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慕淮南第一次見麵完全算不上愉快,各自表麵上維持的微笑底下暗藏了天勾地火的火藥味,那一次他們離開之後,付敏慧就來問她覺得慕淮南如何。

雖然內心早已經給了慕淮南否定票,但盛夏回答得也還算識趣,“我覺得第一次見麵看不出什麽具體的情況,不妨再觀察觀察。”

付敏慧心中已經是認定了慕淮南,因為唐晚笙很喜歡。

可盛夏這麽回答了,盡管已經認定了,但也認同的點了下頭。

那一次之後,據說慕淮南跟唐晚笙私下見過一兩麵,具體他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盛夏不知道,因為那段時間她全身心的投入在學習當中,不是跟認識的人一起出去跑跑新聞學習社會經驗,就是每天的往大學裏跑。

再次見到慕淮南是在公交車上。

那天是她跟一個同學從學校出來,一起坐上的公交車。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跟同學上了公交車後找了位置剛坐下來,就見慕淮南跟幾個年齡和他差不多大的人男生也上了公交車,其中一個,是當時她半點不熟的付東之。

公交車上的座位人滿為患,一同上來的幾個男生隻能站著。

慕淮南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故意的站到盛夏的位置邊,骨節分明的一隻手搭在她的座椅上,擁擠的公交車上,他站在那裏,卻滿是玉樹臨風不驚不擾感,沒有看她也沒有跟她說話,自然而隨性著。

倒是他旁邊的付東之在瞟見盛夏跟她的同學時,輕佻的吹了一記口哨,“喲,一個學校的,哪個係的?”

痞裏痞氣的口吻,當即就讓人沒好感。

於是盛夏別開頭,盛夏的同學也別開頭,盡管他們長得不賴,但盛夏的同學不是外貌協會,而盛夏對於慕淮南這樣的男人都有免疫力,其他就更不必說了。

付東之受到了打擊,“還挺有個性的。”

慕淮南情不自禁的彎唇笑了下,在付東之受到打擊後也不再自討沒趣的轉到一邊去時,他低下眸光來,瞥向身側位置中的女人,忽然低吟淺笑的開口,“不認得了?”

既然對方都打了招呼,而且身份也不一般,盛夏隻好是轉過頭來,對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好,真巧。”

慕淮南笑得意味深長,“巧麽……”

在旁邊聽見的付東之內心碎了一口,巧個屁啊,你都不知道這段時間淮南哥對你有多關注,本來好好的屬於他們自己的車子不坐,偏偏跑來擠什麽公交,他們還是人生第一次坐公交好吧!

人多又擠,味道難聞死了!

盛夏也覺得他們是有病的人,好端端的房車不坐來擠什麽公交,腦子進水了吧?

慕淮南看著盛夏的臉,盡管他衣冠楚楚此刻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個優雅從容的人,可在盛夏的眼裏看來,特麽他的眼神真的出賣了他。

根本就是一個衣冠禽獸的斯文敗類。

他的眼神太**得不懷好意了!

“看夠了麽?”盛夏仰頭,對他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慕淮南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段時間不見,你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

盛夏的臉頓時就冷了,雖然是誇獎的話,可是怎麽聽著怎麽不舒服。這男人原來還很喜歡花言巧語,果斷負一分。

於是她不客氣地道,“我們很熟?”

“之前不熟,現在剛好,遲早會很熟。”他不假思索著,完全是用了一副篤定的語氣。

盛夏在心裏給他畫了一個叉叉,明麵上堆出一個笑眯眯的樣子來,“那得等到你真能成為我妹夫。”

慕淮南笑得更深,“要不然,試試如何?”

盛夏目光警惕,“試什麽?”

“試試看,即便我不會成為你的妹夫,我也會變得跟你很熟。”他隨意搭在她座椅上的食指輕敲著,慢慢的旁若無人似的俯下身,湊到她的耳際邊低聲輕語,好聽的嗓音裏溢出**的味道,“而且還是很熟,熟到難舍難分的那種。”

言語中似乎透露出什麽曖昧的訊息,誘人的聲音低柔得讓人心扉動**。

盛夏忽然就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感襲來,不是什麽會威脅到生命的危險,而是這個男人……想把她吃了的危險。

他的目標似乎並不在唐晚笙的身上,而是在她這裏。

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看上她。

不過更多的,盛夏還是覺得他有病,即便心裏頭那一瞬間的悸動無法抹去,可是她很清楚這樣的跟她不是站在一個界限上的人,不是一個界限上的人通常她不會有任何的念頭。

畢竟她隻是唐家的養女,唐晚笙才是真正合適他的那個。

這點,盛夏是很清楚的。

於是她微笑著表情裏沒有什麽溫度,眼神甚至可以說是冷漠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著,“我們不會熟到那種地步,我也不會跟你試。”

她拒絕他了。

但慕淮南卻不以為然著,反而道,“我看上你了。”

“可我看不上你。”

“……”

她沒有半點猶豫的話讓他低笑了出來,連管都管不了這是在公交車上的公眾場合,他搭在她座椅上的手移了開,然後來到她的麵前,捏住了她的下頜抬高。

他慢慢的眯起眸子,“是真的看不上還是不敢看上?”

對峙著他無所顧慮的模樣,盛夏眸色偏冷,沒有驚慌,淡定著,氣定神閑的盈盈含笑,“慕少你覺得你有什麽地方能讓我看得上?”

慕淮南沒有回答她的這句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刁鑽。

若說他有什麽地方能值得人看得上的,隨便讓別人羅列出來就能有一筐,就算他自身沒有察覺到的,別人總能看出不一樣的感受來,所以他並沒有如同其他紈絝子弟那樣,自我感覺優越的把他所擁有的一切說出來。

他忽然扯唇笑了一下,旁若無鶩地在她的唇瓣上淺淺吻了一下,深深地看著她,“我會愛上你,你也會愛上我。”

這麽直白而不加掩飾甚至帶了篤定的話,說得真是讓人感覺他輕狂至極,雖然他好像說得很認真,仿佛那是本來就會發生的事情,但在才剛剛交鋒了兩次並且還是被她早就否決的情況下,這種話並不會怎麽讓人覺得討喜。

盛夏顧不上立刻就去擦拭被他吻過的唇,依然還是偏偏淡笑著譏諷輕蔑道,“不要臉。”

慕淮南笑著鬆開她的下頜。

盡管好像是被她罵了,但心情就是很不錯,到了一個站點的時候,他轉身,招呼了付東之跟其他人一聲,率先下車了。

盛夏盯著他們的背影離開,心底忽然是惶恐起來。

總有一種遇到了強大對手的感覺,慕淮南這男人心思太深,做事也都是隨性來,僅僅隻是有過兩次的交鋒,他卻好像已經主導了局麵,盡管他並沒有對她用任何強製性的行為,可單單這樣曖昧的感覺,就已經令人惶恐。

理智裏認為她應該立刻遠離,不論如何都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的接觸,盡她所能的避而遠之,並且還不能做得太刻意以免讓他取笑和唐家認為他們真有什麽曖昧不清的關係。

可是她是這麽做了,並不代表事實就真能按照她預期的那個樣子發展下去。

慕淮南的確是對她有意思。

這種有意思的想法在一次次暗中爭鋒相對的交鋒中逐漸蔓延得越來越不可控製,從有意思,到喜歡,到想在一起,再到瘋狂愛上的過程中,他們經曆了大大小小數十次的言語相對,明知道盛夏是在有意的避開他,他卻偏偏能製造出能讓他們同處一個空間的機遇。

那一段時間盛夏感覺她的世界被他攪得天翻地覆,盡管實際上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影響到她生活上的事。

後來,究竟是因為什麽樣的機遇她開始習慣了他已經不記得了。

因為期間也發生了不少的事。

有一次是跟一個同學鬧出了矛盾她被整,鎖在廁所裏出不去的時候是他來開了門。

有一次是個追求他失敗的富家千金不知道從哪裏知道她跟他走近,就讓人綁架她企圖毀她容結果因為他找來而沒能得逞,於是從此她跟他走得近的這種事情再也沒人敢說出去,她成為了他精心保護起來的秘密。

還有一次就是酒店的那次,由於那一次鬧得太大,弄得海城無人不知,她成為了別人嘴裏他的神秘女友。

雖然就這麽成為了他的神秘女友讓她感覺很憋屈,不過後來她還是跟他扯了證結了婚。

然後她很清楚的是,她愛上他了。

比他慢了一些。

再後來,她常常會想,如果早知道從愛上他的那一刻起,他終將是她的病入膏肓,無可救藥,那麽,從一開始,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愛上他。

比他更快一些,更早一點。

過程……一定要不辜負這一場的相遇才好。

——————

距離慕淮南去世已經是一年多後的時間。

這一天是西西四歲的生日。

她的生日是在慕淮南忌日的兩個月後,滿三歲時沒能給她舉辦生日派對,四歲時盛夏不想再錯過。

乘車來到被包下的西餐廳前,盛夏打開車門抱著西西下來,吩咐原本是慕淮南的司機道,“你去把車停好,等會也一起進來吧,人多熱鬧。”

經過這麽長的時間,她跟慕淮南的司機早就熟了。

司機也沒客氣什麽,笑著點了下頭,“好的。”

西餐廳裏,全部是一些熟悉的麵孔。

唐晚笙,陸止森,付東之,沈助理,冷澈,以及唐晉跟付敏慧,還有平常忙得沒怎麽聯係的羅希跟季歡歡。

盛夏牽著身穿一聲高貴華麗公主裙的西西走進來。

季歡歡嘖嘖有聲說,“西西真是越長大越像你了。”

盛夏揚眉,“我的女兒不像我還能像誰?”

羅希笑,“有女兒的人就是驕傲,我們都知道她遺傳了你的天生麗質可以了吧?”

盛夏就喜歡聽這種話,羅希真是太上道,“我就喜歡你這種淨說大實話的人了,等會可以允許你親我女兒兩口。”

嗯,伴隨著年齡越長越大,五官精致可愛的西西是愈發的搶手,經常這些女人們都恨不得把她搶過去,各種討好各種**西西跟她們走,直讓盛夏這個身份母親的人都感到了危機。

西西的年紀還小,但是麵對她的**卻太大。

布置浪漫溫馨充滿了生日氣息的西餐廳廳裏,眾人轟笑的聲音散開。

盛夏先跟唐家的兩老打了一聲招呼,然後目光掃視了一圈西餐廳廳裏沒有看見其他的人,於是便問,“我哥跟雲柯還沒來麽?”

唐晚笙正要回答呢,西餐廳的門口這時灌來了一個熟悉的女聲。

“盛斯顧你他媽的放開我,動不動就又拉又拽的你是不是有強迫症,我又不會飛不會跑整天箍著我,你是不是特麽喜歡迫害人?”

西餐廳裏的人聽見門口傳來的聲音,循聲望去時就見盛斯顧專製蠻橫地拽著莫雲柯的手腕把她帶進來。

他回眸看她了一眼道,“你要是真能老實安分點,我也不至於用得著這樣。”

她麵色一滯。

接著,盛斯顧轉身看向她,捏起她的下頜眯眸警告,“下次再試圖逃跑……雲柯,就算折斷你的手腳,你也別妄想逃跑得了。”

“……”

盛夏看著他們,一瞬間大約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這一年多的時間來,雖然盛斯顧還活著的事情令莫雲柯頓時一掃陰霾,可是終究心底還有某些東西在作祟著,她遲遲沒有跟盛斯顧複合,兩個人幾乎是一直都在上演著你追我趕的戲碼,維持著這種又甜又虐的關係持續到了現在,還不見緩和而真正確定關係重新在一起。

不過在旁人看來,他們確不確定關係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誰都知道,莫雲柯這個女人,身上好像完完全全的寫著她是盛斯顧的所有物,即便她精神抖擻的一次又一次的收拾包袱款款而逃,也能被盛斯顧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抓回來,兩個人維持著這種狀態也不覺得厭倦,似乎還特麽的……樂在其中的感覺。

盛夏覺得這真是虐。

分明兩個人都老大不小了,卻還能保持著這樣的年輕狀態也不是容易,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們高興就好,而且莫雲柯早已經跟葉威離婚恢複了自由,葉家那邊莫雲柯也沒再回去,顯然應該也是稍稍的放下了一些。

他們現在是兩個單身的男女,喜歡怎麽鬧就怎麽鬧去,反正他們的結局是什麽樣的誰都看得到,重新複合乃至結婚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甚至是板上釘釘的。

莫雲柯涼涼的盯著盛斯顧,盛斯顧沒怎麽跟她眾人的麵前說出其他的話,然後拽著她走了進來,跟新餐廳早已經等會在這裏的眾人打了聲招呼。

“舅舅。”

西西率先衝他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已經滿了四歲的她,口齒發音都比以前更好了,能清晰的叫出每一個稱呼來。

盛斯顧對於這個侄女寵愛不已,彎腰一把將她撈了起來抱進懷裏,在她的臉頰上親了親,“生日快樂。”

西西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也在他的臉頰上吧唧了一口。

旁邊的莫雲柯拿出一份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麵對他們的態度時不像對待盛斯顧那樣,笑容滿麵,“西西,生日快樂。”

西西湊了過去,也親昵的吻了吻她。

大家各自都打過招呼完了,盛斯顧將西西放下來,瞥了冷澈一眼。

冷澈從他的眼神中就讀懂了他的意思,抿了下小嘴,他走了過來,牽住西西的手,把她率先往屬於她的位置中帶去,“剛才給你準備了飲料,渴了先喝一點。”

西西對他是愈發的熟悉也愈發的依賴,被他帶著便是笑眯眯的,“好啊。”

冷澈到她到位置邊停了下來,從餐桌上拿起一根吸管放到裝著橙汁飲料的杯中,然後這才把杯子拿下來,也沒讓西西接過去,而是把吸管的那頭對準了她,端著杯子對她道,“喝吧。”

西西的表情喜滋滋的,享受著他的服務,小嘴含著吸管喝了幾口,衝著冷澈傻兮兮的笑著,彷如情竇初開的小女生。

冷澈看著她笑得可愛的樣子,雖然表麵上還是一張冷酷的模樣,心底卻在不自覺的放柔著,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照顧西西好像變成了一種習慣,從初時有點兒的反抗到了現在,似乎變得愈發的理所當然起來。

看了看他們,陸止森唇角噙笑的回頭對眾人道,“都坐下來吧,生日蛋糕快推上來了。”

說著,他也是習慣性自主的去推唐晚笙的輪椅。

但他的手還沒碰上,就被唐晚笙不留情麵的拒絕了,“我能自己過去,別碰我。”

陸止森伸在半空中的手一僵,想像以往那樣即便是被她拒絕也不顧她的意思的,可這一次是有唐家的兩老在場,而且到了如今,她還是如此模樣,的確也會讓人受到一點打擊。

不過這麽一點點的打擊,早就是習慣了,倒是沒什麽在意的。

他笑了下,“好,小心點。”

唐家兩老看著過去了這麽久,唐晚笙對待他的態度仍是如此,為緩和尷尬的局麵,唐晉走過來跟陸止森說了幾句話,示意他過去坐下。

盛夏趁機來到唐晚笙的身邊,低聲道,“都一年多時間了,也差不多了吧。”

唐晚笙目光若有似無的瞟著被唐晉帶走的陸止森背影,哼了一聲,“從一開始到現在我都沒要求他怎麽樣,是他自己總喜歡倒貼過來,怪我咯?”

盛夏挑挑眉,“難道過去這麽長時間,你沒有一點點對他的動容?”

瞥向陸止森的側麵,盛夏說,“他對你挺用心的,凡事都以你為第一,這一年也算是對你無微不至,如果有點心動的話……不如都放下前嫌吧,畢竟那些事也過去挺長時間,他是真的喜歡上你的這點誰都看得出來,我不信你沒看出來。”

唐晚笙卻忽然是沉默了下來,抿了下唇,沒答話。

盛夏看向她,“下個月你受邀去美國紐約大都會歌劇院表演的事,有沒有跟他提起過?”

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是全世界屈指可數的大劇院之一,在半年前唐晚笙無意間接觸到了一位世界級的音樂指揮師,那位音樂指揮師聽過她彈奏的鋼琴後,驚為天人,盛情邀請她加入他們的音樂團作為首席鋼琴師參加下個月的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的表演。

能在世界級的歌劇院裏表演跟有世界級的指揮師指導,是唐晚笙自小的夢想,如若當初不是因為出了意外,按照她在鋼琴方麵的天賦,如今有極大的可能擁有一定的地位。

本來自從身體殘缺了之後她就沒再抱任何的期望,平時彈彈鋼琴也隻是不想生疏了天生的愛好,可是沒想到半年前居然還能有這樣的契機落在她的頭上,唐晚笙喜不勝收,自然是答應了。

而在這半年來,陸止森毫不知道的情況下,為了這一次的表演,她私下跟那個音樂進行了不少次的配合練習。

不知道該說是遇到了知音還是天才跟天才之間是否會有某種共鳴,在之前毫無接觸的第一次進行融合熟悉的練習時,唐晚笙忽然就感覺到平常沒有什麽色彩的生命湧入源源不斷的光芒來,那種天衣無縫的合拍感令人禁不住的激動著,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所以,去美國紐約跟那個團隊進行一場表演,變成了更加堅不可摧的信念。

唐晚笙聽了盛夏的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他又不是我的什麽人,沒有必要知道。”

所以也就是說,陸止森直至現在都不知情,下個月會有一場對她而言有重大意義的表演。

盛夏看了看她,沒再說什麽話。

付東之看見她們兩人不知在嘀咕著什麽,走過來說,“還在聊什麽呢,趕緊都過來了。”

沈助理也招呼著她們,盛夏跟唐晚笙都不再說些其他的什麽話,一同走到餐桌邊,很快,西餐廳的侍應生推著插了蠟燭的巨大蛋糕過來,同時嘴裏在喜慶的唱著生日快樂歌,大家也不約而同的跟著一起唱起來。

整個浪漫而充滿生日氣氛的西餐廳裏,除去侍應生就隻有他們,氣氛好不歡樂而喜慶。

可是,表麵上誰都高興著慶祝著西西的生日,但是誰都知道,在這樣的氛圍裏,怎麽都還是少了那麽一個人。

少了那個再也不可能會回來的人。

盛夏笑著,沒有將心底的情緒表露出來,看著眼前溫馨浪漫的畫麵,唇角提起的弧度不著痕跡的掩飾了失落。

她將一切都保留著原本的樣貌,公司也在盛斯顧和沈助理的幫助下依然還是屬於他們的,雖然如今坐鎮在GK總裁辦公室的人是代理的人,但起碼還是在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守住了,房產車子這些也沒有變賣過,連那份離婚協議也依舊靜靜地躺在書房的抽屜裏沒動,始終不曾簽字。

她甚至把頭發又一次的剪短了,變成了他們剛剛複合時的樣子。

做這一切到底有沒有什麽意義她不知道,但她隻想保留著原本的樣貌,就像他的離開並沒有改變什麽。

假裝他還存在一樣……

——————

唐晚笙參加表演的時間很快就到來,因為這一次的表演於唐晚笙而言意義非同一般,盛夏帶著西西跟特意抽出時間的付敏慧和唐晉陪同她一同來到美國紐約。

他們是提前三天的時間到來這裏的,為了唐晚笙這次能夠完美表演而做準備。

來到紐約的這天,唐晚笙便跟那支樂團匯合,進行著表演前最後的磨合。

而在唐晚笙跟樂團待在一起的時間,盛夏帶著西西跟付敏慧和唐晉趁著這個時間在紐約好好玩了一圈,等到唐晚笙結束的時候,再一起匯合回酒店。

來到這裏的第二天晚上,唐晉跟付敏慧在酒店的房間用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上的事,把西西也留在了酒店的房間裏跟他們一起,盛夏和唐晚笙兩人由著保鏢的保護出了酒店。

“等會如果我做出什麽衝動的事,你記得要拉住我。”

盛夏剛對唐晚笙交代這句話時,唐晚笙還不能明白她的意義,可是當她們來到紐約一處著名的紅燈區,看到那個站在街頭邊正對著一個男人笑容妖媚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時,她忽然就明白了盛夏的意思。

唐晚笙的臉色倏然就冷了,宛如冰霜一樣的盯著那個女人。

而不知是不是她們站在這裏停留了過長的時間,一般情況下這裏是極少有什麽正經的女人會來,兩個出挑的女人站在那裏,身後跟著幾個保鏢,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包括那個正跟一個看起來猥瑣又邋遢的外國男人的女人。

她看見了盛夏她們,可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認出她們,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她們,她就當做不認識那般繼續跟眼前的男人媚笑著說著什麽話,男人的手還不肯安分的在她的身上遊走著,能占的便宜一處也沒落下,而她竟然也沒有反感,反而主動的往男人的身上貼。

如若不是親眼所見,唐晚笙簡直不敢置信當初那個美麗的女人竟然淪落至此。

忽然,盛夏的雙手用力的攥緊,渾身的緊繃令她的雙眼禁不住的還是流露出憎恨來,盡管那個女人已經落魄得跟從前的她截然不同,然而盛夏眼中那抹仇恨到恨不得立刻殺了她的眼神,卻是沒有絲毫的憐憫。

她突然就邁開了步伐,朝著那個女人衝了過去。

“盛夏——”

唐晚笙想阻止她已經來不及,盛夏雙眼通紅的已經大步衝了過去。

女人還沒能反應過來,挨得她極斤的男人突然就被衝過來的人推開,接著她的雙臂被人大力的握住,用力的朝著旁邊的牆壁甩了過去,一道淒厲而充滿憎恨的嘶吼在她頭頂響起,“我要殺了你!白菁曼我要殺了你!!”

盛夏終究還是失去理智了,雖然是早就該預料到的,並且也曾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不能衝動的,可她還是忍不住。

白菁曼的身軀被她不知突然從哪裏來的力道用力的甩到牆壁,頓時疼得她一陣骨架散架般的疼。

可是她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發生了什麽,脖子忽然就被一雙來自於女人纖細的手給用力狠狠地握了住,這一刻巨大的恨意讓盛夏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雙眼都是赤紅的,“你如常所願了,你讓我痛不欲生了,你應該做夢都在笑了!為什麽偏偏是要奪走他的命,你恨我們你來殺我啊!要不然就是把我們一起弄死啊!!!”

偏偏是留下了她一個……

偏偏是要讓她一個人苟且殘存的生活著,她連崩潰都不敢,她連持續不斷放縱自己的情緒都做不到了……盡管是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可是沒當想想他已經不在了,她還是痛得跟死了一樣。

她甚至都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個夜晚,他隻會在她的夢裏出現了。

醒來後,再也沒有他的蹤跡……

白菁曼吃痛著,像一雙淒厲的魔爪扼住了她的喉嚨,被一雙握在她脖子上的手令她幾近不能呼吸,臉色都漲紅甚至是到了發紫的地步,她的手本能的試圖掰開盛夏,“放……放手……”

盛夏哪裏能聽得見她的話,隻恨不得立刻殺了她。

而這時坐在輪椅中的唐晚笙帶著保鏢匆匆過來,讓保鏢即刻拉開盛夏跟白菁曼的距離,在異國他鄉鬧事不是什麽好事,盛夏正是明白這點才會在之前就提醒她要阻止她。

在保鏢蠻橫的力道下,盛夏被迫跟白菁曼拉開距離。

重新得到了新鮮的呼吸,白菁曼劇烈的咳嗽著,可能一時還沒緩過來,直接就飆出幾個罵人的英文,大體就是說他們是不是有病之類的話。

唐晚笙讓保鏢攔下還想衝過去的盛夏,然後細細的打量起白菁曼來。

簡直是不敢置信。

當初那個妝容精致美麗的女人,如今的臉上卻畫著一堆廉價的妝容,妖媚得極其低俗,一頭原本烏黑的長發也燙卷了,嘴巴上抹著極其庸俗顏色的口紅,當初總是白色衣裙飄飄然的氣質也不複存在,如今一身緊身裙加身的她簡直毫無美感。

特別是她如今的皮膚也是蠟黃蠟黃的,臉上即便有化妝品的遮掩,卻依然還是不能掩飾去她那極大的凹陷下去的眼窩。

唐晚笙忍不住的朝盛夏問,“這真的是白菁曼?會不會是認錯了?”

從遠處看的時候她覺得是白菁曼,可從近了,怎麽看,都難以跟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起來。

盛夏的喉嚨被梗了很久,被保鏢強製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冷吐字說,“是她。”

“你怎麽知道?”

“見過她現在這個模樣的照片。”盛夏解釋道,“那次她突然消失是被我哥給帶走了,染了上毒品,之後就直接被我哥流放到紐約來,交給了他以前在紐約認識的黑人,黑人是這裏有勢力,當初看她姿色不錯就……”

就什麽,盛夏沒能說下去。

這些事情,是在慕淮南死了之後盛斯顧有一次告訴她的,問她是不是想要報仇,想話的,就能立刻把白菁曼帶回去,或者是直接就讓人在美國解決了她。

盛夏是想殺了她解心頭的恨,可是最終卻沒有那樣做,一再的忍著。

這一次來美國紐約除了是想看唐晚笙的表演之外,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來看看白菁曼如今變成什麽模樣,本來以為多多少少可以抑製一些的,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

可是她太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見到白菁曼的那一刻,依然的……恨不得將她淩遲,才能發泄她心中所有的疼痛。

唐晚笙瞬間就明白了她的話,而白菁曼聽見她們的對話,仿佛這才恍然想起來她們是誰一樣,禁不住的就笑了,“原來是你啊。”

唐晚笙敢發誓,這是她生下來第一次見到這麽豔俗甚至會讓人感到惡心的笑。

突然間覺得真是汙染了她的眼睛。

唐晚笙說,“要是陸止森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真不知道該做何感想。”

“陸止森……”白菁曼忽然一呆,仿佛漸漸是回想起什麽事來,“止森……”

唐晚笙猜測她可能是吸毒的原因,看上去精神十分的恍惚,麵色蠟黃又庸俗,身體也骨瘦如柴得簡直不能看,可能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毒品侵蝕,她的思維早就是麻木著,好像半天都不太能反應過來似的,應該也被毒品害得精神有些失常了,何況是生活在紅燈區這樣的環境裏。

不然見到盛夏跟她,怎麽不見白菁曼有點其他的反應?

這可不是她的性格會有的。

這一片的空氣仿佛都令人感到渾濁,盛夏雖然是恨透了白菁曼,但此刻稍稍穩定下來也就慢慢的恢複了理智,臉色依舊緊繃而蒼白著,她怕自己再多看白菁曼一眼就會又忍不住的想衝過去殺了她,咬著牙,道,“我們走。”

白菁曼如今已經是這個樣子,唐晚笙深深的覺得按照這個模樣下去,她精神徹底的失常是遲早的事,最後的結局不是被人拋屍荒野就是被關到精神病院,盡管對白菁曼也是有一定的憎恨,但現在的確是沒有必要再髒了她們的手。

她也不容許自己的手碰上這樣的女人。

於是便對盛夏點了下頭。

白菁曼呆呆的看著她們帶著保鏢轉身離開,嘴裏低低的叨念著陸止森的名字,這個名字讓她覺得太熟悉了,可是越是覺得熟悉,就越是想不起來那個人的麵龐。

正在這時方才被拽開的外國男人突然就惱羞成怒似的,一個耳光就甩到她的臉上,一連串的英文飆出來,“你們他媽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婊-子!賤人!”

一個耳光甩得她眼冒金星,可是她卻半點沒有脾氣似的,還笑著迎合上去,立刻就忘記了方才念叨著的名字,掐媚笑著對男人道歉。

男人又是一陣陣的怒罵,時不時的就甩出一個巴掌來。

而她已經變得沒有底線的一味奉承著。

盛夏跟唐晚笙聽見後麵傳來的聲音,卻是沒有回頭去看,不知道究竟是出於怎樣的心理,她們也不願回頭去看。

白菁曼最後是怎樣的結局,忽然就不想知道了。

但已經變成這個模樣的她,也興風作浪不起來,如今的她也沒有那個本事。

至於同情……她們也的確同情不起來,唐晚笙是這樣,盛夏更是如此。

她無法同情一個讓慕淮南失去生命的人。

回了酒店,盛夏的心情勉勉強強的收拾好了一些,可是這一晚,卻沒有了吃東西的胃口,她將西西暫時交給唐晚笙帶著,然後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一個晚上沒出來。

唐晚笙知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盛夏不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做傻事,她難受,就暫時先給她一點自我的空間發泄好了。

否則她真會瘋掉的。

雖然實際上沒有了慕淮南之後,盛夏的內心世界早已經崩塌瘋了個徹底了……

——————

美國,麻省。

被隔離起來的病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群人浩浩****的走進來,為首的男人是慕宗銘。

他站在病床邊,居高臨下的盯著躺在病**慢慢打開了雙眼的男人,由衷的微笑道,“恭喜,你可以出院了。”

“是麽……”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好像很久都沒能反應過來。

慕宗銘對身後穿著白衣大褂的醫生道,“拿鑰匙把他的腳鏈打開。”

醫生點了點頭,上前去,站在病床尾端,拿出鑰匙一把鑰匙,將箍鎖在男人雙腳上鎖鏈打開。

“過去了多長時間?”病**的男人又一次的重複著這個問題,好像不知疲倦,每天都要問一遍。

慕宗銘這一次告訴了他實話,“一年零五個多月。”

一年零五個多月……

慢慢的消化了一年零五個多月是什麽概念了後,他的眼神突然一凜,直接就從病**翻身下來,猝不及防的擰住慕宗銘衣領的同時,一記狠狠的拳頭摻雜了無比的憤怒跟壓抑而砸在慕宗銘的臉上,他眼底有著很深很深的瘋狂,“你關了我一年零五個多月!”

不。

實際上,他被關在這裏的時間更長,從來到這裏的那刻起,實際上已經過去了一年半多的時間。

具體到底是有多少天,他不記得了。

整日渾渾噩噩的,剛開始還能數,後來是徹底的麻木了,加之各種大大小小的化療治療等等事情,令他根本難以再分得清他到底在這裏待了多長的時間。

而實際上他還死過了一次。

死了過一次之後,對於日子,就更加模糊了,他甚至不覺得這麽長時間內,他有一刻是活著的。

麻木跟空洞,填滿了他的全部。

慕宗銘結結實實地挨下了這一拳頭,唇角頓時有一抹鮮血流下,可見男人憤怒的力道究竟有多大。

可他也不怒,反而是笑,抹去了嘴角邊的鮮血,對慕淮南道,“看來的確是好得可以出院了,現在這個拳頭,比你過去裏的每一次力度都大得很多。”

沒有什麽人知道,他曾經在這個病房裏掙紮了多少次,瘋狂了多少次,就如同野獸那樣奮不顧身著,每次幾乎都是靠局部麻醉,才能將他鎮壓下來,是整個醫院裏有史以來醫生們遇到最難搞定的病人了。

當然,一直有腳鏈束縛的他,根本不可能逃得出這個地方,不讓他繼續瘋狂下去,隻是因為那樣會對他的病情不利而已。

治療到現在,終於是好了。

雖然那個治療方案是以他死了一次跟長時間被隔絕起來的代價換來的。

負責他的主治醫生笑著用英文道,“那一次的手術的確驚險無比,隻差一點我們就挽救不回來,但幸而結果還是好的,在那樣的情況下切除肝髒換上一顆新的上去,並且按照我們的治療計劃還能把人救回來,這是上帝的眷顧。”

肝癌晚期,在不可切除的情況下他們偏偏切除了肝髒,這是必死無疑的結果,至少按照現在的醫療技術來說這是沒有任何懸念的。

而他的心髒本來也的確是停止了跳動的。

在極力的搶救回來給他換上一顆好的肝髒時,這個過程裏有多艱難如今都還曆曆在目,後續的治療也是相當的麻煩,而且也著實吃力得很,直至今天在觀察了一長段時間之後,確定了他的身體沒有因為那個治療方案而出現其他的問題,他們這才敢鬆了一口氣。

不過如今他們雖然已經有了慕淮南這麽一個例子,可以證明他們這個新的治療方案盡管危險性極大,但也不是不可行,這個治療的辦法,如今仍舊不能被醫學界承認,不管他們上遞多少次都是毫無例外的被駁回。

也許可能這個方案的確太過偏激而劍走偏鋒毫無半點保障,也許也是因為這個方案治療起來不僅相當的麻煩而且花費的財力跟精力也是巨大,也是也隻是純粹的……他的命比較好而已。

所以盡管他們最後還是把人從地獄裏拉回來了,卻也難以相信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身穿病號服的男人慢慢就鎮定下來,忽然是低聲問,“我能活多久?”

“最低十年。”醫生笑著說,“情況可觀的話,還會更長,這得看您自己身體的後續素質情況。”

他大腦空白了很久,裏麵盡是一片茫茫然的,然後慢慢的,似乎有一個女人的麵孔逐漸就清晰了起來,聽見他的聲音終於慢慢響起,“你們出去,把我的衣服帶進來。”

醫生笑著點了下頭,率先帶著人出去。

這麽一個值得祝賀的日子,除了身為病人的那個男人,其他的人臉上都是喜不勝收著,模樣簡直比他還高興。

在離開之前,慕宗銘想起了什麽,停頓下來,“你現在是可以自由了,但有一件事得告訴你。”

“說。”

“早在你動手術的那次,我已經把你死了的事情傳播出去,你之前所有認識的人都認為你已經死了,你的墓碑被建在海城,如果你現在已經能思考了,應該知道外麵是什麽狀況。”

“……”

“我這麽做是為了讓你安心養病,有其他人的打擾你根本活不到現在,所以別怪二叔。”

畢竟直到前不久他還在治療當中,手術結束之後的第一年內,他的情況隨時隨地都會出現危機,如若有別人的存在一定會讓他分心。

所以將他隔絕,徹徹底底的斷了所有的聯係,讓他一個人待在這裏久而久之,他就能慢慢接受現在的這一切,從而配合著好好治療,心無雜念。

雖然他總是久不久就要發作一次像瘋了一樣的樣子。

而且他也的確是死過了一次。

慕宗銘失笑,“不過那群孩子也是奇怪,我隨便找了個死人的骨灰做了些虛假的資料出來,他們就堅信那是你。”

如果現在手中有一把槍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槍斃了他。

但現在也沒有心思去做這種事,他慢慢的閉上眼睛,忽然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來,突然間就不想說話了。

“對了。”又想起了什麽,慕宗銘道,“我讓人打聽到她們母女現在正在紐約,具體的內容等你換好了衣服我再讓秘書告訴你。”

“……”

男人的身體一震,空寂著的眸子,逐漸就流*色彩來。

——————

紐約大都會歌劇院,奢華而富麗的空間裏仿佛充滿了端莊神聖的氣息,滿場的座位此刻也坐滿了人,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有商業圈裏的成功人士,有老人,有貴婦,有青年等等。

這個端莊而肅穆的空間裏,全場格外安靜,人們交流說話的聲音都自主的壓到最低。

舞台上是一支樂團,指揮師站在顯眼的台上,而他斜右方鋼琴架裏,正坐著一身藍色修身長裙的唐晚笙。

她頭發高挽,耳畔邊有幾縷微卷的發隨意的垂落下來,沒有掛什麽裝飾品,然而精致的妝容跟她的氣質看起來美得不同凡響,充滿了一股子的優雅,浪漫,卻又不失肅穆和認真。

她靜靜的坐在鋼琴中,那一抹藍在一支整體都是黑色的樂團中成為醒目的存在,也增添出了這個樂團不同以往的氣息,成為錦上的那一抹添加得最美的花。

從台下較暗的光線中看上去,那個舞台就是一個神聖到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全場安靜得很。

正在指揮師抬手示意可以開始時,突然有一道男人的聲音響起,“等一下。”

安靜而偌大的空間內,這一聲響起時格外的嘹亮。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不停的開始搜索著出聲的來源,隻見一個坐在光線暗沉順數第三排角落的地方,有一個人的身影站起來,邁開了腿,他從中間的走道朝著舞台走了過去。

唐晚笙是在這個聲音響起時就聽出來是誰了,她的臉色當即就變了。

變得格外僵硬。

他想幹嘛?

不對,是他怎麽會在這個地方?他什麽時候來的紐約?知不知道這個是什麽地方?

看著從旁邊走上台上來的陸止森,唐晚笙簡直頭皮發麻,心中忽然砰砰砰地直跳著,情不自禁的渾身緊張起來,不知道究竟是在期待著什麽,還是在恐懼著什麽。

今天的他好像是格外的打扮過了,穿著一身白色優雅的西裝,一身的矜貴感隨之灌來,英俊的麵容是愈發成熟的味道,沉澱了所有的輕狂。

所有人都停下來,目光無一不朝他看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打過招呼了,他這麽堂而皇之施施然的上台來,劇院裏居然沒有保安把他攔下來。

這不正常!

他一定買通了關係!

可是他到底是怎麽買通了關係?

陸止森筆致地朝著唐晚笙的方向走過去,沒有半點的偏移感彰顯出了他的決心跟堅定,唐晚笙又是木訥又是懊惱的,想叫他下去,可是在這麽多人目光的洗禮下,根本沒辦法開口啊。

“嫁給我。”

在來到她的身側時,他一條腿跪了下去,與此同時打開早已經緊攥在掌心裏的戒指盒子,一枚閃爍著晶瑩光亮的戒指呈現出來。

唐晚笙麵色更僵了,他特麽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你有拒絕我的權力,但我也會堅持我的信念,這一生不論你拒絕多少次,我會一直繼續這樣的事情下去直到永恒。”陸止森堅定不移地看著她的眼睛,“我愛你,想保護你,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我今生最美妙的事情。”

等等等等等!

他瘋了吧?

唐晚笙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簡直像看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這到底是在做什麽……她怎麽有點反應不過來?

“晚笙。”他真誠的看著她,用最誠懇的眼神,“嫁給我。”

“……”

唐晚笙感覺自己宛如被雷擊中了,意外來得太快也太突然,她有些消化不良了,這是在她跟求婚麽?

在這樣莊嚴的時候?

他真是瘋了!

全場都安靜得很,好像突然間都被這一幕給吸引了過去,燈光師還很配合的把其他所有的光線都調暗,最亮的那一束照射在他們的頭頂上方,然後其他人宛如不見了那般,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彼此注視著。

唐晚笙忽然覺得整個世界的人都瘋了,為什麽還沒有人來阻止他?

這裏是什麽地方難道沒有人意識到麽!

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意外啊!

指揮師是個法國男人,最講究浪漫,而現在突然上演的這一幕,毫無疑問的就是他眼中的浪漫,於是便笑吟吟的道,“晚笙小姐,他能有這樣的魄力能在現在是我主導的地盤上進行破壞,可見他的毅力非同一般,能不懼壓力跟場合而對自己心愛的人求婚,這才是愛情的最高意義的浪漫,這麽一個紳士又浪漫的男人,成為你的老公真是完美的浪漫。”

唐晚笙,“……”

自己主導的地盤被人破壞了還能有心思說出這些話,也真是不容易。

唐晚笙看著陸止森,冷冷淡淡的終於開口問,“想娶我?”

陸止森點頭。

“理由?”

“想跟你名正言順的在一起。”簡單粗暴。

唐晚笙笑,“確定不是為了什麽贖罪之類的原因?”

“不是。”他說,“我很確定,隻是因為愛你。”

“你的愛還真是來得莫名。”唐晚笙撇了撇嘴,“不過這東西我先暫時收下了,但是我現在有表演,你先拿下去替我保管,等會結束了我再去跟你要。”

這麽長時間的陪伴,說沒有過動容那是假的,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著,也懼怕著他不過是為了當初他自己的承諾而開始的。

摻雜了別的原因,不是純粹的愛情,她不想要。

但是他這麽說,她姑且就先相信他吧。

畢竟他老待在台上,太打擾到他們了,會令這場表演無法開始,給大家帶來太大的麻煩就不太好了,雖然感覺現在已經有了麻煩,她也得把麻煩降到最低。

老實說,唐晚笙疑似已經答應的這一刻,陸止森很不敢置信,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她會當著所有人的麵狠狠拒絕他的準備,手掌心裏都是冷汗,而當她疑似答應了之後,他也是半響沒能回過神來。

直至唐晚笙不客氣道,“還不下去?”

陸止森倏然回神,內心裏禁不住的激動澎湃著,隻不過當著太多人的麵,無法表露出自己的情緒來,他將喜悅壓抑在了胸腔裏,起身的時候在唐晚笙的唇畔上輕輕落下一吻。

這一場求婚到底是平淡還是浪漫又或者夢幻,忽然沒人能表達得出來。

坐在二樓的盛夏看著他們,禁不住溢出笑意來,還好,陸止森腦袋不錯,沒有辜負她之前特意通知他關於今天在這裏的事情。

他也總算是知道求婚了。

盛夏正笑著呢,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陸止森在唐晚笙唇畔上落下一吻的畫麵,忽然在這時,她身邊一直被空著的位置有一個人身影無聲無息的坐下來。

不知道究竟算是怎麽回事,隻感覺心髒突然用力的悸動顫抖了一下,一陣陣令人熟悉深刻的感覺,仿佛籠罩了她的周身,逐漸從她的肌膚滲透進去,入侵了她的四肢百合。

她的身體一僵。

“還好。”身邊響起男人低沉如大提琴上的音籟,帶著淺笑的蠱惑來,“勉強是趕上了。”

“……”

盛夏忽然就空茫了,呆呆的坐在位置中,身體僵得怎麽都動不了一下,甚至沒有回頭過去看的勇氣,像是一瞬間有什麽東西源源不斷的衝進她的心房裏,是心酸,是沉默,是壓抑而崩潰絕望後得到希望光芒的歡愉。

可是她覺得這隻是一場夢境。

所以她不敢側頭。

倒是坐在她另一邊的西西,在聽到這邊男人的聲音後,月牙灣的眼睛突然一亮,猛地轉過來頭,驚喜出聲,“爹地!”

男人的手越過盛夏的後腦勺,伸到西西的腦袋上揉了揉。

他俊美而被暗沉光線籠罩的麵龐是朝著她們這邊的,深邃而帶著濃濃眷戀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盛夏,微微提唇的笑,“我回來了。”

她的鼻尖猛地泛酸。

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想聽想得太久了。

“在能回來的那個時候起,我一直在想,應該用怎樣的方式跟場合和你們重聚。”他說,“但是我想不到。”

沒有任何一個場景,能夠表達出他是多麽期待這一次的重逢。

他好像……也沒有那麽心思浪費時間去布置。

腦海中隻有一個想瘋狂見到她的念頭,全然不顧其他。

“對不起,盛夏。”他說,“我好像離開得太久了。”

一瞬間所有的情緒蜂擁而來,崩潰絕望和重拾希望的欣喜各摻一半,她眼眶忽然就紅了,一顆一顆眼淚砸了下來,再也控製不住的一頭撲進他熟悉而堅硬的懷裏,奔騰而下的淚水沁濕了他胸前的衣服,聲音沙啞著,哽咽著,整個胸腔裏的情緒都在放肆的發泄著。

“沒關係。”她低低的抽泣著,聲線暗啞得不成樣子,“回來了就好了……”

隻要他能回來,什麽都可以不計較,什麽都能原諒,什麽委屈都無所謂了。

一點點委屈……真的算不了什麽。

撲進他的懷裏,她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襟,忽然間再也不敢放開了,生怕著他如同一縷薄煙那樣又消失得幹幹淨淨。

盡管,他的體溫,是如此真實的存在著。

慕淮南無聲的笑著,如同對待失而複得的珍貴瑰寶,他捧起她的臉,親吻著她臉上的淚痕,她的眉心,她的眼睛,她的鼻子……最後,是她的唇。

吻由開始的小心翼翼,到最後是逐漸的狂野氣息,他炙熱著,擁住她,深深的吻著她。

男人的身上依舊穿著黑色的手工西裝,一如他從前的模樣。

隻不過什麽都可以盡力的保持著原本的樣子,愛卻不會。

好像忽然變得愈發的瘋狂了,越來越深著,越來越……無法控製著。

舞台上不知不覺響起了音樂聲,那一刻音樂仿佛成為了這個世界最為美妙的存在,令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痛失的滋味,是比死還要煎熬。

還好你回來,令我的整個世界又重新亮了起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