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手機沒有時鍾的黑暗中, 時間的流逝顯得無比漫長。

雖然一開始有不少人摸黑隔著鐵柵欄開“臥談會”,可隨著夜色轉濃,那些聲音也漸漸地消失了。

程亦安已經躺在**換了好幾個姿勢, 心底逐漸產生了一些由未知導致的焦躁。

但她很快意識到這樣的狀態不對,於是深吸了一口氣, 試圖把注意力集中到別的地方。

那張紙條是誰放的?感覺監獄裏的這些生活用品隻會經過獄警以及其他監獄工作人員的手。那這麽說來,等會找她的是獄警?她一個犯人半夜三點見獄警幹什麽?

……難不成這地方還有什麽潛規則?之前其他的女犯人看她們三個的眼神好像也挺微妙的。正常來說, 監獄裏來了新人,其他人有必要這樣一直盯著看嗎?

完全想不明白。

程亦安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說到底, 隻是因為她對“監獄”這個地方太陌生了。

……對監獄很熟悉才奇怪吧?

程亦安長吐了一口氣。結果就在她把手放下重新睜開眼時, 她突然發現天花板上出現了一個紅點。

這是……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了床尾對著的鐵柵欄。這一眼過去, 卻發現那裏不知什麽時候站著一個黑影!

程亦安猛地從**坐起身。身下不是很牢靠的床板發出了一聲不小的聲響。

這聲音在一片安靜的黑暗中顯得特別清晰,使得程亦安整個人一僵, 之後不再敢做出什麽大動作。

她坐在**盯著那個黑影看了一會,發現天花板上的紅點好像就是對方弄出來的。

因為在她坐起身後, 現在那個紅點移到了鐵柵欄門開啟的位置。

這難道是讓她出去的意思?可牢房的門不是之前關了嗎?

此時, 那個停在鐵柵欄位置的紅點上下晃動了一下,像是無聲的催促。

程亦安遲疑了一下,還是下床走到了鐵柵欄邊。

她看了一眼那個黑影, 對方站在原位沒有動作。

程亦安抿了抿唇,伸手握住鐵欄,小心地嚐試往旁邊拉——

——竟然真的開了?

她睜大了眼。可是這裏的牢房門不是由電子統一控製的嗎?之前熄燈的時候,她分明聽見了鐵欄門碰到底發出了類似於落鎖的聲音……

望著眼前被她開啟了一半的門, 程亦安遲疑了一下, 還是抬步走了出去。

在外邊站著不動的黑影此時有了動作, 他緩緩轉過了身, 筆直地往前走。

程亦安下意識地跟了過去, 可沒走兩步就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她的牢房在三層的盡頭。根據A1區的構造,從這個方向直走的話,前麵是水泥牆啊?

很快,她的疑問就化作了驚訝。

她白日裏雖然隻看了幾眼,但也確定上麵沒有任何縫隙的水泥牆,此時竟然開了一個僅供一人通過的方形入口!

前麵的黑影已經直直地走入了牆中。

程亦安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一咬牙跟著走了進去。

走進未知地點的程亦安非常謹慎,尤其是眼下這樣一片漆黑的環境。她停下腳步,悄悄伸出了手往兩邊摸索了一陣,發現這是條非常窄的通道。

頂多讓三個體型偏瘦的人並排行走。

突然,身側周圍的牆壁傳來了一陣奇怪的動靜。

好像……是齒輪轉動的聲音?

腦海中剛閃過這個意識,程亦安就猛然間察覺到了哪裏不對。然而她剛回過頭,就發現進來的入口在她的視線內完全地合上了。

她心下一驚,立刻轉身用力推了推,發現無用後又握拳往牆上重重一敲。

拳頭落在了牆麵上,並沒有發出多大聲音。代表這牆壁很厚。

程亦安一咬牙,有些懊惱自己怎麽就這樣無知無覺地跟著可疑人走。

她現在是被關在裏麵了嗎?如果到明天起床的時候她還沒有回去牢房的話……

驀地,身後有微黃的光亮照了過來。

程亦安回頭,依著光照發現之前的黑影是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看不清麵目的人。此時他背對著自己,默默地提了提手中不知道從哪裏拿來的燈。

像是在讓她繼續跟著走。

程亦安抿了抿唇,借著光亮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關閉的門,卻突然看見上方隱蔽的角落處有一道反光。

此時前方的光亮隨著黑影的往前而移動,程亦安所在的位置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她沒有再往後看,隻是抬步朝著黑影的方向跟去。

程亦安的麵上表情毫無變化,心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剛剛那個反光,好像是個監視攝像頭。

-

狹窄的密道內,程亦安跟著那個黑袍人安靜地往前走。

在這一路上她曾多次試探,想要知道對方的身份。可那人就像個啞巴,無論她說什麽都不回話。

後來她有一次趁其不備直接掀開了對方的黑袍帽。可掀開之後,下麵卻是一個緊貼著臉的怪異頭套。

這在燈下一照,反而讓程亦安自己嚇了一跳。

即便是這樣,對方也沒理會她,自顧自重新將帽子套上,重新提著燈向前。

隻剩下程亦安一個人站在黑暗中,過了一會,最後還是無奈地抬步跟了過去。

實際上,在一開始的驚慌之後,程亦安隻跟著走了一段,就漸漸冷靜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

這條窄道十分幹燥,地上也沒有灰塵堆積,四周牆麵的水泥也有好好砌過,看起來是有在經常被使用。

最重要的是,這裏麵的空氣感覺起來居然和外麵差不多,大概率還裝載了什麽空氣循環係統。

自從程亦安走進那道牆開始,少說也走了有將近二十分鍾。由於地麵平坦沒有障礙,兩人行走的速度不算慢。所以這個窄道的規模……

說起來,監獄裏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密道?這樣能裝載電子設備不太可能是犯人的手筆,隻可能是獄警那一方做的了。

程亦安一邊思考一邊留意前麵黑袍人的行動。驀地,她發現前麵的人停了下來,並伸手在牆上某處碰了一下。

一閃金屬門緩緩從兩邊開啟。內裏過於明亮燈光讓長時間在黑暗中行走的她不適應地眯了眯眼。

此時,身後一股大力將她猛地往裏一推。猝不及防之下,程亦安被推得往前踉蹌了幾步,恰好進了門內。

她立刻覺察到不對接連回頭,開啟緩慢的金屬門此時竟然已經合上了!

程亦安微微睜大了眼。此時,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女聲:

“程亦安?”

她愣了一下,轉過頭。呂輕惠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張長桌前,手上還拿著一疊紙質資料。

另一旁,夏語君趴著桌上,不省人事。

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程亦安張了張口,結果一對上對方的眼神,原本到了喉嚨口的詞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轉而佯裝無事地轉為了另一個話題:“她怎麽了?”

呂輕惠看了她一眼,將手上的資料翻過了一頁,重新將視線落在紙張上,隨意回道:

“她是被黑袍人架著過來的。或許是在來的路上貿然采取了什麽行動,結果被對方製服了吧?棋局內的新人經驗不足,發生什麽都不意外。不過我剛剛看過了,隻是睡著了而已,沒受什麽傷。”

“是嗎?”程亦安幹巴巴地回了這一句。她此時並不想讓呂輕惠知道自己也是新人,於是看了夏語君一眼後就沒有再管,轉而也隨手拿起了一張散落在桌上A4紙。

隻是,她剛看了幾行,就蹙了眉。

程亦安飛快地瀏覽完了手上這一頁的內容,轉而又拿起了桌上旁邊擺著的另一張A4紙,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她一連看了四五張桌上的A4紙後,將手頭的資料放下來才發現另一旁坐著的呂輕惠以手托著頭,正在看著這邊。

見程亦安回頭,她揚了一下手中相似的資料頁:“你覺得,這些東西應該出現在哪?”

“醫務室。”程亦安說出這個答案沒有半點猶豫。

剛剛她看的所有資料,上麵寫的內容格式都是一樣的。

第一行是編號。五位數的數字排列讓她第一下就想到了她現在衣服上領口處的編碼。同時接下去的幾行內容是:性別、年齡、血型、過敏源、疾病史、家庭情況、家庭疾病史……

每一頁的右上角還有非常奇怪的印章符號。

如果這是在現實世界,程亦安一定會以為她在看某個人的健康檔案。

但現在她在“棋局”,一個名為黑島監獄的地方。

“沒錯,”呂輕惠眼眸微沉,“這種資料一旦出現了,那就代表……”

程亦安抬眼看向對方,靜靜等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沒想到呂輕惠突然話鋒一轉,眼神看向了她:

“說實話,我有點意外。你居然以前沒有經曆過類似內容的棋局嗎?”

她微微一頓:

“由於‘它’給我們配備了相應棋相的異能,為了保證公平或者說是難度,一般都不會有特別普通平凡的世界。各個棋局中,有兩個元素是最為常見的。一個是靈異向的鬼怪,而另一個……”

“是科學向的人體改造。”

程亦安瞳孔一縮。

見這個反應,呂輕惠微微眯起了眼:“看你的樣子好像真的不知道呢。程亦安,你經曆過幾次棋局了?”

糟了,果然還是引起懷疑了。

程亦安後退了一步,盡量維持住麵上表情不變,同時思維轉得飛快。

眼下該說些什麽打消她的懷疑?

……之前出船艙後分明已經確認還有另外三個男人也在船上,其中也有“參加者”,甚至有可能三個都是。這樣一來,陣營的劃分就不是簡單的兩個人和一個人。

那麽此時呂輕惠為什麽還要問這個問題?是想確認她的實力?如果她是新人又會怎麽樣?眼下不是陣營不明嗎?

……難道他們這些“資深者”,會有什麽互相確認陣營的暗語或者手勢?或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出現過了。而她沒有反應,已經讓對方認定她為敵對陣營?

想到這裏,程亦安感覺自己額頭似乎冒出了冷汗。

見狀,呂輕惠突然站了起身,結果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你……”

“……欸?這是哪裏?”

兩人同時回頭,原來是另一旁原來趴在桌上的夏語君醒了。

夏語君惺忪著眼,自顧自伸手揉了揉眼睛,勉強認出了站在一旁的兩個人:“呂輕惠,程亦安……”突然,她像是才清醒過來,直接“噌”地一下站起身:“啊!我想起來了,之前有個黑袍怪人……怎麽了?你們怎麽都看著我不說話?”

呂輕惠扶了額。程亦安卻微微鬆了一口氣。

經過這一打岔,剛剛兩人間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直接消散了。

程亦安想了一下,拿了幾張桌上的A4紙朝著夏語君走去。

為了報答她的“解圍”,決定幫她補補情報。

結果還未等程亦安走到人身邊。這個房間的側邊某處突然傳出了非常突兀的電流聲。

緊接著,從裏麵傳出了一個低沉的男聲:

“咳。女士們,建議你們現在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你們的牢房。這裏的警報可能在五分鍾內就會響起。”

還未等幾人思考完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對方又拋出了一個宛如驚雷的消息:

“今晚是一個陷阱。”

作者有話說:

QAQ嗚嗚嗚作者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