啟,忽然又吞了回去,卻是連連自語道:“原來葛兄這襲青衫,居然有著如此妙用……”

敢情那一溜烏光,本是射向葛天森的脅下,但在觸及葛天森長衫之後,發出一聲輕微的撞擊,立即跌落地上,顯然,葛天森這件長衫,乃是特裝的衣物,不畏刀劍暗器的襲擊。

遠遠望去,卻見葛天森回頭向他笑了一笑!

石承先會意的點了一點頭,右手撤出長劍,身形電射而起,隻見一片青熒熒寒光乍現,連人帶劍,化作一縷長虹,直向那神芒射出之處撲去。

但聽得一陣嗤嗤之聲,不絕於耳,那一片草莽,眨眼之間,在枝葉橫飛之下,被石承先斬得入地半尺。

凝目望去,卻是隻有新翻土痕,卻無半個人影!

石承先呆了一呆,喟道:“這就奇了……”

忽然,耳中傳來葛天森大喝之聲,道:“鬼蜮伎倆,也敢逞能……”

接著,一聲慘嗥傳來,慘厲動人心脾!

石承先驀地轉身,一躍奔向葛天森立身之處。

卻見葛天森右手捏了一支人臂,左手抓了一截大腿,地上躺了一個斷臂缺腿的大漢。

這人竟被他生生撕裂在地上。

石承先怔得一怔道:“這人是誰?”

葛天森怒道:“於逸十二弟子之中的一名……”

餘音未已,忽然舉步向前行去。

石承先本待隨在他身後,陡然心中一動,掉頭向一旁望了過去,頓時心中冷笑一聲,揮劍側卷而出。

耳中聽得“噗”的一陣輕響,一株短樹,應手而斷,樹身折斷的同時,卻有一縷鮮血,噴灑出來。

凝目望去,果然那棵矮樹的樹身,乃是一名武林人物圍了樹皮偽裝而成。

石承先有了這一發現,心中大為高興,頓時哈哈一笑,道:“葛兄,這些人都穿上了樹皮,扮作了矮樹……”

餘音未已,葛天森已然發出聲暴喝。

石承先吃了一驚,飛身奔了過去。

隻見葛天森在林中一片空地上,被五名黑衣蒙麵之人圍住,苦鬥不已。

石承先看了一眼,發覺這五名黑衣人的武功,甚是不弱,且因他們手中各自握有刀劍之類兵刃,而葛天森則是赤手空拳,是以隻有幾招的工夫,葛天森已然落在下風。

石承先劍眉一揚,不再猶豫,長劍驀伸,閃身加入了戰圈。

一劍刺出,迅快無比的將一名黑衣人胸前長衫劃破,點點鮮血,噴灑而出。

石承先出手傷了一人,心情大為振奮,劍勢一轉,側身向第二人刺出。

那四名黑衣人目睹石承先這等聲威,不由心中大大吃驚,攻勢一挫之間,石承先已將第二名黑衣人重創倒地。

葛天森也適時上前,揮掌將另一名黑衣蒙麵人打得口吐鮮血,倒地而亡。

五人已去其三,剩下的兩人,呆得一呆,忽然一舞手中兵刃,呼嘯一聲,向後退入林中。

石承先冷笑一聲,喝道:“哪裏走……”縱身躍起,追了過去。

葛天森略一遲疑,卻是並未追擊,打量了前麵一眼,閃身快步,竄入林中。

卻說石承先含怒追入林中,去勢快得出奇,但僅僅是一步之差,林中竟然失去兩名黑衣人蹤影。

舉月望去,一片沉寂,哪裏也無動靜。

這等反乎常情的變化,使得石承先呆了一呆,大為惑然,暗道:“他們逃得雖快,我追得也不過是前後之差,怎生一入林中,就沒有了形跡?”

尋思之間,不由得舉目向四周叢樹望去。

石承先想像之中,那兩名黑衣人莫非換上了偽裝,扮作了什麽小樹不成?

不過他這等想法,很快的就被自己所否定,隻因他追得極快,那兩人身手再快,也不可能在這等極短的時間之內,偽裝得那等幹淨利落。

頓時,他設想到他們可能是藏在樹身之中。

石承先有了此一想法,立即向近處望去。

想試著找出有無可以容人藏身的大樹。

結果石承先不得不搖頭自語道:“這就奇了!莫非他鑽到地下去了……”

敢情他發現身旁樹木,並沒有可容一人合抱的大樹,身前這些細小的樹幹,自然是無法供人藏身的了!

石承先沉吟了一陣,不禁咬牙道:“你們就是入地三尺,石某也要將你們翻了出來!”

切齒之際,不自覺的揮劍向地上砍去!

他此刻之立身處,乃是靠近一叢較矮的盤龍鬆,長劍擊向地上,耳中忽然傳入噗的一聲異響!

石承先怔得一怔,隻覺劍尖所及,不似泥土,而是什麽極為堅韌的木、草之物。

心中一動,第二劍已然刺了出去。

但聞一聲慘嗥,一縷鮮血,忽然由地下冒了上來。

石承先冷哼了一聲,暗道:“果然不出所料,這些黑衣人當真躲在地麵之下!”

有了這般發現,石承先立即不再猶豫,劍鋒過處,又有了一聲慘叫傳來。

他不停的運劍向四周地下刺去,十劍之中,倒有四五劍都傷了對方之人,足見這片林木之中,地下有著不少隱身之處。

一連傷了多人,石承先忽然心中暗覺詫異,為何不見一人鑽將上來?頓時,他看出不對,長劍不再往下刺去,閃身追向葛天森。

此刻葛天森正在離他約有十多丈外的一株鬆樹之下負手沉吟。

石承先大為不解,忖道:“他身臨險境,怎麽如此沉著,難道不怕人家暗算於他……”

繼而一想,這才恍然失笑,暗道:“是了,他那件長衫,可以保他不被他人所傷!”

尋思之間,大步行了過去。

葛天森見他走了過來,皺眉道:“兄弟,這林中的埋伏,似乎不如傳言之甚啊!”

石承先道:“葛兄,在下適才已一連傷了他們七八人了!”

葛天森道:“你傷了七八人了麽?”

石承先道:“不錯!”

葛天森道:“在哪裏?”

石承先長劍一指地下,笑道:“就在這片樹林中的地麵之下!”

葛天森先是呆了呆,繼而失聲道:“原來如此……”

敢情,他一直沒有想出,那些人存身之處何在,這時經石承先這麽一說,他才恍然大悟了!

石承先道:“葛兄,不知咱們腳下還有沒有人……”

葛天森淡淡一笑,道:“當然有!”

隻見他隨手掏出短劍,接道:“兄弟,你為愚兄掩護,待我找出其中關鍵來……”

右手一揮,便向地上挖去。

大約他挖子不足丈許方圓,忽然住手,向石承先招手道:“在這裏了!”

石承先過去向他劍尖所指之處望去,一見那一層草皮之下,露出了一道六寸左右寬,五尺多長木板。

耳中卻傳來葛天森傳音話聲道:“兄弟,他們藏得果是十分隱秘,隻是,眼下似乎已被兄弟你嚇破了膽,全都溜的一個不剩了!”

石承先略一沉吟,忽然揮劍砍下去!

草木紛飛,塵土四起,眨眼之間,地上已露出一個三尺見方的地洞。

那些橫攔在上端的巨木,正有幾根倒塌在洞中。

石承先皺眉道:“人呢?”

葛天森打量了一下,笑道:“走了!”

石承先抬腿就待向那洞中跨去,葛天森搖頭道:“不可,兄弟,這些地洞如是相連,咱們暫時還是不要下去的好!”

石承先接道:“為什麽?在下不信這些地洞之內,還有什麽鬼怪!”

葛天森道:“此時不宜涉險!”他話音一頓,立即揮短劍,向四周擊去。

兩人不約而同,存下多毀幾處地洞之心,不過片刻時間,已然找出八個洞穴。

隻是,那地洞之內,均已無人。

石承先有些不耐煩,怒道:“葛兄,咱們怎麽辦?”

葛天森一怔,抬頭道:“石兄弟,你可是有點兒著急了?”

石承先道:“不錯,咱們不能逗留太久……”

葛天森笑道:“快了!”

他忽然右手一揮,挑起一根埋在土中的木柱。

石承先似乎不懂他為何挑起這根木柱,皺眉道:“葛兄,你這是作什麽?”

葛天森道:“石兄弟,咱們離那大門,尚有多遠的距離。”

石承先道:“裏許不到!”

葛天森道:“很遠啊!這麽說兄弟的計謀,還是行不通的了!”

石承先怔得一怔道:“什麽計謀?葛兄怎的不說?”

葛天森道:“其實,兄弟隻是想……如若距那堡門不遠,咱們就可以借用這些木柱,飛越堡門了!”

石承先道:“葛兄,你這話叫兄弟好生不解……”

葛天森笑道:“咱們將這些木柱插入那片地麵,倘若隻有數十丈距離,插它個幾十根,豈不是容易得很麽?”

石承先道:“這個……葛兄!依你所說而行,隻要多加上幾根木柱,也就是了!”

葛天森搖頭道:“不然!兄弟你可曾想到,距離很近,這等方法也許可以避免對方地上的機關,但如長達裏許之遠,那就不然了!”話音微微一頓,接道:“於逸為人,兄弟知之甚深,出了這片鬆林,隻怕很少再有地下的埋伏了。”

石承先沉吟道:“這真是怪事了,為什麽距離近些,就可用木樁借步,而距離稍遠,又行不通呢?”

葛天森道:“其中道理,十分簡單,在兄弟的猜想之中,距離如近,於逸八成是按裝的機關消息,距離如在半裏以上,那他一定是派的武林高手了!”

石承先聞言,呆了一呆,接道:“原來於逸不是再用機關埋伏相阻麽?”

葛天森道:“十之七八,於逸會親自出現……”

餘音未已,隻聽得一陣步履之聲傳來。

石承先劍眉一揚,低聲道:“葛兄,大概是那於逸來了!”

葛天森搖頭道:“不像!隻怕來的乃是簡兄等人……”話音未落,隻見來的果然正是簡鵬等一行。

於苓在齊逖控製之下,當先走了過來。

葛天森站起身來,笑道:“這片鬆林,已然無礙了,隻是,那林外之地,卻是不好走過……”

簡鵬這時已然看清楚了林中一切,笑道:“葛兄弟,咱們如何出去,老弟想必已有腹案了!”

葛天森道:“這個……小弟雖然熟思不已,但卻沒有把握!”

簡鵬笑道:“葛老弟何不說將出來?”

葛天森道:“如是在下料的不錯,八成林外已然不再有任何埋伏了!”

雷剛道:“那很好啊,咱們可以放心的離去了!”

葛天森搖頭道:“雷兄,這話隻怕你正好說反了!”

雷剛道:“怎見得?”

葛天森道:“那於逸如是當真存下為敵之心,又怎會讓咱們平安離去?”

呼延侗怒哼了一聲道:“是又如何?”

葛天森道:“是以兄弟認為這林外的空地,必是最最凶險之處……”

呼延侗道:“要命的麽?”

言下之意,顯然是一腔怒氣!

葛天森道:“呼延兄,此時此地,咱們對那於逸卻是不可輕視啊!”語音一頓,接道:

“如今之計,兄弟認為還是依照先前的計較,分開人手對付那於逸……”

石承先目光電轉,笑道:“葛兄,咱們先走出林外看看如何?”

葛天森道:“這個……”

他沉吟了一下,尚未把心中要說之話講出,雷剛已大聲道:“公子說的是,老奴為你開路。”

當先舉步,向外行去。

石承先身形一閃,已然搶在前頭,與那雷剛並肩步出鬆林。

葛天森等人一見,自也不再多說,跟在兩人身後,向外行去。

一行人出得鬆林,隻見麵前乃是一片抖斜的向下的山坡,青青的細草,鋪地如茵。

遠望堡門,正在百丈以外。

但由眾人立身之處,向左望去,卻是一處山角,就在幾人走出鬆林不久,那山角之後,忽然傳來一陣朗朗大笑之聲。

石承先眉頭一皺,暗道:“這笑聲好似是於逸所發,莫非他們躲在那裏麽?”

尋思之間,不禁凝目望去。

但見人影一閃,那山角之後,走出一夥人來。

當先的一位,正是那神機堡主於逸。

石承先劍眉一揚,一揮長劍,就待搶上前去。

忽然,葛天森伸手拉住了他,道:“兄弟且慢!”

轉頭向呼延侗道:“呼延兄,還是你與簡兄對付於逸,不敵之時,再由石兄弟出手。”

簡鵬看了呼延侗一眼,道:“呼延兄,請啊!”

呼延侗一見於逸,便是有氣,聞言接道:“簡兄,老夫有僭了!”

大步向那於逸行去。

麥衝、張耀生怕他有失,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

簡鵬則一移步,與呼延侗走了個肩並肩,同時低聲道:“呼延兄,今日之事,已然不是私仇了,呼延兄可莫要意氣用事啊!”

呼延侗怔得一怔,點頭道:“老夫記下了!”

十丈距離,眨眼即到。

於逸一見四人向自己走來,竟是抱拳大笑道:“呼延兄,咱們又碰上了!”

呼延侗怒哼了一聲,喝道:“很好啊!這遭你可逃不過老夫的手心了!”

於逸聞言,卻是淡淡笑道:“是麽?呼延兄好像很有把握呀!”

呼延侗道:“不錯,老夫正要你知道老夫手段……”

舉手一掌,拍了過去。

於逸哈哈一笑道:“呼延兄,怎麽這等心急,於某還有幾句話要說呢!”

隻見他從容揮掌,將呼延侗那重逾千鈞的一擊,化解得幹幹淨淨!

呼延侗臉色一變,冷哼了一聲道:“有什麽話,你最好快講!”

略一交手,呼延侗已知葛天森所言不虛,於逸一身功力之高,當真不是兒戲!

於逸雙眉一揚,朗聲道:“三位久居本堡,怎地今日忽然生出了離去之心呢?”

呼延侗怒道:“這個不用你管!”

於逸笑道:“本來於某是管你們不著,但於某身為主人,三位曾是於某堡中貴賓,一旦離去,至少也得向於某打一個招呼吧。”

呼延侗冷笑道:“適才一掌,算是招呼如何?”語音一頓,舉手又是一掌拍了過去,同時喝道:“於逸,老夫這一掌算是代那二弟、三弟向你辭行……”

於逸眉頭一皺,閃身退了一步。

讓過一掌,卻是冷冷接道:“呼延兄,除了你們三位不說,簡、齊二兄乃是於某多年之交,於某還有幾句話要和他們說明,閣下如想動手,何不等上一會呢?”

呼延侗聞言略一沉吟,道:“好!老夫就等你一刻,不怕你飛得出老夫掌心……”

於逸微微一笑,道:“不錯,咱們今日隻怕分不出高下,是不會罷休的了!”

轉麵向簡鵬抱拳一笑道:“簡兄!”

簡鵬接道:“於堡主有何見教?”

於逸道:“那本過山拳譜,簡兄可要取回麽?”

簡鵬笑道:“於堡主如肯擲還,老朽自是感激不盡的了!”

於逸道:“簡兄此言,似是認定於某人有心搶奪那本拳譜了!”

石承先心想:“你本來就是這等用心嘛!”

簡鵬笑道:“不敢,堡主既無強取之心,不知為何遲遲不肯取來?”

於逸笑道:“於某隻想幾位再留一日,容於某全部過目之後,自然完璧歸趙……”

雷剛忽然大喝道:“閣下自己說的話算不算數?”

於逸茫然道:“什麽話?”

石承先暗道:“這家夥很會裝佯!”

雷剛道:“借取拳譜之時,尊駕曾經說過,一晝夜必定歸還,如今已然過了一晝夜,為何尊駕忽然變卦又要增加一夜?”

於逸大笑道:“雷兄,你可曾習過這套拳譜?”

雷剛道:“甘大俠本是將此拳譜贈給了老夫,老夫自然是看過的了。”

於逸道:“依雷兄的才智,不知花了多少時日,方將拳譜完全記牢?”

雷剛一怔道:“這個……老夫花了半月時光!”

於逸忽然大笑道:“這就是了,以雷兄這等天才橫溢之士,還要半月時光方能記牢,於某不過一名山野村夫,才智比雷兄相差何止千裏,要於某人在一晝夜之間,就將拳譜記下,那不是強人所難麽?”

雷剛一時為之語塞,竟是答不上話來。

齊逖聽言,冷冷喝道:“這可是閣下自己說的話,咱們事先並未限製於你啊!”

於逸道:“不錯,事先於某不知這套拳譜這般深奧,才會有那一日夜之請,但於某拚盡了腦力,一日夜之間,也不過看了全譜一半,雷兄既然有心成全於某,又何必吝嗇這區區一日時光?”

雷剛心想,他說的也有道理,想這過山拳譜招式變化之繁,果然不是一日夜所能悟解,當下接道:“不錯,於堡主即令是天縱奇才,一日夜之間,也是無法悟透這本拳譜之中的精妙!”

於逸笑道:“雷兄是過來人,當然是知道的了,是以,兄弟對各位再留一日之求,不知幾位能不能再作考慮呢?”

雷剛沉吟未語,但葛天森忽然接道:“於兄,有一件事隻怕於兄尚未知曉!”

於逸道:“什麽事?葛兄快講!”

葛天森道:“雷兄眼下已不想再取回拳譜了!”

於逸目光一轉,道:“當真麽?”

葛天森道:“自然是當真的了!”

於逸依然有些不信的向雷剛道:“雷兄,你舍得不取這本拳譜?”

雷剛冷冷接道:“有什麽舍不得?這本拳譜乃是甘大俠之物,雷某有生之年,終要取回送還甘大俠,隻因雷某眼下身有急事,無法在貴堡多留一日,他日事畢,自當專程前來索取!”

於逸哈哈笑道:“雷兄很大方啊!”

雷剛怒道:“比之閣下,自然是大方得多了!”

於逸這時忽然搖頭道:“雷兄,你雖然很大方,但於某卻果真是有些小器!”語音一頓,忽的一歎道:“想這過山拳譜,乃是武林人物夢寐以求之物,於某雖然喜愛,但卻不想惹禍上身,自尋苦惱!”

他這幾句話,隻聽得雷剛呆了一呆,石承先怔了怔,連那足智多謀,心機過人的葛天森,也有些茫然不解,望著他發愣!

齊逖白眉一揚,怒道:“於兄,這是何意?”

於逸道:“俗語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雷兄如想嫁禍在下,恕於某人不上此當!”

石承先聞言,心想,這倒好,借了拳譜給他,又倒惹出嫁禍之譏,真是從何說起呢?

雷剛聞言,更是怒火上騰,大聲道:“閣下怎的這般無賴?老夫豈是嫁禍他人之輩?”

於逸笑道:“雷兄莫要發怒,於某隻是這麽打個譬喻而已!”

長長的籲了一口大氣,接道:“於某自知才弱德薄,像這等武林至寶之物,居之必有凶險,雷兄如是不願帶走,於某可就不敢留在身邊了!”

言下之意,似是要歸還拳譜了。

雷剛道:“那很好,閣下立即交還便是。”

於逸探手入懷,掏了半晌,忽又麵現不舍之容,向雷剛道:“雷兄,你既然放心將拳譜留下,為何不能多留一日呢?”

雷剛道:“這個……”

顯然,他為人忠厚憨直,聽得於逸之言,居然有些不忍嚴拒了!

葛天森心中一驚,不容雷剛下麵之言出口,在旁笑道:“於兄,雷老哥身有要事,自然不便多留,於兄暫時代雷兄保管一下拳譜,那也正是一舉兩得之事,又何樂而不為呢?”

雷剛悚然一震,暗道:“好險,我差點兒中了他的詭計……”

頓時臉色一沉,喝道:“不錯,老夫為了公子殺父之仇,奔走數年,豈可為了區區一本拳譜,留在你的堡中,誤了老夫大事?於逸,拳譜雷某日後再來討取,尚盼閣下好好保存才是!”

於逸眼見雷剛已然心中動搖,臉色不禁露出了喜色,但葛天森忽然多嘴,提醒了雷剛,使自己的計謀落空,不由得一腔怒意,全都遷向葛天森身上!

雙眉一聳,冷冷的看了葛天森一眼,道:“葛兄,你可是也要離去了麽?”

葛天森睹狀,已知於逸恨透了自己,當下大笑道:“打擾於兄太久,實是叫葛某不安得很,今日有了這多良伴,兄弟正想下山一遊!”

他回答得輕鬆得很,隻聽得石承先在旁不禁失笑,暗道:“這位葛兄,果真鎮靜得叫人佩服……”

於逸聞言,怔得一怔,道:“葛兄,說的很輕鬆啊!”

葛天森笑道:“此乃兄弟心中甚願之事,自是十分輕鬆的了!”

於逸忽然冷冷一笑道:“葛兄,少時你隻怕就會覺著不大輕鬆了!”

葛天森大笑道:“不見得……”

於逸哼了一聲,向身後一位瘦小的老人點了點頭,隻見他舉步向葛天森行了過來。

葛天森容那瘦小的老人走到身前兩步之外,這才微微一笑,道:“孫兄,久違了!”

瘦老人冷冷的看了葛天森一眼,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大概想不到老夫會在神機堡出現吧!”

葛天森大笑道:“果然是沒有想到,不過,區區對你孫兄,可是無時無地不在戒慎防範之中。”

孫姓老人冷冷接道:“那很好,你不妨試試孫某人十年後的下毒工夫……”

這時簡鵬忽然一笑,道:“這位兄台,可是人稱毒叟的孫鴻孫兄麽?”

孫老人目光一轉,道:“不錯,老夫正是孫鴻……”

簡鵬心中雖然吃了一驚,但口中卻是笑道:“果然是孫兄了,老朽簡鵬,久仰孫兄大名,如雷貫耳……”

語音未已,那孫鴻已然微微變色道:“鐵膽簡兄麽?幸會了!”

顯然,他似是對於簡鵬有著幾分忌憚,話音頓了一頓,立即向葛天森道,“葛兄,咱們先清舊帳呢?還是放手施為,全力一搏?”

石承先聞言,暗道:“這毒叟說話怎地有些顛三倒四?舊帳與放手一搏,又有什麽不同麽?”

尋思之間,耳中聽得葛天森笑道:“孫兄,你素有天下第一用毒高手之譽,咱們如是放手一拚,隻怕要連累很多人了!”

孫鴻冷冷接道:“依你之見,咱們是先算舊帳了。”

葛天森道:“不錯!”

孫鴻道:“如此也好,老夫先做翻了你,天下就再無一人可以擋得老夫的毒物了!”

話音未落,忽然伸手向懷中一探,抓出一柄短劍。

葛天森也掂了掂手中短劍,笑道:“孫兄,這一雙短劍,十年後又碰到一起了!”

敢情,這兩柄短劍,倒是一模一樣,隻是孫鴻手中那柄,略現深藍光澤,似是浸有巨毒而已。

孫鴻臉色一沉,道:“葛天森,從今以後,這對天蜈毒劍再也不會分離了!”

葛天森笑道:“但願如此!不知孫兄是否舍得割愛相贈!”

兩人針鋒相對,似乎誰也沒有占到便宜!

石承先暗道:“看來今日一戰,他們已然不容對方再有生離的機會了!”

耳中忽聞一聲怒叱,那孫鴻右手一揮,振劍直向葛天森刺來。

葛天森目光一亮,大聲道:“孫兄這一招,不嫌太鹵莽麽?”

劍走偏鋒,斜斜向上一引。

隻聽得當的一聲,雙劍相交,兩人各自退了一步。

孫鴻怒哼得一聲,揮劍搶攻而來。

葛天森舉手一劍,反震而出,口中卻道:“十年不見,孫兄劍上工夫,也不過爾爾,隻不知孫兄在用毒的法門上,又有幾許進益……”

眨眼之間,兩人各自攻出十劍之多。

石承先瞧看兩人動手,心中忖道:“這姓孫的毒叟,如說用劍,未免比葛兄差的多了!

不知道葛兄為何不肯立下殺手?”

原來兩人雖然隻動手十招,但葛天森已經有著三次以上置他於危險的機會,但葛天森卻是當作不知一般的放棄了!

石承先正在疑思不解之際,忽然聽得葛天森哈哈一笑道:“孫兄,你十年苦練,依然不是葛某之敵啊!”

那孫鴻臉色一變,道:“姓葛的,你莫要說的太早了……”

陡然劍勢一轉,唰唰一連刺出七式之多。

這七式劍法,不但快速絕倫,而且出手的方位,也極其怪異,使人看去,完全不像一個練劍之人應有的招術,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未見絲毫章法可尋!

但葛天森卻是被他這麽大出常規的劍招,迫得手忙腳亂,險險應付不下來!

石承先身受甘布衣耳提麵命熏陶,對於劍法一道,已臻上乘境界,此刻目,睹孫鴻這七式劍法,不由得脫口叫道:“好劍法,葛兄快快回劍反挑……”

原來這等看似雜亂無章的劍法,正是蘊藏了劍道之中的上乘學問,雖然招式不全,手法零亂,但其應變之快,取敵之狠,卻是叫人無法捉摸!

石承先要葛天森回劍反挑,乃是一種以守為攻的做法,縱然破解不了對方劍勢,但護胸保身,那是足足有餘的了!

葛天森才智過人,臨危不亂,石承先話音入耳,他立即依言施展,果然使得孫鴻一連攻了二十餘劍,均因他防守得無懈可擊,徒勞無功。

葛天森趁他一輪快劍無功,心情憤激之際,倏然-抖短劍,乘機反刺而去!

孫鴻似未曾留心葛天森還有反擊之力,容得葛天森短劍穿刺而來,眼見自己就將傷在對方劍下的刹那,忽然牙根一咬,,狂吼一聲道:“好啊,老夫跟你拚了……”

他不但不退,反而右手暴長,當胸一劍,紮向葛天森華蓋穴!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石承先還是頭一次瞧到,心中大吃一驚,叫道:“葛兄快用困龍撼海轉為雁落平沙……”

葛天森這時在危機瞬息之頃,正也使出“困龍撼海”一招,短劍電閃般由下而上敲向孫鴻手腕,但他如是不能轉為雁落平沙一式,則孫鴻即使斷腕,那支短劍依然要刺中自己胸前!

孫鴻劍上有毒,乃是人所共知之事,見血封喉,即令葛天森有著“聖手藥王”的神醫雅號,對於毒叟之毒,卻也不敢沾染!

是以,他劍勢一沉之後,立即振臂平飛三尺,千難萬險的脫去死劫!

孫鴻這時也自行退了一步,目光在石承先身上轉來轉去,心中狐疑不已!

簡鵬忽然哈哈大笑道:“葛老弟,你可瞧出孫毒叟的劍法,是何來曆了?”

葛天森驚魂甫定,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道:“沒有啊!”

簡鵬突地臉色一沉,冷冷接道:“孫鴻所用的劍法,乃是九大魔尊三絕書生的三絕無形劍!”

葛天森聽得呆了一呆,道:“南宮琅的劍法麽?那是說孫鴻已然得到九大魔尊的武功了?”

簡鵬道:“不錯!咱們得問問他。”

這時,連石承先都為之動容。

他們不曾想到,九大魔尊的武功,會在孫鴻身上出現!

雖然這“三絕無形劍”不曾列入九大邪功之內,但九大魔尊的武功真正出世,已然是不爭之實了!

石承先張口剛待說話,雷剛業已閃身而出,大喝道:“孫鴻,那軒轅豪現在何處?”

他這麽一喝,隻把毒叟孫鴻喝得呆了呆,道:“什麽軒轅豪?老夫怎知他在何處?”語音一頓,接道:“閣下是什麽人?怎敢對老夫這等呼喝講話。”

雷剛皺眉道:“老夫姓雷單名一個剛字,諒你也不曾聽說過的了!”

孫鴻冷冷一笑道:“無名之輩而已!”

雷剛的個性何等剛烈,這等瞧不起他的話兒,自是要引起他滿腔怒火了!

石承先正在替那孫鴻捏著一把汗,怎料雷剛聞言,這回卻並未發怒,隻是皺皺眉,喝道:

“孫鴻,你膽敢藐視老夫,老夫也不與你計較,但老夫有句話要問你,你要好好的回答!”

孫鴻道:“什麽話?”

雷剛接道:“那軒轅豪現在何處?”

原來他還不死心,要問那八荒魔劍軒轅豪的下落。

孫鴻冷哼了一聲,道:“尊駕問的可是那八荒魔劍軒轅豪麽?”

雷剛道:“不錯,天下隻有一個軒轅豪,自然不會錯的了!”

孫鴻搖頭道:“老夫與他素昧平生,尊駕一連問了兩次,倒叫老夫不解得很!”

雷剛怔了一怔,道:“你不認識他?”

孫鴻道:“不認識!”

雷剛沉吟了一下,道:“這就怪了!”

孫鴻道:“何怪之有?老夫不認識軒轅豪,當然是不知曉他在何處的了!”

雷剛忽然怒道:“老夫不信!”

孫鴻也似被他弄迷糊了,不禁大聲道:“尊駕憑什麽不信老夫之言?那軒轅豪在武林之中,雖然有著八荒魔劍之名,但老夫卻也不屑去巴結他啊!”

雷剛道:“九大魔功落在軒轅豪手中,乃是人所共知之事,你竟然施展九魔傳下的武功,如說不認識軒轅豪,怎能令人信服?”

他這話本已十分合理,但孫鴻聞言,卻是仰天大笑道:“尊駕原來是捏著這點理由,認為老夫知曉那軒轅豪的下落麽?”

雷剛道:“不錯!”

孫鴻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接道:“尊駕錯了!”

雷剛怔怔的看著孫鴻,簡鵬目睹孫鴻神情,似是不會說假,忙道:“孫兄,如你所講,這三絕無形劍法,你是傳自他人的了?”

孫鴻點頭道:“正是如此!”

石承先忍不住接道:“什麽人傳授你的?”

孫鴻冷哼了一聲道:“這個麽?老夫無法奉告!”

石承先一呆道:“為什麽?”

孫鴻道:“老夫不願,傳我劍法之人也不願,那自然是不便說出的了!”

石承先遲疑了一下,道:“在下如是一定要問呢?”

孫鴻似是沒有想到,石承先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臉色微變,驀然哈哈大笑道:“你當真要問?”

石承先道:“不錯。”

孫鴻略一沉吟,道:“要問也行,如果你能勝得老夫這套劍法,老夫自當奉告!”

在他的想像之中,石承先非但不會答應,即會答應,那也不會是自己之敵,是以,自己這等承諾,實際上等於白說。

卻不料石承先聞言,倒是一口應允,微微一笑道:“很好,區區正想領教。”探手拔劍,凝功而待。

孫鴻這回可是呆了一呆,暗道:“這小子居然如此之狂,真是初生之犢,自尋絕路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道:“你真想跟老夫動手?”

石承先道:“當然是真的!但願尊駕說話算數!”

孫鴻眉頭一皺,冷笑道:“老夫是什麽人,豈會失信於你這等娃兒?”浯音一頓,掠了站在一旁的葛天森一眼,道:“葛天森,咱們稍時再續前仗!”

言下之意,石承先是不堪一擊的了!

葛天森嗬嗬一笑道:“好啊!但願孫兄還有再戰的機會!”

孫鴻知他乃是譏諷自己,但卻裝作不懂,目光射向石承先,喝道:“老夫讓你三招!”

石承先心中失笑,口中卻道:“不用了,尊駕年長為尊,還是請先出手吧!”

孫鴻號稱毒叟,自然有著人所難及的陰毒之處,聞言不由得暗自尋思道:“眼下包括鐵膽簡鵬在內,俱都麵含笑容,聽任這個娃兒向我挑戰,莫非這娃兒真有過人的武功麽?我可千萬不能托大,壞了一世之名……”

轉念至此,不禁向石承先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不打緊,倒叫孫鴻心中越發有了警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