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這一刻

.八月六日,晴,萬裏無雲,有微風。

中國特種部隊進入了哈薩克斯坦東部的烏恰拉爾軍用機場。

雖然在這場演習中,並沒有大家所熟知的海豹突擊隊、三角洲、英國空勤團之類老牌特種勁旅,但這是中國特種部隊第一次參加多國聯合軍事演習,這代表著中國特種部隊終於主動揭開神秘麵紗,出現在世界公眾麵前,也代表著中國特種部隊,正在試圖和國際接軌,讓他們通過聯合軍事演習,從外軍身上學習到更多特種作戰經驗。

在這場規模並不算特別大,但因其特殊意義,注定會萬眾矚目的聯合反恐軍事演習當中,甫一露麵就吸引了燕破嶽的注意的,是一支來自哈薩克斯坦的反恐特種部隊。

他們統一穿著黑色城市作戰服,黑色防彈背心,與及黑色的頭罩,裝備了俄羅斯製造的特種部隊專用突擊步槍,他們靜靜站在機場跑道旁,就算是陽光明媚,給人的感覺,都象是一群隱藏在黑暗中,隨時可能撲出來發起致命攻擊的狼!

能帶給燕破嶽如此強烈感受的群體,絕不會是無名之輩。

“他們是阿雷斯特反恐特種部隊。”

聽到蕭雲傑在耳邊的低語,燕破嶽不由眼前一亮。

阿雷斯特反恐特種部隊雖然在國際舞台上,還沒有聲名顯赫,但是他們的前身,卻是前蘇聯大名鼎鼎的“克格勃”組織。在前蘇聯解體後,“克格勃”失去政府支撐,遭受到重創,但是這個組織並沒有完全消散,經過重組後,最優秀成員被保留下來,組建了“阿雷斯坦”,就憑這一點,這支年輕的部隊就絕不容小覷!

燕破嶽僅細打量著這支曾經在冷戰期間,和美國情報組織鬥得旗鼓相當的克格勃情報機構繼承者,觀察著他們每一個成員的武器裝備,與及他們的站位隊型,就在他全神貫注,在心裏分析這支部隊的作戰風格和危險程度時,一股強烈到極點的危機感,突然湧遍了他的全身,讓他皮膚上的汗毛都為炸起。

這是一種身經百戰職業軍人,在足以致命危險逼進時,自我保護的本能。

燕破嶽霍然轉頭,他的目光直接落到了一百多米外,一輛剛剛停在那裏的運兵車上。一支十一人編製的特種作戰小隊,慢慢從運兵車裏走了出來。

這支距離一百多米,就讓燕破嶽感受到致命威脅的特戰小隊,他們最大的特色,就是隊員平均年齡看起來已經超過了三十五歲。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接受最嚴格訓練,歲月在他們的臉上,留下了比實際年齡更加明顯的印記。

他們從運兵車上走出來後,並沒有排出整齊的隊列,去展現自己的團隊默契,他們鬆鬆散散的走著,看起來就象是一群烏合之眾。但就算是最精銳的特種部隊,麵對這樣一個群體,也不敢說穩操勝券。

足夠的人生閱曆,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學會了從容不迫。到了他們這個年齡,除非自己不願意,否則的話,大都已經結婚生子,擁有了穩定的生活和一個幸福的家庭。所以在他們的身上,找不到年輕士兵特有的朝氣與熱血,你也很難指望這些老兵,在戰場上會熱血衝頭的擎起刺刀去拚命。但是和二十歲出頭的新兵相比,這些實戰經驗豐富得讓人頭皮發麻的老兵,更隱忍,更狡猾,更懂得在戰場上保護自己。

從運兵車上畫的標誌來看,這支部隊來自自吉爾吉斯,一個隻有二十多萬平方公裏土地,外加五百萬人口的小國家。燕破嶽真的無法理解,1991年蘇聯解體才終於獨立出來的吉爾吉斯,怎麽有能力培養出這麽一支精銳部隊。

“注意他們。”

做為專研世界特種部隊的專家級人物,劉招弟開口了,“他們是‘阿爾法’部隊出來的老兵!”

聽到“阿爾法”三個字,在場所有人,包括燕破嶽和裴踏燕都聳然動容。

阿爾法特種部隊,成立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它的最初名稱是“A小隊”,在長達三十年的時間裏,這支部隊身經百戰,更經曆了蘇聯解體和俄羅斯成立,他們的首次實戰就是被投放到阿富汗戰場,對當時阿富汗總理府直接實施斬首行動,雖然在首次戰鬥中,他們付出了九人陣亡的慘痛代價,卻依然完成任務,順利攻占戒備森嚴的總理府,並生擒阿富汗革命委員會主席兼總理阿明,可謂是一鳴驚人。在其後近三十年的歲月裏,這支特種部隊一直活躍在世界舞台上,縱然是蘇聯解體,俄羅斯成立,他們也沒有消散,在車臣戰爭中,這支曆史悠久戰功彪炳的特種部隊,更是頻頻出擊深入敵後,成為世人眼中當之無愧的超級特種勁旅。

有好事者,每年都會評選出一個全球十大特種部隊排行榜,無論這個排行榜的專業性如何,也不管他們的考評數據來自何方,阿爾法特種部隊都必然名列其中,由此可見這支部隊的戰力之彪炳。

但讓燕破嶽不解的是,“阿爾法”特種部隊精銳老兵,怎麽會成建製跑到吉爾吉斯這個小國。

蕭雲傑在旁邊低聲補充:“這支部隊,經常抗命不遵。”

在前蘇聯解體之後,俄羅斯經曆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動**,中間摻雜著因為政治理念不同,而爆發的內部衝突,高層官員曾經不止一次,想要運用阿爾法特種部隊執行和反恐無關的特殊行動,這些命令遭到了“阿爾法”特種部隊指揮官的抵製,引來了政界要員的非議和責難,使得他們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處境困難,退役老兵回到社會後,他們的奉獻得不到承認,生活質量不佳。於是大量提前退役的阿爾法特種部隊老兵組建私人保安公司,或者接受其他國家的聘請。

這支隻有區區十一人,卻全部都是阿爾法老兵的特種部隊,絕對是吉爾吉斯手中最強大的殺手鐧。和阿爾法老兵組成的特種部隊相比,吉爾吉斯派出的另外一支三十六人編製的參演部隊,雖然也是從邊防總隊中精挑細選,但是和阿爾法老兵相比,仍然相形見絀了太多太多。

至於俄羅斯,縱然經曆了前蘇聯解體和經濟危機,他們依然是世界頂級軍事強國。他們派出的參演部隊,並不是什麽名聲顯赫,能夠進入排名榜的資深特種勁旅,而是派出了一個特種摩步連,特種摩步連整編九十六人全員到齊,就連他們配備的裝甲車之類重型武器,也開到了現場。

這個信奉簡單就是美的戰鬥民族,並沒有把特種部隊視為殺手鐧,隻在非常規戰場上使用,他們更喜歡通過多兵種合作,讓特種部隊各個戰場,發揮出更積極廣泛的作用。

在現場還有一場劃分出來,卻始終沒有人占的空地,那是留給另外一個參演國塔吉克斯坦的位置。但是塔吉克斯坦根本就沒有派出部隊,隻是派出一個觀摩團,對演習進行全程觀摩學習。

塔吉克斯坦自1991年前蘇聯解體後獨立,在短短十幾年時間裏就經曆了政治、經濟雙重危機,又連年內戰不休,這個隻有十四萬平方公裏土地的國家,據說在內戰中,經濟損失高達七十億美元,直到進入二十一世紀,內戰結束這個國家的經濟和民生才慢慢複蘇。在這種情況下,先觀摩學習,再過幾年經濟和國計民生恢複到正常水準,塔吉克斯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自然會組成精銳部隊參加聯合演習。

至於中國參演部隊,他們的領頭羊,當然就是夜鷹突擊隊派出的參賽隊伍。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支自成立伊始,就以城市反恐為使命,很可能將會在五年後的奧運會安保工作中,貢獻力量的“天狼”反恐特種分隊,與及一支由武警部隊派出的“箭虎”特戰分隊。

擅長叢林山地戰的陸軍特種部隊;以城市為舞台的反恐特戰隊;精通攀登爆破徒手格鬥而且配備了談判專家,就算是匪徒手中劫有人質,也能做出正確有效應對的武警特戰分隊。

他們來自不同的部隊,職能不同,風格不同,要麵對的敵人當然也不同,一次性派出這麽多部隊,就是然望他們能夠通過這次聯合演習,從那些老牌特種勁旅身上,學習到最寶貴經驗,並把它們帶回中國。在同時,上級也有著通過這次演習,協調指揮多兵種合作的想法。

五個參演國,合計七支特種部隊,至於全部到齊,集結到了機場跑道上。時鍾的指針,也指向了當天上午十點十分,擔任東道主的哈薩克斯坦官員走上主席台,中國特種部隊第一次跨出國門,參加的多國聯合軍事演習,終於進入了開幕式環節。

在短暫的開幕詞之後,就進入了升國旗環節,五隻排列在一起的白色旗杆,靜靜屹立。

在開幕儀式十分鍾後,按照儀式流程,一名穿著92式儀仗服的中國掌旗兵,在兩名護旗兵的陪同下,踢著最標準的軍步,昂首挺胸一步步走到旗杆前。

燕破嶽相信,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這一天,不會忘記看到的這一幕。

這一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這一天,微風徐徐,遠方送來了野花馨人心脾的微香;這一天,幾百名來自各個國家的職業軍人群英澮萃;這一天,哈薩克斯軍樂隊奏響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

熟悉到已經牢牢印刻進靈魂最深處的旋律,在耳邊回響;鮮豔的五星紅旗,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冉冉升起;所有參加演習的中國特種兵,都猛然立正,“刷”的一聲,幾十隻同樣有力的右手,在空中狠狠劃向自己的額角,對著那麵紅得鮮豔,紅得燦爛,紅得奪目的五星紅旗,敬上了他們這群共和國守衛者最莊嚴的軍禮。

燕破嶽深深的吸著氣,他的心底突然間被前所未有的火熱與衝動給填滿了。

無論是克格勃前身的“阿雷斯坦”還是世界強軍“阿爾法”,他們都是絕不忽視的強敵,就算是再自信的人,也不敢保證,年輕的中國特種部隊,能在這場演習中取得勝利。但是當五星紅旗一路冉冉升起,和其他參演國家的國旗,排列在一起迎風招展,感受著站在附近,那些來自其他國家,語言不同,膚色不同,習慣不同,但是同樣精銳,同樣強大的特種兵靜靜而立,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壓迫感,狹路相逢勇者勝的鬥誌,渴望勝利,渴望獲得承認,渴望帶著光榮與勳章返回軍營,並把它們送到在烈士陵園中永遠沉睡著的兄弟們墓碑前的衝動,混合在一起,就象是火山爆發般,激得燕破嶽整個人的血液都沸騰翻滾起來。

他已經走到了這裏,看到了一片更廣闊的天空,他想要帶著自己身邊最可信賴的兄弟,參加更多場的聯合軍事演習,他想要一路贏下去,一路走下去,讓自己和身邊的兄弟站得更高看得更遠,直至有一天,可以和海豹突擊隊、三角洲、野小子、空勤團、第九邊防大隊這些世界最頂級老牌特種勁旅同台較技,他想要成為中國特種部隊向新時代發展的弄潮兒,並且陪伴著中國特種部隊越來越強。

這個念頭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強烈,他又怎麽能允許自己帶領的“始皇”輸給“踏燕”,他又怎麽能讓“始皇”剛剛走出國門,就折戟沉沙?!

一道熾熱中透著挑釁的目光投到了燕破嶽的身上,燕破嶽霍然扭頭,同樣的偏執,同樣的**,同樣的互不相讓,同樣的咄咄逼人,兩道目光對撞在一起,狠狠濺起幾點無形的火花,更彼此刺痛了雙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