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煙和司柏燃就這樣在一起了。

司柏燃總覺是一場幻夢, 美妙到不真實。

他永遠記得那個下午,電玩城裏哄哄鬧鬧,安放著娃娃機的那個角落卻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她踮腳在他唇邊落了一個吻。

他一刹那像是被電住, 停下手中的所有動作,心跳如擂鼓。

司柏燃沒好意思告訴她, 那是他的初吻。他轉過頭,強裝鎮定,輕咳了聲,撞上夏煙那雙肆無忌憚的眸子時, 心想,認命吧。

施泠白說得沒錯, 他真的栽了。

夏煙笑起來:“還咳呀?讓你熬點雪梨湯喝不聽。”

司柏燃確定,她是故意的。明知道他為什麽咳嗽。

他把她攬進懷裏, 她沒拒絕, 隻望著他。司柏燃又覺得不自在,鬆開手,自顧自往後退了退。

“司柏燃, 你沒抓到小狐狸誒。”

“嗯。”他懶懶地應著,半倚在娃娃機前, “沒關係。”

已經抓到了。

夏煙又往裏邊投了兩枚幣, “再試一次吧。”

司柏燃重新握上手柄, 這次他不再緊張, 很順利地把小狐狸給抓住,是隻粉色的小狐狸, 睫毛很長, 眼睛是藍色的, 雖然電玩城裏娃娃的質量不算好,但這隻小狐狸卻意外可愛。

他把小狐狸塞到她懷中。

“技術這麽好?”

不知為何,他覺得她的聲音有點奇怪。他想到什麽,笑著解釋:“司楚婧喜歡娃娃,又菜自己抓不到,我就練了練。”

司楚婧家裏的娃娃簡直多到要溢出來,家裏客廳沙發上一半都是毛絨玩具,而這僅僅是冰山一角。

夏煙“哦”了聲,從上次在東北玩就能看出來,司柏燃對這個表妹很好。

有小孩兒飛跑,眼看著要撞到夏煙身上,司柏燃伸手拉了她一把。小孩兒趔趔趄趄地刹車,司柏燃用另一隻手忙扶了他一下。

他蹲下身子,和小孩兒平視,“小朋友,走路要看路,不然你把漂亮姐姐撞倒,她哭起來,你哄得了嗎?”

夏煙在一旁聽著,沒忍住嗤了聲,這人總是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著不著調的話。

那小孩兒年齡不大,不知道是誰帶來的,抬頭看了眼夏煙,又重新看向司柏燃,搖搖頭,說:“哄不了,我隻哄我媳婦兒。”

這下,連司柏燃都笑了起來,“您這麽小就有媳婦兒了?”

“嗯,我們班的班花。”

司柏燃掏出一包小熊軟糖,一邊和他扯著,一邊優哉遊哉地吃糖。

那小孩兒看得眼饞,一直盯著他的糖。司柏燃使壞,就是不給他吃。直到最後,還是夏煙看不下去,從他手裏搶過那包糖,都給了小孩兒。

小孩兒甜甜地喊著:“謝謝姐姐。”又轉過頭故意對司柏燃說:“叔叔再見。”

然後便跑開了。

司柏燃黑著一張臉。

夏煙笑得不行。現在的小孩兒一個比一個聰明,對付起“大人”來一套一套的。

司柏燃蹲在原地,還沒起身,夏煙摸了摸他的頭頂,他的頭發很多,也很軟。“乖啊。”她說。

她聲音清甜,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兒。

司柏燃立即站起來,看表情似乎有點生氣,又有點沉溺在她的溫柔裏。

他知道,她故意撩撥著他的心緒。她輕輕一笑,他便無計可施。

司柏燃看著她,最終無奈地笑起來,“夏煙你真行。”

夏煙欣然接受他的“讚賞”。

“司柏燃,你很喜歡小孩子誒。”上次在西山溫泉那兒的電玩城外,他也被好幾個小孩兒圍住。

他和小孩子們說話時,很像對待同齡的朋友。

司柏燃:“是嗎?還行吧。”

他自己沒怎麽注意到,不過他的確挺招小孩子喜歡的,每逢過年見到家裏各種姐姐哥哥們生的小孩子,他總是被圍攻。

那群小孩兒最愛和他玩。

那天晚上,他們在電玩城裏玩了很久。

誰也沒提“在一起”“喜歡”這些詞匯,但的的確確,他們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晚上,司柏燃把夏煙送回家。

學校離得太遠,她回北京後,索性在甜水園租了個一居室的房子,房租不算太貴。上一個租戶應該是個文青,牆上貼了很多電影海報。夏煙住進來後,也沒取下。

她把粉紅色的小狐狸放在**,看了眼,小狐狸像是在對她笑,有點狡黠。

小狐狸頭上是張《布達佩斯大飯店》的海報,也是粉紅色調,相得益彰。

月光熹微,窗簾隻拉了半扇,透過窗戶一眼望去,對麵是同小區的其他房子,很破很舊。

夏煙輕輕地歎了口氣,戳了一下小狐狸。

四周的空氣像是隨著心潮在起伏,她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心中那隻鼓鼓脹脹的氣球。

夏煙不知道自己做得是錯是對。

選擇在一念之間。

她克製著自己不去想司柏燃,不去後悔。

與其相比,她要拍戲,要賺錢,要成名。

哪一項都比小情小愛更重要。

一想到《煙雲》,夏煙便覺得世界都明亮起來,窗外那破舊的房子,也勉強可以入目。

這時,蘭思唯發來了微信:“我要被雷死了!我高中有個玩得還不錯的姑娘,高考沒考好,去了上海一個三本的傳媒學院,沒想到現在在給有錢人當二奶……”

“微博給我推熟人用戶,我看頭像認出來是她,點進去發現她最新一條就是“好想生兒子””

……

蘭思唯一連發了好幾條,夏煙一眼掃過去,看得出她很激動,超出她世界觀和價值觀的認知範圍。

夏煙回複得很簡單。她今晚沒什麽八卦的心情,滿心滿腦都是《煙雲》。

以及,司柏燃。

蘭思唯:“你都不激動的嗎!咱們還天天玩,人家都生孩子了。”

XY:“明天見麵聊。”

月亮隱到雲層中。夏煙洗澡時,順帶幫小狐狸也洗了個澡,然後晾到了陽台上。

沒想到第二天,她就被製片人叫去開會,一直忙到十點多,放了蘭思唯鴿子。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好久,夏煙沒工夫去學校,也沒工夫見司柏燃和其他朋友。

司柏燃發給她的微信,她通常不能第一時間回複。

司柏燃問她吃沒吃午飯,她有時晚上才看到,回複,吃了。

司柏燃便發過來一串省略號。

倒也不像之前是故意的。她是真忙。

司柏燃對此很無奈,又不想在她麵前表現得自己很沒有安全感。他最近忙著創業的事情,也很忙。

一來二去,兩人自從那天在電玩城見過後,倒是有十多天沒再見麵了。

好不容易到正月底,開拍的前兩天,夏煙才空出半天時間,和蘭思唯在環球金融中心約了頓飯。

見麵後,蘭思唯把學生證還給她,“喏,蓋好戳了。”

開學報到那天,她沒顧上去,是托蘭思唯和付與辦的。

她們在一樓的一家粵菜館,餐廳的一麵牆上琳琅滿目地擺著各種食材。這裏蟹粉牛腩飯做得很好吃。

夏煙怕胖,沒點招牌的蟹粉牛腩飯,隻點了份例湯,和一份白灼青菜。

蘭思唯給一大碗黃澄澄的飯裏倒著蟹醋,攪拌均勻後滿足地舀了一勺。

“你悠著點兒。”夏煙說。

“沒事兒。”蘭思唯最近瘦了點兒,吃東西便開始放縱。

她沒忍住,又講起那個高中同學,據說最開始也沒有跟固定的男人,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潛在的穩定客戶,想靠生兒子獲得長期飯票。

蘭思唯言語間都是不理解,“我記得她家庭條件也不是很差,就正常家庭嘛。”

夏煙笑了笑,她雖不讚成這種做法,但也沒蘭思唯這麽激憤,“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

更何況背後或許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麵。

不過如茨威格所言,所有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對了,一會兒有個人要過來。”夏煙忽然說。

“誰呀?”

正說著,有人推門而入。

司柏燃大步走過來,站到夏煙旁邊,身長玉立,問蘭思唯:“介意我跟你們拚個桌嗎?”

蘭思唯:“不介意……”

他在外人麵前,總是一派冷淡的模樣。

蘭思唯處於震驚狀態,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她一個勁兒給夏煙使眼色,無聲地質問她。

夏煙當做沒看見,把菜單遞給司柏燃,“你吃什麽?”

司柏燃低頭玩著手機,聞言敷衍地抬了下頭,閑閑地“嗯”了聲,又重新低下頭擺弄手機。

蘭思唯有點看不慣他這副模樣,擺什麽架子?

夏煙手機響了一聲,她看了眼,笑了笑。

隨後抬頭給蘭思唯介紹:“唯唯,這是我男朋友。其他的你倆應該也都知道對方,不用我介紹了。”

司柏燃已經抬起頭,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待夏煙介紹完後,他對蘭思唯點了下頭,“司柏燃,夏煙的男朋友。”

他重複了遍。

蘭思唯坐在他們對麵,明顯注意到,剛才還冷著一張臉的司柏燃,此刻臉上浮現起淡淡的笑意。

她不知,這個看起來好高冷的男人,剛剛正在桌下給夏煙發微信:“你為什麽拒絕和我吃飯,卻來找她吃?她喜歡男的還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