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門關上,轉過身,將那家夥從地上拉了起來,那家夥痛得麵色都變了,他口中發出難聽之極的呻吟聲,我搖著他,喝道:“別裝死,還有事情!”

那家夥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話來:“什麽……什麽事?”

我冷笑了一聲:“你這時所受的痛苦,是你自討苦吃,如果你不答應我下一個要求,我一定使你吃更大的苦頭。”

那家夥不出聲。

我又道:“別以為我會打你,我隻不過準備將你所作的勾當告訴你的上級!”

這一句話一講出口,那家夥比再挨了三腳還要受不住,他的身子抖了起來:“你說,你隻管說好了,什麽事。”

我點頭道:“那很好,你為了要奪取那金屬片,曾指使你的手下,用麻醉藥迷倒了六名學者,那麻醉藥的作用十分強烈,足以使人的腦神經停止活動,你可知道這可以造成什麽樣的結果?”

“知道,我知道的。”

我道:“那麽,你便給我足夠的解藥!”

那家夥哭喪著臉:“沒有解藥,我不是下給你,實在沒有解藥!”

我的心中,感到了一股股莫名的憤怒,我一字一頓地道:“那是無藥可治的,你竟然使用那麽歹毒的東西來對付無辜的人?”

那家夥顯然是被我的神態嚇倒了,他急急忙忙地道:“我……我沒有別的辦法,我必須得到那金屬片,它可以使我得到許多財富,我就可以不必再做特務了!”

我覺得那家夥講的是真話。可憐的胡明,他竟要成為白癡了!

這實在是難以想象,也是令我傷心之極的事情,我抓住那人胸口的手,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過了好一會,我才勉力鎮定下來,拯救胡明的事已沒有可能,金屬片也落到了鄧石的手中,那也就是說,我雖然潛進了大使館,而且,幸運地製住了特務頭子,但是我還是失敗了,徹頭徹尾地失敗了!

我手一鬆,將那家夥放開,他跌在地上,身子縮成一團。

0我望了他好一會,才道:“如果你得了金屬片,如何交給鄧石?”

那家夥道:“我將之帶到吉隆坡,在那裏,他會簽署一份文件,將許多產業轉交給我,而我就將這金屬片交給他,公平交易。”

我明白了,鄧石開始給這特務頭子的條件,和開始給我的條件一樣。

他在東南亞的巨額財富,並未能打動我的心,卻打動了這特務頭子的心。

而如今,那特務頭子也什麽都未曾得到,我當然也失敗了,真正的勝利者還是鄧石,鄧石終於得到了他所要得的東西。

而我,對於鄧石的秘密,對於那金屬片的秘密,卻一無所知!我實在感到我無法離開這裏,回去見拉達克,但是我其勢不能永遠在大使館中耽下去。

我心中歎了一口氣:“如今,你當然不會再到吉隆坡去的了?”

那特務頭子的語聲之中,有著真正的哭音:“你這不是廢話麽,事情已到了這一地步,我還去什麽?”

我已經要命令他送我出,可是在那一瞬間,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來,我問道:“你的身份極其秘密的,鄧石是如何和你接頭的?”

他呆了一呆,才道:“我……已幹了很多次……類似的事,有一個人來替我接頭,這件事是半公開的,很多人知道。”

我望著他冷笑:“你倒生財有道,那個替你接頭的線人叫什麽名字,在什麽地方?”

那家夥道:“他叫雅拔,每天下午三時,在市郊的一個公園,一尊石像下,風雨無阻的。”

我略想了一想,心付在那個叫作雅拔的人身上,可能還可以得到一些關於鄧石的消息,雖然希望微乎其微。

我又伸子將那家夥提了起來:“好了,你使我離開這裏,由正門出去。”

我一麵命令著那家夥,一麵叩動著裝在我牙著座上的無線電發報機,我要拉達立即派一輛車子到某國大使館的正門來。

然後,我以槍脅持著那人,向外走去。

向外走去的經過很順利,由於我製住了特務頭子,所以我可以說通行無阻。我來也順利,去也順利,可是我卻遭了慘敗!

我才一出大門口,他看到一輛車子,向我駛了過來,司機正是拉達克自己,車子開到了我的身邊之際,車門打開了。

我猛地用力一推,將那家夥推在地上,同時,躍進了車子。

當我在拉達克的身邊坐定之際,第一件事不是拉緊車門,而是轉過身來,向那人的雙腿的膝關節部分,連開了兩槍!

那家夥哀號著,在地上打起滾來,車子已經向前飛駛而出。

我是很少做這樣事情的,但是那家夥竟用這樣歹毒無恥的手段來對付我的朋友胡明,和另外幾位學者,我激於義憤,無法不令他吃點苦頭!所以,我才開槍射他的膝關節的,這兩下會使那家夥雙腿被割,令他終生殘廢!

拉達克一直沒有出聲,一直到車子駛出了相當遠,才問道:“為什麽?”

我回答道:“因為沒有打到解藥。”

拉達克輕輕歎了一聲:“那是我早料到的了,那金屬片呢?”

我搖了搖頭:“也給鄧石搶走了。”

拉達克苦笑了一下:“衛先生,我認為你還是快一些離開這裏的好。”

我卻搖了搖頭:“不,我還有一點線索,可能沒有什麽用,但是我卻不死心。”

拉達克道:“什麽線索?”

我道:“那特務頭子有一個接頭人,叫雅拔,每天下午在郊外公園處出現,我要找他。”

拉達克點了點頭,將車了停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那時,是在什麽地方,我更詫異何以拉達克將車子停在這裏。

我正在奇怪間,拉達克已道:“請原諒,這件事,使我們警方的處境十分尷尬,我們正在大受攻擊,如果外界知道我們將希望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而你又失敗了的話——”

他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才又道:“那麽,警方所受的攻擊將更加淩厲了,所以,我認為即使你不肯離開的話,從現在起,你也極不適宜再和我們發生任何的關係了,可以麽?”

我呆了片刻:“我想沒有什麽不可以。”

當然,我在講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是相當不愉快的,因為在他們需要我的時候,屍然將我當作了大英雄看待,要我去冒險,如今我失敗了,他們卻又以種種藉口,要將我踢走了。

我還未曾試過這樣被人利用過,所以我講完了之後,又冷然道:“可是要我現在下車麽?”

拉達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等他開口,我已經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了,我用力拉開車門,下了車,回過頭來,將手打橫一劃:“拉達克先生,請你記住,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的了。”

拉達克還在裝模作樣:“你心中是在見怪我們了,是不是屍

我不再聽他說話,隻是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直到我走出了兩條街,我心中的氣憤,才漸漸地乎了下來,我也站定了身子。

如今,我已隻有一條路可走了,我必須見到那個叫雅拔的人。

我截了一輛出租汽車,吩咐司機向市郊的那個公園駛去,三十分鍾之後,我到了目的地。

那個公園,實際上可以說隻是一個空地而已,但也多少有點樹木。我轉了一轉,便在離石像不遠處的一個長凳子上坐了下來。

我看了看手表,時間還早,我足可以打一個瞌睡。我閉上了眼睛養神,可是由於我心情實在大亂了,盡管我在大使館中勞頓了一夜,十分疲倦,但是我仍然是沒有法了睡得著。

我索性又站了起來,來回地走著,在公園中的人並不多,那個叫雅拔的家夥,選中了這一個地方,來替某國大使館的特務頭子接“生意”做,倒是十分聰明的。

時間過得出奇的慢,好不容易到了二時五十分,我看到一個大胖子,慢慢地向前走來,幾乎是正三時,他在石象旁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那是雅拔,那毫無疑問地是他!

我連忙站起身來,向他走去。

即使在那一刻間,我還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因為若然鄧石也是照這個方法來找他的話,那麽,他又有什麽線索可以供給我呢?

然而,當我來到了他的麵前,他抬起頭向我望來之間,刹那間,什麽都不同了!

我看到那胖子,突然挺了一挺,他的手突然向後伸去,可是他顯然抓不到什麽,他的麵上肌肉,可怕地扭曲著,他瞪大著眼望著我,眼神之中,充滿了疑惑不解的神氣。

這時,不要說他大惑不解,連我也是一樣!

但是,我卻立即明白了,胖子雅拔是在背後,受到了襲擊!他快要死了!

但是,在胖子雅拔的背後,卻又沒有人!

這說明了什麽?

這是我反敗為勝,千載難逢的良機!

我立即想到,雅拔是傷在鄧石的“手”下的。我沒有聽到槍聲,而看胖子雅拔的情形,也不象是中了槍,他一定是中了一刀。

鄧石的手匿在附近,而手中握著刀,當雅拔來了之後,或者是鄧石算準了時間,一到三點正,就立時動手一刀向前插來。

而一刀插進了一個人的背部,要立即拔刀出來,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我也未曾看到有一隻手逸了開去,也就是說,就是鄧石的手,還在胖子雅拔的背後。

我腦中想到這結論之際,離事情的發生隻有幾秒鍾的時間,我用了最快的速度,向前撲了過去!

我將雅拔的身子,緊緊地壓在木條凳之上,雅拔這進候還未曾死,他睜大了眼睛望著我,喉問發出一種奇異的喘息聲來。

那種喘息聲,是人將死之前的一口濁氣,和著他喉間的血團在打滾時所發出來的,聲音十分難聽,令人惡心。但是我這時卻仍然緊緊地壓住了雅拔不放鬆。

因為當我壓住了雅拔之後,我仍然未曾看到鄧石的手離開,那太有可能,是他的手已被我壓在胖子的身體和椅背之間了。

我當然不肯放鬆,而這時候,幸而我附近沒有別的人,要不然,我的這種行動,自然會引起人的注意,而如果一有人注意的話,當然我就會被人發覺我是伏在一個將要死去的人身上,那我就麻煩了。

胖子喉間的聲音,漸漸地靜了下來,他的身子自然也應該不動的了,但是,我卻覺得他的胸口在用力向上挺著,那是不可能的,然而這種不可能的情形,卻又使我狂喜起來。

我這時是緊緊地壓在一個死人的身上,那是一件極其令人惡心的和恐怖的事情,而我居然會狂喜起來,那是因為我覺出,雅拔的胸口在向上挺,並不是他自己在動,而是他背後的什麽東西在動!

在他背後用力掙紮著的是什麽?當然就是鄧石的手了!我終於又可以捉到鄧石的手了,那比在雅拔口中得到有關鄧石的任何線索來得更好!

有了上次在酒店中的經驗,我知道隻要製住鄧石的手之後,鄧石會在短時間內趕到,而我就可以反敗為勝!

我的手小心地繞過雅拔的身子,伸到了背後,我的手觸及了雅拔背後的手,鄧石的手!

接著,我便抓到了一根手指,我狠狠地用力地扭曲著這根手指,直到那根手指的指骨,發出“拍拍”的、幾乎斷折的聲音。

我斷定這隻手已再沒有反抗的能力了,我才一推雅拔的身子,那隻手的一根手指被我抓住,但是它的其餘四隻手指,卻向我亂抓亂插,我忍著痛,向外疾奔了開去,始終握著那根手指。

在奔出了六七十步之後,我停了下來,我將那隻手用力地踏在腳下用下一段時間中的事情,在事後回想起來,簡直如果是在做一聲惡夢一樣,我可以說曾經和各種各樣的人打過架,可是和一隻手,作這樣劇烈的爭鬥,卻還是第一次!

我將那隻手踏在地上,用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致那隻手的手背,發出了“格格格”的聲音,幾乎要被我踏爛了一樣。

接著,我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

鄧石滿頭大汗,氣喘如牛在向前奔了過來,他直奔向我,在我麵前呆了一呆,然後,撲向地上,伸出他的右手臂。

在我還未曾明白究竟他想作什麽間,他的右手腕和右手,已連結在一起了!

而也在這時候,我的右足狠狠地抬了起來,一腳踢中了他的麵門!

那一腳,我用足了力道,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我沒有可能再和鄧石作任何妥協了,我當然要將他徹底打倒才行。

我那一腳踢了出去,隻聽到他的麵部發出了一下極其可怕的聲音。他的身子猛地向上仰了一仰。

但是由於他的右手仍然被我踏著,所以他的身子,並未能仰天跌倒,而是在仰了一仰之後,又突然向下,仆跌了下來。

在他一仰一仆之間,他的右手臂又發出了兩下可怕的“格格”的聲響。

他仆下地來之後,我一俯身,一把抓住了他背後的衣服,將他拉了起來。再將他的一隻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我將他負著,向前急步地走去,他這進早已昏了過去,隻有作我擺布。

我將他一直負出了公園,幸而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在公園外麵,有一輛小汽車停著,我知道那一定是鄧石駛來的車子。因為那汽車車門打開著,可見駕駛人是急不及待地向外跳出來的。

我將鄧石塞進了車廂,為了怕他半途醒來,我又在他後腦,重重地加了一拳。

然後,我駕著車,向前駛去。

我對這個城市,並不十分熟悉,而我又不能回到胡明那裏去,因為自從研究室的事情發生之後,胡明入了醫院,胡明的住宅,也有不少警方人在留守著。我也不想再和警方人員發生任何關係。

到了一個十分荒涼的地方,我才將車子停了下來。鄧石仍然昏迷不醒,我將他的身子提了起來,不斷地搖著,在我出力搖著他,而他的頭部左右搖擺之際,我直怕他的頭會跌了下來!

而我也趁機檢查了他的頭頸、手腕等地方,看看有什麽脫落接合的痕跡。但是卻一點也沒有,和常人一樣!

十分鍾後,鄧石開始呻吟起來。

我也不再搖他,由得他去呻吟,他又足足呻吟了正是分鍾之久,才睜開眼來。事實上,他這時所謂“睜眼”,隻不過是將眼睛張開了一道縫而已!

因為他的雙眼早已被我那一腳踢得又紅又腫!

他可能費了好久時間,才看清我,然後,他發出了一聲呻吟:“又是你!又是你!”

我冷笑道:“不錯,又是我。”

鄧石道:“可惜呀,可惜!”

我一伸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可惜什麽?”

鄧石的答案,更令得我十分吃驚。

他道:“若是再給我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哼哼,十個衛斯理,也在我手中成灰了!”

我的吃驚是有理由的,因為鄧石曾在我的手中失敗幾次,他每一次失敗之後,總會十分凶狠他講上幾句話,而那幾句話也總是兌現的。

他那幾句話,是什麽意思,我還不十分明白,但是我卻明白一點:不能再讓他脫身了!

我裝著不屑的神氣:“再過二十四小時,那時,你會變成大力士了麽?”

鄧石突然激動了起來:“再過二十四個小時,我,我,我會——”

他先是激動,講不出後,後來,他像是省起那不能和別人亂說的,是以又突然停住了口。

我心知他的心中一定有著十分重要的秘密,但當然他也有可能是故意如此,來引我注意的,如今我卻不屑理會,我隻是記得:胡明已成了白癡,這一切全是鄧石弄出來的。

而胡明是我的好友,我必須為胡明報仇,所以我冷笑一聲:“你的手段居然如此狠辣,你要自食其果!”

鄧石隻是瞪著我,並不還口,我右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左手揚了起來,狠狠地兩掌,打在他的臉頰之上,他的腦袋順著我的掌摑,而左右猛烈地擺動了起來,他口角立時流血,而他的雙頰之上,也立時出現了兩個手印!

那兩個手印才一出現時是白色的,接著,便變成了通紅的顏色,他喃喃地道:“別打我,我已經說過了,別打我,別打我!”

我狠狠地道:“別打你?你可知道,由於你的愚昧無知,已使得六名傑出的學者變成了白癡?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什麽罪,我非但要打你,而且要不斷地打你,使你也因為腦部震**而成為白癡。”

我一麵說,一麵又重重地摑著他,他雙手亂搖:“別打了!別打!”

我仍然繼續打著他,突然,我停手了。

我之所以突然停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哀求,也不是因為他已昏了過去,而是在那一刹間,鄧石臉上的神情,起了變化,他臉麵上肌肉,可怕地扭曲著,突然之間,他的頭,和他的頭頸分離了!

那種突如其來的分離,十分難以形容,因為事情超乎人類多少年來的生活知識範疇之外,我知道我所抓住的,還是一個活人的身體,但是我卻看到,那個活人的頭,離開了脖子,向上升了起來。

我並且聽到了在向上飛起來的人頭口中,發出了可怕的笑聲,在那一刹間,由於過份的驚駭,我立時鬆開了手,鄧石的身子扯開車門,向外奔去。

在車門打開的一刹那,他的頭飛了過去,頭和身體,迅速地在車外合而為

我心中實在怒極了,因為鄧石居然用這樣的方法愚弄了我,我甚至絕未考慮地開著車子去追他,我突然踏下了油門,車子呼嘯著,向前衝出!

車子是對著鄧石衝了過去的,鄧石回過頭來,看到汽車向他撞了過來,他臉上現出了驚駭欲絕的神情,同時,發出了一聲大叫!

而他那一聲大叫的聲音,卻完全被車子憧中他時所發出的隆然之聲所蓋了過去,他被車子撞著,跌出老遠!

我也陡地停住了車子。

在我停住了車子之後,我的理智恢複了,我連忙跳出車子來,我實在是不應該用車子這樣去撞他的,我奔到他的前麵,俯下身去看他。

他傷得十分重,就算立即有一輛救傷車在旁邊,隻怕他也來不及送到醫院去就會死了。

我望著他,心中感到十分不自在,鄧石的口角不斷湧著血,卻還想講話。

我將身子俯得更低:“你有什麽話說,快趁早說了吧1”

鄧石大角顫動道:“你……滿足了?”

我僅有的一點歉意,也因為鄧石的這一句話而消失了,我冷笑了一聲:“你死了,也不能使六個學者清醒過來,我有什麽滿足?”

鄧石麵青目腫的臉上,忽然現出了一絲十分猾儈和得意的笑容來,這一絲得意和猾儈的神色,居然會出現在一個將死的人臉上,這實在是不可恩議的事情,我呆了一呆,已聽得鄧石道:“可以的,可以令他們清醒的,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如果我有了那力量,我可以做一切,我有……一切……力量”

我倒是吃了一驚:“你說,被害的六個學者,可以恢複原狀?”

鄧石勉力掙紮著,撐起身子來的目的,竟就是為了向我點了點頭:“是的!”

他隻講了兩個字,便又跌了下去,然後又道:“可是我……絕不會告訴你!”

他在講到“絕不會告訴你”這句話時,那種咬牙切齒的神情,我一生不會忘記,我本來想向他逼問,但是看到了他這樣的神情,我就知道,我再向他多問也是多餘,因為他正是以絕不肯告訴我這一點,來作為對我的最後報複的。

我呆呆地站著,過了一分鍾,我最後的機會也消失了,鄧石在呼出了急促的一口氣之後,死了。

人的生、死實是難以形容的事,鄧石一斷了氣,他的麵色立即就變了,變得如此之可怖,令人難以卒睹,我立即轉過頭去。但是我卻並沒有離開,因為鄧石的話,給了我新的希望。

胡明他們可以有救!

可以救他們六個人的辦法,鄧石雖然未曾告訴我,但難道一定要他告訴我麽?難道我不能自己去尋找,去發現這個辦法麽?

奇怪的是,當時我竟絕未考慮鄧石所說的是假的,那或許是由於鄧石講那一番話時那種恨極的神情,使我深信了他的話的。

我既然要自己去尋找,發現救那六個人的辦法,我自然是不能憑空去亂我的,我必須要在鄧石的身上,得到線索,才可以進行。

這便是我為什麽不離去的原因!

我轉過了頭去之後一會,又轉回身來,我在鄧石的衣袋之中搜尋著,我找到了一個記事本,一個銀包,和許多零碎的東西。

我打開了銀包,其中有一疊約莫十來張名片,名片上印的名字是“鄧傑”,銜頭是一個考古團的團長,這是在埃及的銜頭,在下麵,則是一個地址。雖然卡片上的名字是“鄧傑”,但是我立即斷定那就是鄧石的另一個化名。

當我第一次在楊教授的舞會中見到鄧石的時候,楊教授曾說鄧石有許多化名?那麽,那個地址,定然是鄧石的居所了!

這是一個極重要的發現,鄧石死了,他這個人生前一切神秘不可思議的事,要追查起來,也更加困難。但是如果我有了他的地址,可以在他的住所,進行仔細的搜索,隻怕會有收獲。而且,他死前說他有辦法解救胡明等六個人的時候,明顯地表示隻有他才知道那辦法,那麽是不是他會留下線索呢?

我不敢肯定一定有線索,但是卻敢肯定,如果有線索的話,那一定是在他的住所之中!

所以,我得知了他的地址,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退回到汽車中,就將鄧石的屍體棄在荒野,我知道他會被人發現的,而被發現之後,又會被當作無名屍體來處理,我實在不耐煩多去理會他了。

和鄧石發生了糾紛以來的這一段日子,可以說是我一生之中最不愉快的日子了,而這一大段不愉快的日子,卻有一個更不愉快的結局:我在怒火遮掩理智的情形下,用車撞死了鄧石。

鄧石是該死的臭驢子,但是在怒火之中撞死一個人,對我來說,下會是一件愉快的記憶。再加上胡明等六個人成了白癡,而鄧石那種神秘的不可思議的支離能力似乎要永遠成為一個謎,這使我更加有說不出來的煩燥,我將心情的煩燥,又歸咎於鄧石,所以我才會全然不理會他的屍體,而逞自離開去。當我驚著車子,駛出了七八哩之後,我那種煩燥的心情,才漸漸平複了下來。

我這時,也已經進了市區。我雖然得了那個地址,但是我仍然不知它在什麽地方,我不斷向我遇到的警員詢問,同時,由於開車的速度已不能太快,所以我有時間翻閱那本記事本。

那記事本上麵記的,全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在最近的幾天中,有“和雅拔見麵”、和“第一號談妥了條件”等的記載。

我相信記事本中的“第一號”,就是那被我射斷了雙腿的特務頭子。我繼續看下去,在研究室出事的那夭,他寫著“保佑我”三個字,而在這三個字以後,便是一片空白。

這個記事本並沒有給我什麽幫助,但是,我卻在記事本後麵的備忘錄上,發現了幾組號碼,那幾組號碼都是六位數字,看來是開啟保險箱秘密號碼。

在經過了不斷的詢問之後,我終於在一幢灰色的小洋房前,停了下來。那一幢英國式的雙層小洋房,以前毫無疑問是英國人居住的,屋內十分靜,看來不像有人,但,我還是按了門鈴。

按了門鈴之後,我等了五分鍾,仍然沒有人來開門,就用百合鑰匙打開了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