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的時候, 夏煙陪司柏燃去參加付平津的婚禮。

新娘子很漂亮,站在付平津身邊,笑意盈盈, 她的眼睛很亮, 像是星星一般。

夏煙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想起了司柏燃的眼睛。因為這雙和司柏燃有幾分相像的眼睛, 她不自覺對盧靜生了兩分好感。

她看到付平津站在盧靜身邊,對來往賓客微笑致意,看不出情緒是不是真的好。

夏煙在婚禮上見到了很多熟人,除了施泠白、夏澤川等人以外, 溫水婧竟然也來了,不過她是被新娘邀請前來的, 坐在新娘朋友的那桌兒,全程都沒有和他們打過招呼。

乍然見到這麽多陌生人, 夏煙其實是抗拒的。她清楚察覺到那些人在看到她時, 臉上露出探究又玩味的表情。

她心不由一慌。

好在大家都是聰明人,沒有人上前問:你是不是就是之前網上罵的那個明星夏煙?

盡管如此,夏煙手心還是冒著冷汗, 心跳一直很快,她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下, 還會遇到什麽人。

司柏燃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適, 緊緊握著她的手, 不放開。甚至連吃飯時, 他都換了左手拿筷子。

施泠白打趣道:“這麽黏糊,吃飯也拉著手?”

“看不慣?”說著, 司柏燃向宴會廳的另一個方向看去, 故意問, “溫水婧身邊坐的那男人是誰呀?”

施泠白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反而淺笑道:“你管呢?”

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明顯是強裝出來的。

司柏燃也懶得再戳他心窩,換了話題。誰又比誰好過?

其實那天有很多長輩都到場了,包括付平津的爺爺,司柏燃上前去和老人家打招呼時,也帶了夏煙去。

老人家隻在最開始看了夏煙一眼,後來目光便再也沒在她身上停留過,甚至都沒有問過司柏燃她是誰。

夏煙在一旁聽著司柏燃和付平津爺爺的寒暄,心底的澀意如同石子投入湖中泛起的漣漪,一圈圈擴大。

到最後,老人家還拍了拍司柏燃的肩,笑著說:“小司以後帶著蔡妍常來家裏玩。”

司柏燃臉上的表情明顯怔了一瞬,卻很快恢複如常,笑著沒做聲。

夏煙指甲嵌入掌心,才勉強維持住唇邊的笑意。

等人離開,司柏燃轉頭對她說:“付爺爺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夏煙沒說話,她看了看窗外,才開口:“走吧。”

之前變故來得太突然,他們甚至沒來得及聊一聊蔡妍。這個名字她隻在電話裏提起過一次,便被擱下了。

而司柏燃今天像是要和她說明白似的,夏煙剛往前走了兩步,便被司柏燃從身後拽住胳膊。

她腳步一頓,回頭不解地看他。

司柏燃牽起她的手,然後才往前走。他一邊走著,一邊說:“我和蔡妍隻是逢場作戲,煙煙,將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和你分開的。”

煙煙,你是否知道,從很早開始,我便在為著我們的未來而努力。

你不相信會有未來,可我相信。

夏煙蹙了蹙眉:“司柏燃,我現在不想想以後的事情。”

她回憶起那天白恩靜給她講的,付平津當初也對她說過,“恩靜,我這輩子,即使娶不了你,也不會娶別的女人的。”

“我隻希望,如果你真的變心,或者必須要娶她,那麽一定別瞞著我。”她平靜地說道。

司柏燃盯著她,原本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半晌,他卻驀地笑了:“你說的這兩種情況,都不會發生的。”

“夏煙,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總會證明給你看,我和你是有未來的。”

就像你曾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愛情存在,我會帶你去相信。

他連名帶姓地叫著她,鄭重其事的模樣。

他的眼神太過熱切,語氣太過誠懇,夏煙被他看著,鼻頭忽然一酸。

司柏燃實在是個讓人很有安全感的人,估計沒有女生會受得了他這樣說話。

但夏煙不知道,她能不能撐住。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重新漾起笑意:“回去吧。”

天氣一天天轉冷。

北京的秋天越往後越不好過,一旦刮風,便卷著塵沙。空氣質量一年比一年差。

還沒入冬,夏煙便咳嗽了起來。

但讓她高興的是,冬天就沒有雷陣雨了,她再也不用聽到打雷聲。

司柏燃帶她去房山找老中醫開的藥,一直從十月份喝到了十一月,也沒見效,中途還改過兩次藥方。

到後來,夏煙聞到中藥味兒便想吐,甚至連房間裏掛著的那幾個驅蟲用的中藥包的味道都聞不了,全部取了下來。

藥停後,司柏燃捏著她的手腕,一直歎氣。

“怎麽就不長肉呢?”

“好了。”夏煙安慰道,“我感覺晚上睡覺比以前好些了。”

司柏燃眉頭皺著,哪有好一些?

“算了,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嗯……”

司柏燃看她絞盡腦汁地想著,一看就是沒什麽想吃的,又歎了口氣,問:“椰子雞吃不吃?”

“好呀。”

誰知傍晚的時候,付與來了,付與其實經常來,他說這院子裏都是姥姥姥爺的痕跡,他每次進來都覺得姥姥姥爺還在世上,隻是出門逛街去了。

付與喊夏煙“嫂子”。

其實她聽到這稱呼最初感覺怪別扭的,畢竟她和付與是同班同學。不過付與叫得倒是很順口。他最開始叫夏煙也隻是“煙煙”,但後來被他哥聽到了,不得不改口。

三個人吃著椰子雞,付與聊起了蘭思唯,蘭思唯上個月月末剛簽合同,把上次看準的那套房子買了下來。

有司柏燃在其中幫忙,便宜了不少錢。

蘭思唯爸媽都有些驚訝,沒想到她什麽時候認識了這麽有用的人。

在蘭思唯爸媽的世界裏,人分為“有用和無用”“高貴和低賤”。

她搪塞了幾句糊弄過去,其實她很想告訴她爸媽,那是夏煙的男朋友,夏煙很好的,所以她值得這麽好的男朋友。

她之所以有這個想法,是因為前一陣夏煙在網上被爆出大麵積負麵新聞的時候,蘭思唯她爸很生氣地給她打電話,讓她以後少和夏煙這種人來往。

她當時沒忍住,又和她爸吵了一架。

現在好不容易這茬兒過去,蘭思唯忍了忍,什麽都沒提。

付與感歎道:“蘭思唯牛逼呀,房產證上還加了晝短的名字,我之前以為她是花心大蘿卜,沒想到還是個癡情種。”

說難聽點兒,就是戀愛腦。

當著夏煙和司柏燃的麵,付與說話肆無忌憚。在蘭思唯麵前他可不敢這麽說,那天在學校他隻問了蘭思唯一句“你覺不覺得你有點兒戀愛腦”,就被蘭思唯狠狠罵了一通。

他倆從高中就是同學,彼此熟得很,但這次蘭思唯的癡情是真的出乎付與的意料。

司柏燃沒做評價,夏煙問:“晝短怎麽答應的?”

付與雖說和晝短挺熟,但壓根兒沒想到他會同意,畢竟晝短這人平時還挺傲的,況且這事兒聽著本來就很離譜。

哪有雙方還沒結婚,女方還在上學,就讓女方買房子並且在房產證上加上自己名字的事兒?

“他就答應了唄,說以後努力賺錢,一定給蘭思唯換更大的房子。”

不同人表達愛的方式不同。

夏煙沒說話,她隻希望晝短可以靠譜一點,也早點實現他的夢想,讓蘭思唯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不過想到這兒,夏煙便覺得自己這想法也挺沒勁的。付出是蘭思唯心甘情願付出的,不是晝短逼著的。如果一味去討論值不值,那愛就沒有意義。

付與看到夏煙放下筷子,驚訝地說道:“嫂子,你怎麽就吃這麽點兒?”

“吃飽了。”

付與驚得嘴裏都能塞下一個拳頭,他剛想說你這麽瘦上鏡完全沒問題,就意識到什麽,連忙止住。

夏煙對他解釋:“我晚飯一直吃得少。”

以前都不吃晚飯的。

剛說完,就聽到司柏燃在旁邊輕哼了一聲:“說得跟你中飯吃得多似的。”

“…………”

付與樂了:“那你也別下桌兒,再跟我倆嘮會兒唄。”

“行。”夏煙其實察覺到,付與今天過來,好像是有什麽話想對她說。

果不其然,過了會兒,她聽付與狀若無意地問道:“你最近和周婷聯係沒?”

“婷婷?沒有,她怎麽了?”

她現在很少主動去聯係誰。

夏煙忽然心突突直跳,付與看了看她,又垂下眼,“哦”了聲:“我就是問問,以為她最近有什麽事兒。”

夏煙也不知道付與這是搞的哪一出。

她拿出手機給蘭思唯發消息,問她知不知道周婷最近怎樣。

“婷婷?挺好的吧,我也沒聯係,她怎麽了?”

“付與剛吃飯時問我周婷最近有沒有什麽事兒,我還以為怎麽了,問問你知道不。”

蘭思唯發來一條語音,她笑道:“害,我以為什麽事兒呢,付與嘛……你難道沒看出來咱們婷婷喜歡付與?”

這條語音是外放的,不止夏煙,桌上其他兩人也聽到了。

付與忽然猛地咳嗽了起來。

“嫂子,你這太不地道了,當著我的麵兒賣我。”

夏煙和司柏燃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