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鍾二郎出了山穀,邁著大步在樹林行步,一顛一簸將湛華晃醒,睜開眼正瞧見山似的脊背,忙掙紮著對鍾二道:“晃得骨頭都散了,還不放我下來!”鍾二郎笑嘻嘻將他置在林陰裏,因瞧他換了一件猩紅的衣裳,領口大開露出雪白的胸膛,稱得凝脂肌膚宛若灼灼,忍不住捧起他的臉輕描淡寫親吻幾下。UC小說網:湛華掌不住笑道:“這是從哪學得的斯文脾氣?倒是叫我不自在。”鍾二咧著嘴笑道:“剛啃了一條生狗腿,嘴裏腥膻怕糟你嫌棄。”湛華笑道:“你是餓暈了頭,說得什麽胡話。”言罷抬起腿往他身上撩一腳。鍾二郎捏住腳踝替他脫了鞋襪,見湛華走路磨出了水泡,一時又憐又惱,湊了臉往他趾上咬一口,惹得對方吃吃作笑。鍾二臉上掛不住,漲紅著麵皮替湛華脫去衣裳,也不知溫存撫弄,提槍便捅進□裏,兩手扶在湛華腰間,緊送慢曳,著力搗弄。湛華本就習以為常,起初還嗔他粗夯,不過一會兒股內嘖嘖然漸有水聲,兩腿纏在鍾二腰上,前仰後合亂聳亂顛。鍾二郎見他得了趣,更加橫衝直撞,進進出出間不容隙,直**得湛華翻腸倒肚哀聲討饒,又壓□子親嘴呷舌,手指頭掐著他的□打轉,興致淋漓恣意把玩。

湛華累得滿頭大汗,聳著屁股百般逢迎,鍾二伏在他身上一泄如注,戀戀不舍將□拔出,伸出手往□上撫摸。湛華忽然撇過頭來問:“鄭木呢?你將他安置到何處?”鍾二替他披上衣服,搖搖頭笑道:“你也瞧過那蛇精,心高氣傲憤世嫉俗,哪裏會是耽於欲求的俗物,他既是心心念念找尋某人,必是有不得以的緣由,此事已不是咱們所能插手的。”湛華雖不太懂,卻還是點點頭。他兩個湊在一起又親呷一陣,鍾二郎急著趕路下山,湛華借故腰酸腿軟邁不得步子,賴在他背上不肯動彈。

龍王倚著引枕將涼粥喝盡了,胃裏忽然一陣翻滾,掩了口忍不住要嘔,他也知道自己已是風燭殘年,剛才大動幹戈實是強弩之末,這一會兒頭暈目眩,身子竟僵了半邊。屋外的妖精聞聲上來伺候,他忙將殘兵剩勇斥退,自己枕臂昏昏盹著,銀白的蛇尾甩在塌下,每一寸鱗片都如虹光閃耀,無數年華的烙痕染不到身上,卻早已讓骨頭腐朽成灰。就在似夢非夢時,一個老人從角落悄悄走上來,暮景殘光強打精神,跪在龍王身邊輕輕撫摸羅緞衣角,幹枯的手指似要將每一處遊龍飛鳳的紋絡描盡了,無比虔誠又交融著惶恐。好像那一年他還是個健朗小夥子,年輕的手也是如此撫摸龍王的衣衫,抬起頭正瞧見一張美麗的臉孔,眸子幽幽忽閃著,比任何一方世界都美好。

那一年,鄭木對著龍王一見鍾情,不得不辜負秋離初動春心,對方雖不懂得人世七情六欲,心中卻滿含懵懂的渴求,他知道自己與龍王兩相懸殊無以相衡,索性橫下心來,依著龍王先前一句玩笑自斬雙足,打算以此挽留鄭木。哪知鄭木既擱不下對龍王的愛戀,又對著秋離歉疚難安,內心爭鬥痛苦難熬,索性揮劍斬情連夜逃出山穀,尋著夥伴返回人間,隻把這雙蛇的恩怨當做一場夢,醒過來時再無痕跡。

鄭木伏在地上輕輕吻著龍王的尾巴,好像初戀一般滿心酸甜的忐忑,龍王被他驚醒過來,睜開眼卻什麽也瞧不著,麵前永遠是無邊的黑暗,焦灼抑鬱無以解脫,隻得又緩緩靠在塌上,垂下眼睛淡淡道:“我以為你怕我,再不敢回來了。”鄭木抬起頭說:“我前些天做了夢,見個熟悉的影子湊到自己身前,含著眼淚欲言又止,乍一看覺得像秋離,細細瞧了又仿佛是你。這一次尋到山中,本是想再見他一麵,卻不知他已經死去了,想來那托夢的必定是你了。”龍王冷笑道:“我活了一千年,早以看透紅塵,哪裏會有喜怒,那個必然不會是我了。”他緩緩立起身子,蛇尾不動聲色纏到鄭木腿上,一圈又一圈暗暗沉著力氣,便是蟒蛇絞殺獵物的法子。鄭木心知肚明卻毫無畏懼,反而張開手擁抱住龍王,他年輕的時候沒有足夠的膽量,到年老了無牽掛,這一雙手再不願鬆開。

自這之後鄭木再也沒走出林子,不知過了多久,有個道士無意中走進山林,這人生得一雙四白眼,嘴唇薄得像刀刃,正是昔日在廖府興風作浪的法師絳塵。他正在林子趕得急,樹叢四周忽然漫上氤氳濃煙,灰白的霧氣將萬物遮掩住,便不慌不忙燒了一道符,不過一會兒便將濃霧驅散,他定睛朝前望去,見遠處有個年輕人蹣跚著趕路,連忙幾步追攆上去,走近了卻見是個鶴發雞皮的老人家,自頸至肩纏著一條銀白大蟒。絳塵心知蹊蹺,便對老人道:“這山林裏鬼魅橫生,久呆不得,你若顧惜性命還是快下山去。”老人仿佛一俱行屍走肉,絲毫聽不著他言語,托著白蛇繼續悶頭往前走,好像要一直行至地老天荒。絳塵心道:“這必是給妖精迷了心竅。”他再打量那條蛇,竟見白蛇早已死去多時,身上的鱗片幹枯脫落,滄桑老邁度過千年。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鍾二郎整一年裏都懶散如泥,獨獨在深秋裏禁不住歡喜,日日坐立難安翹首以待,不知心裏揣著何樣的意圖。湛華暗暗的驚疑,跑到街角買了一袋剛出爐的糖炒板栗,剝去殼喂他。鍾二郎接了栗子嘻嘻笑著道:“外頭買的哪能跟自家的比,過些天來個老朋友,說好了要送好的吃食來。”湛華“噗”一聲笑道:“原來你添了出息,不屑吃尋常東西了。”鍾二連忙叫:“誰說的!”三口兩口將板栗嚼了下肚。

他如此巴巴候著,終是聞著對方音訊,一到早趕去火車站接人。湛華忙將家裏的醃囋被褥收拾起來,正愁著如何燒菜招呼客人,鍾二郎已將朋友帶回家,一個黑臉漢子生了張呆板臉孔,乍一瞧仿佛集上剛宰過生豬的屠夫,偏偏架一付金絲邊眼鏡,晃著膀子闖進屋,順手兩隻口袋摔到地上,他身後緊隨了個小姑娘,不過學齡的年紀,紮一對豆芽似的小辮子,黑乎乎的手往嘴裏塞一塊豌豆黃,腮幫子鼓得滾圓。鍾二郎跑了一上午餓得前胸貼後背,吱呀亂叫朝湛華要吃的。湛華靈機一動道:“我瞧市場上新上了螃蟹,你去買幾隻回來,蒸熟了蘸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