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煙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上娛樂板塊的新聞, 是以緋聞的方式。

緋聞男主角,還是周欲舒。

昨天她和周欲舒在休息室裏聊天的畫麵,被人拍了下來。她的笑, 在偷拍者的相機特意選好的角度下, 很容易被誤會。

以及她差點兒摔倒被周欲舒扶住的畫麵,也被拍了下來。在照片中, 她就像在故意對周欲舒投懷送抱。

娛記用很刻薄的語氣評價——“新人妄想一步登天,對昔日影帝暗送秋波、投懷送抱?”

網上的聲討聲陣陣,周欲舒的女粉不是吃素的。

這麽多年,她們一直深信周欲舒單身、潔身自好, 突然殺出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藝人,還不得鬧瘋?

還有很多人, 開始質疑起夏煙為什麽能拿到這個角色,是不是用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手段。

不然為什麽一個新人能和大導合作。

夏煙終於明白什麽叫黑紅也是紅, 她的關注量突增。

她關閉了微博私信, 然而這群人不放過她的評論區。她以前發了很多條微博,這些人一條一條翻下去吧,想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來抹黑。

Amy突然收走她的手機,“別看了, 這件事公司會處理, 當務之急, 是讓周欲舒澄清一下, 你倆隻是工作關係。”

卻沒想到,周欲舒不願澄清。

他看著夏煙, 笑得依舊溫和, 問:“這樣不好嗎?”

“什麽?”她沒反應過來。

“對你來講, 有點無傷大雅的緋聞不是什麽壞事,沒有關注度才最可怕。”

“那對你呢?”夏煙不解。

他不是一向都是老幹部人設嗎,況且他女粉那麽多,被他的粉絲誤會他有女朋友,不是很不好嗎?

周欲舒忽然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枚鑽戒。今天他沒有戲,穿的私服。

“你……”夏煙頓住,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四周雖然沒有人,但這畢竟是公眾場所。

“嗯。”他點頭,把戒指收回,“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公開,或許趁這個機會也好,讓粉絲逐漸有個心理準備。”

夏煙:“……”

她忽然想起昨天周欲舒主動來休息找她,而昨天又恰好有記者來探班,還有那開門聲等等。

虧昨天她那麽信任他,還和他聊起自己被利用的事情。

夏煙倏地冷笑,問:“這都是你計劃好的?”

周欲舒詫異了一瞬,然後說:“你別把我想得那麽壞,湊巧而已。”

夏煙不知道該信不該信。她理了理思緒,起身離開,去找Amy。

路上,夏煙一直回想起Amy那天說的話,“你別以為自己多厲害,娛樂圈裏比你聰明比你有手腕還有背景的人多了去了……”

那天她沒當回事兒。

現在看來,是她大意了。

-

這天,和夏煙一起登上娛樂板塊新聞的,還有一個熟人——夏澤川。

藍色鮫人解體,夏澤川單飛。

他簽約了一家很有名的音樂公司,公司內部把他當做重點培養對象。

甫一簽約,便投入大量財力和物力,來為他造勢,進行曝光。

這次的新聞,便是給他的新歌預熱。

大約一個月前,正式解散的前一晚,樂隊的幾個人,一起吃了頓散夥飯。

夏澤川作為隊長,紅著眼眶說:“我們以後要常聚。”

但誰都知道,以後再這樣聚在一起的機會,肯定會很少。

人人懷揣一個音樂夢,渴望自己可以出唱片,可以開演唱會萬眾矚目,可以在街頭巷尾,聽到自己的歌聲。

可人人又知道,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隻是一個夢。

可望不可即。

但現在,你身邊的人即將觸摸到那個美夢,人的情緒就會變得微妙。

盡管大家都不得不承認,夏澤川的嗓子就是老天賞飯吃。

他就應該往更廣闊的的天地中去。

那個穿著黑色短袖的鼓貝斯手,一杯酒接著一杯酒地喝。

他有怒氣,有怨氣,怨夏澤川就這樣拋下他們了。可這分怨氣和怒氣,他無法對夏澤川發出來。

如果他是他,可能幾年前,在音樂公司第一次拋出橄欖枝的時候,就接了。

出名應趁早,夏澤川已經蹉跎了好幾年。無論從哪方麵講,他都足夠義氣。

可他們就是……不舍。

最後,年輕的貝斯手抱著夏澤川哭了出來,“川哥,以後火了,記得請我們去聽你的演唱會。”

“請,肯定請,到時候你們也要上台。”

葛星河一直沒有說話,神色冷漠。往日,她都會坐在夏澤川的旁邊,可今天,她坐在了夏澤川的對麵。

最遠的地方。

那頓飯結束,葛星河跟著其他人要一起離開,被夏澤川拽住。

他們前幾天提了分手。葛星河提的,她當時說:“我不能耽誤您的大好前程呀。”

夏澤川想把她的話當成賭氣。

他知道,樂隊解散,這裏邊最難受的,一定是葛星河。

藍色鮫人最初,就是葛星河組建起來的。她雖然在音樂上天賦一般,但樂隊的各種外聯活動,都是她負責的。

至今仍然記得,那次大學生音樂節,本來沒有他們樂隊,後來是葛星河找主辦方,好說歹說把他們加了進去。

最後他們樂隊獲得了最受歡迎獎,主辦方給了他們一筆不菲的分成,幾個人開心到當場跳起來。

那次,葛星河甚至還給他換了一把吉他。

那會兒,他們所有人,都以為藍色鮫人會有未來的。

“真的要分手嗎?”他問。

葛星河點點頭,“以前分過好多次,但最後又複合了,這次不會了。”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再住出租屋,不想天天沒個正形在酒吧混日子,不想,”她頓了頓,“不想被人說跟了個混混男友,大學都沒畢業。”

葛星河用最鋒利的語言,攻擊著對方。

她很憤怒,也很怯懦。

與其最後再一次被拋棄,不如先行一步。

當初別人都說,他是個浪子,是個不靠譜的富二代。

可葛星河不信,她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

後來她如願成了他的女朋友,卻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

他身邊總是圍著數不清的漂亮女生,比她的臉蛋好,比她的身材好。

現在,他連他們一起創建的樂隊都要拋棄了。

“好。”夏澤川笑笑,“星星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正在罵你前男友,那會兒你也像現在這樣,一點兒麵子都不留。我當時想,這姑娘誰呀?這男的也太慘了吧。沒想到現在輪到我了,哈哈,真是報應。”

他笑著笑著,咳嗽了起來。

他罵了句髒話,然後重新看向葛星河,張開雙臂,一臉坦然:“抱一個唄,星星,做不成情人也可以當朋友。”

葛星河抱住他,“呸”了聲。

誰要和你當朋友。

兩人緊緊摟著對方。

很久很久。

離開時,夏澤川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星星,我知道你是故意這麽說的,是我渾,配不上你。”

“別說了。”葛星河忍了一個晚上的眼淚,開始不斷往外溢,“你一定要大紅大紫。”

“好。”

……

夏澤川一向沒個正形,分手後,也看不出有什麽難過。

今天,他看著網絡上的新聞,他自己的倒沒仔細看,夏煙的那條他反倒是看了好幾遍。

看完,忍不住給司柏燃發微信:“看你頭頂”

一棵燃燒的柏樹:“?”

澤:“看清沒,什麽顏色?”

一棵燃燒的柏樹:“有病?”

澤:“你要是不好意問,我幫你問問夏煙去吧。”

一棵燃燒的柏樹:“丨”

澤:“這什麽意思?”

一棵燃燒的柏樹:“自己去查字典,文盲”

夏澤川“嘖”了聲,這人還專門往人心口上紮刀子哈。

咋最近都說他是文盲?

他又不是沒考上大學,隻不過是大學太無聊,他輟學了罷了。

夏澤川一查,發現這還是個字,讀音同“滾”……

澤:“丨”

澤:“我幫你問問,你不用謝我。”

他最近閑得生蛆,上午錄歌,下午就在家裏沒事做。經紀公司對他好得有點兒過分,恨不得把他當座佛供起來。

夏澤川時常懷疑他們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自己這嗓子,也沒這麽值錢吧?

夏澤川點開夏煙的微信頭像,進入聊天框,問:“大明星,你認識周欲舒?”

過了會兒,夏煙回複:“認識,怎麽了?”

澤:“沒啥,就是我是他的影迷,你要是認識的話,能幫我要張他的簽名照嗎?”

夏澤川純粹在胡扯,他壓根兒就不看周欲舒的電影。這男的,太娘們唧唧的。

XY:“應該可以?他人挺好的,我明天幫你問問。”

夏煙給夏澤川回消息時,還沒和周欲舒對峙,對他的印象尚好。

嘖嘖嘖,夏澤川把這條截圖發給司柏燃。

這還沒點危機感?

澤:“別吧,美女,你還真喜歡他?”

XY:“。。。。。。”

XY:“網上瞎說的。”

澤:“那就好。”

XY:“怎麽了?我要真喜歡你偶像的話,你還吃醋?”

澤:“沒有沒有,我其實,就是幫我一個朋友問問的。”

XY:“你朋友?哪位?”

澤:“大帥哥,姓司。”

XY:“。。。。。。”

XY:“世界還真小,你倆竟然認識”

澤:“可不嘛,我倆認識好多年了,對了,他唱歌老好聽了,他要是賣唱的話,那就沒我什麽事兒了”

XY:“沒聽過。”

夏澤川“嘖”了聲,這不現成的機會就來了嗎。

姑娘這話的潛台詞不就是自己想聽嘛。

他把這條發給司柏燃:“你行不行呀,連首歌都沒給人家唱過?”

他又說:“我看周欲舒挺好的,謙謙君子,大叔,會疼人,小姑娘最吃這款了。”

一棵燃燒的柏樹:“丨”

-

夏煙剛和周欲舒聊完,在去找Amy的路上,收到了某棵燃燒著的柏樹的微信:“拍攝忙嗎?”

重新看到這個頭像,夏煙愣了一瞬。

下一秒,反應過來,這是把她從黑名單裏拉了出來?

司柏燃壓根兒不知道黑名單這茬兒被夏煙給撞上了,更不知道夏煙還給他發過消息。

那天,司柏燃的表姨臨時有事兒,把小孩子送到他那兒,讓他照看一會兒。

他這個表姨比他大了沒幾歲,忒不靠譜,未婚生子,三天一小折騰,五天一大折騰。

小朋友倒是長得很機靈,很乖。

不過乖隻是表象,五六歲的小孩兒,真要是淘氣起來能氣死人。

恰好那天施泠白也在,兩人一起逗小孩兒。

施泠白壞心眼兒,不時把小孩兒給逗哭,再交給司柏燃哄,故意折騰他。

後來司柏燃需要回房間處理工作,怕中途小朋友再哭鬧起來,於是把手機丟給小朋友玩。

誰知施泠白又在小朋友耳根旁使壞,不知說了什麽,最後那小朋友把夏煙拉進了黑名單……

等過了會兒,司柏燃進屋,一看他把夏煙拉進了黑名單,立馬急了,忙把夏煙拉出來。

沒想到小朋友奶聲奶氣地對他說:“哥哥,白哥哥說你是因為這個姐姐才不高興的,我把她拉進黑名單,你別不高興了。”

司柏燃:“……”

他不能和小朋友發脾氣,隻能踢了施泠白一腳。

司柏燃沒料到,恰好在那段時間裏,夏煙給他發了微信。

當然,夏煙也不會主動和司柏燃提起這件事兒。

昨天晚上,司柏燃對她說,“你趕不走我的。”

這句話,一直跟著她進了夢裏。

夢裏,夏煙夢到了一隻通體雪白的薩摩耶,就像小時候鄰居家的貝貝。

狗狗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無辜地望著她,圍著她跑。她走去哪兒,它便跟到哪兒。

不多時,狗狗就變成了司柏燃。

同樣純淨的一雙眼睛。

夏煙覺得奇怪,為什麽她會覺得司柏燃像那條薩摩耶。他明明,那麽清貴的一個人。

夏煙沒回司柏燃的微信。

不多時,手機又響起來,跟轟炸似的——

一棵燃燒的柏樹:

“我今天看了看周舒欲的電影,這男的吧,長得是有那麽一點帥”

“不過也沒我帥”

“網上罵你的人都有病,腦袋都被驢踢了。你放心,我開了兩個小號還和司楚婧借了一個號罵他們,戰鬥力一級強”

“你別看手機,也別上網,咱甭搭理他們”

“要是心情不好,可以找我聊聊,24小時,免費陪聊”

“想點歌也行,我什麽歌都能唱,英文歌粵語歌法文歌日文歌都沒問題”

……

“還沒拍完呢?”

“要是拍完了,別不回我。敷衍我一下就行,發個句號。”

X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