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夏煙便笑了,收回手機。

她像是給他留足了麵子,在眾人麵前, 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

司柏燃看著她明亮的眼睛, 在KTV門外一簇一簇的燈光下,想問問她, 你為什麽要打開我的聊天框看,你不打開,不就看不到我在給你發消息了嗎。

可他忽然問不出來,在她璨若星河的眼眸中, 他已悄無聲息地淪陷。

司柏燃感到一陣釋然,一陣無奈。他突然不再糾結, 隻渾身不自在,星光像是發燙, 灼著他的肌膚。

他聲音也悄無聲息地變啞、變溫柔, 勾勾唇角:“陳凜還好嗎?”

司柏燃覺得自己這般虛偽,竟然還會用這種風輕雲淡的語氣,假裝關心情敵。

他想問的, 其實是,你還好嗎。

這幾天, 他克製著自己, 故意不去聯係她。

本以為沒什麽, 日子照舊。

卻在見到她的那一刻, 心房瓦解。

夏煙點點頭,“挺好的, 謝謝你了。”

蘭思唯不解地問:“咦, 司柏燃你還認識陳凜呀?”

他蹙了下眉, 以為蘭思唯在問自己為什麽又和夏煙男友扯上了關係。

夏煙解釋:“就是他幫的忙。”

蘭思唯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拖音帶調地“哦”了聲,然後八卦地看向司柏燃,說:“那你可是幫了夏煙大忙了,夏煙很在意她這個哥哥。”

“哥哥?”他重複,尾音上挑。

夏煙看著他的眼睛,眼眸含笑,“你以為呢?”

她眼中的笑意太過明目張膽,像是將他的所有心事一眼望穿,司柏燃身上那股灼燒的不自在感,更加明顯了。

連心都在發燙。

司柏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他在她麵前,分毫畢現,她什麽都清楚。

那天晚上的風真的很溫柔。

他輕咳了聲,說:“舉手之勞。”然後問:“你們在等車嗎?”

“嗯。”

他看向自己的車,突然後悔起來,幹嘛要開這種中看不中用的跑車。

夏煙:“你和付與先走吧。”

付與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說:“那煙煙,你到了學校跟我說一聲,還有蘭思維、星河,你倆也是。”

蘭思唯不滿,開玩笑道:“叫她倆就是煙煙、星河,就你姐就是全名,付與你欠收拾了吧。”

付與白了她一眼:“你男朋友還沒走遠,我怕叫你唯唯被揍。”說鬧著,他衝她們揮了揮手,然後和司柏燃一起上了車。

超拉風的銀灰色跑車疾馳而去。

葛星河八卦地問:“太帥了吧,煙煙,這就是你那個富二代男友?”

蘭思唯曖昧地咳嗽了一聲,沒說話。

夏煙搖搖頭,誠實說:“不是,那個分手了。”

葛星河一臉佩服:“果然美女不缺人追,看這帥哥剛剛那眼神,完全一純情少男。”

夏煙沒忍住笑起來,“有嗎,就他?還純情少男?”

蘭思唯也跟著笑。三個人笑鬧著,夏煙轉移戰火,聊起葛星河的男友夏澤川,夏澤川最近回了上海,主唱一走,藍色鮫人最近也沒法演出。

駛來一輛出租車,葛星河眼疾手快地招手,然後推夏煙先上:“你住學校,離得遠,先走。”

“拜拜。”夏煙衝她們擺手,然後坐上出租車。

到學校後,夏煙給付與、蘭思唯、葛星河三人各發了一條微信,說自己安全到校了。

付與回了個“好”,然後抬頭對司柏燃說:“哥,夏煙到學校了。”

司柏燃先是“哦”了聲,又抬起頭,一臉莫名其妙地問:“你和我說幹嘛?”

裝,就裝。

付與翻了個白眼,也不拆穿他哥,拿起遊戲機哼著歌回了臥室。

智者不入愛河。他哥現在一看就是被人家迷得神魂顛倒,沒前途。

司柏燃待付與走了,拿起手機,給夏煙發微信:“到學校了?”

半個小時過去,沒人回複……

司柏燃有事沒事做就拿起手機來看一眼,各種群裏消息亂七八糟,就是沒有夏煙發來的。

剛還給付與發微信,現在就不回他?

司柏燃一顆心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誰知一直到晚上睡覺前,都沒回複……

人家不回複,司柏燃也沒心情再發一條討嫌。他在深夜更新了條朋友圈,是他今早上拍的窗外的麻雀,晨光像碎金一般灑在窗欞上,撲靈撲靈的,連麻雀都可愛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想發。

擱平時,司柏燃發完朋友圈,肯定不會去看誰點了讚。他設置了朋友圈點讚免提醒,否則會被吵死。

但今日,他有意無意就拿起來看兩眼。

一條朋友圈炸出了很多人,這個點發的,都收到了一堆朋友和同學的點讚。足可見放假後大家的作息有多亂。

誰曾料想到,兩分鍾後,司柏燃在點讚列表中,竟然看到了夏煙的身影!

給他點讚,卻不回他的消息。

司柏燃有點心梗……

這夜,心梗的不隻司柏燃一人,還有在醫院養傷的卓凡。他刷朋友圈刷到司柏燃,本一臉厭惡地想要跳過,可下一秒,卻在共同好友的點讚中看到夏煙的頭像。

他不可置信,甚至還點進去,確認了一番。

卓凡“砰”的一聲,把手機砸到牆上。

-

第二天早上。

司柏燃吃完早飯,沒忍住,問夏煙:“幹嘛呢,不回我消息?”

這次他沒用微信,而用的短信,畢竟微信上條消息她還沒回複,他看到心裏別扭。

夏煙:“什麽消息呀?”

這次倒是回複得快,司柏燃心中冒著酸水。

他返回微信頁麵,引用了一下昨晚那條消息,發過去一個句號。

XY:“哦哦,昨晚我看到了。”

XY:“意念回複了,抱歉”

司柏燃:“……”

行,算你狠。

坦**得讓他無話可說。

司柏燃倒在沙發上,點了下腳,她平平常常的兩句話,卻像是貓抓了下他的心,癢絲絲的。

他又莫名其妙笑了兩聲,不痛快的同時又有點開心,畢竟她回複了他,他還知道了她現在沒有男朋友。

他覺得,他和夏煙之間,現在多多少少也有那麽點特殊的曖昧氣氛了吧?

一棵燃燒的柏樹:“你什麽時候回家?”

XY:“下周一吧”

一棵燃燒的柏樹:“幾點的車?”

XY:“兩點的,怎麽了?”

一棵燃燒的柏樹:“沒事,我就問問”

-

司柏燃和夏煙想象中的形象要有一點點偏差。

黃昏斜暉逐漸偏移,夏煙坐在宿舍的書桌前,眼睛輕闔,身前的光影漸漸從桌上移開、變黯。

整間屋子都陷入昏昏吞吞的曖昧氣氛中。

他比想象中更加,純粹。

純粹。

夏煙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個詞。

這個詞匯明明應與他相悖。

可能是因為他輕而易舉便上鉤。他身上的城府感,要比卓凡要淡很多。

夏煙不由自主地把他和卓凡去進行比較,明知道這兩人本質不同,可夏煙想要確定地告訴自己——

他們沒有什麽不同。

她揉了揉眉心,起身把筆記本電腦裝進包裏,出去找了間咖啡廳寫東西。

夏煙寫東西的習慣一直都有,寫小說是高中才開始的,迫於生計。不過也能算是一個愛好。

她今天忽然冒出一個故事的靈感,一顆心被一種非寫不可的感覺包裹。

夏煙沒想到,在咖啡廳裏碼字時,碰到了施泠白。

施泠白應該是在等人,看到她時,有點驚訝,招了下手。

夏煙衝他笑了笑,也沒上前打招呼,低下頭繼續忙自己的。

施泠白給她的感覺很奇特,上次在長白山玩時,他便給她這樣的感覺,他沒司柏燃那麽冷,相反,唇邊總是帶著笑,但笑意不及眼底,實際上很難接近。

她沒想到施泠白來找她,許是等人等得無聊。

他笑問:“司柏燃找我幫忙陳凜的事兒。”

夏煙片刻訝然,轉瞬說:“謝謝。”

“夏煙,其實你知道,是吧?”他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麽一句。

夏煙愣了愣,轉瞬明白過來,施泠白在說什麽。

他問的,不是她知道是他幫了陳凜,而是另一件事兒。

她也笑,“嗯”了聲。

施泠白喝了口咖啡,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也無心再參與他們的事情。

畢竟有因才有果,因果相扣。

-

周一,夏煙收拾好行李回家。

她猜司柏燃多半會去車站找她,果不其然,一點鍾的時候,她收到司柏燃的微信:“你到火車站沒?我也在,你在哪裏?”

春節前的火車站裏人山人海,司柏燃四處尋找,他坐火車的經曆有限,上次來火車站還是幾年前,因而對這裏很不熟悉。

司柏燃有很多話,想對夏煙說,但當真的到了火車站時,他又不知道說什麽。

但起碼見一麵。

等她回到長沙,下次見麵就得年後了。

司柏燃估摸這個點,她應該已經來了,可就是看不到人。

忽然,“叮”的一聲,她回複:“抬頭”

司柏燃抬頭,隔著熙攘攢動的人頭,灰暗破敗的火車站裏,他忽然看到一個苗條清麗的身影,她披著長發,素顏穿著件白色的羽絨服,衝他笑得一臉明媚。

連周遭的景致都在她的笑容中變得顏色鮮豔。

可下一秒,她便轉身離開,秀發甩出一個毫不留戀的弧度。

司柏燃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XY:“騙你的,不是兩點的車,火車馬上到站,我走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