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下強兵

.馬魁今年四十四歲,他總是喜歡帶著一臉憨厚的笑容,就算是被人當麵搶白,隻要對方不太過分,他也會一笑置之,如果不了解他的底細,你真的無法相信,這個全身透著暴發戶氣息,而且身體正在橫向發展,似乎心寬體胖的男人,竟然是一名在製毒販毒行業,稱得上扛把級的大毒梟。

說到販毒,馬魁也算是家學淵源。在解放以前,甘肅就是國際國內販毒運毒的重要通道,曾經在中華曆史文明長河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絲綢之路河西走廊,在上百年前就已經淪落為運輸鴉片的販毒之路,馬魁的太爺爺,就是玉門首屈一指的大毒梟,他們的家族四代人都是以運毒販毒製毒為生,直到解放後,國家大力打擊毒品,強製讓癮君子們戒毒,他們馬家才放棄了這條發家致富的門路。

但是到了八十年代末期,毒品再次在中華大地死灰複燃,家學淵源卻苦無用武之地的馬魁,率先投身於販毒大軍當中,成為了領軍式的人物。

現在馬魁不但會從緬甸金三角和阿富汗金新月走私毒品,他還派人“指導“甘南地區的山民,利用群山中交通不便,公安人員無法展開調查的地理屏障,零零散散的種植罌粟,在甘南山區,一畝地就能產一萬株罌粟,馬魁開出的收購價為每畝八千元,由於甘南氣候不錯陽光充足,降雨量適中,罌粟田一年就能收割三季,也就是說山裏的山民,隻要冒險種上一畝,一年就能賺到兩萬四千塊錢,這對於甘南地區人均收入才區區幾百塊錢的山民來說,當然是一種無可抗拒的**。

馬魁把從甘南收來的鴉片,用粗糙的工藝,製成界乎於鴉片與海洛因之間的毒品,由於色澤微黃,被道上的癮君子們稱為“黃皮“,這種毒品已經被賣到全國各地,還有一部分,通過其它毒販渠道,已經滲透到鄰邊省份,在陝西銅川一帶和內蒙地區銷量尤其喜人。由於馬魁粗糙提煉的“黃皮“價格“公道“,又不會象其他人一樣,往海洛因裏摻乳糖來弄虛作假,從純度和“口味“上來說,比那些所謂的四號海洛因更加來勁,而且不容易上癮,又被癮君子們戲稱為“綠色食品“。

業務鋪得越來越大,每天都是日進鬥金,但是在馬魁內心深處的不安,也在與日俱增。

中國政府為了打擊製毒販毒,製定的法律法規相當嚴格,其中有五種情況可以判處死刑並立即執行,馬魁怎麽看,自己都把這五種斬立決罪行犯了一整遍。隻要被抓,被送上刑場吃槍子,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怎麽也跑不掉。

就是因為這樣,馬魁製定了一整套“自保措施“,他把自家蓋的三層小樓周圍圍牆全部推倒,重新豎起兩層鐵柵欄,這兩層鐵柵欄中間隻間隔了一尺遠,在鐵柵欄頂部加裝了蛇形鐵絲網。

蛇形鐵絲網,這玩藝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應用得最廣泛,在那個時代人類還沒有發明坦克,蛇形鐵絲網加機槍碉堡,就組成了最難攻克的天塹。這種鐵絲網之所以被稱之為“蛇形“,是因為它看起來就象是彈簧,一圈圈的拉開,在鐵絲上麵,到處都是十棱形成的尖刺,無論是人還是動物,一旦撞上去就會被鐵絲圈反纏過來包裹起來,越是掙紮,鐵絲網就會纏得越緊,而鐵絲網上那四棱型的尖刺,更會深深刺入身體,就算是造不成致命傷,光是疼也能把人活活疼死。

兩道間隔僅僅一尺的鐵柵欄,加上蛇形鐵絲網,形成了一道難以攀爬越過的障礙。

固定柵欄的牆基,隻有半尺高,這樣的高度最多隻能藏住一隻貓;整個院子裏,看不到任何植物,就連地上的草都拔得幹幹淨淨,這種行為無異於部隊在駐守特殊區域時挖製的焦土隔離帶。

在整個院子裏,到處都可以看到安裝在金屬支架上的攝像頭,反複交叉之下,幾乎沒有觀察死角。兩道帶著蛇形鐵絲網的柵欄,包括藏獒在內的獵犬看家護院,焦土隔離帶,攝像頭監控,馬魁當真是把自己這座宮殿防禦工作做到了極致。

這還不算,馬魁又耗重金買來大量太陽能電池板,把它們鋪滿了整個小樓樓層,又購置了一台風力發電機,你千萬不要以為馬魁這樣做,是響應國家號召什麽節能減排,使用高清潔能源,用來促進甘肅省四個現代化建設。

馬魁直接將外層柵欄變成了電網,就算是公安人員派人試圖抓捕他,提先切斷了電源,單憑用太陽能和風力雙重發電供應的免維護鉛酸蓄電池組,也能保證電網的電力供應。除非出去武警部隊,直接炸開大門,否則的話,無論是誰都無法輕越雷池一步。

已經把自己住的小樓打造成一個準軍事堡壘,就算是這樣,隻要村子裏有陌生麵孔出現,馬魁都會一陣心驚肉跳,就算他不斷提醒自己,這是做賊者心虛放屁者臉紅,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也依然無法讓自己鎮定下來。

為此馬魁冥思苦想,又弄出一記絕招。他從外地人販子手裏買回兩個小女孩,隻要走出家門,無論幹什麽,都會至少帶一個女孩在身邊。

為了讓這兩張最後的保命底牌效果最大化,馬魁從人販子那裏買的女孩,都是小美人胚子,她們在馬魁的要求下,都留了一頭長長的,燙成波浪狀的黑發,穿著白色的公主裝,看起來即天真又可愛,就算是再冷血的人,麵對這樣又乖巧又文靜又美麗的女孩,心中也會產生一絲波動。

如果真的公安部門派人來抓捕他,這兩個小女孩就是最趁手的人質。就算是武警部隊出動,想要用狙擊手來對付他,狙擊手也必須考慮,如果子彈打偏,直接打中他身邊的女孩會有什麽後果。而小女孩的美麗,也會有意無意的影響著對方,讓公安人員或者武警部隊,在實施抓捕行動時,更加束手束腳。

反正馬魁是打定了主意,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絕不離開自己勢力能夠覆蓋的範圍,無論是公安部門還是武警部隊試圖抓捕,隻要因為他手中的人質稍一猶豫,讓他和身邊的保鏢有了求救的機會,這隱藏在四鄰八鄉的“別動隊“隊員就會立刻趕到,這樣他就會有了一絲生機。

現在就連馬魁都開始考慮,要不要模仿其他毒梟,給自己弄一頂保護傘:“或者,我也應該弄個企業,幫助政府解決百十來號人的勞動就業問題,再捐點錢物出去,弄個明星企業家加慈善家的名號?“

帶著這樣的想法,馬魁抱著六歲大的小女孩,在幾名保鏢的擁簇下走出那幢被他打造成準軍事堡壘的三層小樓,兩輛日產三菱越野車就停在門外,至於院子裏那輛紅色保時捷跑車,馬魁是從來不碰的。

那玩藝看起來是夠漂亮拉風,在一些電影中,也經常可以看到高大帥氣的男主角,開著這樣的跑車,載著美女,一路上撒下一連串香車美女的旖旎畫麵。但是這種跑車,底盤實在是太低,根本不適合在崎嶇不平,而且道路年久失修,高速公路幾乎沒有的山區內駕駛。馬魁之所以專門買這麽一輛貴得要命的跑車,還派專門負責打理,每天把它擦洗得光可鑒人,就是要用這款足夠吸引人眼珠的跑車,刺激得村子裏的年輕人都瘋狂起來。

成功的例子就在眼前,有了幾天就能暴富的捷徑,名牌跑車更是每一個男人的心中夢想,又有多少人還能抵擋這種**,繼續去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從土坷垃裏刨食,一年下來也賺不了幾個子兒,一輩子也不可能買得起這種名牌豪車?!

現在是早晨十點鍾,清爽的山風混合著並不算太毒辣的陽光一起迎麵撲來,馬魁下意識的伸手罩在了額前,將陽光擋住,在他終於適應了眼前的光線四處眺望時,他恰好看到一個年輕的身影,從太陽升起的東方走了過來。猛的看上去,這個全身灑滿陽光,整個人似乎都在發著光的年輕男人,仿佛剛剛從太陽裏走出來的神咫。

這個年輕的男人,穿著一身中國還沒有製式普及的數字服彩服,腳上穿著一雙陸戰靴,除此之外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什麽出奇的地方,但是看著這個年輕男人走路的動作,看著他的神情氣度,馬魁的心髒卻一路沉到了最穀底。

馬魁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通過偵察兵選拔,否則的話,也許他現在就不是一個毒梟,而是在偵察部隊中成為一名合格的偵察兵,再通過努力上進,得到提拔成為一名軍官,從此成為一名終身職業軍人。在他眼裏看來,敢於喊出“中國陸軍天下無敵“的中國陸軍,其中最精銳的就是偵察兵,從道理上來推理,世界最強的步兵,就是中國的偵察兵!

可是這個正在向他緩緩走來的年輕男人,給馬魁帶來的壓迫感,竟然比那些偵察連中的老兵更沉更重。是因為這個年輕人,給馬魁的感覺,象是一頭顯然沉靜如水,卻已經露出鋒利獠牙的狼,還是因為他獨自一個人走過來,明明身單力薄,嘴角卻掛著一絲驕傲到極點,仿佛就算是天塌下來,都能用雙手硬生生頂住的自信微笑?!

隨著這個年輕男人越走越近,馬魁眼尖的看到,在年輕男人的衣領上,別著一枚在陽光下散發出爍爍光彩的銅製飛鷹勳章。

馬魁隻覺得嘴裏發苦,一個詞在馬魁的心裏反複盤旋已經衝到嘴邊,可是卻一直沒有真正喊出來……特種部隊!

馬魁絞盡腦汁的思索,也想不到在他們附近,哪裏駐紮了特種部隊;當他終於想明白,這名越走越近的特種兵,很可能是從千裏之外的基地趕來時,一個苦澀的笑容從他臉上揚起。他對事態最壞的預計,就是當地政府出動武警部隊,對他和他的“別動隊“展開圍剿。

道上混的兄弟們,用“二弟“、“雷子“這種帶著不屑意味的詞兒,來稱呼公安,但是麵對穿著迷彩服,裝備了大量自動武器,就連訓練也和野戰軍如出一轍的武警部隊,他們卻是又敬又畏的稱之為“虎哥“。

那麽請問,對道上的兄弟們而言,接受任務出來對付他們,絕對是殺雞用牛刀的特種部隊,又該叫什麽?就算是喊“虎爺“,甚至是喊一聲“祖宗“也不算過分吧。

在這一刻,馬魁真的想開口問問這個年輕的特種兵:“我馬魁現在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在本地小有名氣的毒販子,雖然是作奸犯科,但是並沒有揭竿造反,也沒有殺人無數,更沒有出賣祖宗成為漢奸敗類,又有何德何能,能將你們這些特種兵請出來,來了個千裏奔襲?!“

馬魁幾乎用盡了全部力量,才勉強控製住身體,讓自己沒有四處張望。

他雖然已經退伍多年,但是依然喜歡看點軍事類的新聞報道,有時候也會翻翻國內外軍事雜誌,就是因為這樣馬魁清楚的明白,現在特種部隊往往是以六人到十六人為一小隊展開行動。也就是說,除了這個一路走來,給了他太大壓迫感的年輕男人,還有一個班的特種兵,潛伏在村子周圍的山區裏,最少有一名狙擊手,已經用狙擊步槍瞄準了他馬魁的腦袋,隻要他敢稍有輕舉妄動,那名狙擊手就會毫不猶豫的開槍將他擊斃。

這種自己生命,已經被對方捏在手裏,而且無法做出任保反抗的現狀,讓馬魁的眼角在不停狂跳。發現身邊幾個保鏢,因為年輕男人不斷接近,感受到壓迫力已經明顯緊張起來,有人甚至已經暗暗把手摸向腰間,馬魁立刻低聲喝道:“不要亂動!“

“嗷嗷嗷嗷……“

身邊突然響起一片狂吠,是養在院子裏的幾條看家狗,嗅到陌生人的氣息,感覺到自己的領地受到侵略,已經激動起來,它們一陣狂吠,發現年輕男人非但沒有被它們的吠聲逼退,反而在用穩定的腳步繼續走近,一群看家犬從沒有來得及關閉的大門裏衝出來,對著年輕男人猛撲過去。

能被馬魁買來看家護院的這些獵犬,身上都有著一半德國黑貝血統,為了保持它們的野性,馬魁經常把野兔之類的小動物打折腿再丟到它們麵前,任由這些獵犬衝上去撕咬分食,這些已經喜歡上新鮮血味的獵犬,成群結隊的跑到山裏,就算是遇到孤狼,都敢衝上去鬥上一鬥,麵對這幾隻對著自己露出鋒利獠牙,猩紅色的舌頭都探在外麵,不斷擺動的獵犬,年輕男人視如未見,繼續向前走著。

“啪!“

空氣中傳來猶如西瓜摔在堅硬石頭上發出的聲響,衝在最前麵跑得最快,叫得最歡的一隻獵犬,腦袋上猛然炸起一團血花,它連哀鳴都來不及發出半聲,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年輕男人嘴角擒著那縷仿佛一切都不以為意,又仿佛什麽都盡在眼中的微笑,不緊不慢繼續向前走著。

一步,兩步,在年輕男人兩步踏下,第三步剛剛揚起時,西瓜摔碎的聲響再次揚起。衝在第二位的獵犬,腦袋上鮮血飛濺,那隻獵犬發出一聲小動物般的哀鳴,一頭栽倒在地上。

年輕男人繼續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

三步,四步,五步……

“啪!“

第三隻獵犬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了聲息。

最後一條獵犬已經衝到年輕男人麵前不足十米位置,隻要它再用力飛跳,就能接觸到年輕男人,可是它卻猛然停住腳步,在慣性推動下,它連續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兒,就那麽用最狼狽的動作,一路翻滾到年輕男人腳下,年輕男人右腳一擺,將它橫踢出三四米遠。

最後一條獵犬打著滾兒從地上跳起來,連回頭再看年輕男人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夾著尾巴一路逃回了它的狗窩。

馬魁的眼角在不停狂跳,他現在才明白,自己弄出來的那支“別動隊“,在真正的強者麵前,是多麽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