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若是被主上知道我們還在議論此事,定會被處死的!”女靈醫們立刻閉口不再多言,各自去整理藥材去了。

可落塵聽得這些,腦子卻嗡的一聲,既是惱怒又是憤恨,她一細想便知那是曲疏編排的謠言,這女人就算是死也不願放過自己,拚死一搏也要毀掉她,現今她雖是死了,可自己的聲名卻也被毀了!

可這世上殺一個人容易,但欲遏製謠言卻難,這些宮女私自議論一番便也罷了,可是若被三城四郡聽了去,勢必會動搖自己的根本,將來寧兒就算找了回來也會影響他將來繼承王位,所以必須得正視聽,以免以訛傳訛生出不必要的禍事。

在這之前,落塵將從那殷晝臉上取下的眼睛交給了盈秋,道:“這是那殷晝的眼睛,此人奪走了子崎的眼睛,我一直想讓子崎能夠複明卻一直沒有好的機遇,如今用殷晝的眼睛還給子崎,卻也是正倫因果,隻是這殷晝心神俱邪,這眼睛恐怕也甚是渾濁,需要溫養一段時間淨化後方可為子崎換上,這一生我欠子崎良多,希望他能複明後重展笑顏!”想到子崎自從失明後一直深居簡出,很少再過問俗世,就連自己這個小師祖他都很少來相見,想必他嘴上不說,可也為自己失明而心存自卑,所以一直不願外出與其他弟子相見,隻是獨獨在房中修煉,以期自己修為長進,能彌補這眼睛的缺陷。

“可是這殷晝乃黑穆郡的世子,就這樣取了他的眼睛,王上不怕將來那郡王為難麽?”盈秋心存仁善,挖他人雙眼一事她自是不應答應,並且也擔心落塵師姑如此做會招來禍端。

“我隻答應過郡王饒他兒子不死,但至於這眼睛是他殷晝欠子崎的,如今不過是還罷了,未免將來那郡王說道,所以還得勞煩盈秋姐姐去尋一副眼睛,不管是魚眼還是狗眼抑或豬眼,替他安上便是,也算對得起他了!”想到這殷晝曾欲侮辱慕宸郡主,後又欺辱子崎,如今更是因為他害得數萬將士身死,更是因為他的緣故導致寧兒失蹤,如今不過是要他一副眼睛,已經是對他十分恩德了。

盈秋點了點頭,“我便權且試試,對了,寧世子有消息了麽?”盈秋也知道剛出世的尚寧無故消失一事,她本早就想去安慰落塵師姑,但是這幾日落塵一直忙於政務,除了軍政大臣外其他人一概不見,想必也是不想同門弟子相問,勾起她的傷心事!

“沒事,寧兒我會找到的,以後盈秋姐姐還是直接像以前一樣稱呼我便是,不然顯得你我生分了許多!”落塵想到自從稱王後同門弟子對自己都是謙恭敬重,連私下裏都少了幾分親近,心頭卻多少有些傷感,如今連盈秋都這般持重有禮,就更有種高處不勝寒的落寞感。

盈秋本就是個循規蹈矩的女子,所以師姑如此說自是不敢答允,但是她的心裏卻還是當落塵為自己師姑般關切敬重,隻是道:“如今您貴為王上,便有王上的尊貴,但王上在臣女的心中永遠都如以往一樣,情誼綿長,永不改變!”

得此溫言,落塵心裏感覺到一點溫暖,她也不與盈秋多話,便回到內殿,召金萱議事,金萱本就打算上奏政事,但落塵卻並無心情聽這些事務,直言道:“如今城廷中對於本王的流言四起,萱城主有何所想?”

金萱本已經明令禁止宮人傳播流言,就是怕被王上知曉會被王責難,卻沒想到還是屢禁不止,她朝落塵行了一禮,道:“本主將仍在傳播流言者格殺勿論,請王放心!”

“如此說來,在本王未知以前萱城主已經斬殺了散布流言者?這種以殺止言的做法雖可見成效,但卻會讓人覺得確有其事,對本王的聲譽隻會有損!”落塵覺得自己和滄旻向來光明磊落,甚麽和他有私情更甚者寧兒是自己與他所生的謠言實在太過荒謬,這不得不讓她重視。

“恕本主愚鈍,不知王上有何妙法平息謠言?”金萱也覺此事棘手,不免尋求落塵的意見,“少君為了王上倒戈相向,這難免會讓人心生猜疑,並且少君對你的感情確實早已超出擇選輔佐的王與少君的關係,王上若不想惹人懷疑,該當自持才是!”金萱性子直接,言語間從不拐彎抹角,哪怕對待比自己尊位更高者,也不願諂媚屈服,而是有事言事!

“本王與少君之間的關係又豈是你等可以隨意汙蔑的,萱城主聰明睿智,又怎跟那些侍女宮人們同般見識,當年我答允你我若繼位為王便許你城主之位,便是看在你睿智沉穩,頗有將女之風,如今城廷中發生這等事,城主便不該如此敷衍了事!”落塵厲聲指責道。

金萱麵色沉了下去,但卻也隻能聽令,“如此說來王上是已有了主意?”

“既然謠言出自曲疏之口,那解鈴還須係鈴人,便讓她還解這流言禍事!”落塵麵色冷冷,提到曲疏時,更是神色淡漠,絲毫看不出半點感情。

“曲疏已死,王上也命將她送回天玄門,本主已命下臣明日便啟程,這又如何阻絕?”金萱不明落塵言下之意。

“萱城主定聽說過離魂術這術法,使用此術可以讓死去未滿三日的死者魂魄離開軀體,魂魄離開軀體後思想便不為本人所控,所謂死者之言,其言也真,隻要命祭神師對她的魂魄問話,自是真相大白,流言也便立刻止歇!”落塵提到此事,言語鎮定,絲毫不容反對。

“可是這離魂術施展後被施術者的魂魄離開軀體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入輪回,王上確定要如此做麽?”金萱以前認識的落塵向來心慈仁善,凡事都為他人著想,哪怕有人暗害於她,她也不曾尋機報複,所以哪怕金采妮犯下如此重罪,如今卻也隻是被廢除修為囚禁不得自由而已,而如今聽得落塵說要對曲疏施離魂術,讓她永世不入輪回,自然而然有些難以置信。

落塵淒冷一笑,言語冰冷卻不可違抗,“她一生為惡,師傅雖常言人之初性本善,但本王如今才知道,人心的善惡是由靈魂而定,一個惡的魂靈即便進入轉世重生為人,也隻會成為惡人,與其讓她輪回轉世禍害下一世的人,還不如用她最後的魂靈來為自己贖罪,如此一來才可解本王和我夫君還有王君之間的流言蜚語,平息流言,便防止三城四郡生出異心,天下自可安定,所以如此為有何不可?還是說萱城主有更好的方式?”

金萱被問得啞口無言,心想落塵說得不無道理,一個滿是罪惡的人用她最後的魂靈來為自己贖罪,也是她的造化,所以哪怕她會魂飛魄散,也是自己種下的果,怨不得旁人,“王上所言有理,倒是本主思慮太過膚淺了,本主今夜便安排祭司祭魂,隻是這離魂術並非沒人都會,且不知王上…”

這離魂術需要神人之身方有此能力讓魂魄離開軀體並開口說話,如今滄旻閉關靈修,璟堯不在,那便隻能自己來施術,“讓本王來吧,你們布壇即可!”落塵不再多言,返回宮殿,當回到宮殿中,冰兒命人送來清香撲鼻的雨前茶,落塵輕飲了幾口便命冰兒退下,然後獨自批閱著奏章,絲毫不想讓自己停下來,她怕自己一停下來便會思念起寧兒,想起那些心碎的過往,所以一刻也不願聽歇。

一直到夜半時分,金萱讓侍衛通報落塵前往祭台,落塵依約前往,而金萱將城廷的各宮殿的管事都召集於此,言明要明真相識斷流言,這些管事知道與最近的流言有關後,一個個都提心吊膽的,以為王上要將他們都處決治罪,以儆效尤,所以都膽顫著惶恐不安。

祭司朝落塵跪拜而下,落塵走上祭台,麵對已經冰冷的無色的曲疏,心頭也有些不忍,但是誰又讓她就算死也要留下如此惡言,所以縱然要恨便恨自己吧!

落塵念動咒語施展起離魂術,頓時在藍光的光芒籠罩下,曲疏體內的魂魄漸漸離開軀體,飛到空中。

壇下的宮人侍衛們都是凡者,見到死者魂魄未免有些心驚,眾人都紛紛低頭不敢舉目。

那祭司見到曲疏魂魄,忙走上祭壇,用施語咒貼在曲疏魂魄頭頂上,隨後便嗬斥道:“罪女曲疏,今日本司提你魂魄上來一問,你必須句句屬實,不可妄言!”

“罪女據實已告!”曲疏的魂魄麵色淡淡的,輕飄飄的在夜色中若隱若現,仿佛一陣風吹過便會讓魂魄散去。

“你死前為何要汙蔑王上與少君有私情,還汙蔑世子非聖君所出,你到底居心何在?”祭司逼問道。

“因為我恨那落塵,恨她奪走了我夫君的愛,恨她讓我失去了所有,恨她為何可以成為天下之主,而我隻能成為階下囚,所以就算死我也要拉她下王位,少君決不可與王相戀,所以我要毀了他們,讓他們都受到天罰,不得好死!”曲疏言語雖惡毒,但其魂魄說時卻平靜得很,仿佛在代述他人之言般,那空洞的目光在夜色中絲毫沒有光亮,可那帶著怨恨的言語落塵親耳聽到卻還是十分的震動,心想這曲疏為了清遠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個人若執愛著另一個人而不自持就會淪為魔鬼,而當初自己也曾執念於滄旻,也差點因為愛而不得心生怨恨墮落成魔,好在自己的身邊總有溫暖的夥伴們守候著,才讓自己最終放下滄旻,有時候若愛而不得放下對方也等於是放過自己。

“那你為何要殺掉桂醫長,為何桂醫長會說出這等汙蔑之言?”祭司繼續問道。

“我殺她並非是因為她造謠落塵和滄旻二人私情,而是因為我不想讓她告訴那落塵那孩子其實根本就不是她的…。”話未說完,靈魂便再難以凝聚在一起,慢慢地開始消散而去,聲音也斷斷續續地在空中消散,最後隱沒在夜空中,消失殆盡。

而落塵聽得最後一句話,心頭卻一震,想知道她到底什麽意思,使出神力想將她的靈魂聚合,可是曲疏的魂魄已經如雲煙般在雲空中消散去,怎麽聚卻也無用,落塵心頭一陣失落,總覺這曲疏最後的話隱藏著極大的秘密,可到底是何秘密卻又不得而知,可如今她的魂魄已散,隻能作罷,命人封上棺槨,麵向壇下眾人,道:“如今真相已明,眾位想必也聽得清清楚楚,這曲疏為了陷害本王與少君,便編造出這等逆天之言,目的就是想借悠悠眾口除滅本王和少君,若今以後再敢像曲疏一樣私造謠言者,當與罪女曲疏同罪論處,絕不姑息!”

眾人聽的聖言,都敬畏不已地朝落塵跪下拜服,再不敢妄言。

自此後,城廷中再也沒有任何人議論落塵和少君之間的關係,而轉為議論這曲疏為何如此惡毒,連死都要陷害王上,好在王上聰慧,不曾被這曲疏所害!自此後眾人更加敬慕王上,再也沒有絲毫異心。

落塵平息謠言風波後,便覺自己該處理寧兒一事了,她走到無名所居的‘品英閣’,侍衛以為她要提見無名,但落塵卻示意他們都退下,隻是自己站在庭院中,看著那被囚禁在結界中的無名真靜心地彈奏著月琴,不免心生怨恨,心想:“你擄走我的孩兒,我終是要你雙手將我孩兒奉還於我,等到那時便莫怪我對你心狠!”

等到第二日,傳來來自北伐大軍的軍報,說軍情緊急,璟堯王君被陷‘孚虞山’,需急派援軍立刻去相助,落塵接此軍報立刻率兩萬大軍前往‘孚虞山’相救璟堯,出兵時特命崔堇看守這無名,並一再對崔堇強調聽她令行事,崔堇不明王上何意,但想隻要按照她的指示執行便可,所以便領命!不曾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