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張樹新獨自一人在辦公室沉思,孟謙已經在她腦海中轉悠了一個晚上了。對她來說,能有現在這樣突破性的見解離不開跟孟謙之間的思想碰撞。

但是關於再次去見孟謙的時候到底該以一個什麽樣的身份和狀態去跟他溝通,這卻難到張樹新了。

實在是孟謙的過往和年齡與他的談吐跟見解差距太大,而且孟謙說他能做出比搜狐更好的搜索引擎,這一點張樹新當然不可能完全相信,國內像孟謙這個年齡的互聯網相關技術天才起碼張樹新本人還真沒遇到過。

可自己現在難道要先想辦法去驗證孟謙有沒有這個本事麽?可如果直接讓孟謙去承擔搜索引擎這個項目,該給多少工資?萬一失敗了怎麽辦?萬一孟謙在吹牛怎麽辦?如果自己現在太保守,真的錯失了一個天才怎麽辦?

馬沄跟李琦遇到過的猶豫張樹新同樣也會遇到,沒辦法,孟謙現在本身的綜合情況就是一個會讓人不知道信還是不信的矛盾體,畢竟別人不知道他是重生來的。

真的魄力大到聊個天就能直接重金聘用孟謙的企業家,或許會有,但也絕對是個例。

就在這時,張樹新的手機響了,電話是於幹打來的。

“什麽?孟謙被警察帶走了?因為黑網站的事情?”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暫時打探不到裏麵的消息,張總,這個孟謙現在在燕京沒有任何的依靠,突然出這個事情,你說我們要不要幫幫忙?”

張樹新還是猶豫了,“事情感覺不太對,他如果沒有造成具體損失的話,不應該拘留這麽久啊。難道不是因為這個事情?還是說他真的對別人造成了什麽損失……我們現在出麵還不是很合適,這樣,看看有沒有能動的關係,盡快去把事情了解的清楚一點。”

“好的。”

淩晨五點,首都機場一名男子行色匆匆,一邊打電話一邊前往打車處,“對對對,我是李琦,我剛到燕京,好的好的我馬上過來。”

早上七點,一名還沒換班的夜班警察有些疲憊的打了個哈欠,一股困意在警局擴散,幾名值班的警察互相對視一眼,正想著怎麽給彼此提提神,一個焦急的腳步聲踏了進來,“警察同誌你好,我想問下昨天是不是抓了一個叫孟謙的年輕人?”

“孟謙?”

“對,昨天晚上進來的。”

“好像是有這麽一個人,你是他什麽人?”

“我……我是他朋友,我想問問他現在什麽情況?”

“請出示一下身份證。”值班警察接過身份證,看到張樹新的名字總覺得格外耳熟,但還沒來得及回憶,又一陣腳步聲衝進了警局。

“警察同誌您好,你們這邊是不是有一個叫孟謙的年輕人昨天被抓進來了?”

值班警察下意識在兩人間來回打量,李琦感覺到了不對勁,一轉頭就看到了張樹新,“張總?”

李琦還是認識張樹新的。

“你是?”然而張樹新好像並不認識他……

“你們要找的孟謙確實在我們這。”值班警察見兩人認識,便也沒多想確認了一下記錄。

“他現在怎麽樣?具體犯了什麽事情?可以保釋麽?”李琦也沒顧得上搭理張樹新,轉頭三連問。

“保釋估計是沒機會了,人已經可以走了,聽說昨晚這家夥自己非要在裏麵住一晚,行了,既然有人來認領,你們正好把他帶走吧,稍等會。”

“自己非要在裏麵住一晚?”兩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十分鍾後,看起來一切正常的孟謙在警察的帶領下走了出來,看到張樹新和李琦,孟謙心中多少有些波瀾。

“兩位怎麽在這?”

“出去說吧,別在這打擾警察同誌。”張樹新提議道。

孟謙點頭跟警察道別,三人走出警局後不久,孟謙這次隻問了李琦,“李總你怎麽來的?”

“飛過來的啊,昨天看到新聞說你被抓了,嚇死我了,趕緊過來看看情況。”李琦說話的時候總是不經意的掃視張樹新,“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孟謙不是個喜歡說矯情話的人,心裏暗暗記下了李琦的好意,“一場誤會,有個人說我黑了他們公司網站,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但事實上那不是我幹的,警察同誌很給力,昨晚很快就查到了證據證明這事跟我沒關係,我自然也就沒事了。

關於我黑你們公司的事情,還是受到了應有的教育,不過我也不打算再幹這個事情了。”

“原來如此,沒事就好。”李琦是真的露出了放下心來的表情,“那剛才聽那位同誌說你昨晚非要在裏麵住一晚?什麽情況?”

“之前聽說裏麵個個都是人才,我就想見識見識,說不定有個奇緣什麽的,結果他們給我安排了個單間,差點沒把我氣死。”孟謙一臉無奈的一攤手。

“裏麵都是人才?聽說?聽誰說的?而且這地方還能自己要求住一晚的呢?”

“人都來了不是,求求人家警察同誌不就是了,誒不對。”孟謙突然想到什麽腳下一頓,“你剛才說我被抓的事情上新聞了?”

“是啊。”

“哪個媒體報道的?”孟謙露出了很感興趣的表情。

李琦一五一十道,“一個小網站而已,怎麽了?”

孟謙看起來好像有點失落,“兩位有空的話陪我去報亭看看吧,我想找找有沒有報紙刊登這個事情。”

“找報紙?”李琦和張樹新都不是很理解,但還是跟著孟謙去了。

幾分鍾後,孟謙終於在附近報亭的一堆報紙中找到了一個天空新報,在一個小版麵上刊登著孟謙被抓的事情。

這個天空新報後世沒聽說過,估計要麽是黃了,要麽就是一直都不太出名或者改名過。

看著孟謙很高興的樣子,張樹新忍不住問道,“你要這個報紙有什麽用?”

“證據啊。”孟謙理所應當道,“你們不覺得這事很有紀念意義麽,20年後媒體就會說,瀛海威的張總曾經被踢出瀛海威,阿裏的馬沄曾經被稱作騙子,而某某企業的孟謙曾經還蹲過號子,怎麽樣,是不是聽起來就賊帶勁。”

孟謙這句半有意半無意的話讓兩人,尤其是張樹新卻聽者有意,心中動**,而後張樹新忍不住問道,“小孟,為什麽我感覺你身上總有一種特別強烈的自信,你為什麽可以這麽自信?”

“我也發現了。”李琦在一旁附和了一句。

孟謙衝兩人一笑,“兩位都的有閱曆的人,應該比我更清楚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沒有人可以確定自己做的任何一個決定是否絕對正確的。

所以與其糾結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不如幹脆就相信它是正確的,然後拚盡全力讓他變得正確。

我們無法控製未來,但我們可以控製自己。

我不是自信,我隻是堅信。

堅信我自己選的路,跪著我也會爬完。”

孟謙說這話的時候看著的是李琦,但餘光一直在關注張樹新的表情變化,因為這話一半是有感而發,一半是刻意為之。

有感而發的是孟謙本身的心境,這是他後世的閱曆讓他看明白的事情,幾乎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會迷茫,為什麽?

因為窮。

所以治療迷茫最好的方式就是暴富。

可惜大部分人沒有這個命,那就沒辦法了,想要盡量不迷茫,最好的方式就是踏踏實實的去做事,不要總是想著做這個對不對,做那個賺不賺錢,換一個會不會更好。

沒有一條路是好走的,也沒有一條路永遠順暢,隻要選擇了之後走下去,大部分情況下,至少會有一個還算不錯的回報的。

小富靠勤,大富靠命,這話孟謙深信不疑。

至於刻意為之,當然是因為孟謙知道張樹新肯定在糾結。

不過此刻張樹新把情緒壓製的很好,孟謙沒看出什麽表情變化。但事實上,張樹新確實被孟謙的話影響到了,她在很認真的思考孟謙所傳遞的態度。

對她來說,她現在的糾結也是一個根本不可能給出準確答案的事情,而且第二次與孟謙的接觸其實讓她對孟謙更加欣賞,她在孟謙身上看到了一種灑脫,一種無畏,一種特有的成熟,很有個人魅力。

不知不覺間,張樹新心中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不過因為有李琦這個“外人”在,張樹新有些話不方便說,隻是提了另外一件事情,“對了孟謙,你這次被抓的事情,可能並不是一個誤會。”

“嗯?”孟謙和李琦同時看向她。

張樹新開始解釋,“我讓於幹去查了,這次報警的那個人叫何鴻,是珂齊互動的技術總監,一家做門戶的新興企業。他們前幾天剛遭受到了惡劣的黑客攻擊導致了巨大的損失,這個事情應該是讓何鴻負責的。

所以他需要一個人來替他負責,當然最好是那個真正攻擊他們公司的黑客,可惜他沒有這個本事,正巧他知道了你,就想著讓你來負責這個事情,也就是說,他是故意把髒水往你身上潑的。

好在我們現在手上有證據,你看要怎麽處理。”

“先不處理,把證據放著吧。”

張樹新微微搖頭,“我不認為你有理由對這樣的人大度,他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就該付出代價。”

“張總可能誤會了,我可不是什麽聖母,我現在不想動他,隻是因為我知道一個道理,人情和把柄這兩樣東西,多多益善。”

張樹新和李琦對孟謙的看法再次有所刷新,張樹新更是直接感歎,“你永遠能讓我意外。”

“那不知道張總現在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作呢?我倒是有點迫不及待的想去重振瀛海威了。”

孟謙此話一出,張樹新和李琦眼神都出現了異動。

對張樹新來說,孟謙這話讓她有些尷尬,還是那句話她不想當著李琦的麵去跟孟謙談這個事情。

然而孟謙正是因為知道這個理,才故意主動去提,孟謙雖然不確定,但他總感覺李琦的在場可能反而是一種催化劑的作用,可以幫助自己占據一定的談判優勢。

至於自己這種看似情商低的表現,無所謂,因為自己隻是一個大一的學生啊。

孟謙的後世經曆還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有兩麵性,就看人怎麽看怎麽用了。

自己的年齡很容易成為自己發展道路上的一個障礙,但與此同時,這個年紀對於人情世故的把握還不成熟所以做出一些低情商的事情,反而很正常。

換個角度一用,劣勢馬上變成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