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安與李嚴特意放輕了腳步,兩個人躡手躡腳地往聲音的來源走去。

走廊上昏黃的燈泡光亮隻能說聊勝於無,至少沒讓二人摸黑行走。

程亦安其實是帶了手機的,隻是她怕手機的手電筒光照太亮了,萬一引起那個聲音的注意力就不好了。

隨著距離的接近,原先在宿管室聽見的聲音愈發清晰。隻是這聽著聽著……程亦安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情。

這個聲音怎麽好像是……用刷子在搓衣板上刷衣服的聲音?

兩人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洗衣房”的牌子,低下頭兩人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就算是鬼也要用搓衣板洗衣服,這畫麵就怪了起來。

不過心裏吐槽歸吐槽,兩人還是小心謹慎,從門口悄悄探了頭往裏看。

出乎意料地,本以為裏麵沒有開燈,一片漆黑應該很難看到什麽。結果這個洗衣間在三邊都開了幾扇大窗戶,明亮的月光從外麵照進來,將裏麵映得一清二楚。

有一個衣著單薄的瘦小身影站在距離門口不遠處的水池前。他側身對著門口,一手按著平鋪在搓衣板上的藍白校服,一手拿著刷子不停地在上麵刷洗。

隨著他的每一次動作,之前聽到的“怪異聲響”不斷傳出。

程亦安悄悄掏出了手機,調低光亮看到上麵顯示現在是淩晨五點多。

一個淩晨洗衣服的小學生?

……不對,這個小學生他們竟然可以看到?

程亦安轉頭想給旁邊的李嚴一個眼神,結果發現對方緊皺著眉頭,似乎在苦思冥想些什麽。

程亦安等了一會也沒等到對方回神,於是抿了抿唇,悄悄又往裏挪了挪位置。

她覺得自己視力不錯,裏麵那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小學生又站的離門不遠,她想再仔細看看。

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痕跡需要讓一個小學生在淩晨避開同學洗衣服?而且感覺還洗了不短的時間。

或許有什麽線索。

她覺得他們之前莫名其妙睡著,又突然醒來看到這個小學生說不定也是某種“提示”。

在這種判斷下,程亦安抓著門邊,整個人幾乎是一個往前撲的動作盡力往裏拉近,同時又伸長了脖子努力往裏看去。

而一旁的李嚴手撐著牆。由於體型差,從後麵看去,兩個人的身影完全地重合在了一起。

程亦安眯了眯眼。

這小學生洗衣服的動作還挺像專業,不是胡亂搓幾把那種,而是真的有仔仔細細地在洗。

程亦安視線繼續往下,停在了他手下頗為眼熟的藍白校服上,微微一頓。

這個學校的校服的設計大部分都是白色,隻有衣領和衣袖處是深藍。此時,被按在搓衣板上洗刷的這一件,即便是被清洗了這麽久,依舊可以看出上麵的白色部分充斥著各種明顯的胡亂塗畫痕跡。

上麵有些痕跡的顏色已經很淡了,不像是近期才有的,

水池邊,瘦小的少年一直低著頭努力搓手上的衣服,一雙小手在早寒的冷水中凍得通紅。

程亦安怔了一下,覺得這個情景和自己想象中似乎不太一樣。一些雜亂的片段在腦海中接連閃過,一個猜想呼之欲出……

冷不丁地,從後方伸出了一隻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響。

此時程亦安正出神地看著前方,突然被來這一下後,整個人劇烈一抖,而後控製不住地蹲了下來,幾乎用盡全力才使自己不發出聲音。

“你們在幹什麽?”

旁邊的李嚴也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整個人向後仰,一副被嚇到的模樣。

二人的身後,芸芸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裏。見兩人回頭後表現的確毫無異常後,才幾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

程亦安保持著蹲下的姿勢,回頭愣愣地看著來人。片刻後,她像是才想起了什麽,猛地回頭看向後邊的洗衣房內。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洗衣台上,石製的搓衣板上甚至一點水漬都沒有。

人也不見了。

程亦安立刻扶著牆站了起來,快步走進洗衣房,四下張望。

此時李嚴往裏一看也發現了。他緊跟著走了進來,看了一會說:“我靠,那小孩真是鬼啊?”

程亦安沒有說話。

李嚴回頭瞪了一眼芸芸:“你突然跑出來吱個什麽聲?這大半夜的,嚇死老子了。我跟你說,這裏頭的人……不是,這裏頭的鬼都讓你給嚇沒了。”

“啊?這裏麵有鬼?亦安姐……”芸芸聽後縮了縮脖子,直往程亦安那邊靠。

李嚴見狀不耐煩地一揮手:“別擱這喊姐,沒看見你姐剛剛也被你嚇了個好歹?行了行了,都沒了還怕個什麽勁兒?都回去吧。”

程亦安抿了下唇,轉身出了洗衣房往回走,芸芸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李嚴默默地走在了最後。

幾人一打開宿管室的門,就看到裏頭的尹嬸手裏握著一把不知從哪裏找到的塑料掃把,一副如臨大敵之態。後麵看清是他們才放下了掃把,鬆了一口氣道:“我這一醒來,發現你們都沒了。我這不是以為,以為……”

李嚴無情嘲諷:“別以為了,掃把對鬼能有個屁的用。大媽,歇會吧。”

“鬼?”尹嬸一聽這話神色有些緊張。她咽了一口口水:“你們……剛剛見到鬼啦?”

“說到這個……”出乎意料地,李嚴沒有立刻回答,他皺眉沉思了一會忽然問:“大媽,第一回 不是我們被那群小孩追著跑嗎?早一點的時候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我好像看見你前方有個小男孩。後來那小孩不知怎麽地還摔了一跤,落到我們後麵去了,然後那群小孩就突然不追我們了,是有這麽一回事吧?”

程亦安抬眼看了過來。

尹嬸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麵上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是啊,就一開始在走廊那,我突然看到一個孩子從我旁邊跑了過去,然後我回頭一看。老天,後麵那群追過來的孩子表情真的是讓人瘮得慌……那,那一看就不是人的表情,我就下意識地也往那個方向跑了。”

“然後跑著跑著,那孩子不知道怎麽的,就不見了,再後麵就是你帶我找地方四處躲。我其實……也不知道那群小孩是什麽時候不追過來的。”說到最後,尹嬸麵露尷尬。

“我服了。大媽,這麽大一個小孩在你前麵跑你都能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的?我在你後頭,我都看見了。”

尹嬸撇了撇嘴,小聲說:“那又不是我們家孩子,我瞎操心個什麽?你看見了你還問我?”

李嚴明顯聽見了這一句,他臉色不太好,但不知為什麽沒有直接發脾氣,而是過了一會才又開了口:“行了,尹大媽,問你個事。你還記得你前麵那個小孩長啥樣不?”

“記、記得一點吧……”尹嬸答得有些遲疑。

“那個孩子是不是頭發這樣的,然後長得還挺端正的一個?”李嚴伸手對著自己的板寸頭橫豎比劃了一下。

“啊?”尹嬸懵了,顯然沒有理解李嚴那個抽象的比劃。

“就是這樣的。”李嚴又比劃了一遍,見對方眼神還是很迷茫,不由得拉下了臉。他餘光一眼瞥見了旁邊的程亦安,糾結了一會,別別扭扭道:“那個叫……什麽安的女白領,你和這大媽說下剛剛我們看見的那個孩子長啥樣。”

程亦安在一旁聽到現在已經理解了李嚴的意思,她想了想描述道:“那是個小男孩,頭發稍長,發尾還帶點卷,五官清秀,整個人非常瘦。”

尹嬸皺著眉想了一會,最後還是露出為難的表情:“我這從後麵看過去就是個後腦勺,其實也不太記得那孩子長什麽樣……不過,你們問這個幹什麽?”

程亦安看向李嚴:“李哥,你的意思是,你在第一次的時候見過剛剛洗衣房那個孩子?”

李嚴點了點頭,隨後又露出一點遲疑的神情:“說實話,我之前其實也隻是手忙腳亂中瞥到了一眼有個孩子摔倒了。但因為那孩子也穿著那種藍白校服,我就以為和後麵的是一夥的,也沒有多注意,長相我也不是很確定……”

程亦安聽完後陷入了沉思。

假如洗衣房內的孩子和之前李嚴看到的是同一個,那麽這個孩子的出現毫無疑問是有意義的。

可現在不知道這個意義是什麽,也不知道和他們的任務有什麽關係……

……等一下,是個孩子?

程亦安“噌”地站了起來,驚喜地看向了芸芸。

對方回望過來,臉上滿是莫名其妙。

“其實我們下午的時候,也有遇到過一個孩子。”程亦安頓了一下,看向眾人,“那也是個男孩,他在303班裏。”

“噢!”芸芸恍然大悟,“姐姐你說的是我看見的那個?可是,那張臉貼在玻璃上,五官都有點變形了,我也不知道長得什麽樣。”

程亦安點了點頭:“目前我們隻能算是一個假設。假設我們看到的是同一個孩子,那麽我們已經看到他三次了。”

“三次又怎麽了?”李嚴開口催促,想要知道這女白領能說出個啥。

其實他一聽這種什麽“假設”的大道理就頭疼。他這麽多年來,周圍都不是那種會和你講道理的人,也隻有在很小的時候念過一點書。

“第一二次看到他,都是在鈴響前後。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在提示我們,他和鈴響這件事有關?”

程亦安緩緩說出了她剛剛在心裏琢磨出的結果。但一切就和她開始說的那樣,隻是個假設。

唯一看到過兩次的李嚴不確定長相,芸芸和尹嬸都沒注意,而她直到剛剛才第一次見到。這是巧合?

作為一個“規律”或者“提示”來說,這個看見的人選是不是有點太隨機了?假如沒有人看見,或者是像之前那樣沒有人在意,豈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

李嚴點了下頭:“這事好辦。照你的說法,我們明天還會看見一次。現在我們都知道有個小鬼和其他的不一樣,到時候就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程亦安點了點頭。她頓了一下,接著跟了一句:

“關於鈴響,我還有另一個猜測……”

作者有話說:

放假真好啊QAQ掃墓回來就安詳地癱在家裏,甚至字都不想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