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這初春寒天,楊棠光著膀子冷水抹身,竟不覺得太冷。

“我什麽時候這麽抗寒了?”

莫名驚詫中,楊棠身上算是大致洗幹淨了,但麵對著滿是垃圾味的衣服,實在不知該怎辦才好,最後不得已,隻能揀了兩件中間的、有味兒卻不太髒的衣服,咬牙套在身上,然後攏了攏重要的東西,比如錢包,拔腿就往最近的商場跑。

買了兩套最便宜的保暖內衣褲,一套當場換身上,一套裝塑料袋裏拎著,楊棠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附近的公共澡堂。

結果時間太早,澡堂還沒營業,他隻好轉到隔壁街一家小賓館:“老板,開間房!”

……

也就在楊棠為找洗澡的地方而煩惱時,實中的早會剛散,學生們三三兩兩往各自的班級回去,準備上上午的第一節課。

不過高三重點文科二班常聚的杠架下,幾個男生停在那裏,並沒有馬上要走的意思。

安婧趁著散場的紛亂,不緊不慢地來到杠架附近的老地方。上周與她碰過麵的那高個男生不知什麽時候已等在其中一棵樹旁。

“準備得怎麽樣了?”安婧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高個男生陰惻惻應道:“那還用說,後天保準那家夥哭爹喊娘……”

安婧撫著胸口,裝作嚇了一跳的樣子道:“到時候可別太狠了,至少得給人留個機會參加高考不是?”

高個男生見狀,忍不住拍了一下安婧的屁股,還順帶著捏了捏:“我狠?我狠也不如你狠,是誰上趕著給我通風報信來著?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針對那個家夥。”

“那你就不針對好了。”安婧白了男生一眼。

“不行……他敢招惹呂芩,就該給他點兒教訓!”

“哼,你就知道呂芩、呂芩……”安婧扭身欲走。

高個男生忙一把將她摁住:“我也沒辦法啊,這是我老媽的意思,太後懿旨啊!”

安婧頓時不吭聲了。

“放心好了,要不了幾天,你媽的工作我媽會幫忙解決的。”

“那就好,我走了!”安婧扭身欲走,旋又頓住,“對了詹嵩,那小子幾乎每周六都曠課,中午就會提前回家。”

“那更好,還可以把他弄去栽荷花!”高個男生詹嵩不置可否。

隻可惜有時候,往往人算不如天算。

……

得了夢境技能的楊棠在回校的路上就給楊繼學打了個電話:“爸,我想回家複習。”

聽到兒子的話,電話那頭的楊繼學眉頭大皺:“又怎麽了?莫非那倆學生的家長找你後賬?”

“暫時還沒有……”本已找好其它借口的楊棠見自家老爸給了梯子,順勢就往下編,“不過保不齊他們過一段時間會雇人找我麻煩!”

楊繼學一聽就明白了:“這倒還真是個問題……”

“所以啊,我打算回家複習,反正我成績就那樣,不上不下的,老師沒可能讓我提高一百分,我也沒可能在家複習就直降一百分吧?”

楊繼學不說話了,他也明白,楊棠的成績雖差,但到底還是有些底子,每次就考那麽多分數,差不會差到哪兒去,但高也不會高多少:“行吧,那你想我怎麽辦?”

“你幫我給學校請個假唄!”楊棠厚著臉皮道。

他琢磨著無論怎樣也要在上元節前湊齊所需功德,因此自然不能被複習課給羈絆住,索性直接請假回家,一了百了。

楊繼學聽到楊棠的要求,歎了口氣,但到底還是應了自家兒子所求,給賈誠誓打了個電話過去。

“什麽?!回家複習?隻參加每月的模擬考?行吧,我這裏沒什麽問題,但楊先生,你還需要跟他們班主任單獨溝通一下!”

對於楊棠這種臭蟲,賈誠誓巴不得眼不見為淨,因此沒口子答應了楊繼學的要求。

楊繼學很快又給岑麗打了個電話。

熊貓麗接到請假電話時感覺有些突然,但猶豫了一下之後,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於是中午回校後,楊棠借了隻兼毫,以瘦金體揮就了一張請假條,然後分別拿到岑麗和賈誠誓麵前讓他倆簽字。

岑麗是學外國語出身,對毛筆字的研究不深,隻覺楊棠的字還算看得過眼,比較爽快的簽了字,同時還不忘叮囑兩句:“楊棠,你回家複習,有了疑難問題怎辦?”

“沒事,我把問題記紙上,能自己解決的就自己解決,不能解決的,每回來學校模擬考完後我就問你唄岑老師!”

“也行。”

“那就謝謝岑老師了,我再去找賈主任簽個字。”說完,楊棠取過假條,迅速退出了班主任辦公室。

轉到賈誠誓那裏,他一看假條上的瘦金體就愣住了:“楊棠,你這假條上的字……”

“我親手寫的啊!”楊棠不以為意道。

“這字真是你寫的?”

“當然,不就一假條嘛,我還會找人代筆不成?”

賈誠誓聞言眼珠一轉,簽上名以後起身走到影印機旁,將假條給影印了一份,然後把影印件蓋上公章,遞給楊棠道:“喏,拿去,假條原件我得留個底!”

這話找不出什麽毛病,楊棠也懶得與他爭辯,拿了賈誠誓給回的公章假條,腳步輕快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直到多年以後,楊棠功成名就,賈誠誓留下假條底稿之舉才顯出他的深意。當然,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下午上課前,楊棠收拾了些要緊的物品,合裝在一個旅行包裏,與段亦斌唐勳陳鬆三人道別後,等到上課鈴響,便悄悄然離開了學校。

坐上班車之後,楊棠就開始琢磨上哪兒去找功德,但琢磨了許久也毫無頭緒,結果不經意間瞄見了前座靠背後邊打的圖片廣告:“塗山寺-泉水雞文化節!”

倒不是看著泉水雞嘴饞,而是“塗山寺”三個字給了楊棠啟發。

“對啊,找不到方法做善事,我可以去廟裏問問和尚啊!”

不過塗山寺有沒有和尚,楊棠不清楚,但他知道華岩寺乃霧都佛學院所在地,是肯定有和尚存在的。

“可惜華岩寺有點遠,今天恐怕是去不了了……對了,我還可以找那些擺地攤看手相忽悠人的家夥問問,讓他們給出出主意,怎麽樣才能多做善事!”

至於擺地攤看手相的人,不用楊棠刻意去尋,下了班車以後,他往老菜市方向一走,沒多久就看見一溜算卦看相的家夥在前麵路邊排排站。

楊棠走上去,還沒等開口,就有個麻臉主動湊上來,問:“這位先生,看個手相不?”

“你會看手相?”楊棠一臉的不信,“不會是誆人吧?”

“我誆誰也不能誆你呀,要不我先給你相個麵?”

“行啊!”楊棠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就先我瞧瞧我是幹什麽的,你要說對了,我直接給你十塊錢!”說著,還指了指那人的地攤,攤布上正好寫著:看相十塊。

“成!”麻臉也是見錢眼開,沒口子答應下來,圍著楊棠轉了兩圈,斷然道:“你是個學生……”

聽到這話,楊棠麵上不露聲色,心裏卻霍然一驚,暗忖這丫的算得夠準的啊!

沒曾想麻臉這時候開始掐上了指頭:“眼下初十剛過,沒幾天就該元宵了,是到了開學的時候……”

楊棠聽了他這幾句嘀咕,大吃一驚,不是吃驚什麽開不開學的,而是連他自己先前都沒留意到,上元節居然就在後天。

這下可真是火燒眉毛了!!

“問題是,你拎個旅行包,卻又是本地口音,一點不像從外地過來上學的。”麻臉還在嘀咕,“可要說你是去外地上學的,又咋會跑這個氹(A)來呢?”

“行了行了,你別算了,你丫算得一點都不準!”楊棠擔心時間緊迫的問題,哪還有心情與一個算命的虛與委蛇,直接掏出張十塊的票子在他眼前晃悠道:“別的不多說了,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能答上來,這十塊錢就是你的了。”

“行,你問!”本來被楊棠打斷了他的掐指神算,麻臉很不高興,但鈔票當麵,他也隻能服軟。

“我想問的就是,我在哪兒能找到善事做啊?”

聽到楊棠這問題,麻臉心裏不禁打了個突,心說:俺不會是碰上神經病了吧?同時很想對楊棠說一句:你把身上的錢都給我,這個才叫做善事!但臨了話出口時卻變成了他們行裏人張嘴就來的忽悠話:“這位先生,你想要做善事的心是好的,可惜當今法治社會,作善跟作惡一樣難!”

“你這個話說了等於沒說……”

“行行行,那我再送你一句偈語: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楊棠聽得一愣:“什麽意思?”

“我要懂這話的意思,我就不至於在這兒擺攤了!”說完,麻臉攤著手,擺出一副死要錢的可憐相。

楊棠雖覺麻臉的偈語有些耳熟,但懶得跟對方再廢話什麽,直接把錢拍在他手裏,反反複複嘀咕著那偈語,漸行漸遠。

……

“誒~~我說麻子,你該不會把人家一個小後生給忽悠瘸了吧?”

“屁,他要是有那能耐,就不會跟我們一塊在這兒擺攤了!”

“就是……麻子,你各人說你那身排骨炸了來有幾斤幾兩啊?”

收了楊棠錢的麻子隻是憨笑,並沒有接同行們的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