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整死你們沒商量(下)

.半夜回到營房,在李強的指點下,他們兩兄弟找到自己的宿舍,連燈都不能開,睜大眼睛好不容易摸索到兩個空的床鋪,連衣服都沒有脫就躺在上麵,陷入了呼呼大睡。

還沒有睡上一個小時,一長兩短三聲哨響就從宿舍外麵傳來,剛才還陷入沉睡的班長和副班長就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般猛地跳起,在他們的指揮下,新兵們手忙腳亂地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衣服,將軍被打包背起,稀裏嘩啦地衝出了營房。

天知道一晚沒睡的營指導員李強怎麽這麽神采奕奕,身上甚至還穿著一件負重沙背心,看著稀稀拉拉,用了整整十分鍾才在他麵前集結起來的新兵,李強一開口就是帶領所有人立刻進行五公裏越野。

剛剛睡了一個小時,身體的疲憊根本沒有得到緩解,精神也隨之處於低穀狀態的燕破嶽和蕭雲傑,看著跑在隊伍右側,喊著響亮口號的李強,齊齊在心裏發出一聲詛咒:“至於這麽禽獸不?!”

跑完五公裏,一群被折騰得欲仙欲死的新兵拖著疲倦的身體返回營房,還沒有過三分鍾,呼嚕聲就在營房裏此起彼伏。但是還沒睡多久,起床號就響了,在班長和班副的喝令聲中,還沒有適應身份轉變的新兵們揉著睡眼爬了起來,迎接他們的又是一場晨跑。

每個人都在機械地整理內務,洗臉刷牙,燕破嶽和蕭雲傑對視了一眼,彼此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兩個相當明顯的黑眼圈。

一個小時後……

“燕破嶽,蕭雲傑!”

“到!”

“你們是怎麽整的內務,就算是小學生疊的被子都比你們整齊一百倍!”

隨著李強的怒吼聲從宿舍裏傳出來,兩床軍被也被人拋出窗戶:“到外麵頂著被子站一小時,讓大家都看清楚你們兩位連長大人的英姿!”

“是!”

“是!”

在後麵的一小時時間裏,每一個從附近經過的人,都可以看到,燕破嶽和蕭雲傑兩個新兵頭頂軍被,像兩隻呆頭鵝般站在那裏的傻樣,被經過的人指指點點,尤其是兩個通訊營的女兵走過,一邊看著他們兩個一邊捂著嘴,發出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更是讓兩個人臉皮脹得發紫。

“老燕,指導員這一套組合拳打得夠狠啊,再這麽折騰下去,用不了幾天就得舉手投降了。”蕭雲傑腦袋上頂著軍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輕歎道,“人長得帥,就是麻煩多,作為一個自尊心旺盛的男人,我怎麽才能讓臉皮厚上那麽一點點呢?”

燕破嶽沒好氣地回答道:“放心,臉皮這玩意兒,就像是手上的老繭,磨著磨著也就厚了。不過你我兩兄弟在整理內務方麵,的確沒有其他領域那麽光彩照人,被指導員大人抓了把柄,挨收拾也是活該。”

蕭雲傑有些訝異:“老燕,我為什麽覺得,你和指導員一家親,我才是孤家寡人呢?”

“知道為什麽我們兩兄弟的內務最差不?”燕破嶽冷哼起來,“在部隊有句老話,叫作出外看動作,進門看內務。所謂的內務說白了就是疊被子,為了讓被子疊得像豆腐塊一樣,每一個新兵進軍營後,必做的一項工作就是‘磨被子’。”

蕭雲傑瞪大了眼睛:“磨被子?”

“拿個小板凳,像老太太做針線活似的,用板凳麵在被子上慢慢輾磨,把被子裏的棉絮一點點輾得平實緊密,薄得活像張毛毯,這樣的水磨功夫,就叫作‘磨被子’。我敢用腦袋打賭,那些新兵昨天趁咱哥倆接受二次越野訓練的時候,已經在班長的指導下,進行了至少三四個小時的‘磨被子’工作,要不然的話,你蕭雲傑的內務最差可以理解,我燕破嶽怎麽也會和你一起成了‘吊車尾’?”

蕭雲傑聽到這樣的話,那是相當地不爽:“把好端端的被子磨薄了,那保暖性能肯定受影響,蓋在身上也不舒服,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這你就外行了吧?”

燕破嶽翻著白眼道:“你自己想想看,在需要緊急集合,甚至會直接投入作戰的時候,背在身上的軍被,是磨好後又薄又硬,疊起來方方正正,背起來也特別省事的軍被合適,還是鼓鼓囊囊揉成一堆,用背包怎麽紮,看上去都像是一團棉球的軍被背起來更好?如果遇到敵軍突襲,大家都往地上一趴,你身上背一團棉球,不是在跳著喊著請敵人把子彈往你屁股上射?!”

蕭雲傑理解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點道理,但是像老太太一樣坐在那裏,拿個小板凳,對著一張棉被在那裏磨啊蹭啊的,豈不是浪費你我兩兄弟的聰明才智,更在浪費我們無比寶貴的生命?”

燕破嶽點頭認可:“沒錯,但是內務問題不得到解決,我們天天頂著個軍被站在外麵當壞榜樣,讓整個軍營的人看笑話,這也不是回事啊。”

說到這裏,一輛偵察營的86式步兵戰車從車庫中駛出,看著這輛淨重十二噸,戰鬥全重十三噸重的步兵戰車帶著隆隆聲響駛出軍營,燕破嶽和蕭雲傑的眼睛齊齊一亮。

這東西……好啊!

當天中午,燕破嶽和蕭雲傑得意揚揚地將自己的軍被帶回宿舍,宿舍裏其他新兵還蹲在床前,手裏拿著小板凳在那裏死命輾磨,而燕破嶽和蕭雲傑手中的軍被,與其說是軍被,更不如說是兩張長成軍被模樣的毛毯。從“磨被子”後的綿密緊致薄而堅韌來看,就連班長和副班長這兩位老兵的軍被,都無法與之相對抗。

這兩張軍被引來整個宿舍新兵們的嘖嘖讚歎,如果不是被麵嶄新,還散發著新棉絮特有的清香,他們真的懷疑燕破嶽和蕭雲傑,是從哪個宿舍裏,偷了兩床老兵的被子回來。

“燕破嶽,蕭雲傑,你們兩個混蛋給我滾出來!”

李強憤怒到極點的吼聲,突然在宿舍外響起:“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把軍營後麵那兩扇還沒有安裝的鐵門搬了出去?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把被子夾到鐵門中間,哄騙偵察營的人用裝甲車輾了兩遍?!你們兩個混蛋不是體力充沛嘛,那就給我搬著鐵門,繞著軍營走上三圈,讓所有人看清楚,你們兩個的豐功偉績!”

部隊在軍營裏用的鐵門,肯定是用料考究堅固耐用,但是再堅固的鐵門,被十幾噸重的履帶式裝甲車來回輾了兩遍,也徹底變形,再也不能使用。

就是在這一天下午,軍營中的人們,看到了一幅奇觀……兩個新兵蛋子,合力搬著半扇七扭八拐的鐵門,垂頭喪氣地繞著軍營打轉,好不容易走完三圈,兩個人放下手中那半扇破門,又搬起了另外半扇,沒有辦法,誰叫他們兩個力氣不夠,一次隻能搬半扇呢?

前前後後六圈,足足用了五個小時,兩個人累得雙手十指都像是小兒麻痹發作般抖巴個不停,就算是這樣,蕭雲傑看到一個女上尉和他們擦肩而過時,還是吹了一聲口哨,對著燕破嶽擠眉弄眼地道:“兄弟,看清楚沒有,那個女軍官長得真不賴,前突後翹屁股圓,嘿嘿。”

燕破嶽沒好氣地一點頭,隨意回了一聲:“嗯。”

李強突然神出鬼沒般地出現在他們兩個人麵前,臉上掛著惡魔式的微笑:“看來你們兩個的精神還不錯嘛,竟然還知道對漂亮的女軍官品頭論足。”

天知道是他們體力過度支出,導致智力下降,還是李強出現得太過詭異,嚇得他們小心肝都猛地亂跳,嘴裏話就那麽沒經大腦地脫口而出。

燕破嶽:“還好,還好。”

蕭雲傑:“好說,好說。”

話一出口,看著李強那詭異的表情,兩兄弟就知道大事不好房子要倒。男人對漂亮的女人品頭論足,甚至是吹上一聲口哨,引得美女回頭似嗔似喜地拋上一句“討厭”,這樣的行為絕對不算過分,也並不算流氓。如果男生長得夠帥,說不定真的能因此獲得美女青睞,展開一段如火如荼的愛情故事。

但是別忘了,這裏是軍營,他們兩兄弟剛剛因為“損壞公物”而受罰,他們又記吃不記打,轉手就去對一個女軍官品頭論足,單憑這“蔑視上級”、“調戲女性”兩項罪名,就足以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我也是從十八歲過來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懂。”

沒有想到,李強竟然還能掉兩句書包,他一臉的和善,“那個上尉,叫艾千雪,是信息自動化辦公室的作戰參謀,她可是全師公認的軍花,喜歡她的單身軍官,沒有一個排,也至少有兩個加強班,你們想要抱得美人歸,要戰勝的強敵,可是不少啊。”

李強說得和顏悅色,語氣中還透著支持,但越是這樣,燕破嶽和蕭雲傑越是覺得毛骨悚然、全身發涼,他們兩兄弟可不是笨蛋,他們透過李強和顏悅色的表象,已經清楚地看到這位營指導員頭上冒出了兩個黑色牛角,就連他的右手中都多了一個黑色的小叉叉。

“要不這樣吧,我這個指導員就幫幫你們,讓你們早一點把愛意傳達出去。”

李強微笑道,“蕭雲傑,重複一下你剛才說過的話。”

蕭雲傑硬著頭皮,重複著:“兄弟,看清楚沒有,那個女軍官長得真不賴,前突後翹屁股圓。”

李強掏了掏耳朵,“我怎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在李強的瞪視下,蕭雲傑目不斜視,張開嘴,以一種機器人語音播報模式,有節奏地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兩個單音節字符:“嘿,嘿。”

“你剛才是這麽笑的嗎,加入一點感情好不好。”李強微微一皺眉頭,溫和地問道:“還是說,你認為我這個指導員就是笨蛋,想考驗一下我的智商和忍耐力?”

蕭雲傑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吞了一隻死蒼蠅,你懂的,男人之間在談論漂亮女人時,如果最後“嘿嘿”笑了兩聲,那聲音中包含的意味和聲調,不是猥瑣就是下流,而蕭雲傑剛才的笑聲,那是標準的既下流又猥瑣。

在李強的注視下,蕭雲傑臉皮一扯,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十倍的笑容,笑聲怎麽聽怎麽滲人:“嘿嘿。”

李強用右手托著下巴,“雖然味還不對,但總算像人的聲音了,我今天就幫幫你……蕭雲傑!”

蕭雲傑猛地立正:“有!”

李強伸手指著軍營中屹立的那座四層高的信息自動化辦公樓,放聲喝道:“跑步前進,站在大樓正對麵,把你剛才勇於背後調戲上級時說的話,重複兩百遍!”

蕭雲傑隻覺得嘴裏發苦,卻絲毫不敢怠慢,放聲回應:“是!”

燕破嶽用同情至極的目光,送著自家兄弟擺足架勢,一路小跑地竄向信息自動化大樓,可以預見,今天他這位兄弟丟人算是丟到喜瑪拉雅山了。可以慶幸的是,還好蕭雲傑在嘴的時候,他沒有和蕭雲傑一起展開熱情的討論。

李強真的打算離開了,可是燕破嶽臉上流露出來的幸慶,卻讓他感覺極端不爽,猛地停下了腳步:“燕破嶽!”

燕破嶽猛地立正:“有!”

“我記得剛才蕭雲傑在背後調戲上級時,你也點了一下頭,還‘嗯’了一聲吧。”李強伸手指著軍營中屹立的那座四層高的信息自動化辦公樓,放聲喝道,“跑步前進,站在大樓正對麵,蕭雲傑說一遍,你就用剛才的態度語氣,回應一次!”

燕破嶽嘴裏也嚐到了黃連的味道,這個“喪盡天良變態強”,還真不是一般的變態,在李強的注視下,燕破嶽絕不猶豫,放聲應道:“是!”

聽到背後傳來燕破嶽的腳步聲,原本臉上表情猶如吃了十斤苦瓜的蕭雲傑,竟然嘴巴一咧,笑了,丟人現眼這種事,隻要有人陪,感覺就好多了。

兩兄弟並肩站在信息自動化辦公大樓正門前方不足五十米的路上,大樓門前的哨兵,不解地望著燕破嶽和蕭雲傑,臉上透著一絲警惕。

蕭雲傑深深吸了一口氣,放聲吼道:“兄弟,看清楚沒有,那個女軍官長得真不賴,前突後翹屁股圓!”

蕭雲傑的聲音當真是聲震全場,附近的人無不瞠目結舌地望著蕭雲傑,不知道這小子突然抽了什麽瘋。就在這個時候,蕭雲傑麵色一變,從牙縫中擠出兩聲滲得人全身雞皮疙瘩都狂跳霹靂舞的詭異笑聲:“嘿~嘿~”

站在信息自動化大樓前的哨兵麵對著蕭雲傑,無疑是首當其衝,蕭雲傑明明嘴裏說著調戲女軍官的話,可是他憑自己的麵部表情和目光直視,硬是讓這名哨兵產生了一種這丫的性取向異常的感覺。

更讓哨兵心裏發怵的是燕破嶽!

燕破嶽站在蕭雲傑身邊,陰惻惻地上下打量著哨兵,臉上的表情,像極了麵對無助羔羊,正在思索從哪裏下刀更爽更快更過癮的變態屠夫,而他的目光,更猶如醮了桐油的毛刷子般,刷過來掃過去的在哨兵身上來回掃**,那種粘粘膩膩的質感讓人覺得渾身發冷,就這麽掃**了幾秒鍾,燕破嶽才沉沉地一點頭,從嘴唇裏擠出一個低啞的音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