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似月色寂寞

林夕妍一直把若無其事詮釋到最佳狀態,雙眸波瀾不驚,神情怡然。耿天磊望著她,心裏感歎著這個小女人到底有多堅強。這種場合她居然都能毫無感觸,依舊是麵無異色,輕鬆勾起的柔唇抿著柔和的微笑,狀似婚宴的一切都與她毫不相幹,她隻是一個最普通的賓客。可是他的心為什麽會這樣的難受?他就是能感觸到她此時的心在流血,狠狠的,一點一滴的,耗盡著她最後的那縷溫情。

夕妍微抿了口酒,好笑的瞟了他一眼,“看什麽,想在我的臉上找到悲傷的痕跡嗎?耿先生,失望了吧?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象怨婦一樣,揪住過去的感情沒完沒了的哀怨。”

耿天磊嘴角彎起優雅的弧度,“夕妍,盡管你隱藏的很好,可就是因為你表現的過於平靜了,才暴露了你的心緒,如果一個人臉上過分平靜那就代表她內心極不平靜。”

“你以為自己是心理醫生嗎?又開始自以為是了.”夕妍收斂笑容。

“隻是感覺而已,我一向能讀懂你的心。”某人嘴角的弧度不斷的擴大。

林夕妍站起身來,輕輕的低笑,“耿先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敏感多情了,嗬嗬,你先慢用吧,我要去下洗手間。”

她緩步往偏廳走去,中途卻換了個方向來到了旁側的休息室,推開門裏麵正有幾個小孩子在開心地跑來跑去,沙上正坐著幾位女士在閑聊著天。她關上門沒有進去,而是緩步來到走廊盡頭的拱形玻璃窗前,上麵開啟的氣窗迎麵吹來絲絲縷縷的夜風,冰涼如水的輕刷著她的臉頰,平複著她浮躁不安的心。空朦的黑瞳穿過夜色的霧靄仰視著天空,一抹殘月撩開她思緒的浮紗。

還好不是很痛,隻不過是最後的餘痛,不足致傷,卻擾的她浮躁不安。看來她執著的不是他們曾經的那份愛,而是那份蝕骨椎心的痛,傷愈過後唯留下了一絲絲的不甘,她不甘也不願就這樣抹殺了這最後的痕跡……

肖子恒慢慢的走近她,高大圓拱的玻璃窗前那抹嬌小的身影異常的孤冷索寞,讓人揪的心痛。他扶住她瘦弱的肩膀,悶了許久的話終於溢出口來,“小妍,對不起。”

林夕妍的身子一怔,隨即轉過身來,她深深的凝視著這張

熟悉的麵孔,竟有些情動,她意外的勾起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容,“子恒,你幸福嗎?你真的愛她嗎?”

肖子恒雙眸盡現痛苦之色,緩緩的搖頭,“我愛的人一直是你,小妍,自從你離開後,我就從未幸福過。我愛的人明明是你,卻不能和你在一起,總是傷害著你,對不起。”

林夕妍雙眸中溢滿了柔情,輕柔的低語,“好,我相信你是真的愛我,子恒,你現在就進去對大家說,取消這場婚禮。”

肖子恒如遭雷擊的站在那裏,深眸裏痛苦的掙紮著,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他終於擁她入懷,“小妍,你真的需要我這麽做嗎?如果你堅持,我一定……”

林夕妍溫情湧動,她伸出手附在他的唇上,止住了他的話語,身子前傾菱唇貼在他的耳旁,很是親密,溫香的氣息撩撥著肖子恒本來就情動的心,“需要,當然需要,子恒,你的新娘就站在你的身後,你說我需不需要你的配合呢?”

林夕妍站直身子,巧笑倩兮,語氣輕鬆,“子恒,你有這個心,我就知足了。我怎能忍心讓你難做呢?看來這個夜晚的確令人難忘,我先進去了,你也繼續去配合新娘演完這場婚禮吧。”

林夕妍繞過他向前走去,來到耿天遙的麵前,她停住腳步,神情悲憐的望著她,“原來你努力了四年的感情不過如此,怎麽樣,剛才的感覺一定很好吧,這就是我今晚送給你的大禮。”

耿天瑤目光直直的望向肖子恒,內心翻湧的疼痛讓她喪失了語言能力,她嘴唇不住的抖動,雙眸氤氳,哀怨的目光直射肖子恒的心髒。林夕妍看著他們二人,遺憾的搖了搖頭,不再停留,優雅的轉身離去。

再次返回宴會廳的肖子恒心情明顯的異常低落,對著賓客的祝福酒來者不拒,數杯黃湯下肚,人已經微顯醉態。他哪裏是在品酒,分明是在品味著自己心裏那份酸澀消愁的苦酒。旁側的新娘臉上盡顯不悅,勉強應付著場麵。好在婚宴已接近尾聲,大家酒飽飯足後都在熱絡的閑聊著,有的則已經告辭離開,並沒有太多人注意他們。

耿天磊意味不明的望著夕妍,“你用了什麽魔法,讓他們二人如此的失態,夕妍,看來是我低估了你的影響力呀。”

林夕妍淡然一笑,“魔法談不上,我何來這份榮幸能影響新娘新郎的感情呀,看來還是他們自己有問題,虛假的感情營造了無聊的婚宴。”

夕妍忽然沒了參與的興致,她有些疲憊的拿起手包站了起來,“對不起,耿先生,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了。”

耿天磊握住她的手臂,也站了起來,“等一下,夕妍,我送你回去。”

夕妍望著他認真的表情,也不再推遲,任由他擁著一起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不可避免的遇見正在恭送賓客的新娘新郎,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耿天瑤怒視著夕妍,盡力維持的笑容終於被瓦解撕毀。

夕妍很是無辜地望著她,竟舒展了個開心至極的笑容。肖子恒有些微醺的深眸膠著夕妍甜美的笑顏,竟讓他仿佛回到兩個人最初的相遇,那個有著甜美笑容,青春嬌媚的女人。微醉的大腦開始混沌,他忍不住的伸出手來想要留住這一刻記憶中的笑容。手指剛要觸及夕妍的臉,就被耿天磊擋了下來,他用力的握著子恒的手,眉頭緊蹙,“子恒,從今天起,我的好妹妹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疼愛她,不要欺負她。”

肖子恒的雙眸愈現冰冷,臉上露出不耐,危險的氣息讓耿天瑤驀然一驚,她可不希望這兩個男人出什麽狀況。她擋在肖子恒麵前,扯出個笑容,“不會的哥哥,子恒一向疼我,怎麽舍得欺負我。”

夕妍忽然覺得這個耿天瑤很累,偽裝的快樂,連她這個看者都累,她輕挽耿天磊的胳膊,低柔的說了聲,“我們走吧,我真的累了。”耿天磊冰山似的臉終於鬆動,不再理肖子恒和夕妍相挽離去。肖子恒望著他們手指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直跳,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遠去的佳人……

走出酒店,夜風猛然襲來,夕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耿天磊快的脫下西服披在她的身上。直到坐進車裏,夕妍的鼻息還被薄荷的清爽味充溢著,她的心一熱,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靠在那裏閉目養神。耿天磊目光不時的瞟向她,他看得出她是真的累了。車子終於開進她家的小區停在樓下,夕妍從淺睡中蘇醒過來,她現某人正專注的凝視著她,她臉一紅,把衣服還給耿天磊,“耿先生,謝謝你今晚這麽細心的照顧我,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夕妍的手剛要推車門,身子卻被從後麵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耿天磊特有的男人氣息撩撥著她稚嫩的耳根,“夕妍,做我的女人吧?忘記過去,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

男人熾熱的胸膛隔著單薄的襯衫緊貼在夕妍光滑□的肌膚上,薄唇輕觸她的耳垂,一股酸脹的疼痛感瞬間流竄到她的四肢百骸。她力持鎮定,顫抖的拿掉他的手,推開車門,沒有回頭語氣淡定,“耿先生,夜深了,你還是請回吧。”說完下了車疾步向樓裏走去。

耿天磊望著她匆匆的背影,薄唇溢出苦笑,今夜遠望著她和肖子恒擁抱在一起,他的心竟然會痛,無法忍受的疼痛,他知道這一次他真的陷落進去了,陷的心甘情願,陷的徹底幹脆。

回到家中,夕妍衝泡了個熱水澡,溫熱的水流浸泡著她冰涼的身體,讓她莫名的溫暖和慰藉,她把身子都沉入水中,直到不能呼吸,她的頭才從浴缸裏鑽出來。她站在鏡子前慢慢的梳理著長,熱氣氤氳的鏡麵模糊不清,纖細的手指重重的抹去模糊的痕跡,麵孔終於清晰,裏麵的女人,臉色紅潤,黑柔順的傾瀉在骨感的肩膀上,她突然伸手認真的擦拭著鏡麵直到全部清晰可見,她終於露出微笑,這一頁終於翻過去了,不再有任何痕跡,那回憶的氣息已在空氣中散盡湮滅。

裝飾華麗的新房裏,新娘正痛心的目視著酒醉的新郎,這是她的新婚之夜,可是她的新郎卻喝的酩酊大醉,讓她在這最特別的夜晚獨守這份難耐的寂寞,忽然肖子恒的眉頭愈蹙愈緊,耿天瑤心疼的伸手輕撫著他的臉,“子恒,哪裏不舒服?”

肖子恒緊閉雙眸,手卻緊緊的拽住她的手,嘴裏囈語著:“小妍,不要走,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愛你。”

耿天瑤的胸口一滯,椎心的疼痛順著血液充溢著全身每一個角落,她掙脫開他的手,下床拿起電話走向涼台,過了好久,她才走進屋裏,重重的倒在**,一夜了無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