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旻飛到那骨魂珠下,與拚死奮戰的璟堯相對而立。璟堯沒想到滄旻此刻會出現在這裏,他很想相問,但此刻自己已是神力衰竭,氣息衰敗,再靠著最後一絲意念在支撐,再堅持片許,或許自己要麽被收入這魔塔之中,要麽就被這金光照得魂飛魄散,所以此刻萬萬不能開口說話,一旦說話氣息露出,便自毀元神。

滄旻知道璟堯已氣結於心,神思將碎,他溫言道:“從今往後,你定要好生相待落塵,讓她一生快樂無憂,本君曾經傷她至深,此生恐沒有辦法再讓她一展笑顏,所以唯有你傾心以待,本君也便放心了!”

璟堯不明白滄旻言中何意,想詢問卻又不能開口,而見滄旻說完此句後便施展起靈力,施展起‘淨虛術’,此術一旦施展,身體純淨的靈力便開始漫向骨魂珠垓心處聚集的一團黑氣處,此團黑氣包裹著金光,驅策著骨魂者不停地吸收著魂魄,他的魂氣向泉水一般綿延不斷地湧去,又像天山的飄雪一樣落在這焦黑的大地,將曾經的暗黑化為純淨,天地變得清明。

神將們見到滄旻用此術來淨化骨魂珠的魔氣,都大驚道:“不好,少君他是想用自己的魂魄去淨化這骨魂珠,一旦淨化完成,少君也會魂魄破損,肉身不存!”

聽得神將之言,處於上空的落塵心頭更是起了驚濤駭浪一般,震驚不已,她想阻止滄旻如此做,可是卻又無法撤離‘破魂奇兵陣’,一旦自己突然撤離,其他六位弟子就會承受骨魂珠的反噬之力,一旦反噬便會有性命之憂,所以落塵隻能眼睜睜看著滄旻永自己的身體去淨化這骨魂珠。

她不願滄旻為了她而選擇灰飛煙滅,頓時大聲呼喊阻止道:“滄旻少君,就算你用自己去化解這骨魂珠,本王也不會領你半分情,也別奢望本王會原諒你曾經的種種,所以你最好停止這愚蠢的做法,別成為曆代最無知的少君!”她嘴上說得凶狠,可眼中卻已是淚水盈眶,心痛與不舍交織在一起,讓她心痛刀絞。

那些神將聽得落塵如此絕情冷言,個個不明其意,隻覺得落塵這女人實在不知好歹,怒道:“少君為了你們自舍性命,王上卻如此無動於衷,實在令人寒心!”

“對,你們說得對,無論你做甚麽我落塵鐵石心腸,絕不會領你半分情,所以你還不撤陣離開!”落塵嗬責道,可她無論是用激將法還是溫言軟語都是無用,滄旻早已閉了自己的神識,為的就是不讓旁人的勸阻幹擾了他,隻專心用自己的元神去淨化這被汙損了的佛蓮珠。

那纏繞著骨魂珠上的黑紅色魔氣漸漸開始消散,而滄旻的身體也在一點點地消失,整個人像虛幻的泡影一般漂浮在雲空,在陽光的投射下映照出五彩的光芒,最後隨著那黑魔氣的消失,他的身影也化為了虛無,隻剩下一道若有若無的神識還殘留在雲空,或許是不舍,或許是想再看這世界一眼,再看心中最愛的人一眼,才願離去。

骨魂珠被淨化後,重新變成了佛蓮珠,一百零八顆珠子上都生出了一朵佛蓮,端在雲空,將滄旻的魂靈包裹其間。

而那金光也隨之消逝,幾乎力竭的璟堯跌下雲空,窮奇飛來將他接住,璟堯勉強撐起身子,往那即將消逝的滄旻元神望去,不由得心頭也是一痛,心想他與自己其實一樣深愛著塵兒,隻是他終是錯過了!有些時候不得時宜的愛到頭來卻總是一場空,但卻也勝過從來沒有過。

落塵和盈秋等人撤下了法陣,落塵飛到滄旻身邊,望著那已經摸不著的身影,淚水再難抑住撲簌而下,猶如一滴滴珍珠滴落雲空,她哽咽道:“你為何要這麽做,不值得的!”

滄旻露出溫和的笑容,如今的他已不能說話,隻能如此看著落塵,仿佛從來都不曾後悔今日的決定,因為自從決定放棄龍毓晞扶持落塵登上王位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經料到了自己的結局,與其看著落塵登上王位後自己受到天人處罰魂飛魄散,讓落塵一生都覺得他是因為她才會消亡而愧疚痛苦,還不如今朝就死在大戰中,如此一來,她心中想必會少幾分內疚,少流幾滴眼淚,因為這一生自己已讓她流了不知多少眼淚,他不願再見到落塵為她再流下一滴眼淚了。

可是落塵的淚像斷線的珠子一般,無從斷絕,滄旻知道自己最後的幻影支持不了多久了,在這最後的時刻,他想最後擁抱落塵一次,哪怕根本無法相擁也不要緊,他張開雙臂,朝落塵飛去,最後緩緩地將她環抱在自己懷中,哪怕已無法觸及到她身體的溫度,卻已是滿足,最後整個幻影猶如散落天際的星光一般,慢慢消散,最後消失在佛蓮珠中,隨著他的消失,佛蓮珠恢複成了原本的大小,閃著純白色的光芒飛回到落塵手中。

落塵低頭看著掌心處還未閉合的佛蓮,一滴淚落下,落入了佛蓮花瓣中,隨著那一滴淚,佛蓮閃耀出幽藍色的光芒,最後消失殆盡,閉合在佛珠之中,光芒盡斂,變成了普通的佛珠。

那虓虎見骨魂珠居然被那滄旻淨化變為了佛蓮珠,心頭大驚,他一亂自然軍心就大亂,而璟堯大軍見這法寶已被收服,個個都軍心大振,高聲嘶喊著朝虓虎大軍廝殺而去。

而神將們見到少君最終煙消雲散,一個個也是心頭悲痛不已,可這是少君自己的選擇,誰也左右不了,唯獨能做的就是幫助少君平定這場大戰,因此神將們加入戰團,很快虓虎大軍便處於劣勢,被逼得節節敗退,不住奔逃。

落塵將佛蓮珠捏在手心,望著那敗逃的敵軍,大聲喊道:“活捉虓虎,勿要讓此賊逃走!”這虓虎殺掉了聶大哥,如今又因為他害得少君魂飛魄散,落塵豈肯饒此人性命,侯雲聽得此令,自是率軍一擁而上,攔住了那虓虎的去路。

而九書和金闕等人,也飛到那虓虎身後左右,將他圍在垓心,就算插翅他也難逃。

璟堯因為受傷過重已經昏迷過去,落塵將璟堯交給盈秋照料,盈秋帶著璟堯先返回了營地,而落塵則心無旁騖地飛到那虓虎身前,冷言道:“新仇加舊恨,今日便一同與你算上一算!”

虓虎見如此多人將他圍著,知道活命機會已無,但是還是想做困獸之鬥,道:“你們也不過如此,如此多的人對付本將一人,就算死本將也死得光耀,而你們以多欺少,下作之極!”

落塵將鳳血劍一橫,讓侯雲和九書等人都讓開,道:“好,今日便讓本王親自會一會你,也算是全了你的顏麵!”還未等虓虎反應過來,落塵劍鋒一起,靈氣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朝虓虎逼了過來。

虓虎提起怨泓刀,便朝落塵迎戰而去,心想這落塵布陣破骨魂珠時想必已消耗了過半的靈力,如今若單打獨鬥的話未必會輸,所以他刀刀下手都十分狠辣,招招間都直取落塵的要害。

弘鼎見到師傅有些力竭,心中擔心,忙道:“師傅,小心!”

落塵卻半點無懼,哪怕身上靈氣衰竭,但她就憑自己出神入化的劍法也不會讓這虓虎討到半分好去,她早就將天玄門數十套劍法爛熟於心,如今使來,招非招式非式,毫無章法,可也正是絲毫沒有章法,才讓那虓虎無規律可循,頓時反而被落塵的劍勢逼得捉襟見肘,步步敗退,他心頭一狠,將寄居於自己身體的虎妖魂魄逼出,頓時虎魂脫體,朝落塵脖頸咬了過去,落塵卻並不懼,她用劍鋒割開自己右手用鮮血沾滿劍鋒,隨後念動封咒,頓時那虎魂一觸到風血劍,便被封印進了落塵的劍鋒之中。

虓虎心頭大驚,沒有想到落塵還是血魔之身,擁有封印世間任何生靈的力量,失去寄宿的虎妖魂體,他自然更是慌亂,招法也有些亂了起來,他隻能動用最後一擊,將附著在這怨泓刀上成千上萬的冤魂召喚出刀體,那些黑色的冤魂氣息朝落塵撲麵迎來。

落塵心頭也大吃一驚,其他弟子見狀也紛紛來救,但因隔得較遠並來不及出手,而落塵雖處於危險之中,可卻也機敏得緊,立刻將戴在腕間剛剛被淨化了的佛蓮珠摘下對準那些冤魂。

頓時佛蓮珠再次張開開出一百零八朵佛蓮之花,那花散發出純白色的靈氣,這些冤魂一觸及這佛之靈氣,便被瞬間淨化,最後這成千上萬的冤魂都盡數被這佛蓮珠收服,而那柄怨泓刀也成為了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刀。

落塵收了佛蓮珠,風血劍當空刺下,頓時便將那怨泓刀斬為兩段,那虓虎見怨泓刀已破,心頭才大驚失色,忙得乘坐白虎欲逃走,但九書等人幾柄劍齊齊刺來,將他架在劍鋒之下,又如何脫身?

落塵想到這虓虎曾經斬斷了聶大哥一條臂膀,心頭惱恨,風血劍一揮,便朝他的右臂削去,頓時傳來一聲悶響,那虓虎‘啊’的一聲痛喊,整條手臂就已被斬下落入雲空成為凶獸的口中食。

那虓虎捂住鮮血直噴的斷臂,回頭看著落塵,疼得語音顫抖,道:“好,我虓虎戎馬一生,卻沒想到最後喪命在你手中,天道輪回,若有來生,我定也報此仇?”

落塵卻對其極其憎惡,道:“來生?像你這等人恐怕來生淪入的也是畜生道,難能為人!”她不想再跟這人羅咋,讓九書對敵軍大喊道:“你們的大將已被擒,若就此投降,便饒你等性命!”

敵軍聽得虓虎大將被擒拿,都紛紛停止了戰鬥,而那些凶獸也都被裝進了萬象圈中,待回到金昭城後便慢慢馴服這些凶獸作為坐騎。

大軍降服後,落塵依然讓侯雲和九書等去輕點戰俘,而命軍中靈醫為傷者治病療傷。

落塵將那佛蓮珠戴在手間,看著它仿佛就感覺滄旻就在身側一般,可想到他已經魂飛魄散,自是心頭一酸,又落下淚來。

盈秋一直在為璟堯療傷,但傷勢過重,恐怕需要療養足月方能恢複過來,落塵便一直守在璟堯身側,想著自己已失去了很多,如今隻剩下璟堯,她再也不願連他也失去,所有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地照看著,深怕途中生出甚麽岔子。

落塵讓侯雲派兵士向金昭城送回戰報,金萱得知全軍大勝後,也是無比的歡喜。

而自從此戰勝利後,連最後一直保持中立的紫霄郡都送來了盟書,言中城落塵才是天道正主,才是天下蒼生所望,所以投誠而來。

如此一來,三城四郡全都已經結盟,隻剩下王廷獨城孤立,有著大廈將傾的搖搖欲墜之勢,而有了三城四郡的幫助,攻下王城也成了指日可待之事。

隻是璟堯受傷,落塵想一直陪在他身邊,攻打王城一事便言暫緩,畢竟如今之勢,給那龍毓晞多一兩個月活命時間,也算不得什麽。

而大軍也撤回了金昭城,當一回到金昭城迎來都是恭賀他們大戰而歸的各城郡使臣時,落塵卻並無心接待,隻讓金萱代替自己接待這些使臣,而自己早早回了‘鳳棲殿’,守在璟堯身邊。

如今即將攻下王廷登位為王,成為這天下的主宰,落塵卻半點也沒有喜悅之情,因為這一路走來她失去了太多,聶大哥、滄旻,這兩個生命中都十分重要的人,相繼離開,還有下落不明的寧兒,這一切讓落塵心力交瘁,每到夜深人靜之事,她都默默地流下眼淚,可是淚水再多,也換不來那些鮮活的生命,隻有無盡的思念與愧疚。

倘若再來一次,或許自己便放棄王座之位,隻想與自己相愛相親的人在一起,過著簡單的生活,一世快樂,隻可惜命運總是無法從來,便隻有承受自己曾作出的選擇。

哪怕後悔也沒有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