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耘看著朵塵離開,不知為何感覺有些提不起勁來,本想再出宮一次的,現在卻又幹脆回到龍塌上去睡覺了,有些事他需要好好的想想。

櫟陽曖晗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粟耘還躺在龍塌上,幔帳將龍塌圍得嚴嚴實實的,他走上塌前的台階,一級級上去,粟耘都不曾聽到他的腳步聲,仍舊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的睡著。

櫟陽曖晗掀開幔帳,坐到塌上,粟耘閉著的眼睛微微動了動,卻並沒有睜開,櫟陽曖晗的手指輕觸粟耘的臉頰,“怎麽了耘兒,今日很累嗎?”

粟耘用臉頰蹭著櫟陽曖晗的手,身體也往櫟陽曖晗這邊靠了過來,“嗯,就是想睡而已,皇上忙好了嗎?”雖然是在說話,粟耘卻一直沒有睜開眼睛,眼皮感覺很重。

櫟陽曖晗笑看著粟耘,他的模樣像個孩子,自從粟耘攻打濟悅城回來後,整個人就變得很緊張了,時常都是板著一張臉,像現在這樣放鬆的模樣已經很少了。

櫟陽曖晗很喜歡粟耘此刻的樣子,讓他感覺對方是自在的,“今日的要緊事都做完了,現在開始朕就可以一門心思的陪你了,你若是還想睡,朕就陪你再睡一會兒。”他說著,脫了禦靴和外衣,也睡到了龍塌上。

粟耘含糊的嗯了一聲,伸手將躺到塌上的櫟陽曖晗給抱住了,“睡,一起睡。”

櫟陽曖晗寵溺地看著懷中之人,又捏了捏粟耘的臉,突然他微蹙了下眉,手摸上了粟耘的手腕,而後眉頭擰得愈發深了。

粟耘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櫟陽曖晗那略顯深沉,還有些著急的臉,粟耘憨憨一笑,伸手觸上櫟陽曖晗的臉,“皇上怎麽了?看著很困擾的樣子。”

櫟陽曖晗垂眸看著粟耘,“能夠讓朕困擾的,除了你粟耘之外,恐怕也就沒有人了。”他說罷還歎了口氣。

粟耘不明所以的看著櫟陽曖晗,緩慢的眨巴著眼睛,顯然是不明白自己為何讓對方困擾了。

櫟陽曖晗捏住粟耘的手腕抬高,“還不明白嗎?”

粟耘看著自己的手腕,這才反應過來,“哦,已經沒事了。”

“已經沒事了,那麽你是承認了之前有事了,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又會中毒呢?難怪身體這麽虛,一直想睡覺。”櫟陽曖晗又急又氣又心疼,看著粟耘那麽不在意自己身體的樣子,讓他不放心。

“不過就是睡個覺而已,並沒有那麽虛。”粟耘否認道。

櫟陽曖晗卻是二話不說,就運功給了粟耘,粟耘想要拒絕,奈何櫟陽曖晗不給他機會,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也隻得接受了。

片刻之後,櫟陽曖晗將粟耘扶著重新躺在塌上,“現在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也沒有什麽,隻是不小心而已。”粟耘輕描淡寫地道。

櫟陽曖晗沉著臉,“你對朕都要有所保留嗎?”

粟耘咯咯笑起來,伸手摸上櫟陽曖晗的臉,“皇上又黑著一張臉了,很嚇人的,好像要要了誰的命似的。”

“現在是有人想要了你的命,難道你要朕袖手旁觀嗎?”

“哪裏要得了我的命啊,耘兒的命可是大著呢!”粟耘又往櫟陽曖晗身邊湊了湊,道:“皇上別再多想了,不是說陪耘兒睡覺的嘛,結果把耘兒的睡意都給攪沒了。”

櫟陽曖晗瞪著粟耘,見他還是不想提中毒之事,況且毒確實是早就解了,隻是粟耘身體有些虛弱,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與粟耘起爭執,這才沒有追究下去。

“聽說朵兒來過了,沒有煩到你吧?”櫟陽曖晗換了個話題問道,明顯感覺到懷中人抖了一下,他忙又問道:“怎麽了?覺得冷嗎?”

“嗯?哦,沒有。”粟耘更緊地朝著櫟陽曖晗身邊蹭了蹭,“來過了,朵塵挺可愛的,單純又幹淨。”

“哈!你怎麽會用單純和幹淨來形容她呢?不會是她去了道觀裏修行了幾年,就真的沾了些什麽仙氣吧。”櫟陽曖晗開玩笑地道。

“她為何要去道觀裏修行啊?”粟耘想起朵塵的樣子,年紀尚輕,已經修行了幾年了,那應該是很早就去修行了。

“有位得道的高僧給朵塵算了命,說她在十七歲的時候,命裏有個劫數,隻有去修行了之後,才能夠化解這個劫數。”櫟陽曖晗輕撫著粟耘順滑的秀發。

“難得見皇上提到誰的時候這樣有興趣的。”粟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看著櫟陽曖晗溫柔的說著關於朵塵的事,他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莫名的感到胸悶。

“哈哈,朕是看著朵塵長大的,她的性子朕最了解,你可不要被她外表的模樣給騙了,看著她倒好像是纖塵不染似的,但實際上是個鬼機靈,不少人都被她的樣貌給騙了。”櫟陽曖晗哈哈大笑,這聽在粟耘的耳中卻是異常的刺耳,對方臉上的笑也是異常的刺目。

“皇上待朵塵倒是極好的,粟耘倒還是第一次見皇上提到誰是這樣開懷大笑過。”

“這個倒是真的,朵塵確實與眾不同,朕以前見到她時就時常被她逗笑,她總能想出些鬼點子捉弄人,還會跟在朕的身邊跑來跑去,趕都趕不走。”櫟陽曖晗可是沒有察覺到粟耘有什麽不對勁的,說得愈發的來勁兒了。

“是嘛,趕都趕不走呢!那現在這個小鬼靈精又回來了,皇上是否也要把她帶在身邊呢?”粟耘歪著頭,笑看著櫟陽曖晗。

“帶在身邊?為何?她現在長大了,不會願意再跟在朕身邊的。”櫟陽曖晗擺了下手道。

“不過也無所謂是否帶在身邊,反正朵塵出入這晗祥殿也很隨意,無需通報,她隨時想來就能來,改日她想到朝堂上,想必也是隨便的就可出入了。”粟耘語氣淡然,臉上似笑非笑的,聲音也不是很大。

但這次櫟陽曖晗感覺到了不對勁,聽粟耘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在生氣,再看他臉上的表情,雖說是似笑非笑,但眼底明顯盛著怒氣。

“耘兒,你這是怎麽了?在生朕的氣嗎?”櫟陽曖晗捏住粟耘的下巴,抬起他的臉,困惑地問道。

粟耘推開櫟陽曖晗的手,“耘兒怎麽會生氣呢!”

“沒有嗎?明顯是有的,你的臉頰都因為生氣而鼓起來了。”櫟陽曖晗笑著戳了一下粟耘的臉,沒想到對方不但沒有笑,臉色更沉了,“真的生氣了?為什麽呢?”

櫟陽曖晗盯著粟耘瞧了一會兒,黑亮的眼睛轉了一下,微微笑道:“讓朕來猜猜吧……”

粟耘別開頭去,他生櫟陽曖晗的氣,氣他對朵塵的態度與眾不同,但他也生自己的氣,竟然為了這麽點兒小事就會生這麽大的氣。

“你不會是因為朵塵而生朕的氣吧?”櫟陽曖晗試探地問道。

粟耘的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想要說點兒什麽,但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難道真的是因為朵塵?可是為什麽呢?難道是朵塵來的時候惹你生氣了?”櫟陽曖晗更是困擾了,他來時還特地問過宮裏的奴婢們,朵塵來可有惹得粟耘不悅嗎?得到的回答自己是否定的,但怎麽粟耘此刻看起來這般氣憤呢!

被櫟陽曖晗如此直接的問著,倒好像是在提醒自己沒有必要為這麽點兒小事生氣似的,粟耘的臉頰燒紅,愈發的感覺不好意思。

“難道、難道我就不能生氣嗎?皇上覺得朵塵好,我不覺得她好,難道不可以嗎?”粟耘這話其實並非真心,事實上他覺得朵塵沒什麽不好,雖然不知道她的本性如何,但她仍覺得對方是澄澈幹淨的人。

但也正因為如此,因為覺得朵塵與後宮中的女人不同,才愈發的心裏不爽,這應該是嫉妒吧,不管自己是否願意承認,這都是事實。

“可以,朕的耘兒對誰都可以生氣,朕隻是不明白,朵兒是怎麽惹到了你,若是你願意對朕說出來,朕可以讓朵兒改改。”櫟陽曖晗抱緊粟耘,他現在是連粟耘生氣都會覺得心疼。

一個大男人生個氣也很正常,可是這個人是他櫟陽曖晗深愛的人,就是看到他生氣,他都是心疼不已,怕他氣壞了身體。

“皇上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要將朵塵留在這晗祥殿,日日與皇上朝夕相對嗎?”粟耘推開櫟陽曖晗,猛地坐起身,來了宮中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用這種態度對櫟陽曖晗。

櫟陽曖晗怔住了,好半晌他才跟著粟耘起身,“耘兒,你到底是怎麽了?朵塵有她自己的寢宮,怎麽會到晗祥殿來呢!朕隻是不希望你生悶氣,要不朕讓朵兒來給你道歉。”

“不必了,她並未做什麽!”粟耘冷冷道,轉身便要下龍塌,但被櫟陽曖晗一把給抓了回來,“耘兒,你究竟是怎麽了?把話說清楚,你這個樣子,朕……”

“我這個樣子讓皇上不悅了嗎?那皇上就把我逐出晗祥殿,讓朵塵住進來吧,皇上不是提到她就龍顏大悅嘛,不像現在,看到我粟耘就是滿臉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