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獰笑道:“我什麽都沒做,倒是你落塵捫心自問,你背著我大哥做了甚麽不要臉的事,這孩子身上沒有鹿族氣息,便說明他不是大哥的孩子!”

璟堯一聽無名的意思,便知道她言下之意,他不願無名出言侮辱落塵,並且如今數萬大軍在側,若被將士們聽到這等繆言,豈不軍心大亂,因此忙命侯雲將大軍都退去,待大軍都散去後,璟堯才喝令道:“白弟,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你還不老實交代,我們的孩子到底在何處?你為何要弄個跟寧兒一模一樣的孩子來糊弄我們?”

無名更是覺得璟堯實在太過單純,竟被這落塵騙得團團轉都不自知,笑道:“大哥,你醒醒吧,你知道你率軍離開後城廷中都傳著什麽流言嗎?那曲疏在死時便高聲大喊說這落塵和滄旻有私情,並且這孩子也是她落塵和滄旻的,你背叛了你,你還尤為不知,你怎如此愚鈍?”

璟堯並不信這無名之言,因為落塵懷這孩子時滄旻遠在無妄神山,所以就算落塵曾經跟滄旻之間有感情糾葛,但他誓死相信落塵絕不會背叛自己,無名所言不過是挑撥之言,無疑是想再次離間他和落塵的關係,想到此,不由得長歎一聲,“白弟,大哥最後再問你一聲,我們的孩兒在哪裏?”

“這就是她落塵的孩子,可惜不是你的,我沒偷換過,你信不信也由得你,大哥若執意相信這水性楊花的女人,我也再無多話!你若要處死我便就此動手吧,反正我命本就不久矣,既然不能跟你在一起,早死晚死又有何區別?”無名根本就不在乎生與死,若在乎的話當年又何必次次以性命相堵,就為了回到他璟堯的身邊。

落塵不願再跟這已經有些瘋癲的女人多加理論,她知道這無名一生對牽掛的人是璟堯,所以才精心布局,傳遞回璟堯被擄的消息,為的就是引她拿世子寧兒來交換璟堯,卻沒想到棋差一招,她居然拿一個形狀跟寧兒一模一樣的人來交換,這卻也出乎她的意料,如今事到如今,恐怕再無辦法逼她將寧兒交出,心頭不由得一急,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噴到雪地上,濺起嫣紅一片。

璟堯將落塵扶住,卻被落塵推了開,她舉起手中的鳳血劍,對準無名的脖頸,眸光陰暗,眼中是無盡的恨,那恨滲透人的心脈,讓人繼續喘不過氣來,“你不是不怕死麽?好,既然如此,本王今日便殺了你,讓你如願所償!”

劍鋒一轉,便向無名脖頸刺了過去,璟堯想阻止卻是不及,然而當劍鋒將及無名脖頸時,突然空中飛來無數的火箭,那些火箭射到營帳上,猝然起火,而冬日本就樹木枯萎,這火箭又並非反火,遇雪不滅,頓時枯木都燃燒起來,孚虞山瞬間被火勢包圍,灼燒著天際,讓人心生畏懼。

軍中兵士見敵軍來襲,立刻都坐上騎獸,向敵軍去迎戰,璟堯見軍營被襲擊,忙令大軍勿要自亂陣腳。

侯雲自是統領著大軍飛向雲空去應敵,而那些火箭仿佛專門衝著落塵和璟堯來的一般,猶如漫天花雨朝他們二人射了過來,眼見那火箭欲射中落塵,璟堯忙將她推開,將來箭格擋開,但是火箭猶如天雷一般形成箭陣直接朝璟堯飛來,璟堯舉起長霄劍不住格擋,但是雙手難敵四空,卻見兩隻火雲箭朝她後心飛來,離她隻有半丈之距的無名見此情狀,飛身而上,從後麵將璟堯抱住,而那兩隻火雲箭便生生地射入了她的後心,璟堯轉過身來,見到那火開始在她的背後燃燒,頓時用力一震,將那箭羽震離身體,隨後將她身上的火用靈氣**滅,可就算如此,無名卻已是氣息奄奄。

因為她體內被灌入了梭骨針,靈力被鎖,所以在梭骨針被拔除體內前都跟凡人軀體沒甚兩樣,這火雲箭從後心傳入深入肺腑,她肉體凡胎自然承受不住,頓時鮮血從後心從嘴角流淌而下,而眼淚也如斷線的珠子滑落麵龐。

璟堯懷抱著她,心生憐惜,也心痛至極,顫聲道:“你這又是何苦?”

“反正都是死,我寧願因救你而死,也不願死在那女人的劍下,這樣,不管以後你是王君也罷,是神鹿組的聖君也罷,你的心裏永遠都會記得我,我雖然恨你,可是我從始至終都從未想過害你性命,我隻想你快樂,可是偏生我給不了你快樂,而那女人她能給你快樂麽?”無名語音哽咽,躺在璟堯的懷中頓覺溫暖幸福,她滿足一笑,仿佛此刻就是永恒。

落塵將不斷飛射向璟堯的火雲箭格擋開,見到璟堯抱著這個女人,她心頭也是千頭百結,極不是滋味,可自己雖恨這無名,但她彌留之際,自己再心狠仇恨也做不到將她脫離璟堯的懷抱,隻能聽著她說著那些情意綿綿的話,可心中卻生出了一朵悲傷的花。

璟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無名的話,可她就在彌留之際,自己也不想傷了她的心,道“以前小時和你生活在一起時很快樂,現在也很快樂!但我更希望你能快樂!”

無名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弄得一身鮮紅,道:“能死在你的懷中,我已覺滿足,大哥,我最後一個請求你可以答應我麽?”

“你說!”璟堯雖不知道她到底有何要求,但還是不想她失望。

“無名這個名字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與你重逢後你能為我重新取一個,你願意麽?”無名伸手捧著璟堯的臉,手上的血沾在他的麵龐之上,感受著鮮血的粘膩,璟堯心如刀絞,他顫聲道:“好,我為你取名,便叫做‘念伊’想念的念,伊人的伊,可好?”

“想念伊人?念伊…念伊…”無名一聲聲地喚著這名字,麵上都漾著幸福滿足的笑意,心想他終是會一輩子都想念著她,也終於承認了她的女子之身,如此,此生也沒什麽遺憾了,“很好,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璟堯想到小時的歲月,想到無名為自己種種的付出,哪怕自己從始至終都未對她有過片刻的心動,可也感念她對自己無怨無悔的付出,可或許就是自己的無動於衷才導致她一步步地走向深淵,最後奪走了她的性命,倘若可以,真想這一生都不曾與她相遇,那樣的話,她或許就還是天靈山一頭無憂無慮的白鹿,不會過著顛沛流離淒苦無依的一生。

“大哥,這次我真的沒有騙你,這孩子就是她落塵的孩子,可是他卻不是你的,她背叛了你,知道麽?我可憐的大哥,這一生都要背負著旁人的議論與恥笑,我不願你這樣,我最後為你做一件事,你不要恨我,我都是為了你好!”璟堯還沒明白名話中何意,卻見無名一枚銀針刺中璟堯胸口的穴位,但是璟堯便動彈不得,隨後無名使足了所有力氣站起身來,朝正在格擋火雲箭落塵撲了過去,將落塵背負在背上的那嬰孩奪了過來。

落塵回過身來,想將那孩子奪將回來,可無名卻朝崖邊奔跑而去,隨後毫不留戀地縱身一躍,便朝那千丈崖底跳了下去。

如果她還是鹿族,那這跳下去不會有何損傷,可她乃一血肉之軀,這千丈懸崖,而崖底是一條河流,河中多魔魚,進入河中便等於葬生魚腹,屍骨不存。

璟堯使盡神力將穴位衝開,然後奔到崖口,卻見崖下隻留下無名飄忽的身影,那視死如歸的麵容朝崖頂看著璟堯的身影,露出了最後的笑顏,最後身影被峽穀的雲霧遮擋,消失得無影無蹤,半無痕跡。

落塵見這無名居然抱著孩子一起跳了下去,心頭也是既驚且怒,她一死寧兒便再無下落,她心頭一急,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昏暈在地,璟堯忙將昏暈的落塵擁入懷中,然後命火鳳和窮奇好生保護王上,自己則乘坐一頭蒼鷹飛上雲頭,朝敵軍飛了過去。

卻見雲頭烏壓壓一片,卻是那虓虎率軍前來阻擊璟堯大軍,自從洛圖率軍在孚虞山埋伏璟堯大軍後,便一去不複返,接連收到敗仗的龍毓晞自是有些擔心著急,但奇怪的是璟堯大軍明明獲勝,卻一直駐營在孚虞山不曾進攻王廷,倒讓龍毓晞有了喘息的機會。

龍毓晞立刻派虓虎再次率領大軍前往孚虞山出其不意地攻伏,虓虎自是領命,而此次大戰若是王城失敗,顯而易見,王城便再無過多兵力能夠出兵金昭城了,周遭的城郡大多都誠服於金昭城,連番大戰她已動用了將近五十的兵力,到如今已成為無兵可征的境地,隻能靠獵捕猛獸來作為作戰的工具,但是騎獸越多,需要的肉食便越多,王廷的負累也就越重,不但四處強行征兵,但凡家中有牛羊豬狗的都一律拖走作為喂養騎獸的肉食,所以百姓如今過得苦不堪言,大多百姓無法忍受繁重的賦稅和酷政,所以紛紛逃亡向臨近的南嶽郡和北周郡,導致兩郡的流民越來越多,一時承載不了,也是苦不堪言。

而王廷的大臣們自從知道一座座城郡都競相臣服於落塵大軍後,都覺得王廷的氣數將盡,有些大臣甚至主張就此投降,讓出王座之位,但一出此言,就被龍毓晞命令拉出去斬首,以此震懾朝中群臣,群臣惜命不敢就範,隻能忍氣吞聲,不敢再提投降之類的勸諫之言。

而這虓虎跟落塵等有生死之仇,並且自己的兒子樂勍也死在他們手中,所以他決計是不會投降的,就算是死也隻能是戰死,畢竟就算投了降,依照他和落塵之間的恩恩怨怨,也絕無生路,所以又豈會投降,聽得洛圖身先士卒,便立刻率軍來攻打璟堯大軍,想到以火為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璟堯再次見到這虓虎,自是仇人見麵七分恨,而那虓虎禦動數千頭騎獸,念動咒語,頓時這些頭頸都帶著咒鈴的騎獸頓時凶相畢露,咒鈴發出刺目的金光驅動著這些凶獸朝璟堯狂奔而去,頓時虎嘯獅吼,狼鳴豹吟,將這雲空震得雲騰翻滾,烏雲密布!

璟堯見到這猛獸猶如萬馬奔騰之勢朝他們大軍襲來,頓時心頭也是一緊,不敢大意,他想既然敵軍這般多的騎獸,想要全部殺滅怕是不易,因此讓兵士們將帶在那猛獸頸部的咒鈴取下,然後設法馴服為己用,才是最妥。

兵士們聽得君令,便依令而行,隻是這些猛獸太過凶猛,好多將士不是被這些凶獸吞入腹中,就是撞落雲空,隻有小部分的將士能順利騎上獸背,摘下咒鈴,馴服猛獸。

落塵昏暈過去後,也隻是一時悲傷過度導致氣結於心,待氣息順暢後便又清醒了過來,見到外麵殺聲四起,兵戈聲不絕於耳,又哪有空隙在這裏優思靜臥,立刻穿上戰甲,乘上火鳳,帶同窮奇一同飛入雲空,同眾將士一起迎戰虓虎大軍。

璟堯見到落塵前來,雖神色威凜,但是麵色依然慘白,眼角的淚痕也未盡,可就算傷心到極點,哪怕泰山壓於頂,也沒有資格去傷心,隻能迎難而上,忘記所有的憂愁與悲傷,隻因為坐上了王座之位,便無法顧及身後所失去的。

落塵將窮奇交於璟堯,璟堯重坐會窮奇背上,頓時有了窮奇助力,對付這些凶獸便得心應手不了許多。

而落塵立刻祭出從魔族那裏收繳回的寶物‘萬象圈’,頓時光圈一出,光芒所照之處,便將這些凶獸收進光圈之中。

那虓虎見猛獸漸漸被馴服,心頭惱恨,他祭出最後的法寶,這也是曾經貝隆王贈予龍毓晞的至尊法寶,龍毓晞一直不曾對外使用,便是到了這千鈞一發之際方才現世,而如今便是這千鈞一發之際,若此刻擋不住落塵大軍,那他們必會直進王廷,王廷敗落便是彈指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