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柏燃第二天一早, 便去了海南。

下午的時候,Amy突然打來電話,問她和夏澤川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Amy的聲音憤憤:“你們倆被狗仔拍了。”

夏澤川是搞音樂的, 雖然風頭正盛, 但有個浪子的名兒,對於還沒站穩腳跟的夏煙來講, 被拍到不是什麽好事。

夏煙不以為意:“我們又沒做什麽,朋友之間還不能見麵嗎?”

Amy把那些照片發過來:“這叫沒做什麽?你當狗仔眼瞎。”

夏煙看著那幾張照片,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從她下車後, 進別墅和出別墅的照片都有。

前邊幾張照片,夏澤川單手攬著她的肩。其實是角度問題, 當時他的手根本沒有碰到她的肩。

後邊的照片更加離譜,是夏澤川伸手去扶要摔倒的她時拍的, 在照片中, 兩個人就像是摟在一起,很是親密。

Amy沒再和她講話。

誰知半小時後,她又氣急敗壞地給夏煙打來電話:“你這兩天先哪裏都不要去。”

“怎麽了?”

“爆出來了。”

“不是說同意收錢了嗎?”

“那狗仔本來答應我拿錢私了, 結果突然不收錢了,我就知道完蛋了。”

夏煙一愣:“他為什麽突然不收錢?”

Amy冷靜下來:“肯定是有人給了他更多的錢。”雖然一時想不出是誰。

夏煙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不過這種事情, 有時候不需要去得罪誰, 紅便是原罪。

她一夜之間爆紅, 自然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釘。

Amy理清思緒, 道:“事到如今,爆出來就爆出來吧, 正好增加熱度。對了, 別墅裏當時還有人嗎?”

“有, Lu K樂隊的人在,還有周起。”

Amy鬆了口氣:“剩下的交給我,你最近安生在家裏待著,也不要往醫院跑。”

Amy畢竟見慣了大場麵,這點緋聞她還不至於沒有應對策略,剛剛隻是被狗仔放鴿子給氣到了。

她迅速聯係公司的人,做好公關。

網上說什麽的有,但輿論在向好的方向引導。

夏煙懶得上網,她躺在沙發上,不想去理會網絡上的紛爭。

夏澤川的電話這時打了過來。

“喂。”她接起,連話都懶得講。

“有生之年呀,咱倆還能被傳成情侶。”電話那頭的聲音飽含戲謔。

夏煙翻了個白眼:“有事沒,沒事我掛了。”

“別呀,我就是想問問,有什麽需要我配合的嗎?”

夏煙道:“我經紀人會聯係你經紀人的。”

“也行。”夏澤川轉問,“對了,你那個《白玉瑕》的結局,怎麽放到了貼吧裏?”

“當初的雜誌社倒閉了……”

夏澤川訝然,一時無話可說。

他好長時間沒買過雜誌,沒想到竟然已經倒閉了。

也就是短短兩年的時間。

2013年後,紙媒呈斷崖式下跌。

當初和夏煙對接的編輯,在13年年末辭職時,還給夏煙發過消息,說如果她的《白玉瑕》寫了結局,可以聯係社裏的其他編輯,附贈聯係方式。

去年年末,夏煙寫下《白玉瑕》的結局後,一直想著聯係編輯,卻因為各種事情忙沒顧上。

結果今年2月份的時候,她突然在網上刷到新聞,當初連載《白玉瑕》的那本雜誌,將於3月份正式停刊。

她從街邊的報亭,找到最後一期雜誌時,心中感慨萬千。

——原來所有的故事,終將落幕。

後來,她把結局一口氣放在了貼吧上,那個貼吧是當時的讀者專門為《白玉瑕》建的,到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

夏煙放了結局後,便再沒進過貼吧。

-

司柏燃給夏煙打了兩個電話,都是正在通話中。

他放下手機,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娛樂新聞,久久沒說話。旁邊助理大氣不敢出,他自然知道新聞裏的女明星和他老板是什麽關係。

晚上,夏煙終於打通司柏燃的電話。

“咦,你下午給我打電話,怎麽我回過去你不接呀?”她坐在窗邊,望著院子裏的石榴樹。

“開會。”

夏煙察覺到他情緒不佳,主動提起:“對了,你有沒有看新聞……”

司柏燃冷哼一聲:“你說呢?”

“你這是什麽態度,不相信我嗎?”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起來。

夏煙原本是開玩笑地問,此刻一顆心卻逐漸向下沉,她怎麽也沒想過,司柏燃會不相信她。

“煙煙。”司柏燃終於開口,“你以後不要去找夏澤川了。”

夏煙覺得好笑,問:“為什麽,就是因為今天的新聞,那都是媒體捕風捉影,都是假的。”

“要是有人不希望是假的呢?”他的語氣很淡,卻透著不耐煩。

夏煙愣住,半晌,隱隱猜出他是什麽意思,卻不願承認:“可他也是你的朋友。”

司柏燃像是在電話那頭笑了笑:“我當初不也是卓凡的朋友嘛。”

夏煙頓時沉下聲來:“司柏燃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

“我工作的圈子就是這樣,以後可能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假新聞,難道你每次都要懷疑一遍?”

她不是擅長吵架的人,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音調比平時高,但還算克製。

司柏燃閉了閉眼:“我沒懷疑你,但夏澤川是什麽居心,我比你清楚。”

“那蔡妍呢?”夏煙忽然問。

問出口的刹那,她便開始後悔,可惜覆水難收。

電話那頭的人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開口:“煙煙,我們不要在電話裏吵架,等我回去和你解釋。”

夏煙說著“好”,嗓子莫名難受起來。

-

那是她和司柏燃的第一次冷戰。

其實也不算是冷戰,隻是互不聯係。因為偶爾兩人同時工作忙,也會一整天都顧不上聯係。但那幾天,夏煙天天待在家中,無聊透頂,根本和忙扯不上關係。

兩人以前也不是沒有拌過嘴,可大部分時候吵架不過夜。

司柏燃曾說過:“不喜歡冷戰,不喜歡你一天不理我。”

所以,不管什麽矛盾,他總是先低頭,哄她開心。

可這次,司柏燃真的沒了音信。

夏煙夜裏越來越難眠。

她總是想起素未謀麵的蔡妍,想起那晚她和司柏燃的對話。

原來他們兩人,都可以那般冷漠。

她又想起夏澤川,他真的有別的心思嘛?而她之前,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夏煙一遍遍在暗夜裏審視著自己,將本性的不堪一點點放大。她被複雜的無助感、自我厭惡裹挾。

也是在那時,她忽然發覺,對於“沒有司柏燃在身邊”的這個念頭,她是那麽的恐懼。

——恐懼到甚至她都不敢去做設想。

原來除了陳穗芬以外,她也有了其他無法割舍的人。

夏煙在心中嘲諷自己,原來她不是真的沒有心。

-

她和司柏燃鬧矛盾的事情,沒有瞞著蘭思唯。

學校已經放暑假,蘭思唯這兩天無事可做,晝短每天忙來忙去也不見人影兒。

她約著周婷一起去鴉兒胡同找夏煙,三個人坐在院子裏的石榴樹下閑聊。

“你倆也真是的,司柏燃這不就是吃醋了,怎麽搞得這麽複雜?”

夏煙默了默,道:“雖然他平時不說,但我知道他其實還挺介意我和卓凡當時的事。”

蘭思唯笑:“怎麽,讓他擔了小三的名頭?”

“倒也不是,隻是當時他是利用我,我後來又玩他,總之開始得不純粹。”

蘭思唯一臉無奈:“你們倆,一個比一個讓人服氣。”

夏煙和蘭思維聊司柏燃的時候,周婷一般不怎麽插話,她向來性子都是文文靜靜的,是個很好的聆聽者。

三個人又聊了會兒,得知周婷過幾天要進組,演的是部古裝劇裏的角色。

“對了,希希呢?”夏煙問。

“趙希希在海南,不知道去做什麽,我今天還看她在ins上曬了照片。”

趙希希有時候把照片發在ins上,有時候發在朋友圈或者微博上,還有些時候在幾個社交平台上同步發。

總之分得很清。

“去了海南,這麽熱?”

“嗯。”

夏煙拿出手機,登陸外網,看了看趙希希最近發的一組照片。

除了幾張她穿著度假裙在沙灘上喝椰青的美照以外,還有一張比較特別,在室內拍的,她笑得很開心,但背景非常模糊,身後隱隱有一個男人的身影。

夏煙當時眼皮一跳,但沒放在心上。

隨後,她又瀏覽了一圈其他人的動態,還有自己喜歡的那個阿根廷男影星的最新消息。

她自己的照片牆是空的。

夏煙以前在網上還有點表達欲,有事沒事發條微博。微博上互關的人也都是和她關係不錯的,很多博主很有意思。

可自從火了後,每天收到各種亂七八糟的消息,她幹脆把微博交給了助理打理。

朋友圈也已經快要半年沒有更新過了。

收起手機,聽周婷問道:“阿姨最近怎麽樣?”

夏煙歎了口氣:“暫時穩定下來了,醫生說積極治療能活個三年五載?”

周婷點點頭:“還算幸運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好好陪陪阿姨。”

她外婆當初就是死於肝癌,從確診到去世用了半年不到的時間,沒想到現在好友的母親年紀輕輕也患了同樣的病。

“你最近出去不方便,有什麽需要我們往醫院跑的,盡管說。”她道。

“是呀,明天我替你去看看阿姨。”蘭思維跟著說。

“謝謝你們啊。”夏煙衝兩人笑笑。她不是個擅長直言表達情緒的人,自從家庭變故後,大多時候,她都會把情緒埋進心底,一個人默默消化。

但她何其有幸,碰到了一群很好的朋友。

-

晚上,三個人在屋裏開著空調吃了頓火鍋。

“你家司柏燃什麽時候回來?”蘭思唯百無聊賴地又提起他。

“後天吧。”

“回來好好聊聊,沒多大的事兒,實在不行,滾個床單就好了。”她曖昧地笑出聲。

夏煙瞪她一眼:“吃東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正說著,屋外忽然想起一聲悶雷,下一秒,雨珠便砸著玻璃劈裏啪啦往下掉。

蘭思唯起身,走到窗邊皺著眉說:“今年還沒下過這麽大的雨呢。”

“嗯。”夏煙給鍋裏添了些青菜,“好像說接下來幾天都是暴雨。”

蘭思唯“嘖”了聲:“可千萬別,不然有的省份又得遭災了。”

“但願吧。”

到九點多鍾的時候,雨還沒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你倆今晚別回去了,和我睡吧。”夏煙說道。

蘭思唯色眯眯地看向她:“行啊,你胸是不是又大了?”

夏煙遞給她一記白眼。周婷在旁邊捂嘴笑了起來。

三人都不想早早睡覺,於是坐在沙發上看徐克的《青蛇》。

這片子都早看過,現在重溫,反倒很應景。

電影裏也一直在下雨,江南的雨和北方的雨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煙雨霏霏,紙醉金迷,摻雜著□□的靡靡之色。

夏煙記得自己第一次看這部片子時,才十五六歲,當時她心中想的是,為什麽許仙的扮演者不是張國榮?

不過張曼玉和王祖賢塑造的小青和白素貞,已足夠成為經典。

“扭啊扭,扭啊扭……”

夏煙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右眼皮,蘭思唯問:“怎麽了?”

“不知道,眼皮一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