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陸雙寧專心致誌地坐在飄窗前,一遍又一遍聽自己節目的錄音回放,時不時地在筆記本上記錄些什麽,就連靳以南回來都沒發現。

筆記本突然被他從身後抽走,他眯起眼睛看了看,上麵寫的都是“沒有帶動氣氛”“話題欠缺共鳴”“時間分配不均”這類的小標題。

陸雙寧抱著收音機瞪了他一眼,手快地又將本子搶回來:“不許你看。”

靳以南好氣又好笑,見她嬌嗔的模樣,突然起了玩心:“不許‘不許我看’,你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而且……也沒什麽是我沒看過的啊。”說著眼睛還將她全身都打量了個遍。

“你!”陸雙寧伸手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明明平日裏都不苟言笑,怎麽在家裏總愛開她的玩笑?

她氣鼓鼓地抱著收音機往屋裏走,不搭理他,被他從身後抱個滿懷:“怎麽臉皮這麽薄,說句玩笑話也不行?”

陸雙寧哼了一聲,不過還是任由他摟著,屋裏開了空調,她剛才連續打了幾個噴嚏,這樣被抱著反而覺得暖和,他的懷裏,總讓人安心。

靳以南瞥著她手裏的東西,不由得想起家裏的事,玩笑的心也被俗事壓了下去,輕聲在她耳邊問:“這都幾天了,怎麽還反反複複地聽?”真的就這麽在乎這個工作嗎?

“我看看有哪裏需要改進的啊,總覺得還不夠好,收聽率還降低了。”

“明明就很好,我覺得是你對自己要求太高了,你們台裏的節目我就喜歡聽你一個人的。”靳以南很捧場地讚美她。

“你這是愛屋及烏。”陸雙寧終於笑了,卻不自滿,又摁了開關鍵向他說,“你也幫我聽看看,是不是我的聲音變了?”她最近總覺得自己的聲帶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聽起來感覺跟以前不同,不但別扭,還不好聽。

在音色聲樂這些方麵,靳以南還真不在行,也沒有陸雙寧敏感,他是覺得都差不多。不過他還是認真地聽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覺得沒什麽不同的,是不是因為你還沒習慣下午做節目,白天和夜裏有差別?你太敏感了。”

“會是這樣嗎?我以前也替別人頂過班,沒覺得是這樣,真是奇怪啊。對了,我還找到了我念書時候……”陸雙寧說到一半,突然紅了臉不說了。

靳以南挑起眉,饒有興味地問:“念書什麽?怎麽不說了?”修長的手指撩撥著她的頭發,滑過她敏感的耳畔。

她縮了縮,嗬嗬地裝傻企圖敷衍他:“沒什麽啦,我這就去炒菜,你要不先去洗個澡吧?”說著就掙開了他的懷抱,飛也似地奔向廚房。

可靳以南怎麽會讓她躲呢?

陸雙寧洗好碗出來,靳以南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似乎在等著她似的,她就問:“你怎麽還沒洗澡啊?”

“剛才看到了一樣感興趣的東西。”靳以南意有所指地說,“原來你想藏起來的就是它啊,我剛看過了……”

陸雙寧大腦懵了一下,然後又“啊”地叫了出來:“什麽?你怎麽發現的,我明明放得好好的……”然後麵紅耳赤地跑到櫥櫃後去看著自己一早就收好的東西,“不對啊,還在這兒呢……”

可是她才翻出來,又再一次被尾隨而來的靳以南搶走了,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張刻錄光盤,嘴裏還說:“原來你放在這兒了,也不嫌落灰?怪不得我找不到。”然後就邁開長腿往客廳裏走去,那裏可以放碟片。

陸雙寧這才反應過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是什麽,自己被他唬住了!

用趙天藍的話來說,就是太有城府太腹黑,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她氣急敗壞地跟著走了過去,沒什麽力量地威脅:“還給我,不然不理你了啊!”

靳以南哪裏會怕她,隻當是小情趣,還索性把她抓到自己身邊,“強迫”她跟自己一起欣賞這張神秘的光盤。

隻是剛聽到曆史久遠的報幕,陸雙寧就要伸手捂著他的眼睛不準他繼續看了。

這盤子刻錄的都是她高中還有大學時代參加的表演節目。

唔,造型……很特別。

靳以南還以為陸雙寧藏了什麽秘密不讓他知道,沒想到會看到這麽有時代感的東西,他反而更有興趣了。

他抓著她的手緊緊握著。

這段時間,他能感覺得到雙寧對他越來越依賴,和親近,讓他看到了她更多的不同,溫柔的、俏皮的、生氣的……他覺得驚喜,也更想了解她的一切。

他認識的,一直是現在的她,時而敏感細膩,時而堅強勇敢,可是卻對她的過去一點都不清楚。

陸雙寧念高中的時候,校慶等各種文藝匯演就一直是當主持人,屏幕上就是高二時她穿著旗袍報幕的樣子,模樣還是青澀秀氣的,比現在更瘦,但是卻一點都看不出來緊張,長篇的台詞說得抑揚頓挫有條不紊。

“你這人真是的,怎麽越不讓你做的是你越是非得做呢?那麽難看,也不覺得眼睛瘮的慌?”陸雙寧見無法挽回形象,索性就豁出去了。

可靳以南並不覺得難看,而是新鮮,過去的陸雙寧那樣鮮活地出現在自己眼前,他隻會覺得看不夠,哪裏會瘮的慌?

當年的陸雙寧除了是主持人,還參演了班級的舞台劇《歐也妮·葛朗台》並擔當主演歐也妮這個角色。

一群稚氣的學生,選擇演了一個深刻的故事,歐也妮的一生無疑是悲劇的,她的善良並不能給她帶來幸福。

靳以南看著屏幕裏陸雙寧在哭泣,忍不住皺眉:“怎麽會想到演這個角色?”

陸雙寧的心思還糾結在他見到了自己幼稚的樣子,想也沒想就問:“是不是很土?”

靳以南愣了一下,才發現他們根本說的不在一個點上,不免好笑:“我是說,你怎麽會想到演歐也妮,這個角色可不好演。”

“她可是主角啊。”陸雙寧怔了怔,“當時班裏好多女生搶著演呢,不過借到的衣服隻有我穿著合適,我可是撿漏了。”

年少時的表現欲總是旺盛的。

靳以南摸摸她的臉:“老葛朗台才是主角,歐也妮什麽也沒得到。”

“她隻是太善良,本身並沒有錯。”陸雙寧搖搖頭,她最近總有種自己聲帶有問題的感覺,所以在家裏翻出這個光盤的時候就忍不住帶了出來,聽到自己讀書時代的聲音,看到那時無知無畏的臉龐,都覺得恍如隔世。

“傻瓜。”靳以南搖了搖頭。

她就是總這樣想,他才放不下她。

屏幕畫麵一轉,已經是陸雙寧念大學的時候,她主持過運動會、各種文藝演出,還參加校園麥霸……陸雙寧決賽時唱的是一首英文歌。

聲音幹淨得不可思議。

後來聽到主持人念名次,陸雙寧是第二名的時候,靳以南還沉聲表示不讚同:“怎麽是第二名?”

陸雙寧根本不好意思解釋:“那是我室友,就是你上次見到的那個齊慧她幫我報名的,我都沒什麽準備,還唱錯了歌詞,得第二名很走運了好不好?”

“是這樣嗎?我很少聽歌。”靳以南見她說話時臉紅紅的,的確是覺得自己唱得不好,心裏又忍不住更喜歡她幾分。

其實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不輕易抱怨,別人對她的一點點好她都記在心裏,如果對她壞的地方,她卻記不住。

上次他對她那樣,她也很快就原諒了他。

“我也很難想象,你這樣的性格好像不太會喜歡這些。”

靳以南危險地眯起眼:“嗯?我這樣的性格?什麽性格?”說著就要去逗她癢癢。

陸雙寧一直縮一直求饒,好不容易讓他停了手,才說:“就是好嚴肅啊,你看你跟人說話都是這樣子的。”她板起臉,眉毛也擰起來,學他的表情學得有七分像,就是一板一眼的樣子,然後又說,“說話都帶命令的語氣。我剛認識你的時候,還在想不是大我三歲嗎,怎麽像大我三十歲似的,板著個臉。”

靳以南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是這樣。”卻讓人猝不及防地,翻身就將她壓在沙發上,低下頭跟她四目相對。

陸雙寧咽了咽喉嚨,眼神閃爍:“快讓我起來,好好說話,我還沒說完呢。”

“那接著說。”靳以南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是埋頭向她的脖頸間,細細碎碎地吮吻輕咬。

陸雙寧敏感的身體過電似的酥麻起來,抓著他的頭發又氣又急:“你這樣我還怎麽說啊?”

“你想說什麽?”靳以南總算抬起了頭,給了她喘息的空間。

陸雙寧自以為得救,快快地說:“你也告訴我你念書時是怎麽樣的吧?都做些什麽?”

“我?跟宋柯合夥開了家公司。”

陸雙寧哭笑不得,這果真就是他會做的事。

“愛好呢?我看你平常除了打打高爾夫,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喜歡做的事。”

在水晶燈下,靳以南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亮得驚人,仿佛要將人吸進去一樣。

不隻是他想了解她更多,她也將他放在了心上,會關心他的身體,記住他的喜好,這樣,才是兩個人在一起最貼心的證明。

“怎麽沒有?我還喜歡滑雪,一放假就會去,以後也帶上你。”

陸雙寧小聲嘀咕:“我又不會。”

“我教你不就行了?”靳以南笑了笑,俯身跟她鼻尖對鼻尖地親近,曖昧地說,“不過我現在的愛好多了一樣?想知道嗎?”

“是什麽?”陸雙寧點頭,眼裏閃著好奇,卻察覺不到危險的氣息。

“是你。”

沒等她再說話,已經被迅速壓倒。

夜,是屬於情人間的。

靳以南的生物鍾很準時,無論多晚睡,早上到了點都會起來。

陸雙寧知道他起床,卻根本不願意睜眼,不一會兒又回來,摸了摸她的頭:“醒了嗎?要不要喝水?”

她推開他的手,有些懊惱。

自己還在糾結怎麽聲線有了變化,現在可不就是找到了原因?每次來他這兒總是讓他得逞,無論怎麽叫他就是不肯罷手,上班一準聲音就變啞,趙天藍還說她最近容易上火,隔些天就得啞一會兒,她都不知道怎麽回她。

陸雙寧小聲喃喃。

聲音太小,靳以南沒聽到,就貼著她的臉問:“說什麽呢?”

她沒好氣地睜眼看了看他:“我說,你就不能節製一點兒?下回再這樣鬧我,我就不來了。”感覺自己就像主動送上門的小紅帽似的,雖然這個大灰狼還算英俊……

靳以南哈哈地笑出來,每當她這樣無可奈何的樣子都能讓她心情很好。

他笑著說:“誰讓你總是好些天才肯讓我……”話沒說完就被陸雙寧臉紅紅地捂著嘴不許他說了。

他拉開她的手,就這姿勢抱著她繼續說:“這樣每天一醒過來就看到你的感覺太好了,你不能怪我。”

他霸道的時候,陸雙寧尚且不能拒絕,何況他這麽一柔情似水,她就更招架不住了。

突然覺得屋裏好熱,她的臉好燙。

“起來吧,我給你做早飯。”陸雙寧推了推他。

靳以南沒有放手,而是說:“雙寧,我們結婚吧。”

不是什麽特定的日子,也沒有什麽浪漫的場麵,甚至連戒指都沒見著。

陸雙寧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眸光專注而深刻,從那裏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

她想起了之前自己說過的話。

在這樣的時候,靳以南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緊張,也以為結果會跟之前幾次一樣。

直到他終於聽到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應聲。

“雙寧?”靳以南捧著她的臉,不確定地喊了她的名字。

雙寧戳著他的臉,笑意盈盈地說:“傻瓜。”也隻有她敢對他做這個動作,對他下這樣的評價。

他一點都不在意,他隻有滿滿的歡喜,甚至把她抱起來在屋裏轉圈。

他們終於走到了這裏。

跟她結婚。

以後可以朝夕相伴,沒什麽比這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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