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各懷鬼胎的談判
“遊主任，貴方提出來的條件，我們九一重工無法答應。在國內的收購案例上，沒有任何一家企業會在收購不景氣的國營企業的時候，會把他們的那些已經退休，不能為公司做貢獻的工人給養起來。”在正式的談判上麵，蔣建興作為收購方九一重工的代表，直接就拒絕了金陵市政府的提議。
如果開了這樣的先例，九一重工絕對會立馬上群眾日報的頭版頭條。
這樣的事情，這樣的雷鋒，在中國國營企業收購案中，可從來沒有出現。
或許，為此，中央的一些主管國營企業的部門絕對會發幾張一錢不值的獎狀。
這些獎狀，除了榮譽，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好處，尤其是對以賺錢為目的的私營企業來說。
九一重工會需要這些獎狀麽？
會。
但是不是現在。
“這些退休的老工人，可是為整個金陵重工奮鬥了一輩子……”遊誌俊覺得，貌似自己的推斷出了差錯。不過他話才剛出口，就被雲非給打斷了。
“遊市長，請您先搞清楚一個問題。這些退休的工人確實是為整個金陵重工奉獻了一輩子。但是與我們九一重工沒有絲毫的關係。我們是以賺錢為目的的私營企業，而不是幫著政府養退休工人的慈善機構。這些工人是為你們金陵市政府做貢獻，他們為金陵市政府掙來了多少榮譽？他們的成績讓多少人在人生道路上更近了一步？但是這與我們九一重工有什麽關係？”
雲非冷笑著打斷了遊誌俊的話。
金陵重工退休的工人，絕大部分都是那些世代都在工廠裏麵幹活的工人，但是這與九一重工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
“不僅我們不會幫貴方養那些退休的工人，凡是年齡在五十歲以上的工人，我們都不會為其負擔任何養老問題。四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工人的養老，我們九一重工也隻會根據他們為九一重工的工作年限以及貢獻來確定我們為之負擔的百分比……”這事情，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雲非可知道。在中國的養老事業沒有納入國家社會保險體係裏麵的時候，隨著國內平均工資的上漲，由企業來負擔的退休人員養老事業，將會是企業巨大的負擔。
要是答應了金陵市的要求，9327那些四十歲以上的工人的養老問題，或許會讓九一重工破產。
正是因為當初跟軍方達成了協議，九一重工不會承擔工人的養老問題，他們的工資才能如此高，否則，等到那些已經五十多的工人退休之後。九一重工每年支付的工人養老費用都會數以億計。
這個年頭的工人退休之後領取的工資，可是根據公司裏麵同崗位同級別的人領取的。
況且還有個工作年限屬於硬性指標，工齡越長的工人，級別越高的工人，退休之後領取到的工資就會越多！
如果不是中國社會保險把所有工人的養老納入其中，中國絕大部分的國營企業都會因為高額的養老費而破產。身為過來人的雲非，即使沒有親身經曆，但是見過了不少。
當年七五四那些退休的工人，領取的退休工資。可比還在上班的人高了太多，太多。
平均工資僅僅三千塊錢不到的七五四廠，退休工人領到手的平均工資，可是超過了四千！
而那些領導層跟技術人員的退休工資。可是比普通的技術工人更高！
“你們這是什麽態度？哼哼，如果以你們提出的這樣的條件，誰會不願意接手金陵重工？”遊誌俊旁邊的一個中年人，聽到雲非的話。冷笑著說道。
“那誰願意接手，你們就找誰接手去！”雲非說完之後，直接冷笑著離開了談判桌。
這樣的弱智。居然也能夠參加這樣重要的談判？
雲非一離開，倪黎霜、樸研姬以及毛丫冬三女也跟著起身離開。談判根本就與她們沒有多大的關係，他們能夠出現在這樣的談判場合，這可是雲非對她們的要求。
九一重工的商業談判，以後需要有專業的談判團隊。
這是雲非親口告訴她們的事情。
“雲老板……”把一切都已經設想完全的遊誌俊，可沒有想到談判還沒有開始，這談判就已經進行不下去了。
“遊主任，請見諒，我們老板太年輕。年輕人容易衝動。咱們的談判，隻能改日再進行了……”雲非賭氣離開，蔣建興也不知道這是他的談判策略，還是真的有什麽想法。
雲非的反應，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所以隻能也起身告辭。
“小雲，怎麽回事？為何你反應這樣大？”張翠在蔣建興的示意下，快步追上了帶著幾女準備上已經停在麵前的出租車的雲非。
“張姐，這事情咱們回去再說吧……”雲非說完之後，就拉開車門就坐上了出租車。
張翠無語。
雲非是老板，老板想要幹什麽，想要怎麽做，她可沒有權利幹涉。
所以，對雲非連金陵市政府提供的車都不坐，反而乘坐出租車的事情，張翠這個僅僅是從財務方麵提供參考意見的考察團成員，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沒見著連蔣建興都沒有辦法對不把談判當回事兒的雲非說什麽麽？
“難道這裏麵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隱情？”一回到賓館裏麵，蔣建興就陰沉著臉問雲非。
說要收購金陵重工的是雲非，現在不把談判當回事兒的也是雲非。
年輕人，再怎麽年輕，也得分清場合不是？
難道雲非這小子因為自己有了不少的錢，就開始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這樣子，以後九一重工的道路可就不好走了。
任何一家公司，尤其是私營公司，老板的態度決定了公司的走向。
“你們去參觀的時候那些車間裏麵的工人，都是蓉城市政府從別的國營廠裏麵調集過來的工人在充數！”雲非咬牙切齒的對著自己的眾人說道。
“你從哪裏來的消息？”蔣建興驚訝問道。
這事情，他可還真不知道。
事情要說真的這樣，九一重工收購金陵重工之後，不僅對於自己的產能沒有提高作用，反而會得到一個巨大的包袱。
沒有熟練工人，即使有技術，要想讓這些老式設備生產出符合要求的大鑄件，短時間內根本就不是可能的事情。
但是，金陵重工那兩千多名的熟練工人哪裏去了？
“也就是在金陵市政府外麵，景洪的舅老倌兒親口告訴我的。工廠裏麵的情況，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從八十年代中期開始，金陵重工就隻能靠著生產一些農具以及簡單的機械零件勉強度日，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的熟練工人就開始大量地流逝。這裏你滬市以及蘇杭一帶可不遠……”雲非氣呼呼地說道。
金陵市把他們一行人當傻子，難怪頭一天才參觀完工廠，當年晚上金陵招商引資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就陪著他們直到很晚的時候，讓他們根本就沒有自由的時間去調查了解這些情況。
“為什麽我們之前的資料上麵都沒有提到？”這些資料，可是費了不小的力氣搞出來的。
“現在華東市場的區域經理是誰？”資料有問題，那就是下麵的人做事不力。
“熊大兵！”辦公室主任，很有做人力資源總監的潛質，毛丫冬在雲非的問題剛剛出口未曾進行絲毫思考就回答出來了。
“小萬，怎麽回事？”一回到辦公室裏麵，遊誌俊就怒氣衝衝地對著突然插言的萬軍輝問道。
這位從貿易局借調過來的年輕幹將，一直表現都是可圈可點，從來都不會多說話，但是今天，太反常了。
“主任，這次談判根本就是沒有希望的事情。九一重工根本就不可能同意咱們的條件，與其浪費時間，還不如另外想辦法，或者繼續金陵重工破產的流程……”萬軍輝早就做好了應對遊誌俊的準備。
“哦？”遊誌俊冷笑著哦了一聲。
他不相信，一個小小的科員，能夠比他這個有著蓉城市政府市長通氣的人消息還靈通。
“九一重工這次收購的目的可能並不是金陵重工，而是其旁邊的金陵鑄造廠！”萬軍輝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根據一些線索推斷出來的結論。
“金陵重工的熟練技術工人早就流失殆盡，難道主任真以為他們不知道？咱們把其他國營廠大量的即將離休的工人的名單換到金陵重工的花名冊上麵，難道他們真的看不出來？為什麽他們絲毫都沒有提出來？”
聽到萬軍輝的分析，遊誌俊心中咯噔了一下。
九一重工還真有可能這樣幹。
通過從謝和平哪裏得到的消息，九一重工旁邊的九鼎以及神坤兩家廠，可都是九院為了給九一重工配套，同時為他們從大山裏麵搬遷出來做準備的。
九一重工從成立之後，就開始大量招聘各種熟練技術工人，其中高級鉗工數量最為龐大。
有了機械加工能力，有了裝配的產能，九一重工現在要想快速擴大規模，欠缺的也就僅僅是鑄造產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