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似輕煙飛旋

林夕妍忙完患者來到醫院的餐廳,打好了飯菜,掃視了一圈,竟看到遠處的寧遠正向自己擺著手,她端著餐盤走了過去。寧遠起身為她拉開座椅,兩個人對麵而坐,林夕妍瞥見對麵餐盤裏的糖醋小排,歎息一聲,她來得太晚了,這菜已經沒有了,寧遠注意到她惋惜不已的表情,忍俊不禁,忙把自己餐盤裏的排骨都夾給了她,嘴裏還不時的為她找著台階,“來,多吃些,這些日子你都瘦了。”

林夕妍很是感激他的善解人意,這人兒真真是會來事兒,她低著頭香香的吃著飯,她還真是餓了,這一上午都沒閑著,忙完患者才現已過了點。寧遠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笑著輕搖著頭,誰會想到一向嚴肅認真的林醫生吃起飯來會象個孩子似的心急,寧遠好心的把手邊還沒來得及喝的奶茶推到她麵前,“慢點,慢點,沒人跟你搶,別噎著,來喝口奶茶順一順。”

林夕妍給了他一個你真識相的表情,捧著奶茶猛喝了一大口,才得以說句完整的話,“唉,真是餓壞我了,早上竟然起的晚了,所來沒來得及沒吃早餐。”

寧遠收起笑容,目光中盡是責備,“自己本身是內科大夫,還不吃早餐,這不是在糟蹋你自己的胃嗎?下次再有這種事情,提前告訴我一聲,我會把早餐買好給你帶過來。”

林夕妍的心頓時堵堵的,眼眶竟木木的酸脹,這幾天她的心情被肖子恒搞得格外的低落,寧遠的關心無疑是最好的良藥,她微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笑臉盈盈的望著寧遠,“大師兄,這可是您說的,下次我一定提前告訴您,還有,好人做到底,一定記住買我喜歡吃的金牌粥鋪的蔬菜牛肉粥。”

寧遠真是拿她沒有辦法,他認命的看著她,“行,小師妹,你說吃金牌,師哥我絕不買銀牌的。”

吃過飯兩個人並肩往回走,寧遠看著林夕妍眼部隱現黑眼圈,有些心疼,“下周該是值夜班了吧?”

林夕妍長歎一聲,“是啊,這個月常醫生家裏有事請假了,所以我替她值夜班。”

走到樓梯口,寧遠溫和的望著她,“晚上太涼,你們值班室又朝陰,要注意保暖。”

林夕妍輕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大師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就甭操心了,我先走了,門診還有病人。”

寧遠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才轉身離開。回到辦公室,看見住院醫師小劉正在寫東西。寧遠是普外科的責任主治醫,他走過去關心的詢問著:“怎麽還不去吃飯,剛剛那個孩子確診是什麽病?”

劉醫生笑了笑,“我這就去餐廳,那孩子是得了闌尾炎,我正準備安排他做手術。”

寧遠回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隨口問了句,“查體都有什麽症狀?化驗結果又是怎麽樣的?”

劉醫生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板狀腹,右下腹壓痛,嘔吐。不過血項沒有什麽明顯改變,體溫也沒有明顯的變化。”

寧遠表情凝重起來,他想了想問:“孩子多大歲數?”

“七歲了,劇烈活動後才出現的症狀。”劉醫生有些奇怪望著他。

寧遠站起身來,拍了拍劉醫生的肩膀,“走,劉醫生,我跟你去病房再查一次體。”

劉醫生看到寧遠認真的表情,也凝重起來,趕緊領著寧遠去患者的病房。

二人再次看診歸來後,寧遠一邊洗手一邊說,“不象闌尾炎,腸套疊的可能性更大,可以暫不手術,禁食水,密切觀查。”

劉醫生點著頭,這個寧大夫在本醫院是有名的外科一把刀,看見寧遠表情篤定,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診斷是有問題,他的心不僅一沉,額頭竟驚出冷汗,自己要真是按闌尾炎做手術還不出大問題了。

林夕妍臨下班前,找來護士詳細的了解了下肖子恒的情況,還好病情穩定,正在恢複階段。她也放下心來,換了衣服,走出醫院,心裏一片淒然,她的家就在附近,她順著路邊慢步前行,(身邊匆匆走過下班往家趕的路人,她自嘲的彎起唇角,別人回家都有個企盼,或是有等候的人,或是被等候,而她呢?家在外地,自已一個人在異鄉飄零,雖然工作體麵,收入也不錯,可這裏畢竟不是她的家。

林夕妍婚後曾封閉自己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學習上,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研究生,與肖子恒離婚後隻身去北京學習了三年,在北京解放軍總醫院楊教授的門下潛心研醫,去年才回到醫院複職,為了方便,在醫院的附近為自己購置了一套小型的公寓,也算是在此地安了個家。

林夕妍疲憊的回到了家打開房門,室內纖塵不染,素雅清香,紅色布藝沙,羊毛地毯,淺色時尚的家私,藝術感十足的燈飾,後現代的氣息展露無遺,簡約到極致的美麗,讓整個家充滿了安逸舒適的生活氛圍。

林夕妍簡單的衝了個澡出來,又耐心的為自己準備了可口的晚餐,一個人的生活雖然沒有什麽情趣,可是她還是認真對待,從來不虧待自己的胃。把家裏布置的溫馨爽潔,品味不凡,她就是要讓自己過得舒心愜意些。讓這裏真正的有家的感覺。

晚上蜷在沙裏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耳邊聽著母親的嘮叨聲,她的心裏莫名的感到踏實溫暖,母親無非是讓她遇到個合適的人就考慮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不要再拖下去了。到了她這個年齡還是一個人,曾經還有段短暫的失敗婚姻,她的母親為了她的事真是操透了心。林夕妍耳邊聽著母親的絮絮叨叨,心裏著實有些酸澀,不過了解到家裏一切正常,家人都安好,也放下心來。

自己的家在c市雖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可也是殷實富足的小康之家,自己最擔心的就是年老父母的身體,弟弟結婚後為了方便照顧父母仍和他們住在一起,她那活潑可愛的小侄子為父母又增添了不少的樂趣,正因為如此,她才得以在這邊安心的工作。

隔天一早,寧遠來到醫院剛換好衣服,就看見劉住院醫進來,劉醫生一看見他就很是熱絡的走過來,語氣很是誠懇,“寧大夫,真是謝謝你,我剛剛查房回來,昨天中午的那個患者,今天早上症狀已完全緩解了。看樣子的確是腸套疊,我已經修改了醫囑,並讓孩子開始進流食。”

寧遠平和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好,不過要注意密切觀查一兩天,防止病情反複。”

這麵林夕妍也在例行查房,盡管她不情願最後還是走到肖子恒的病房,打開房門隨意的一掃,就看見耿天瑤正坐在沙報紙,她沒有理會她,領著實習醫生們來到床前,完全公式化的表情和語調,簡單的問了下診,肖子恒本來是盼著她來問診,可是她今天的表情和語氣格外的冷漠和疏離,他想要說出口的話也被生生的憋了回去。眼巴巴的看著她帶著實習醫生們離開。

耿天瑤一直沒有抬頭,全神貫注的看著報紙,隻是執著報紙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泄露了她的強裝鎮定。看到林夕妍出去後,肖子恒還在望著門口。她走了過來,坐在床邊執起肖子恒的手,“子恒,等你病愈後,我們就把婚事辦了吧,你媽媽也在催咱倆,我父母也希望我們早些把這事訂下來。”

肖子恒一怔,有瞬間的恍惚,不知為什麽,他的腦海裏驀然閃過林夕妍的臉,他的心一陣陣收縮,仿佛要永久失去他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心裏竟慌然無措。耿天瑤看著他的的目光仿佛穿透自己望著不知名的地方,她的心裏升起不好的感覺。果然耳邊傳來子恒淡然無波的聲音:“天瑤,不是說好了,等九月份新公司成立後,咱們再結婚嗎?”

耿天瑤的心一沉,女人特有的敏感讓她明白這事兒一定與林夕妍有關,看來她有必要去拜訪下他的母親,這個林夕妍在肖子恒母親的眼裏是眼中釘、肉中刺,她豈會讓林夕妍再次擾了兒子的好事。她想到此體貼的笑了笑,“子恒,你先養病,一切等你好了再說吧。”

林夕妍給實習醫生們講了幾例特殊疾病的診治,又給大家留了研究的課題,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她推開門,竟看到耿天磊愜意的坐在她的高背椅上,修長的手指正執著她的像框仔細觀看著,林夕妍不悅地皺起眉頭,這人也太自來熟了些,合轍把這裏當做他家了。林夕妍輕輕的咳嗽一聲,耿天磊抬起頭來,看見是她,這才放下相框,站起身來,酷臉竟揚起親切的笑容,“林醫生,我來找你繼續診治,恰巧你不在,護士小姐先讓我在這裏等候你。怎麽樣?化驗結果出來了吧,嚴重嗎?”

林夕妍和他坐了下來,拿起化驗單,耐心的為他講解著,“檢查結果已確診你得的是脂肪肝,這個病先應該限製飲酒,清淡飲食,多喝水,在適當用一些護肝藥物,我開處方給你,兩周複診一次……”

林夕妍講了半天卻現對麵的這個男人完全不在狀況,正專注的看著自己,顯然沒有把心思用在聽她的講話上,她微微歎氣,抬起頭來,毫不避忌的回望著他灼熱的目光,淡然自若的與耿天磊對視著。屋內頓時寂靜無聲,一切都仿佛靜止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